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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谢兰音想玩，他也乐在其中，何必拆穿？
更何况，之后的事情也能慢慢提上日程。
他笑得意味深长，“你若是不喜欢，京郊倒是还有一处地方，或许你去了，会喜欢那里。”
闻言，谢兰音怔愣住。
京城大部分地方她都去过，京郊亦然，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没有去的。
可听他这么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摸不清楚贼人的底细，或许这一次跟着一道去，会有一些线索。
谢兰音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抬首望他：“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么着急？”
看她目光热切，沈霁心头微动，不假思索回答：“你要是喜欢，明日便可。”
左右手中事情处理差不多，也是时候换处地方散散心。
谢兰音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快，本以为还要好几日。
一经决定，他吩咐下去，让回雪等人收拾行囊。
看着回雪装满大包小包各样东西，谢兰音看得目瞪口呆，讷讷道：“不过去几日，何必带这么多？”
“那儿可没有睡的地方，自然要将东西备齐。”
听到此话，心头顿时多了不详预感：“你说……那里没有睡的地方？可是我听岔了？”
“音音年纪轻轻，耳力自然极好，怎能怀疑自己听错了呢？”
沈霁笑意悠悠，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温柔揉了揉，“是啊，或许你去了那里，还想再去一次。”
谢兰音被他这话搅得心头思绪万千，没有睡的地方，该是何等荒凉，哪里还想着去第二次？
直到翌日临出发前，她依旧忐忑不安，惶惶追问了一次：“那里真的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那附近可有人家？不若花些银子借宿在农舍？”
“农舍距离那里足有百里，音音放心，夜里若是有豺狼虎豹，我也会挡在你身前。”
他说得情意绵绵，谢兰音心思压根不在这点，随着那句“无入榻之地”，眼下又多了夜中会有“豺狼虎豹”，莫不是他要带着自己露宿山林？
怀揣着忐忑心情，途中，谢兰音几度想要逃离，偏偏他似乎看穿自己心底所想，反倒漫不经心说起正事：“音音可还记得姜照？”
那晚若不是他带走谢兰音，眼下她被扣着多地方便是姜照的私宅。
还有捅穿他胳膊的那一箭，堪称百步穿杨，恐怕忘不掉的不止是她，还有姜照吧？
“自然记得，怎么了？”
“他要离京了。”沈霁淡淡道，眼睑垂下，试图探清她眼底所有想法，“真是可惜了，他对你一往情深。音音，你会想他吗？”
“没什么想不想的，他那么对我，我何必要去想这么一个人？”
谢兰音眼眸清澈，似乎真的对姜照只有厌恶，不似作伪。
“是么？我以为他那般痴情，或许在你眼里会有别样不同。”
“这种算痴情？还是你觉得你这种也算的了痴情？”
她真是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妄图以一个痴情来说？
以及——
“要说痴情，姜婉初对江柏舟的情意莫非就能少了？”
人生百态，谢兰音看不穿他人，但是也不愿意被这么一个词恶心到。
“音音说得这么认真，那在音音的心里，又是如何看我的？”
撇掉那些不相关的人，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莫非音音觉得我配不上痴情二字？”
谢兰音无奈，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要她说出假话迎合他想听的，她当然不愿，可要说假话，保不齐等会他又会怎样阴阳怪气。
进退两难，她着实为难。
“音音既然不愿说，那我权当我同那些人不同。”
絮絮说了半晌，等到了目的地，谢兰音才明白他先前刻意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让她没有机会开口说出回去的话。
马车刚停下，旷野凛风吹拂而过，蔓蔓野草低垂头颅，摇曳生姿。
风吹起万千青丝，裙裳摆动，冻得谢兰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里风大，把披风取来。”
回雪依言捧来，沈霁仔仔细细帮她穿好，系上系带，几乎要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谢兰音绣花鞋踩在草地，凉风习习，在看清眼前这一幕后，瞳孔倏地一震。
“这是……”
一望无际辽阔草原，流云浮动，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风喧嚣不停。
向来生活在楼阁之中，见到的只是一方小小天空，何曾有过面前这般震撼的画面，心魂激荡，仿若在此中徜徉。
