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来人又在唤了。
秦忘机提步欲出,想到什么,红着脸转身,抄起一旁换下来的里衣,擦了擦手,整理好衣襟和头发,深吸一口气后,才走了出去。
看到来人,她有几分怅然:“宋佑?”
宋佑乃当今七皇子,风流倜傥,无心政事。他与宋桓兴趣相投,两人关系颇为要好,因为当年与宋桓交往的关系,秦忘机与他有过一些来往。
宋佑见她从内殿出来,不禁讶然:“秦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忘机垂首掩下羞涩,答道:“说来话长,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你呢,来探望他?”她印象中,宋桢与他的交情似乎并未有与宋桓那样深。
宋佑嗯了声,走近问她:“皇兄他,如何了?”
“尚未苏醒。”她无奈地摇头,见他满脸忧色,便问,“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宋佑颔首,秦忘机便把他引进了内殿。
看了一会儿,宋佑见宋桢丝毫没有醒来的预兆,便提出告辞。秦忘机送他到外殿,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
“秦姐姐,二皇兄他……”宋佑瞧着她的脸色,支支吾吾,欲说还休。
他口中的二皇兄是宋桓。
没想到,被宋桢抢走太子之位,他竟然还活着。不过意外只有短短一瞬,关于宋桓的一切,她早已放下,但是念在昔日的交情,她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见她并未强烈抗拒,宋佑便继续:“他想见你一面。”
“不必了。”秦忘机面无表情,字字疏冷。
宋佑有几分失望,想了想,仍是鼓起勇气继续道:“秦姐姐,二皇兄他从始至终只爱过你一人。”
秦忘机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宋佑,你不必再替他游说。”
“当时听到你被火烧死,二皇兄他连夜去了掖庭,将涉事奴婢一概杖毙。他抱着你的骨灰,夜夜痛苦。白天,还要强撑着处理政事……”
他说得悲戚,秦忘机却没有丝毫动容。
宋佑只好叹了口气,道:“方才说,他想见你一面,其实是我的意思。二皇兄他病重了,你去瞧瞧他吧。”
“病了么?”秦忘机淡淡地重复着,他病了,与她何干?
宋佑以为她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算我求你了,秦姐姐。”
这时一个侍从进来,手里拿着什么,走到秦忘机面前,像是有事要回禀。见她不再搭理自己,宋佑便不再自讨没趣,告辞离开了。
秦忘机看着侍从手里的托盘,盯着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好似衣饰的布片,半晌才认出来那是她的腰带。因为被鲜血浸染过,如今已变了颜色,好似褪色的石榴红。
“有劳你了,但是我已经不想要了,拿去扔了吧。”
侍从连忙急声道:“太傅特意交代,让下面的人仔细濯洗熏过香,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姑娘若不肯收,属下无法交差啊!”
秦忘机没想到蔺汝贞竟如此优待于她,连一条腰带都这般上心。
见侍从说得严重,她只好收下,侍从这才满意地退下了。
信步走进内殿,她第一眼便去看宋桢。
方才宋佑来得突然,她出去时,宋桢的里袴还半褪着。想到方才无意间那一触,她的手蓦地灼热,热潮一下卷到了脸上。
她一直以为,重伤昏睡的宋桢,并没什么威胁性。直到方才,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猛兽即便沉睡着,仍是庞然大物,仍然骇人。
不过还好,他此刻仍熟睡着,方才的一切,他并不知道。得赶紧给他把衣裳穿好。
她拿着腰带,走过去,在榻沿坐下。
蓦地,腰带上的熏香飘被风带向了鼻端,是一种清清淡淡的味道,有几分松柏气息,却又像是沉水香,是十分清雅别致的气味,她不由得拿到鼻尖细嗅。
在她轻阖双眸,沉浸在熏香带来的舒缓中时,宋桢突然平地而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双腿分开跪到她身体两侧,将她凌空囚在身下。
惊诧中,腰带被她带得下滑,掩在了唇上,给她白腻的面颊平添几分妖媚的韵致。
宋桢居高临下,深望着她唇上的腰带,眸中掠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把视线移向她惊恐的双眼,眸色陡地一转,里头腾起的火焰,似寒冷又似火热,十分危险。
秦忘机看得害怕,颤声:“你、你醒了?”
宋桢阴鸷地一笑:“年年不是一早盼着孤醒来么?怎么,如今孤醒了,你反倒怕成这般?”
“我……”她当然盼着他快些苏醒,这样她便能少欠他一份情,可谁想他一醒来便恢复了本性,她不怕才怪,“
你、你放开我,让我起来。”
说着,仰起上身,想要起来。
宋桢却不依她,伸手往她肩头一戳,她便倒回了榻上。他单手握住她双腕,将她的手臂举过头顶,按在榻上,另一手掰着她的下颌,迫她看向自己。
“孤睡着的时候,你那般放得开。这会儿却要故作矜持?”
