云莜:“连‘朕’都出来了,还想唬谁呢?你平日里在朝堂上就是这般糊弄爹爹他们的吧!”
昭睿帝:“……”
云莜:“对了,你准备怎么检查?可别趁机占我便宜。”
“不占你便宜,让我上手捏捏就好。若是你膝盖果真受了伤,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般说着,昭睿帝离云莜更近了些。
云莜坐着,他站着,他这样凑上前去,给人的感觉像是整个将云莜笼罩住了一般。
他看着她芙蓉面上一点点蔓延开来的粉嫩,以及她那双潋滟的剪水秋眸,忽的低声道:“莜莜,你脸又红了。”
以前的莜莜可不会这样轻易就脸红,或许因为她将门虎女出身的缘故,性子比较直,有什么便喜欢说什么。哪里像如今的莜莜,略逗一逗就要炸毛,着实可爱得紧。
兴许,这也算是他的福利吧。
不过这话,昭睿帝也只能心里头想一想,若是让云莜知道,只怕又要跟他闹了。
云莜瞪了昭睿帝一眼:“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唔——”
原来,昭睿帝趁着她分心的时候,捏上了她的膝盖。
云莜一时不备,让他捏了个正着,脸上立时便传来疼痛扭曲之色。
昭睿帝见状,眉峰渐渐蹙起:“还说没事,让我捏一下,就原形毕露了!王御医呢?王御医何在?还不让他快些过来!”
“都说了不用这么夸张,我又没跪多久,膝盖处顶多有点淤青,哪里用得着王御医亲自出马?”云莜嘟哝着,声音却比最初少了一些底气。
“多少人都是年轻时不注意,身体受了寒,导致往后落下了病根,你可莫要不放在心上。”昭睿帝试图用自己的经验来说服云莜:“还是让王御医来给你瞧一下为好。”
云莜拗不过他,只得道:“好吧,你可真会指挥人。不过,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莫非这是你的亲身遭遇?”
猝不及防被反击了一把的昭睿帝:“……”
昭睿帝:“咳咳,这些细枝末节,就不需要在意了。”
云莜却是默不作声地盯着昭睿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想起先前在云府她摔倒之时,昭睿帝试图拉她起来,然而却在最后停下了手。
他的手是那么的凉,在这冬日之中,仿佛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定是‘年轻’时不注意,身体受了寒,导致现在落下了病根,我说得没错吧?”
“莜莜,我不老,我去岁才到而立之年……”面对注重颜值的爱妻,昭睿帝努力为自己正名。
云莜却不吃他这一套:“你若是不想被当做老前辈来对待,你倒是别在我面前摆老前辈的架子啊。”
又想在她跟前摆老前辈的谱儿,又想在她面前装嫩,他倒想得美。
“你别岔开话题!你身子既然畏寒,往后我会好生盯着你的,寒凉之物不许碰,往后这雪中吹笛抚琴之事,不如也禁了吧?”
昭睿帝闻言,大惊失色:“莜莜,别。只要挑个无风的日子,身上穿得厚实些,还是可以的。”
与莜莜琴笛合奏,是昭睿帝生平最喜欢的风雅事之一,他如何能够割舍?
上回莜莜还欠着他一首曲子,他可记着呢,莜莜莫不是想赖掉吧!
云莜在昭睿帝身上吃了无数亏,眼下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心中自然暗自得意:“看你表现吧。你若是表现不好,免谈。你若表现好,还可以考虑考虑。总之,下回要是再出现这种把自己折腾得胃疾犯了的事,你就别想了。”
她趁机提出要求。
“你若是陪着朕,朕自然不会……”
“少来。我又不可能每次用膳时都陪着你,难道我不陪你,你就不知按时用膳了吗?”
昭睿帝看着拿住了他“把柄”而洋洋得意的云莜,不由叹了口气:“至少,你得保证,在你方便的时候,来陪我用膳。还有,不许再像这回一样躲着我了。”
自觉大获全胜的云莜想着,自己总要给昭睿帝一些盼头才是。
她皱了皱眉,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早已抵达的王御医看着这一幕,在一旁笑而不语。
方才,他还在为这两人之间的发展状况而担忧,眼下看来,却是不必了。
那女郎在看向昭睿帝时,眼中分明带着情。
若是这样,昭睿帝还能让人跑了,那他可就不是王御医所认识的昭睿帝了。
王御医选了个不会打扰二人谈情说爱的时机出场,挥一挥衣袖,留下一瓶祛除淤青的药膏,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于那外敷的驱寒药方,王御医已经交给了郝公公。
……
昭睿帝与云莜和好如初,坤泽宫中之人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这二位关系好,昭睿帝心情就好。昭睿帝心情一好,往往就会变得极好说话,无论是用膳还是用药,都会十分配合,他们这些底下伺候的人也能够省不少心思。
但倘若昭睿帝和云莜闹别扭了……那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因着昭睿帝的胃疾,一连数日,他的膳食都以流食为主。
这回,云莜可不心疼他了,当着他的面就用起丰盛的膳食来,什么灯芯糕、蜜饯苹果、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绣球乾贝、五彩牛柳①……
一道道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三尺。
云莜见昭睿帝在一旁直流口水,心中暗自得意。
似他这等不把自个儿身子当一回事的人,合该得到一番教训!
