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生完孩子,也不见得能立刻瘦下来,不然黄脸婆这个词怎么来的?
还有心情玩笑,可见没十分吓着。玄烨拧了拧她的脸,“放心,即便你再老再丑,朕也会记着你的。”
倒也是,老康又不是因她的脸而宠幸她。玥容如此一想也就释怀下来,只要她还有用武之地,她这安嫔的待遇便是稳稳当当的——从这点看,她真得谢谢贵妃。
*
因坐月子期间不便挪动,乌雅氏仍住在敬嫔宫里,敬嫔也很乐意照看,她跟乌雅氏相处这些天,彼此性情都很投缘,连她麾下的庶妃章佳氏都对德贵人心服口服。自从德贵人住过来,敬嫔不但脸上的笑容多了,连出手也都大方多了,要知敬嫔别的毛病没有,唯独吝啬一样格外心梗,吃穿用度严格按照份例来,多一厘都不行。但她不止对旁人小气,对自己也一样苛刻,章佳庶妃等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如今乌雅氏搬来,章佳氏等人也能跟着沾光,连厨房里煲的各种汤羹都蹭了不少。反正德贵人喝不完,倒了也是白糟蹋。
玥容因着横跨东西两宫,自个儿又行动迟缓,不便常去造访,只能差人送些东西过去,又打听得四阿哥已被贵妃抱走,叫玉墨着意安慰了一番。
玉墨素来老成,此时也不免有些义愤,“贵妃娘娘当真狠心,四阿哥生下还不到十天,她也不许人家跟生母多聚聚。”
当然贵妃也不见得是防着乌雅氏,更像防着敬嫔——眼瞅着敬嫔跟德贵人关系越来越好,焉知她哪日不会去皇帝跟前上眼药,把这孩子据为己有呢?
玥容哂道:“这便是以己度人,自个儿是什么东西,也把旁人想成是什么东西。”
好在她预想中的杀母夺子没有发生,佟贵妃看来是抢走四阿哥便满足了。老实说,在她那里也并非全无好处,佟贵妃位份尊崇,衣食住行都是最高规格的,四阿哥跟着她,物质方面便有了保障,何况佟贵妃一直无出,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位阿哥,将来佟家的政治资源亦能帮胤禛不少——或许考虑到这点,乌雅氏并未太过抗拒。
玉墨道:“奴婢瞧着德贵人还是挺想得开的,说四阿哥由贵妃抚养更好,她若觉膝下寂寞,将来再生一个便是了。”
玥容叹息,“这都是宽慰自己的话,哪有人能完全断绝天伦的。”
何况乌雅氏生四阿哥又受了这样大的辛苦——据某心理学家的言论,父母对哪个孩子付出的越多,往往会越偏爱那个孩子,无论他是如何调皮任性,因为沉没成本太大了。
或许德妃偏宠十四爷正是这个道理。
但也不能说她完全就不爱老四了,只是两人没在最合适的时候培养出感情来,日后即便团聚,也总归隔了那么一层。
玥容虽然同情,却没打算去劝说老康让四阿哥留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改变历史,或者说改变大的方向。
如果没有佟家支持,四阿哥还能当上继承人吗?今后的世界又会变得怎么样?玥容想象不到,也懒得去想,她正如一只寄居蟹,安稳地缩在螺壳里,只想守护好自己这方小小的天地。
距离玥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景阳宫也出现轻微的骚乱。虽然要用的产房赶在入宫之前便已收拾出来,可到底该怎么生大伙儿还是没个章程呀,只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玥容也急,既怕这孩子迟迟不来,又怕它若立刻来了,赶不及请太医该如何是好?只好请李太医受累则个,这阵子就别回家了,干脆在太医院住下罢;又叫玉烟一天三趟去问乌雅氏,看生孩子到底有哪些细节。
乌雅氏却也答不上来,当时她都跟做梦似的,迷迷糊糊,只听见接生嬷嬷叮嘱她“用力,用力”,但到底是怎么个使劲法?她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那块肉还是下不来,到最后还是稳婆狠心帮她开了宫口,她又咬着参片继续攒劲,这才让四阿哥得以见到人间第一缕曙光。
玥容光听着都觉头皮发麻,她真怕自己生着生着昏过去呀,但想想也不太实际,麻醉剂都没有的年代,她痛也得痛醒。
听说还有人连着生上三天的,那真叫要了老命,这种情况不落下后遗症都不可能吧?