“这里距离京城稍远，鲜少有人知道此地，今夜我们便在这里歇息。”
谢兰音循着沈霁目光望去，他带过来的人纷纷将带来的包裹打开，定睛一瞧，里头竟是大片篷布和支架。
回雪蹲下身，动作娴熟将需要的东西一一取出，吩咐下去。
唯有抱月、听琴二人愣愣站在一旁，举手无措。
她们自幼学着怎么伺候人，端茶递水，缝补衣裳，做吃食等等皆会，怎么可能会这种事情？
谢兰音莞尔：“回雪真是厉害，竟然会这些。”
“自幼刀尖舐血之人，怎能连这些基本的都不会？”
沈霁不以为意，不满她的注意力落在其他人身上，径自牵过她的手，朝前走去。
第二十八章 焚香（一更）
草原风声凛冽, 奔涌而来，落在耳畔，似在絮语呢喃。
一眼望不穿的无垠浩瀚, 她何时见过这般景致？
已近黄昏，飞鸟在空中盘旋，一抹残阳坠在遥遥天阶, 似虹若霞。
“可要策马？”他轻声问道。
谢兰音会骑马, 只是骑术一般, 也不敢骑太快。
她以为贼人牵来的骢马是给她的, 这匹马格外高大，按照她的身高恐怕爬上去都要费尽, 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匹, 倏然腰肢一紧, 身子凌空, 竟是直接被他抱在马上, 随后，他亦跨坐上来。
“你我共乘一骑？”谢兰音不由错愕。
沈霁手握缰绳，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整个裹在怀中，“在这里, 策马奔腾才有意思。音音可想过做一只鸟儿, 在这里肆无忌惮飞翔？”
谢兰音自然想过, 若是真成了鸟儿, 便可直接飞离此地, 不必受任何人制掣, 更不会如现在这般憋屈。
“如今你问我这些又有何用？莫不是真以为我可以变作飞鸟, 翱翔苍穹？”
听罢, 沈霁低低笑出声来, 倏然，用力一甩缰绳，在她错愕目光中疾驰而去。
呼啸而过的狂风从脸颊狠狠刮过，裙裾翩跹飞舞，渐渐加快的速度让心脏跳动愈发剧烈，浑身血液滚烫流动，又惊险又刺激。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当速度超过一切，似乎心魂都会跟着融入天地之间，或许在这一刻，她真的化作飞鸟，可以飞往更远的天际。
疾驰许久，最后速度慢慢减退，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渐渐缓和，恢复到往日那般平静无波。
娇嫩如玉的脸颊多了几道彤云，那是草原之上浩浩长风吹拂而过的痕迹。
沈霁抬手轻轻擦过，眼底流露些许心疼之意：“早知你肌肤娇嫩，倒是叫我有些后悔带你来了这里。”
谢兰音不自在转过头，他的指尖仅是虚虚触碰，随后放下手。
“我们走得太远，她们应该还在等我们，回去吧！”
其中畅快固然是好，可终究还是昙花一ʟᴇxɪ现。
她能够认清自己的处境，再多留在这里，只会叫她更加怨恨这个贼人。
沈霁莞尔，并未多说什么，搂着她重新策马归去。
前后去了半个时辰，无人胆敢置喙，等二人回来，所有帐篷尽数搭好，一旁堆积着如小山般的木柴，篝火也升了起来。
回雪将一口铁锅架在火堆上，锅中烧煮着热水，一旁的黑衣人面不改色杀了一只鹿，用卤肉饭放在另一侧的篝火堆上烤炙。
“主子，小姐。”
回雪连忙端上汤水，捧到二人面前，谢兰音瞧了一眼，看到锅中白花花一片，溢散开浓郁醇香，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回雪笑着回答：“这是牛乳，方才我用茶叶熬制，祛除腥味，小姐不妨喝喝看？”
汤碗中的香味确实勾人，谢兰音有些意动，先是浅浅尝了一口，入口后，果真浓郁生香，回味无穷，就连冰冷的手足都渐渐暖和起来。
“好喝。”
谢兰音赞叹了句，又继续喝着，直到喝完回雪将碗接过，笑着问她：“小姐可还要一碗？”
谢兰音还未回答，沈霁已然开口说道：“若是喝得太多，待会鹿肉怎么吃得下？”
也不知道他们在鹿肉中放入哪些调料，松香熏肉味腌入里层，香飘千里，就连听琴、抱月二人也忍不住直流口水，连连说道：“好香啊……”
谢兰音目光落在他们的手中，分明这些人都持着利刃长剑，怎么会这么懂吃食？
心底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竟然问出口。
沈霁笑着同她解释起来：“这些人大多日子困苦，行走江湖少不得风餐露宿，久而久之，便随身携带调味品，在山林中猎杀些吃食，手艺也就这么练出来。”
谢兰音若有所思点点头，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不会干涉，也不会说什么违心的话。
直到她转过头去，竟看到沈霁走了过去，从他们手中取出一块鹿肉，慢条斯理坐在篝火前烤炙。
她心头一跳，疑惑道：“他在做什么？”
回雪笑着解答：“主子的厨艺极好，从不轻易动手，恐怕这世间唯有小姐才愿意让他亲自动手。”
她听着回雪字字句句替自家主子说着好话，也不知此人到底做了什么，竟能有这么多簇拥，个个心怀崇敬，死心塌地。
不过，这是那个贼人的事情，关于他的，她不想知道太多。
