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安抬手露出一直拿上手上的那只雪团捏出雏形的小鸟雀,大概是天气冷,那雪团还并未有太多的融化变形。
江瓷月看到它才想起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她现在偶尔忘性有些大。
她伸手拿过,这才发现雪团上被他拿捏住的地方还是有个浅浅的凹坑,但已经算保存得很好了,“......谢谢。”
转身进屋前,她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裴大人,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裴砚安动作徐缓地抹着指尖残留下的雪意,“我告了假,有些长。”
“告假,还有些长?”江瓷月忍不住拔高声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弯下嘴角,重重将房门在裴砚安面前关上。
裴砚安瞧她做出这有些赌气般的行为,唇边却有些笑意,至少不是一直对他冷着一张脸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又被打开,里边的江瓷月微仰着头,露出一截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脖颈,“你就不能换个地方休假吗?”
裴砚安问她,“你想去哪?”
“你!”江瓷月见他装傻充愣,微微拧眉,想将屋门重新合上,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可裴砚安却突然伸手拦在门上,江瓷月收手不及时,将他的手夹到了门中。
她连忙松手拉开门,看着他的手,“你怎么突然伸手!”
裴砚安手背上立刻浮现一道有些红肿的红痕,可他却不在意。
“你今日还没告诉我答案。”
“什么答案?”江瓷月将视线从他手背上移开,不过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雪?”裴砚安问她。
江瓷月哑口无言看了他了一会儿,“就为了这个?你无不无聊。”
裴砚安墨色沉沉看着她,“ǎ我只是想慢慢重新了解你。”
江瓷月捏紧门框想合上,可那门被裴砚安拦着,她根本关不上。
她有些自暴自弃松了劲,劝自己就当是答谢他昨日的帮忙,垂下眼低声说了一句,“对......”
说完又抬眼警告他,“我要关门休息了。”
得到答案的裴砚安收回手瞧着她,敛颚轻笑,“好,休息好后想吃些什么,可以告诉我。”
“不用。”江瓷月合上屋门,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半晌在心中轻轻骂了他一句,疯子。
她看向那个被她放在窗边的雪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快化了。
她收回视线,走至在床榻上坐下,点头看着小豆包,皱了皱眉,小声叮嘱k,“你可千万别像他啊。”
小豆包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在里边轻轻踹了一脚她的肚皮。
江瓷月见k回应了自己,开心地摸摸肚子躺下。
她的小豆包,长相可以随她,至于性格......像她或者裴砚安似乎都不太好,性格还是让k自己成长吧。
江瓷月便在这些胡思乱想中渐渐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裴砚安就好似安然在此处住了下来,每日总会在江瓷月面前晃悠着。
一开始江瓷月还能沉得住气,但随着肚子一日日增大她心中愈发不安。过两日就是十二月了,然后再不到十天左右,小豆包就足月了,马上就要出世了。
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询问裴砚安为何还不回去,可他每次都会说不急。澜音这些日同她睡在一屋,她晚间便问澜音,可澜音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倒是想问问青衔,可青衔自那日将那几人押送官府后就出现过一次。说是已经将那些人押送了官府,官府也派人去邻村将那地痞流氓抓了起来,随后青衔便不再出现过。
之前马婶她们提醒他们要小心注意,但一连过了六七日,也没见他们再来闹事。
江瓷月想起之前马婶说报官没用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裴砚安现出了自己的身份,报官才这般有用。
想回裴砚安,江瓷月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肚中孩子的真实月份,又或许他从来都笃定这孩子不是别人的。
意识到这个的江瓷月就有些气恼,那自己之前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定然都被他当作笑话听了。
这厢还在生闷气的江瓷月丝毫没注意到裴砚安在后边同阿婆轻声交流着。
“这怀了孕的人情绪起伏大实属正常,小裴你凡事都顺着她些。”李阿婆搓着手上的药材。
裴砚安望着江瓷月的背影,抿起一丝浅笑,“好。”
所以当裴砚安例行问她今日晚膳可有想吃的东西,正在不高兴的江瓷月毫不客气对他说出了一家远在镇上的烤饼店。
这家店她其实也没吃过,只是听村中人闲聊时说过。
裴砚安欣然应答,“若是想要出去走走,便让澜音陪着你。”
他的声音虽清冷,但能听出这里面的关心,但江瓷月还是刻意忽视了这些。
她近来有些钻牛角尖,谁知道他关心的是她,还是她肚子里的小豆包呢。
越想心中便越是烦闷。
“阿婆,我出去走走。”
李阿婆不太放心看着她肚子,“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小心别磕碰着了。”
“我会小心的,还有澜音呢。”
今日的天气不似前几日明亮,江瓷月漫无目的同澜音走着,小道上也见不到什么人。
澜音大概也是怕她摔倒,手上一点也不敢放松。
“澜音,我没着这么脆弱的。”江瓷月忍不住嘟囔。
“大人交代我看好您。”
江瓷月不高兴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去,他不是丞相吗,这都出来多久了?”
