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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亚特抬了抬腿，她捏住他裤腿的那只手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跟着一起摆动。
手指僵直苍白，他拂开的时候甚至费了点力气，但对alpha来说，那点力气微不足道，就像被小虫叮了一下。
对她来说却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啧。
弱小又可怜的beta，弄皱了他的裤子。
莱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呼吸平缓，在察觉到有人上前搬动她的时候，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躺在一张梆硬且狭窄的小床上，床旁边的铁柜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白面包。
墙上只有一盏白幽幽的壁灯，照着这个漆□□仄的空间。
如果不是铁栏杆上刻着蔷薇图案，莱尔差点以为这又是哪个实验基地。
她假装惊惶害怕，借机把房间里的角落都观察一边，发现右上方墙角有个闪着微光的摄像头。
副官和提亚特正在屏幕前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看起来很渴。
却并没有主动去喝，而是像渴水的小动物一样，乖巧地坐在床边，用渴望的眼神盯着玻璃杯。
这名叫莱尔的beta一整天都没进食，应该很饿了。
她看着那两块白面包，看了又看，并不伸手去拿，好像在等什么人，给她指令。
出身良好的副官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看着从内网查到的资料，经过反复确认，莱尔就是从基地逃脱的实验体。
他动了恻隐之心，对提亚特说：“或许她就是个可怜的黑户beta，被文森特看上之后强行掳走了。”
提亚特不置可否：“记录上写着她是三天前走失的。”
“基地的实验体丢了，军部这边会介入，进行大搜查，确认文森特没有说谎。”副官继续为莱尔解释：“大到活人，小到一枚别针，都会被清查。”
“文森特平时把她藏在基地里，无人知晓。”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绝对藏不住的。”
副官将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往上推了推，抿着唇说：“每一个实验体都是有来历的，她就像凭空多出来的。”
“时机太巧合了，我怀疑文森特是故意放她走的。”
提亚特：“放了她又反悔抓她？”
副官点头。
他抬手制止副官继续说下去：“你的立场歪得厉害，再继续说下去我会怀疑你的工作能力。”
提亚特隔空指着他的太阳穴，说：“我会怀疑你的脑子有问题。”
监牢里的人一动不动，监视器上面的画面，简直就像静止的。
“假使你的推测是正确的，但那又如何。”他抱着双臂，双腿交叠，冷静地像是在评价货柜上的商品：“黑户没有人权，这种没用的beta更没有。”
“文森特想要的话，等调查完毕送回去还给他就是了。”
副官的表情惊愕不已。
他嘴巴微张，看起来有点呆。
“我以为……我以为您把她带回来是想……”他张着嘴，却开始结巴卡壳。
他以为提亚特带她回来，是想拯救她。
副官觉得他是个好人，毕竟他对温顿殿下用情至深。
明明堆积了这么多公务要处理，却在半夜亲自过来监视莱尔。
副官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重视这名女beta，她模仿温顿殿下的意图太刻意了。
提亚特大人的心爱之人，身份高贵的温顿殿下，就拥有一头月光似的铂金色长发和碧蓝双眸。
他将对方调查了个底朝天，仍不放心的理由，必然是害怕她身后有什么隐形势力，会威胁到温顿殿下。
即使是像条杂鱼一样的女beta也不行。
副官认为，这么无微不至爱着一个人的大人，应当是个心地柔软的好人。
“我只是觉得您没必要为难她，她无依无靠。”
“乔克。”提亚特叫他的名字，漆黑的眸子灰沉沉的。
副官乔克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当即不敢再说话。
两人沉默的时候，屏幕里的人却动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
莱尔下床了，她弯下腰和水杯齐平，牙齿咬着水杯的边边，吃力地让水杯倾斜，小口小口地喝水。
喝了两口她就不喝了。
副官看见杯子里的水几乎没有减少，她的嘴唇甚至没有被水完全打湿。
她看了碟子上的面包一眼，吞了吞口水，然后又不动了。
莱尔的行为让副官大为不解。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饿得狠了，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边走一边呜呜咽咽地哭。
一会儿叫文森特的名字，一会儿又用索兰语叫提亚特，时不时看一眼墙角的监控。
等了好半天也没人回应她。
她只好踩在床上，踮起脚去够墙上的摄像头，曲起手指轻轻敲击它的外壳。