外头风大，谢兰音入了帐篷，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毯，即便此时她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一旁鎏金香炉染着点点檀香，甫一闻，味道竟同往日有所差别。
禾眉轻蹙，谢兰音正要上前细闻，帐外回雪轻唤了声：“小姐，主子找您。”
欲掀开香炉的手停在半空，谢兰音没有深究，转而出了罗帐。
这里日落时分太快，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天阶仅仅剩下一抹残留的血红，红到极致艳烈，黑暗吞噬，盛大夜幕铺成，繁星宛若流萤，坠在其上。
“过来。”
沈霁坐在篝火前，手中拿着用竹签子串好的鹿肉，如玉脸颊一半被火堆染红，另一半隐没在深沉极夜之中。
不知为何，谢兰音遥遥望去，竟觉他的这张脸和他周身的气度有些许违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霁等着她过去，谢兰音没有多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直到来到他身边坐下，沈霁才将手中鹿肉递了过去，柔声道：“尝尝味道如何。”
谢兰音依言吃了一口，即便先前听回雪说贼人手艺极好，可在尝过一口后，她还是惊艳极了。
眼底遽然亮起一抹光芒，将她清澈水眸照得更为明亮，澄净，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的手艺真的很好，鹿肉娇嫩，一点都不柴，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其中一点腥味都没有，还有淡淡的松香。
谢兰音吃了一整块，直将肚子吃得撑起，最后还是回雪笑着取来红色果子给她消食。
沈霁一连吃了好几块才停下，用水净过手后，拉着谢兰音一道出去散散心。
他没让回雪等人跟来，只同谢兰音一块并行，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听琴、抱月二人有些着急，回雪意味深长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倏然开口说道：“有主子在身边，你们小姐不会有事。”
听琴还想说些什么反驳，回雪的目光顷刻间冷凝下来，竟带着点点嗜血的冰冷。
“不要试图做别的打算，要知道，你们能够重新出现在小姐面前，已经是主子最大的仁慈。”
听琴被她骇得颤了颤身子，抱月同她对视一眼，艰难咽了口口水，不解问道：“那若是我们没有继续服侍小姐，会、会怎么样？”
回雪冷冷睨着她，声音漠然：“你觉得呢？”
……
漫漫星河，皎月清冷，薄薄的雾色虚虚拢在圆月前，又被风吹散而去。
谢兰音与他并肩而行，不知不知间走出遥远的距离。
直到一面湖泊出现在眼前，她诧异看向身旁的沈霁。
“这里竟然有一面湖？”
沈霁笑道：“湖水冰冷，不适宜沾水，你若是想沐浴，等回到庄子，我再让人送去热水。”
谢兰音才不想当着他的面在此地沐浴，更何况，这里露天席地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过疏疏流萤倾洒而下，在夜色中盛满粼粼波光，静谧温柔，叫她不由多看几眼。
直至耳畔倏然传来一只狼嚎鸣叫，她的身子一颤，瞬间回过神来。
“有狼！”
随着声音落下，黑暗中，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现，其中凶狠残暴，几近疯狂，叫人心脏失控。
沈霁直接将谢兰音抱上马，策马奔驰，另一只手从马匹另一侧取出长弓，朝着狼群射去。
仅一箭，正中狼王，从狼王大张的血盆大口直接穿过，空气中浓郁血腥味溢散开去。
只要擒住狼王，狼群没了首领，自然不敢再次上前，这也是沈霁胆敢在迷茫夜色中带谢兰音离开的原因。
不过，他显然没有发觉谢兰音此时情况渐渐不对。
随着那抹血腥味散开，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是被淋漓鲜血恶心到，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她整个人娇软无力倒在他怀中，直到重新回到帐中，也没有任何好转。
罗帐灯昏，香味萦绕，钻入她的五脏肺腑，焦灼得她难受至极。
是蚁虫啃噬般的难受，浑身血液几近沸腾滚烫，还有那颗心跳动得更为厉害。
真是奇怪，难道是她从未遇到狼群才造成的恐惧吗？
她摸不清这种状况，两颊晕红未曾退散，就连声音都变得缠绵悱恻。
“我有点热……”
她低低说着，想要扯去罗衣，却被沈霁一把摁住手。
沈霁瞳孔深深，回首望了一眼鎏金香炉，似乎猜到什么。
正当他准备抽身将香灭掉，女子伸出长臂搂住他的腰，香肩半露，如玉肌肤紧紧贴在冰冷衣物，仿佛如此才能消退心底燥动。
“我变得好奇怪……”
她低吟着，娇靥绯红，理智叫她推开面前男人，可是双臂却不由自主将他缠绕得更紧。
“香放错了。”沈霁柔声说着，轻叹了声，“音音，先将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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