但云莜未曾注意到的是,昭睿帝垂涎这些吃食是假,趁机在她跟前卖惨装可怜才是真。每回她以为昭睿帝吃够了苦头,出言安抚昭睿帝时,昭睿帝心中别提有多美了。
日子在指尖一日日流淌而过。
这些日子,天气渐暖,梅花已谢了大半。这会子再合奏“梅花引”,显然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云莜在被昭睿帝拉去合奏之时,想了想,道:“既然‘梅花引’已不合时宜,咱们不妨换一首曲子。”
此时正值金乌西坠,云莜盯着苍穹酝酿了片刻感情,一串串音律跳跃着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一副“海日朝晖,沧江西照,群鸟众和,翱翔自得”②之景在昭睿帝眼前徐徐展开,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是何曲?朕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
尾音落下之后,昭睿帝方才睁开双眼,目光湛湛地看着云莜。
“此曲名为‘鸥鹭忘机’。”云莜想到昭睿帝曾说过,梅花引是先皇后最爱的曲子,有意与先皇后划清界限,又道:“此曲是我最爱的曲子。虽无高远意境,却能令人放松,引导人心向善,靠近那些美好的事物。”
“‘鸥鹭忘机’么?”昭睿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莜一眼。
能够弹奏出这样的曲子来,看样子,在“身故”之后,莜莜果然有了一番奇遇啊。
“莜莜,再弹一遍吧。这次,我会好好把这首曲子的曲调记下来。”
偶尔得了闲,昭睿帝也曾拉着云莜在皇宫之中四处游玩,甚至有一回,他还带着云莜去太液池畔写生。
暖暖的日头照在女郎的身上,让她温柔的眉眼愈发明媚。
昭睿帝看着画中的景,景中的美人,一颗心早已柔软得一塌糊涂。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莜能够感觉到,昭睿帝的焦虑与日俱增。
为了缓解昭睿帝的这一情绪,她曾开玩笑般的对昭睿帝道:“怎么,舍不得我啊?你若是舍不得我,可以在闲暇之余出来找我啊,之前你不是总爱干这事儿吗?”
昭睿帝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虽在皇宫之中住了一个多月时间,也在他的努力之下,几乎成为了皇宫的第三个主人,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眼下的她,对于皇宫来说,仍然只是个客人。
尽管昭睿帝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云莜的身上烙下属于她的标签,但她似乎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相反,她还在为能够回到云相身边而雀跃。
“你就没有一丝一毫舍不得我么?”昭睿帝撩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问道。
“有点儿吧。不过,俗话说,远香近臭。我已在你面前晃悠了一个多月了,我看着你这张脸,有点儿审美疲劳了,想来你也该看我看烦了,咱们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这样一来,下回见面时,咱们对彼此,就又有新鲜感了。”
云莜振振有词地道:“再者,爹爹都一个多月没见我了,他定然十分想我,我也该回去好生在他身边儿尽尽孝道了。好了,莫作小儿女之态,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很多时候,云莜都会觉得,自己在与昭睿帝的相处之中,扮演的似乎是男性的角色。
按照惯例来说,会多愁善感的,通常是女郎才对。可在这方面,云莜却恰好与昭睿帝颠了个个儿。
昭睿帝看着故作洒脱的云莜,声音轻得仿佛要被吹散在风中:“不会的……”
云莜没有听清,凑过去问道:“什么?”
“我说,不会的。”昭睿帝小心翼翼地抚上了云莜的脸:“你的脸,我永远也不会看腻。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这么快就对我感到厌烦了……”
他叹了口气,尾音逶迤在空中,让云莜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渣女。
作者有话说:
在离别那天到来之时,男主会搞一波事情。
①摘自网络菜谱
②《五知斋琴谱》后记中评价鸥鹭忘机表现了“海日朝晖,沧江西照,群鸟众和,翱翔自得”的意境。
第56章 第 56 章
◎升温◎
在云莜的精心照料之下, 昭睿帝的身子本已有了好转的迹象,谁知, 后来不知在哪儿吹了凉风, 病情又开始反复。
见状,云莜实在放心不下他。
本打算近几日出宫的云莜不得不延迟了自己的出宫计划。
“你这人,怎的这般让人操心, 一个没看住,你就又不注意身子了!”
