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压迫感叫人窒息!
“臣妾误会陛下了。”
眼下两种可能,一,李棠被他关在别处,二,萧铎确实放他离开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只是他为何要设圈套坑她呀?
“朕方才还有半句话忘了说,若你能找到李棠,就将他带走,若不能找到他,朕就重重罚你。”
她被他逼退回暗室,眼看着萧铎合上了门。
“今夜是朕的生辰啊,爱妃。”萧铎道。
郁灵恍然大悟,今夜是他的生辰,所以他不会杀人!所以李棠大约已经被放回去了。
唔、
她恍惚了那么一瞬,唇上传来痛感,萧铎副首狠狠咬她,唇角流血了。郁灵伸手就去推,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双腕。
“今夜是朕的生辰。”他沉声说。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郁灵莫名冒出个想法,或许他一早就知道李棠是她的堂姐夫,设下这个圈套,引她来御书房。
她中计了。
唔,后背磕得生疼,萧铎扣着她的肩将她按在门上,他面庞若冰霜一般,透着阴狠。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心惊不已。
第27章
郁灵已经有几日不侍寝了, 萧铎醉了,丝毫不温柔。
她已经记不清与他待在暗室里多久了,耳边有个甜腻的声音叫她羞耻, 她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背后那扇暗室的门一直响动, 好似有人在外头敲门。
但郁灵知道其实没有。
一双手臂完完全全攀附着男人的肩背, 她不想听到那个声音,于是张口咬住了萧铎的肩。
她头一回注意, 他的肌肤比她的更白几分。
他雪白修长的脖间渗着薄汗,紧绷的下颚显得他格外冷酷无情,偏偏该是温柔的时刻, 不是么?
他的手臂不酸么?她所能依附的唯有密室的门,还有他的手臂,肌理分明,筋骨遒劲。
又过了许久, 郁灵红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陛下。
萧铎不搭理她, 反而是俯首埋在了她脖间。
凝脂肌肤最是能消暑。
终于, 郁灵脚能沾地了,她往后完全靠到门上, 黑暗中她清楚地知道萧铎那熠熠眸光紧盯着自己,他此刻很不冷静, 沉沉气息听得她不敢与他对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更沉。
她一直都很乖, 任由他泄愤, 虽然他一直厌恶她, 但这方面的宠爱并没有断过,这会他应该能原谅她今夜的所作所为了, 最好是连前头的事都一笔勾销,还有李棠的事。
她整理衣裳,碎裂的丝帛叫她心烦意乱,她很喜欢这一身衣裳。
捡起坠地的步摇,一双玉手颤抖着将它戴上,倾身过去讨好一般去吻他的下颚。
萧铎侧首避开,随即又与她对视,“爱妃不会以为侍候朕一回,朕就冰释前嫌了?”
诶?心思被看破了。
***
事隔几日,姐夫李棠还真就授了官,入了御史台。相比起其他外放任命的进士,还有只能去翰林院修书的状元榜眼,李棠能随御史们一道入大殿上朝会。
李棠觉得这都是他当日直言敢谏的功劳!
堂姐郁青也带着孩子抵达皇城。郁灵多年未见亲人,今日召见了郁青。
朝堂之上,御史台众人谨言慎行,李棠第一日参加朝会,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弄出点大动静。
“陛下,臣请陛下善待废太子妻妾子女!”
李棠这话一出,朝堂上众人如同看疯子一般看着他,这人是不要命了么?
慕容循给司徒珏使了个眼神,“陛下怎么还留着这个蠢材?这才有好戏看了,当堂打死都算轻的。”
出乎意料,御座上的男人神色淡然,“说说理由。”
李棠兴奋起来,终于有他用武之地了!
“臣这些年远在江南都听见了陛下恶名!陛下你弑君夺位,谋害兄长,虐待子侄,对生母太后不孝,偏宠姬妾,不立皇后......”
李棠一番话,将萧铎骂得狗血淋头,且其中大半都是子虚乌有,虐待子侄,偏宠姬妾这些就不存在。
臣子们脸色大变,哪里来的不怕死的蠢材!
御座上的男人神色如常,耐心听完。
“那你说说,朕该如何除了恶名。”
李棠心里得意,没想到自己这些话,皇帝都是能听进去的,一定是平日里御史台的御史不敢得罪皇帝的缘故,如今有他在,皇帝必定会从一位暴君变成一位明君!!
“陛下该将废太子从宗人府大牢释放出来,善待他的妻妾子女,也就是陛下的子侄。”
“还有,臣听闻陛下膝下无子,若是能立废太子的长子位太子,那么天下人便会觉得陛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暴戾。”
萧铎笑了笑,眼底富含深意,“立废太子的儿子为太子?”