文森特点了一根烟。
他吐出一团烟雾，朝副官看了一眼：“你去看看。”
*
副官出现的时候，莱尔简直热泪盈眶，她是真的渴了，真的顶不住了。
但凡他再晚出现一秒，她就要抱着水杯吨吨吨了。
副官刚一见她，显得很拘谨，两个人隔着铁窗相望。
莱尔扒着铁栏杆，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莱尔指着水。
副官：“你想喝水？你可以直接拿来喝。”
她摇摇头，犹豫了两秒钟，怯怯地用手指去握他的指尖，把他往里拽。
副官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我喂你？”
她点头。
副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门进去，拿起柜子上的水，送到她嘴边。
莱尔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甚至呛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副官逐渐瞪大的双眼中，将湿润的唇贴在他脸上。
用力地亲了下去。
副官瞬间僵硬，她亲昵地和他脸贴脸。
贴贴了半分钟之后，她才再次示意他给自己喂水。
“你、我……”明明长着一副禁欲精英的样子，看起来却更呆了。
莱尔习以为常。
当她的视线转移到面包上的时候，副官心领神会。
他拿着面包片，伸长了手臂，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吃。
他怕莱尔又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想着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副官看着她咔嚓咔嚓地咬面包，有种自己正在钓鱼的错觉。
一片面包吃到尾声，莱尔这条衣衫褴褛的落魄小鱼，突然一个猛子冲出水面，狠狠地扑到副官怀里。
拿脑袋猛蹭他的同时，还不忘抓着人家的手，用他的掌心揉自己脑袋。
副官持续呆滞，他像被河里跳出来的大胖鱼扇晕了的呆头鹅，一脑袋撞在柜子的边角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这……”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他越发觉得文森特不是什么好人。
文森特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要把人关起来这么折磨。
他说喜欢omega，难道是放出来迷惑大家的烟雾弹？
听说基地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和他的omega未婚夫起了争执，被对方打断一条手臂。
这么严重的伤害，他还是选择原谅对方。
副官迷惑。
他精神恍惚。
好在莱尔吃饱喝足后，没再做什么过激的动作。
她像树袋熊一样窝在副官怀里，像复读机一样又开始叫提亚特的名字。
“大人。”
“提亚特大人。”她恢复了些力气，声音也大了，不像之前那样沙哑。
叫了半天，抱着她的呆头鹅也没反应。
莱尔悄悄翻了个白眼，指着摄像头，继续重复：“提亚特大人，提亚特。”
隔着监控，屏幕后面的提亚特面无表情。
副官也从地上爬起来，将她推到一边，稳住她的身形，试探着问：“你想要提亚特大人干什么？”
“你的目的是提亚特吗？”
莱尔笑着点头。
“是谁让你来的，你的头发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她眼睛里的虹膜改色片还没取下来，眼白有些发红。
莱尔只是笑，并不说话。
副官耳朵上戴着微型通讯器，里面传来提亚特的声音：“继续问，问到她说为止。”
他打定主意要和莱尔耗。
副官无奈，几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莱尔却只对提亚特这几个字有反应。
看着懵懂的莱尔，他脑袋中灵光一闪，大人既然认为她是别人派来害温顿殿下的，那他就试试。
“你知道温顿吗？”
莱尔突然有了反应。
她甚至用索兰语重复了一遍温顿的名字。
监控室里的提亚特也精神一震。
“提亚特大人。”她笑呵呵地，柔软的像一朵蓬蓬的云，声音也软乎乎的：“喜欢。”
“喜欢提亚特大人。”
再次回到远点，刚才提起温顿时的异常，一闪即逝。
她看起来和提亚特的狂热爱好者没什么两样。
副官叹气，对提亚特说：“大人，我想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闹了这么久，莱尔看起来很累了，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他摆了摆手，就径自躺到床上去了。
提亚特揉了揉脑袋，让他直接回去休息。
正在此时，他的光脑响了，看见打电话过来的人他瞳孔一缩，掐断和乔克的通话，走出监控室，柔声说道：“喂，温顿。”
“晚安，莱尔。”出于礼貌，关门的时候，副官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莱尔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三两步冲到门边，用手背碰碰他的手，说：“乔克。”