秦忘机瞬间慌了,莫非这些日子,他都是装的?她对他做的那些“坏事”,他都知道?
宋桢的唇角恣意地一勾,一针见血地戳穿她:“等孤醒了,如何折腾你,你都甘之如饴。这话,谁说的?”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醒了。那她好几次揉捏他那里,他岂不也……
哪怕被他扒光衣裳赤.裸.裸站在他眼前,秦忘机也不会像此刻这般羞耻。
滚烫的耳垂蓦地一凉,是宋桢伸手抚了上来,她忙偏脸闪开。
当时说那些,还不是为了唤醒他,分明是肺腑之言,殷切期盼,此时却被他如此狎昵地误解,秦忘机烧红了脸,又觉得有些委屈。嗓音带着微弱的哭腔:“是我说的,可是现在你才醒,伤还没好……”
这话听得宋桢心头一阵愉悦。她终究是在意他的。
可她竟还惦念着宋桓!宋桢凝着她,心头妒意难消,偏不肯就此放过她:“你还知道孤病着?方才是谁,对孤上下其手?”
想起方才,秦忘机立即下意识夹紧了双腿:“我没有!是它自己撞上来的!”
宋桢凝着她,唇角似有若无地一勾。
方才一番动作,他的绸布里袴已经滑落。以他们此刻的姿势,秦忘机的视线稍一向下,便可以毫无阻隔地看到他身上每一处。
大病未愈,就急着要她,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无疑是一场酷刑,既然避无可避,与其惴惴不安地等着,不如早死早超生。她抽了一口凉气,索性把眼一闭,一副案上鱼肉的模样。
“你快些。”
被他误解,调笑,她的愠怒全都写在了微微翘起的红唇上。
宋桢凝着那抹要命的嫣红,喉结剧烈一滑。
快些?急着去见什么人吗?想得美。
欺身而下,附到她耳边,嗓音低哑,悠悠然道:“还不到快的时候。”
钝刀子割肉的道理她自然明白,她立即难为情地哭求:“你再不来,我可走了!”
忽地,宋桢哑笑一声,从她手中抽走那根石榴色腰带,单手在她脖间一绕,迅速打上了结。雪白滑腻的纤细脖颈,悬在这根暗红腰带上,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只要他不放手,她便再也去不了别处。
第19章
脖子上传来异样,秦忘机警觉地睁眼。
她见过这个男人最具威严的样子。此时在床.笫之上,他墨发一丝不苟地竖着,却不戴冠,凌厉的眉眼与平常并无不同,宽阔的身躯凌空罩在她身上,她却看得又羞又怕。
羞远胜怕,怕亦不是从前那种怕。
“你这是做什么?”她烫着脸,从最具威胁的那处移开目光,看着被他握在手中的腰带末端。
宋桢拉着手中石榴红腰带,不疾不徐地在她脖子上左右比划,幽暗的目光在她脸上、脖间来回逡巡,越发满意,不由赞叹:“好看。”
秦忘机紧绷着身子,十二分的精力都凝聚在脖子上,生怕他一扯,她的小命便葬在他手中。
“你这样我好怕,拿下来吧,求你……我保证不乱动。”
她的嗓音带着几分湿意,求得很是诚恳,听得宋桢眸色又深了几分。他深望进她眼中,饶有深意地问:“不动,怎么成?”
原本她还敢看他的脸,一听这话,此刻看着他上扬的眼尾,看着里头灼热的光芒,秦忘机只觉得被烫了一下,烫红了脸,转眼,红遍了全身。
仅视线相触,便能如此。一想到稍后,有更多更亲密、更深入的身体接触,她的心就突突直跳。
宋桢欺身,压了上来,她肩头一颤,赶紧闭上了眼。
然而忐忑了半晌,想象中的撕扯却迟迟未曾出现,她不明所以,又缓缓睁眼。
宋桢正从上面凝着她,似笑非笑。
“孤记得年年说过,不想与不爱的人交.媾。”
秦忘机怔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茬:“是啊,怎么了?”
“所以你,爱着孤,对吗?”他狎昵的眸色中多了几分认真。
秦忘机愕然:“宋桢,你在想什么?”
好不可笑,他竟会觉得她爱着他!
见她这等反应,宋桢脸色陡地变得严肃,满是疑问地审视着她:“你,不爱孤?”
秦忘机没有否认,定定地仰望着他。
“不爱孤,为何在孤中箭时,哭得那么伤心?不爱孤,为何不顾男女之别,给孤喂药,替孤擦身?不爱孤,为何还……”
若不是方才听见宋佑提出让她去见宋桓一面,让他起了妒意,他根本不打算醒来。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幼稚,可他就是甘愿沉溺其中,偷偷地享受着她的照顾,好像她早已成了他的妻子。
换衣裳的时候,她柔软的手,会在他伤口轻轻抚摸。她会细心地用剪子,帮他剪去长长(音:zhang chang)的胡须。她甚至还用鼻子亲昵地蹭过他的胸口。
若是不爱他,怎会对他这般?