“是!臣听闻太后早有此意,陛下并不答应。”
慕容循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李棠这样下去,九族都不够萧铎泄愤的了。
这日的朝堂上,全是李棠侃侃而谈,皇帝似笑非笑第听着,到最后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郁灵在清宁殿见了堂姐,多年未见,相差两岁的堂姐妹容貌天差地别,郁青面容憔悴,穿戴素雅,身上未见一件首饰。
堂姐脾气也大变,从前的郁青意气风发,张扬明媚,幼年时姐妹二人经常拌嘴吵架,郁灵吵架是不输堂姐的,但每次动气收来,她总被郁青按在地上打。如今想起来这些事,倒是十分有趣的。
堂姐是大伯独女,自小锦衣玉食,看来嫁给李棠之后,吃了不少苦。
郁灵问她一路过来顺不顺利,姐妹二人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郁青笑着道一切都好,“这两日忙着租住宅邸安顿下来,今日才得以收拾体面进宫觐见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姐妹之间,不行这套虚礼!”郁灵见到亲人,心里万分欢喜,“听闻姐姐得了女儿,今日进宫怎么不带着,我好看看外甥女。”
“原想带着给娘娘瞧瞧,只不过她祖母说年纪太小,怕冲撞了娘娘。”
姐妹二人寒暄了会儿,说了说这些年各自发生的事。
绮罗匆匆忙忙回到清宁殿,“娘娘可知,您那位堂姐夫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
绮罗将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郁灵。
“堂姐夫这是不要命了么!”郁灵惊呼,堂姐怎么嫁了这个蠢材!
郁青吓得脸色苍白,“我回去一定会叮嘱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还请娴妃恕罪。”
下朝之后,李棠来清宁殿拜见娴妃。
来得正好,郁灵简直要疯。
“姐夫在朝堂上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不要命了?这是置郁家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郁灵大腿都要拍断。
“娴妃娘娘何出此言?”李棠自然知道妻子这位飞上枝头的堂妹,郁灵在苏州郁家可是被奉若神祗一般的存在,但他实在不赞成妻子与娴妃往来,娴妃不过是皇帝的妾室,又非正妻,也无所出,在外并无贤孝之名,说穿了也不过是被豢养着的金丝雀罢了。他李棠不需要攀这样的亲戚。
“陛下绝非善于纳谏的明君!”郁灵示意绮罗去关门,“你并不了解他的真面目,御书房东北角落原是一件暗室,但凡指摘他的御史,都会被偷偷押至暗室折磨受刑!”
郁灵苦口婆心,说道了半个时辰,皇帝本就厌恶她的父亲,再来这么一个蠢材堂姐夫,萧铎愈加看她不顺眼,将来自己萧铎身边还有好果子吃么?!
李棠仔细听着,倒也没有反驳,“臣谨记于心。”
“你听劝就好。”郁灵略微松了口气,吩咐绮罗去将一早准备好的赏赐取来,西域进宫的狐皮、御造的金钗首饰、还有给小侄女的衣裳吃......尽是些外头没有的稀罕物,还有五千两银子。
郁青受宠若惊,“娘娘赐的东西太贵重,这怎么受得起!”
“皇城里头宅院不便宜,姐夫将来进出宫廷,少不得要住得近些,那就更贵了。”郁灵是个懒散性子,后宫的事她都不会插手,但对初来乍到的堂姐,她还是很上心的!堂姐当年执意要嫁给李棠,伯父只给了一千两银子的嫁妆,李家家世单薄,若要在城内购置一套像样的宅子,那是远远不够的。
郁灵想着她多贴补些,好叫姐姐的日子也过得顺遂。
待堂姐夫妇二人要离宫时,门外宫女禀告说陛下从御书房过来了。
李棠与郁青慌忙跪拜。
“朕方才得知,原来李爱卿是娴妃娘家的亲戚。”萧铎语气温和,这叫郁灵顿时警觉起来,“怎么前几次见朕,还不提此事呢?”
说完侧眸瞥了眼郁灵。
李棠道,“臣出生寒门,得陛下青睐入了御史台,不过是妻子与娴妃娘娘沾点亲故,不敢高攀!”
“爱卿的风骨实在叫人欣赏,方才你在朝堂上的一席话叫朕醍醐灌顶,往后你可要多多提醒朕。”萧铎道,“你初来皇城,想必还未安顿下来,朕就赏赐你一套宅院,离皇城近些,你进宫方便些,也好叫你的夫人与娴妃时常往来。”
李棠一听,“陛下恩典,臣感激不尽!”
自己这个月简直是鸿运当头,中了进士入了御史台,如今皇帝又格外欣赏他,还赐了宅邸,这、这、
“往后爱卿有什么话,还得直言才是。”
捧杀,郁灵心道,绝对的捧杀。
李棠觉得皇帝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娴妃方才说尽了皇帝坏话,往皇帝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陛下,圣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陛下如此圣明,后宫却如此乌烟瘴气。方才娴妃娘娘竟然命臣不许再向陛下进谏!”