“抱歉江姑娘,大人的决定我无权过问。”澜音刚说完话,突然拉着江瓷月停了下来。
江瓷月困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有人。”澜音肯定道。
江瓷月瞬间紧张了起来,她自然是相信澜音的耳目,“那我们怎么办?”
“我先解决他们。”澜音拉着她小心在一个石墩上坐下。
澜音话音刚落,前方一个巷子里便钻出四五个手持棍棒的男子,他们在见到她们二人后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是直接冲了上来。
澜音认出了他们,“是那日逃走的人。”
江瓷月也认出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容,确实是那日来讹诈的地痞无赖。而她之所以会觉得眼熟,那是因为他就是被青衔和澜音留下的人之一。
不过,这人不是被青衔押送到官府了吗?
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阳哥说了,留下那个边上的,其他人全部弄死就行。”那人边跑便指着江瓷月吼道。
澜音自然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这些人看着架势猛,有些蛮力,但其实都是虚的。
她这次下手没有留手,折断手脚这事做得没有一丝犹豫,只给他们留口气在就行。
江瓷月原是坐在一旁等着,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站起。
这里只有五个人,而那人刚刚说的是“其他人全部弄死”,她慌乱地看向后方药堂的位置。
“澜音!我们快回去!”
第84章 早产
在听到江瓷月的话后, 澜音侧身避过呼啸而至的长棍,她屈指放在唇边,吹出几道长短不一的口哨。
吹完口哨后她抓过对方的胳膊转身反向一拧, 再抬腿重重往他膝弯处踢去后重重往下一碾,上下接连发出令人胆寒的“咔咔”骨折声。
“啊!!!”那人除了痛苦吼叫便是只能瘫软在地上簌簌发抖,这让其余人心生了一些怯意。
江瓷月站起身,“澜音,我不安心, 我去看看。”
澜音余光瞥到江瓷月已经自行先往药堂方向走去, 她自然也不是放心的,于是手下加快速度将剩余两人解决后迅速追上去。
“江姑娘别怕, 大人有派人在附近守着的, 我方才已经让他们赶过去了。”澜音连忙扶住她赶往药堂的方向。
江瓷月肃然地点点头,原来刚才的口哨转身这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无心遐想太多,只想快些回去见到安然无恙的阿婆阿公他们。
她们赶到时,药堂内正不断传来一些打斗的声音。
江瓷月在进门时急得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好在有澜音及时扶住了她。
这两天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药堂再次变得一片狼籍, 地上散落着无数药方和草药, 好好的桌椅板凳都被砸得七零八落,甚至竹榻边用来遮挡的布帘也被悉数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天色渐渐昏暗, 屋内的光线也不太明亮。
江瓷月在屋内寻找着人阿婆和阿公的身影,生怕自己漏看了什么。
这时有人重重砸在前堂与后院之间的屏风上,屏风重重倒地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也借此露出后院此时的场景, 数名黑衣带刀侍卫与那些手持棍棒的地痞无赖打斗着, 侍卫们大概顾及他们没有带利器, 所以并未出剑。
“阳哥,怎么办, 我们打不过啊,要不跑吧。”
“对啊,打不过啊。”
“这他妈是什么人!他们的身手为何这般好。”
被喊阳哥的人烦躁地一脚踹开凑到身边的小弟,“这个窝囊气我他妈绝不能白白受两次!”
“可是阳哥,他们还有刀,甚至还没用出来呢。”这人捂着肚子痛苦说道,“下次,我们下次再来吧,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阳哥心有不甘,但也看出自己这边的胜算渺茫,他瞪向站在前堂处的江瓷月那边,遂一咬牙,“我们走!”
有人立即去开后院的门,方才他们为了怕那两个老东西跑走,故意锁上的。
澜音上前一步,“公子吩咐过,不许在这见血。将他们手脚打断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这话一出,那些地痞无赖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开始仓皇逃跑。
澜音说完又过去对其中一个侍卫说了几句话,再回到江瓷月身边。
......
那些人不过是罪有应得,江瓷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继而看着四周。
“阿婆他们呢?”她有些焦急,她也没有在院里见到阿婆他们的身影,难道是躲在屋子里了吗?
“许丫头?”