不可能的。她分明爱他,只是不肯承认。
秦忘机想顾念他的伤本不想打击他,但是既然他醒了,今日就必须把话说清。
“幼时我在宫中伴读,你我之间也算有些情谊。那日你中箭,全是为了保护我。你本性不坏,我怕你死,自然而然就哭了。并不是因为爱你!”
宋桢愣愣地听着。
“给你喂药,照顾你,也是因为我心怀愧疚!男女之防?你强吻了我那么多次,你觉得你我之间还有男女之防吗?”
“至于其他……”
听到这里,宋桢的眼眶已然成了可怕的猩红色。
“够了!”
他一声怒喝,秦忘机吓得一激灵,赶紧闭上了嘴。
宋桢用力闭上眼,深深抽了两口气,再睁眼,嗓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就算你不喜欢孤。可那个草包,就值得你喜欢吗?”
“表兄他不是草包!”
“除了有些家底,他还有何长处?秦忘机,孤知道你嫁给他,只是图个安稳。朝堂权势错综复杂,你不想卷进来,不想再让侯府立于危墙之下。这些孤都明白。”
“可都是你不喜欢的,凭什么你就要嫁给他!”心中不平,他拔高了音量。
凭你身上流着的帝王之血,秦忘机心道。
从她飘忽的眼神,宋桢很快读懂了她的心思。松了手中腰带,抚上她的面颊,眼中散发着激动的光芒:“是不是,只要孤弃了这重身份,你便愿意嫁给孤?”
“宋桢,世间女子千千万,你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
“将来若你御极,会有无数的女子向你投怀送抱,终其一生,把她们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你一人身上。我这样心冷似铁的女子,不值得你喜欢。”
“强扭的瓜不甜,对你,我只有愧疚,绝无爱意。”
连珠炮似的,将所有的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她正觉畅快,说完最后一句,只见宋桢脸色惨白,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从她头顶飞了出去,溅到了床帐上。
紧接着,她脸上一凉,是血雾落了下来。
透过红蒙蒙的血雾,她看到宋桢惨白的脸。他红着眼,唇边染血,似鬼魅一般妖冶。
她看得有些害怕,同时也担忧他的身体,便试探着抬起身,关切道:“你不要紧吧?”
宋桢胸口剧痛无比,他翻着白眼压下不适,捉着她双腕的那只手从头到尾都不曾松懈,另一只手掌撑在榻上。半晌,无力地朝她一瞥,伸手揩去唇上的血,对她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孤好得很。”
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想强撑,秦忘机不禁眉头一皱,柔声:“你放心,跟表兄成婚前,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完完整整地拥有一次。这会儿你先穿好衣裳,我这就去叫府医。”
说着要往起来爬。
宋桢伸手,将她按回去,涣散的目光一瞬不瞬瞥着她。
才一次?
那个草包,她却允许他拥有她一生!
想到此处,他的心仿
佛千刀万剐。狰狞着面孔,欺身压着她企图挣扎的下.体,扯过那根仍悬在她脖间的腰带,把末端在她双腕上绕了数圈后,牢牢系紧。
“宋桢,你这疯子!你这样会勒死我的!”秦忘机哭着骂他。
“不许直呼孤的名讳!叫孤殿下!”
被他这样绑着,秦忘机稍有不慎,便自己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知道了厉害,只好用最卑微的语气,泪眼潸然地恳求他:“松开我,算我求你,好吗……”
“殿下……”
这柔柔的一声,带着哭腔,听上去无比顺耳,足以消去他大半的怒气。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动人的泪花,宋桢眸中暗潮加深,静静地听着,恣睢地笑着。
傻瓜,孤怎舍得让你死?
伸手放下床帐,扯掉里袴,视线徐徐下移。鹅黄色衣衫最是朴素,穿在她身上,却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一样脱俗。特别是那根腰带,完美地勾勒出她的一袅纤腰,显得她身轻如燕。
缓缓探过手去,她便完全陷在了他掌中。
秦忘机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惧怕到极点过后,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
黄昏将近,晚风徐来,东宫内苑中,有暗香浮动。
府医背着药箱,一路来到太子寝殿,照例来给宋桢请脉。进了内殿,却听见里头传出女子的哭声,若隐若现的,又轻又缓,很是撩人。他已到古稀之年,尽管近来时常被同僚诟病有些耳背,对于这哭声,他不是没往那处想。
可想了想,最终觉得是自己犯邪.淫了。太子殿下向来清心寡欲,况且又是重伤初愈,怎会不知分寸,在这节骨眼上去贪那床.笫之欢?
在心里骂自己一声老混账,他背好药箱,提步进了内殿。
在他踏进门那一刹,一股暧昧的潮意劈面而来,那哭声彻底止住了,只剩下细微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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