诶?郁灵心头骤颤,不,不不不,别这样,住口!!
萧铎轻轻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道,“爱卿告诉朕,娴妃都说了朕什么?”
狭长得眼眸眯了一下。
既然皇帝问了,李棠自然知无不言!他方才已经忍耐了许久。
“娴妃娘娘说陛下绝不似表面那般贤明温和!”李棠道,“娴妃娘娘还污蔑陛下说,陛下在御书房设了私狱,对御史们动刑!”
郁青脸色早已惨白,揪住李棠的胳膊,示意他别出声了。
李棠甩开郁青,“娴妃往陛下身上泼脏水,恐吓臣,长此以往,朝堂上便再无直言敢谏之人!还求陛下肃清后宫,免得妃嫔左右朝堂之事!”
萧铎笑笑,笑容很浅,面上不见一丝恼意,“朕记下了,刘歇,送李御史夫妇出宫。”
堂姐郁青还想对郁灵说些什么,却被丈夫揪了胳膊带走了。
郁灵已然魂飞魄散。
“爱妃这位姐夫,挺有意思的。”萧铎道。
郁灵揪着裙侧,“臣妾、臣妾只是听闻他今日在朝堂上给陛下泼脏水,臣妾才提醒他几句罢了。”
“是他往朕身上泼脏水,还是你往朕身上泼脏水?”萧铎问她。
“臣妾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她说的话虽都难听,可都是实话。
“你只是怕他乱说话,惹朕发怒杀了他。”萧铎道,“爱妃对娘家的人倒是格外上心。”
郁灵无可辩驳。
“你打心里觉得朕滥杀无辜,是么?”萧铎气息沉重,“即使朕已经命人移走刑具,并且再不责罚御史,你还是如此看朕。”
皇帝的话叫郁灵糊涂了......
她从未求他别再杀人,她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听绮罗说今日,李棠立在大殿中央细数萧铎的罪状时,萧铎肃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真因为她而改变?
荒谬,绝不可能。
“陛下息怒,臣妾往后再不胡言乱语了。”郁灵求饶,“陛下也不必大费周章改动那间暗室,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最多臣妾再也不去御书房打搅陛下了。”
她一双眼眸布着真诚。
“之前臣妾害怕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臣妾不怕了,真的真的!”
萧铎无动于衷,不过是静静瞧着她。
这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似蕴含着深恶痛绝的恨。
郁灵不明白他的态度,她已经竭力地掩饰心里对他的恐惧,百般讨好了。他再这样,恐怕她得努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往后萧铎在她面前滥杀无辜,她能若无其事跟在后头帮忙埋尸!
“很好。”
萧铎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清宁殿。
慕容循与司徒珏正在御书房等候。
见萧铎沉着脸色回来。
“陛下留着那个蠢货,是有特别的用途么?”
“什么用途?用来给朕添堵么?”萧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慕容诧异,他这会儿明显不悦。
“娴妃娘娘惹陛下生气了?”慕容循试探着问。
“娴妃明里暗里说朕取人性命。”萧铎道。
“难道陛下没有么?”慕容反问,“陛下坐在这位置上,生杀予夺是陛下的权力。陛下杀御史,全因御史污蔑陛下,必须杀路尚书,全因他勾结赵王,难道他们不该杀?”
自然该杀。
“可朕不想让娴妃误会朕滥杀无辜。”
“陛下何必在意一个妃嫔的想法?”慕容循道。
他没有在意她。萧铎坐到御案前,他只是不喜欢那一夜娴妃看他的眼神罢了,“你求见朕就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臣有很重要的事禀告陛下。”慕容循笑得神秘,“陛下托臣办的事办成了。”
慕容循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拍到案上,“陛下这一次要重重赏赐臣了。臣家中的当铺前几日收了这么一样宝物。”
萧铎打开锦盒子,竟是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竟比原先赐给贵妃的那一串色泽更好,堪称完美。
“来典当这物件的是一位年迈老妪,祖上经营珠宝生意,臣前几日下令留意着,当铺管事得了宝物就送到臣府上来了,真真千载难逢啊。”
“娴妃今日得罪陛下,陛下可还会赏赐给她?”
“你很好奇么?”萧铎合上锦盒子。
慕容笑而不语,瞧着娴妃是没这个福气了。
“除了珠链的钱,庄王在郊外那五百亩的良田也归你,下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慕容循欢喜不已,用这一串珠串换五百亩良田,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臣告退了!”
待殿门合上,萧铎打开锦盒取出珠串。娴妃肤白若雪,这串珠子戴在她脖间该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一码归一码,答应要赏的东西还是得赏。
时近子时,郁灵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的翻看话本,听见外头忽得有动静。
“娴妃入睡了么?”
郁灵立即放下画本,这不是萧铎的声音么?今夜格外炎热,她可不想侍寝。
“回禀陛下,娘娘还未入睡。”殿外宫女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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