云莜一面给昭睿帝喂药, 一面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他:“明知道自个儿身子不好,昨儿个为何要冒着雨去御花园中看花?我已经开始同情你身边儿这些伺候的人了,为了你这个任性的主子,他们这些年操了多少心, 担了太后娘娘多少骂!”
一旁的康公公与郝公公等人听的连连点头, 深觉找到了知音。
云小姐简直把他们心底的话给说出来了,昭睿帝若是也能够像云小姐这般通情达理, 他们可就再省心不过了。
还别说,云小姐这般训斥的模样, 倒真像是数落丈夫的妻子。
搁在一个月前,简直没人能够相信昭睿帝会乖乖站在一个女郎跟前挨训。
但眼下,这魔幻的一幕发生了,整个坤泽宫上上下下, 竟无一人觉得惊异。无他, 昭睿帝在与云莜相处的过程中,对云莜的极尽纵容,让所有人都习惯了。
郝公公在看到昭睿帝挨完训还适时为云莜递上一杯茶水之时, 心中暗道, 若是云小姐能够趁早嫁进宫来, 想必他们的工作也能够轻省许多。
而这厢,数落了昭睿帝一番的云莜心中怒火稍减,哼哼唧唧地从昭睿帝手中接过了白釉莲花杯,打开杯盖儿便有一股子茶香扑面而来,正是她所钟爱的君山银叶。
昭睿帝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莜莜说得很是,是我不好,累得莜莜为我担心了。往后,这样的错,我必不会再犯。莜莜方才说了那么多话,想必这会子也该渴了,先好好弄润一润口吧。”
见状,云莜心中怒气又减了些:“只盼你别光是嘴上说说,每回说了要记在心中才好。若是再有下回……”说到此处,她有些犯难,也不知什么样的惩罚对昭睿帝而言才算是有威慑力,最后道:“再有下回,你每犯一次类似的错,我便一个月不见你!”
昭睿帝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莜莜,你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于我而言,一日不见你,便如隔三秋。你却让我整整一月见不得你,莫非你是要让我望断秋水,害上相思病不成?”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而又顺畅,也不知从前究竟说过多少回,才会这般有经验。
云莜微微红了脸,绞着手指道:“惩罚正该严厉些,如此一来,你才能记得住教训,日后才不会再犯。”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察到不对,蹙眉打量着昭睿帝,似要从他面上看出破绽来:“你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般心虚,倒像是默认了往后你还会犯类似的错误似的?喂,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告诉你,你要是每回都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昭睿帝一脸无奈,看上去老实的不得了:“你的话,我又怎敢不放在心上?”
云莜轻哼一声:“这就最好不过了。”
昭睿帝见云莜似乎已消了气,试探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云莜的手,却被云莜躲了开来。
“这回你到底也做错了事,自然得有一定的惩罚,好好喝你的药去。”
说着,云莜又看向王御医:“御医,我对医术也略有涉猎,您方才给皇上开的药中似乎少了一味药。”
王御医为人谨慎缜密,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但他知道云莜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开口问道:“哦?不知少的是哪一味药,还请云小姐赐教。”
云莜唇畔带了些莫名的笑意:“黄连。”
王御医:“……”懂了,这位是当真想给昭睿帝一些苦头吃呢。
黄莲对于昭睿帝的病情来说并无助益,与昭睿帝眼下所服之药却也不犯冲,加上些许是无妨的。
对于给昭睿帝些许教训之事,王御医倒是很赞同。
身为医者,最是看不惯患者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偏生昭睿帝在过去的十年中几乎把所有会踩王御医底线之事都做了个遍。眼下总算来了个能够治一治昭睿帝的人,王御医自然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
只见他捻了捻胡须,开口道:“云小姐提醒的是,皇上的药中的确少了黄连三钱,老臣这就为皇上加上。”
不多时,新熬的药就被端了上来,昭睿帝远远闻到那药味儿,立马可怜兮兮地望向云莜。
可惜云莜这次狠下了心,偏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昭睿帝没法子,只得捏着鼻子将那碗比往常苦了不知多少倍的药汁子灌了下去。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他喝着不那么苦涩的药汁子,尚有佳人安慰。这回,他真真切切地吃到了“苦头”,却没有人安慰他了。
昭睿帝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感慨。药常有,而莜莜的关怀不常有,要得了便珍惜啊。
王御医见昭睿帝直勾勾地盯着云莜看,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便极有眼色地告退了。
不知何时,康公公、郝公公等也带着底下的人悄然退了下去,空旷的宫殿中只余云莜与昭睿帝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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