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喊。
江瓷月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处挡了不少竹筐干草,她连忙和澜音一起移开那些碍事的东西。这才看到半躺在地上的阿婆和阿公。
“阿婆,你们没事吧!”江瓷月想蹲下查看,但她的肚子让她动作受阻。
李阿婆见她如此,连忙朝她挥手,“没事没事,我和你阿公刚刚就是跑得急了些,又在这躺了会儿,现在半边身子有些麻罢了,老头子你腰怎么样?”
“还好。”李阿公扶着腰慢慢起身,澜音伸手帮扶着,“多谢姑娘。”
一旁的李阿婆自己站了起来,“我不需要扶,你自己小心些,这次没受到惊吓吧?”
江瓷月确定两人看着只是手上有些擦伤,这才松口气摇摇头,“澜音将我护得很好。”
“我们也要多亏那些人,才能安然躲在这。”李阿婆看了一眼院中那些侍卫,他们刚冒出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他们一跳。
听那位澜音姑娘所说的话,看来这些也是那位裴公子的人,也不知那位裴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江瓷月也知道这次又算是欠下了裴砚安一笔,似乎想让他离开这事愈发遥遥无期了。
她带着阿婆他们来到前堂处,理出了一些空处坐下。
阿公瞧着满地狼藉不由得叹口气,“白收拾了。”
坐在他边上的阿婆拍了了拍老伴,“咱们人没事就好。”
阿公继续说,“我只听闻过一点这些人在别的地方闹事闹得厉害,那些被讹上的人宁愿倾家荡产将钱赔付了也不想被纠缠上,原是这般恶劣的行径。”
江瓷月也意识到这伙人定然没有那么简单,仅仅数日就能从官府全身而退,难不成要一直让裴砚安护着才会安全吗?
澜音:“我方才已经让人去寻公子了回来了,一切等他回来便会有定夺。”
江瓷月没有出声,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只能倚靠裴砚安的权势。
而裴砚安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他是一路策马扬鞭回来的,进屋时气息都还有些不匀。
外边在下雪,他的发间和肩上落了些雪,但他手上还牢牢握着江瓷月要他买回来的那家烧饼。
前堂内只有两位老人正在慢慢收拾东西,澜音也在帮他们,没有江瓷月的身影。
澜音上前回禀,“公子,江姑娘无碍,她刚走去厨房了,那些人我让侍卫都看押在外面五十米处的一个废棚里。”
裴砚安一直紧绷的神色这才松懈一些,“好。”他这才看向李阿婆他们微微点头以作礼节。
他示意澜音跟自己往院中走去,“澜音,杜郎中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你派人去接一下,我将门口右边巷子的那间院子租下了,你让他们住在那,暂时不要声张。”
这些时日他们都待在这边,裴砚安本就是想着将杜郎中和那些个稳婆接来这边。这次去镇上正好顺便。
澜音:“是。”
他刚要去后院厨房找人亲自确认一遍时,后院突然传出东西掉落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串慌乱无章的脚步声。
裴砚安脸色一变立即走向院内,他将步伐跨得又急又快,在看见院中地上那个连滚带爬的人后眼眸骤然缩紧。
后边的澜音在看到院中那个矮小的男子后立即上前将人制住。
“别杀我!别杀我!”那个男子只会抱着头一个劲哭喊。
天色昏暗,厨房内并未点灯。
裴砚安跑到门口,见地上散落着断成了两截的白烛,还有几片陶碗的碎片,而江瓷月站在灶台边背对着他。
见人好端端站在那,裴砚安松了一口气,压了压狂跳不已的心走进去,“是不是吓到了?”
可江瓷月只静静背对他站在那,没有出声也没有转身。
裴砚安上前,试探着搂在她的后肩,当手掌碰到的一瞬,他才感觉到掌下的这人这身体都在发抖。
手中的烧饼骤然落地,他连忙一把搂住她转到她面前,颤着声音喊了一句,“ǎ俊
江瓷月一手撑在灶台边,抖着手拽住裴砚安的衣服,脸色惨白,额间渗着冷汗,“疼......”
裴砚安视线落在她肚子上,这才看见她裙摆下边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滴下。
最初看到的那一刻,他的感官是麻木的,可紧接着他的手就开始颤抖。
“来人......”裴砚安一把将人抱起,红着眼暴呵一声,“来人!!!”
澜音听到声音连忙赶过去,刚好看到大人抱着人走出来。大人怀中的江姑娘半阖着眼,脸色和唇色一片苍白,唯有素色的裙摆和鞋面上有刺眼的红。
她脸上第一次被惊慌失措填满,跟上去的时候,脚下还被自己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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