“晚安？”
乔克：！
莱尔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她笑得傻乎乎的：“提亚特，晚安，温顿，晚安。”
然后做了一个关闭电视的动作。
乔克恍然大悟：“你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他作为大人的副官，常常跟着他一起接受媒体采访。
莱尔只是笑。
乔克心情复杂，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莱尔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有着怎样的过往。
他忍不住主动摸了摸莱尔的脑袋，无奈地说：“你喜欢他们？但是大人和殿下正在闹矛盾呢……”
“看起来要分手的样子。”
莱尔眼前一亮。
乔克：“就算他们分手也轮不到你的啦，他们两位情比金坚。”
莱尔装作生气的样子，转身回到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啧，吵架好啊，分手那可就更妙了。
情比金坚要复合也问题不大，毕竟她又不是来拆散他们的。
她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啊！
第五章
提亚特疑似情变，审问莱尔的事被搁置。
当天夜里接完电话之后，脸色一直很难看，白天办公的时候少见的效率变慢。
昨天的通话温顿只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出现了一个和温顿基因匹配度更高的人，她和提亚特的婚事可能会被无限期搁置。
提亚特心里明白，这可能是委婉的说法，直接点说，就是他出局了。
“我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也不想瞒着你，除非那个人死去，否则我们永远也不可能。”
“抱歉，提亚特。”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可能时间不允许，提亚特来不及挂断，耳边只剩一片忙音。
对方主动联系他，本来是件好事，毕竟他们前一阵子才刚刚分手。
还以为事情迎来了转机，结果是个更糟糕的消息。
……
提亚特内心焦灼，他知道那是通变相的求助电话。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向外面走，正巧碰上拿着一摞文件进来的乔克。
“准备飞船，我去上面一趟。”
乔克：“没收到上面对您的传唤，也没到您可以上去的时间啊。”
提亚特不理他。
“无诏令私自去天上是违规的啊，大人。”乔克无奈地追在他屁股后面劝诫，咬牙问他：“您走了，莱尔怎么办。”
提亚特：“你自己看着办。”
目送他的飞船起航后，乔克琢磨了一下，他看着办，那就是接着审讯？
和提亚特熬鹰一样的酷烈手段相比，乔克温柔多了。
有的人表面是精英军官，实际上是个话痨。
莱尔被他烦得不行，出于人设，又不能直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只好捂着耳朵背对着他。
他转到她面前：“莱尔？”
他伸手在莱尔面前挥了挥，见对方假装看不见，只好使出杀手锏。
乔克也学着她的样子，背对着她，抱着膝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大人路上顺不顺利，到了没有。”
余光看见莱尔竖着耳朵，企鹅一样小碎步往这边挪。
她伸手去拽对方的袖子，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叫：“提亚特提亚特。”
乔克于是指了指天。
“大人去帝庭，估计又是和温顿殿下有关吧。”
“也不知道这次去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提亚特负责砂之海的日常运转和一切事物，外派军官没有诏令不得擅自离开岗位，轻则进星际大牢蹲几天反省，重则降职。
乔克对上司的感情生活不是很懂。
“都分手了，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莱尔和他肩膀挨着肩膀，吐出两个字：“真爱。”
“什么玩意？”乔克觉得奇怪：“这也是你在电视上学的？文森特到底给你看了些什么东西啊。”
真爱在信息素吸引面前，不值一提。
“你知道大人和温顿殿下是半年前才认识的吗？”
索兰帝国人均基因病，注册在档的公民都历经几代基因筛选。
这里的人都是从类似人造子宫的营养舱里孕育生长的。
人为选择的后果，就是不可逆转的基因损伤，索兰人很强大，科技也很先进，但是短寿。
一旦发病，器官衰竭，生命流速加快。
“从地卫01那里得到的启示，上层决定重启被摒弃了数百年旧传统，让alpha和omega自然结合。”
但困难重重。
首先要基因匹配度高，其次还要双方的信息素互相吸引。
女性omega的自然孕育率更高。
“索兰现在大部分贵族，都是这样自然孕育出来的第一代。”乔克坐在地上，他也是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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