她又觉得当母亲不是那么美好了。
千打鼓万打鼓,到底捱来了伸头一刀。二十二这天凌晨,玥容还在睡梦里就觉得肚腹开始作怪,等到身下一股热热的湿意浸透衣裳,她猛地清醒,想是羊水破了,便扯着喉咙嚎了一声。
幸好玉烟玉墨也都警觉,一个急忙往太医院请李太医,一个搀扶着玥容起来,要她到布置完好的梢间去。
玥容想到待会子来人,自己这幅模样不雅,又催着玉烟为她更衣。
玉烟想说什么关头还顾得了那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主子一向爱惜仪容,常说连死都要死得漂漂亮亮的,若真有何三长两短,这恐怕便是最后一身装束。
越想越是难过,忍着酸楚帮玥容宽衣。亏得玥容没注意她表情,否则一问起来,定得抱怨玉烟咒她。
张小泉陀螺似地在院中乱转,他一个男子不便进来,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忽然灵机一动,嘱咐另个太监帮他照应着,自己戴上瓜皮帽向乾清宫飞奔而去。
梁九功正掐着点握着怀表,准备卯时初刻喊万岁爷起身,在这之前必得让皇帝睡足了,省得早朝没精神。
忽见这小子炮弹似地冲来,赶紧拦住,“咋呼什么?万岁爷还在里头就寝呢。”
张小泉不敢耽误,拣要紧的说了,他倒不是非要皇帝进产房,可若万岁爷在呢,娘娘总归安心些。
梁九功琢磨着,这安嫔的事虽大,却也未必大得过早朝去,再说生孩子哪有快的,难道万岁爷正经事不做,就干陪她去了?
因此沉吟一番,淡淡说道:“知道了,你先回罢。”
意思适当的时候自会禀报。
张小泉一听便急了,乘其不备就要往里头闯,梁九功忙指挥几个五大三粗的侍从将其按住,又找了块抹布堵上他的嘴。
哪知里头却已醒了,隔窗听到窸窣动静,“谁在外边?”
梁九功再不敢隐瞒,推门进去一五一十地说了。
正陪着笑脸,怎料皇帝完全不领情,还踢了他一脚,“糊涂!怎么不早来禀报?”
随即翻身下榻,召魏珠过来替他整衣。
梁九功傻眼,“万岁爷,您这会子出去?”
那早朝可怎么办?
玄烨瞪着他,就差明说你该动动脑子。
魏珠是个识趣的,并不细问,早执着拂尘跟上。都这些天了,还瞧不出万岁爷对安嫔娘娘的在意么?当真是傻子。
梁九功揉着心口,忽然觉得万岁爷跟吴三桂也差不离。何为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第46章 公主
相比起老康的十万火急, 玥容此时倒很镇定,见识,她觉得急也要来那么一次,过后就迎来大解放了。
再说担心又有何用, 都事到临头了, 还能把孩子再塞回去不成?再坏也
后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 或轻于鸿毛,仁孝皇后用自个儿换来了二阿哥的太子之位,以及赫舍容此前一直觉得,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但此刻却不免突发奇想,如果她的子的怜爱、对李家的体恤,那她是否也算死得其所呢?禄氏对她的养育之恩。
,说不定灵魂脱离肉身, 又能再度穿越回去。玥容十分乐观地想着,当然
李太医要收拾药箱,容百无聊赖, 就让玉烟去给她弄点吃食来,随便什么都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她可不想否失禁的问, 免得败胃口。
好在从她有孕后,小厨房一天, 玉烟便端着碗碟进来:拳头大的发糕,玥容一口就干掉了两个, 都不剩,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胃口好得出奇,大力,想快点爬出来呢。
玄烨进门时,玉烟又端了碗莲藕排骨汤来,一得口水直流的模样,不胸开朗。”
玥容瞥了眼身下,努努嘴,
,“您怎么来了?”
按方,男人决计不许踏入——呵呵,天生的尊贵一等呢。
接生姥姥,几人臊眉耷眼,她们当然知道不合规矩,可问题也没人敢拦呀!
玥容虽然不信这些,却不想落得口诛笔伐,康离开,,“放心,朕自己会走,这不是还没开始么?”
虽然帮不了多少忙,总归是,玄烨知道她骨子里还是有些娇气的,否则那回李夫人过来不会哭长不大的姑娘咧。
他自己乐意,玥容也就不管了,上,他也未必睡得好,还不如陪她熬夜,因让玉烟碗,“今儿我宫里乱,恐怕顾不上安排早膳,三爷就胡乱用些罢。”
她喊三爷的时候,声音味道,玄烨听着格外受用,因此也就没拒绝,又夹到她碗里。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闻细微的啜饮声。
,李太医才匆匆带着助手赶来,一见面慌忙告罪,,临时找寻去了。
玄烨摆手命其平身,“”
玥容忍不住腹诽,都快生了还能,半带强硬的将其赶走,真要生孩子,往后行房怕是该有心理阴影了。
当然,间里,中间隔着一道薄薄帘幕,那些声音依旧阻绝不了,但,总比亲眼目睹要容易接受。
李太医切了脉,又问玥容感觉如何,
有一点。”
妨事,娘娘胎象平和,又补养得十分强健,会顺顺当当的。”
玥容信以为真,太医院的圣手所言,那自的时候,玥容就气得忍不住要飚脏话了——虽然不至于剥皮抽筋般的剧痛,却仿她盆骨处击打着,揉捏着,
果然生孩子就不是人干的活,她真佩服荣嫔,似她那般年年般的意志了罢?
而她尽管提前补充了不少营养,累得虚,一瞬间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干脆让她香消玉殒好了,母子俱损,麻烦,如何争宠,如何宫斗……
来,玥容才恍惚回过神来,原来任务已经完成了。
了身,又用襁褓包裹起来,含笑对玥容道:“恭喜安嫔娘娘,,可见小主子懂事,生怕累着您呢。”
原来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虚弱地扯了扯,但听说头胎多半会艰难些,往后就渐渐容易,
,“让本宫瞧瞧……”
,径自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天边仍露出鱼肚白,,又是清扫满地狼藉,又是为她擦身。
玥容望着窗外,愣道
,掩唇浅笑,“娘娘真是糊涂,已经到傍晚,太阳都快下山了。”
这么说,她汗颜,亏她还以为那是晨曦的微光。
“万岁爷呢?”
玉墨帮她掖了掖被,又留神将窗缝关好,不许一丝冷风灌进来,朝了,午后又有折子要批,
小不点,撇撇嘴,“定是瞧见公主不喜,也懒怠敷衍。”
玉,万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会子稳婆抱着小公主出去贺喜,本来也怕皇帝不头生了阿哥,安嫔娘娘却是个公主,这落差不是太大了些么?
怎料皇帝龙颜大悦,不但抱着公主爱不释手,还给了她双倍的赏钱,云散,果然呢,不管生男生女,也得看从谁的肚子里出来,尖上的人,她
玥容轻哂,“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真
她就不信古人有不重男轻女的,尤其老康贵人生下四阿哥时,玄烨还去陪了她大半天呢,。
玥容正大倒苦水,就见老康昂首阔步进来,笑道:“”
被子的手,倒头装睡。
玄烨信步上前,,威胁道:“你再不醒来,朕就挠你腰窝了。”
玥容抗议,
明知道她最怕痒。
玄烨白她一眼,“那。”
他回乾清宫去,到她嘴里却妥妥成了抛妻弃女的负心汉,要是再不来,
玥容哼”
玄烨微有愠色,“怎么,你眼中朕是个厚此薄彼的,德贵人是什么赏赐,你又是什么赏赐,你
得,兴许您正为了怕人议论,才加倍地对我好哩。”
正话反话都被她说了,精没辙,只得弹了弹她脑门,“你就是恃宠生娇,忘恩负义!”
索性板起脸,
玥容自知理亏,,似老康这种人家,不会连一位公主都供康对她失望,才提前堵上对面的嘴。
玥容思量片刻,
老康不答,
玥容无法,用,像一只正在沽涌的蚕宝宝,她小心地拽了拽那角明黄衣袖,“三爷,是我不对,
,老康沉着脸回头,“可知错了?”
,以后只在心里议论,仔细隔墙有耳。
老康方才满意,在床沿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脸,人的话,朕疼皇子跟疼
骗鬼哩,嘴上说得言之凿凿,也没见他把哪个阿哥往蒙古送,抚蒙玥容眼下不想讨论这种问题,总的女儿,这一点老康也无法改变。
气氛正融洽时,娜,“姐姐,你看见三爷不曾?”
刚好听见玥容生完孩子,她就想立刻抱那养得多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姐姐见了一定会称赞的。
怎料眼错不见,远了,娜仁深恨自己没盯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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