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便不哭了。
萧铎自是没有怜悯她。
“朕予你便是。”
萧铎将人欺负得很彻底。
***
十日之约过后,萧铎依然没有命令她饮避子汤,郁灵心存侥幸,或许是他政务繁忙忘记了。
这一日宫里发放月俸,清宁殿宫人的俸禄竟比往常少了一半,郁灵登淑妃寝宫的门,质问她为何这么苛待宫人?
两人争吵起来。
正好德妃过来撞见了,“克扣清宁殿用度的人可不是淑妃姐姐,是陛下命令淑妃这么做的!”
“你胡说。”郁灵道。
明明是淑妃,她命内务府的人不许给清宁殿的宫女做衣裳!克扣她一半的月俸!也是淑妃如今连宫女的俸禄克扣了一半!
德妃道,“你若不信就去质问陛下!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
“我们与你虽有怨,但淑妃姐姐是一心一意要打理好后宫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东西落人口舌!”德妃道。
萧铎再怎么抠门,也不至于克扣小宫女的俸禄!
郁灵不相信,但又别无他法,内务府听命于淑妃,淑妃要克扣用度,唯有皇帝能管束淑妃,偏偏皇帝如今对淑妃十分宽厚。
郁灵忿忿不平回到清宁殿,如今只能由她来补贴小宫女了。
若是贵妃当权,绝不会叫这种事发生!!
可惜,贵妃失势了。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那她宫里的人也不会因她而被苛待。
一筹莫展,却没想两日之后贵妃从行宫回来了。
郁灵去紫宸殿,时隔多日,贵妃气色甚好。
“本宫不在的时候,陛下对你如何?”
郁灵道,“陛下待臣一如往常,淑妃苛待臣妾宫里的人。”
“淑妃她......侍寝了么?”顾明月担心,淑妃如日中天,颇得皇帝器重,万一她再怀上龙嗣,那宫里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郁灵摇头,“没有,这些时日陛下传臣妾侍寝。”
此时蔡全道,“娴妃你都没有央求陛下接贵妃回宫?还是贵妃的叔父几次请奏,皇帝才允许娘娘回宫。”
怎么没有?
郁灵道,“陛下答应臣妾,倘若臣妾有孕,就将贵妃从行宫接回来,还说要封臣妾为皇贵妃。”
此言一出,贵妃与蔡全都沉默了许久。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待你有身孕才接本宫回来?”
“是......”
贵妃都不知道,她这段时日有多委曲求全。
顾明月忽得笑了,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萧铎真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这样欺骗娴妃。
这一夜,郁灵夜宿贵妃宫中。
“本宫离宫一个月,倒是积攒了许多信没有回,娴妃你今夜若得空就帮本宫拆了这几封信,看一看有何要事。”贵妃道。
郁灵自然应下,她坐在隔间书房之中为贵妃看信。
其中有一封信,信封上空无一字,不知是谁寄来。
郁灵拆开读信,却一眼看到了定南王的印。
定南王,贵妃在暗中联系定南王?
她正襟危坐起来。
......
越往下读,郁灵的心揪得越紧。
还有其余的几封信,是与皇帝八位叔父的往来信件。
一切昭然若揭。
贵妃她、贵妃她、
“娴妃,信里说了什么?”贵妃撩开幕帘进入书房。
她无措地站起身,隔着书案与贵妃对视。
定南王的儿子在皇城中为质子。
贵妃在质子身边安插了眼线,与定南王书信往来,交代质子的近况。
贵妃她竟勾结定南王,她这是、这是、要谋反么?
“臣妾识字不多,并未看清信上的字。”郁灵将信重新折叠起来,“臣妾先行回寝宫了。”
她其实不笨,知道这是贵妃对她的试探,可是她根本不想参与谋反,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郁灵落荒而逃。
“你慌什么?”
郁灵一跨入寝宫,就听见了萧铎的声音。
啊!!!她惊呼。
心虚至极,抬眸瞧见萧铎肃穆的脸。
决定不能将此事抖落给萧铎,自己与贵妃这些年如此亲密,萧铎必定会连带着她一起收拾。
造孽啊,她前几日还肖想当皇贵妃,今日就想着如何保住小命了。
“臣妾回宫路上被一只野猫惊着了。”郁灵道。
萧铎狐疑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圈,“一只猫都能吓到你?”
“去沐浴,朕等许久了。”
去沐浴?
她现在心慌意乱,哪里有侍寝的心思!
“臣妾侍寝许久,还未见喜,想来是臣妾身子不大好,还是明日着御医看看,将身子调理好之后再来侍奉陛下。”
“你与朕欢好,难道就为了皇嗣么?你自己不不快活么?”萧铎直白道。
郁灵眼神躲避,萧铎却是得寸进尺。
“你若说不喜欢,朕往后便不传你侍寝了。”
她失去贵妃这个靠山,倘若萧铎不再来清宁殿,那她往后在宫里的地位必定会一落千丈。
她不能失去萧铎。
纵然已经心乱如麻,郁灵仍旧需要对萧铎笑脸相迎。
“那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不急,不是被猫惊到了么?”萧铎轻轻抚她颤抖的肩。
***
隔日贵妃又将郁灵请到紫宸殿,郁灵很清醒,自己绝对不会与贵妃同流合污,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贵妃见了她倒是从容淡定,“娴妃,有件事本宫昨日忘记告诉你,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事?”郁灵揪心。
千万不要拉她入伙!!她不会蠢到与萧铎为敌!!
“你还记得当初入主皇宫时,太后总是赏赐膳食,送到你寝宫么?”顾明月道,“膳食里加了一剂药,无色无味,却能叫长期服用之人再不能有孕。”
郁灵怔怔地立在贵妃面前,恍若没有听懂她的话。
“李御医给你诊过脉,他说你的身子已经永远无法怀孕。”
郁灵第一反应就是难怪她侍寝多年,数次没有饮避子汤,她都没有怀孕。
瞬间的失落过后,她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也不是非要当母亲。
“对了陛下比本宫更早知道此事。”顾明月风轻云淡地给了郁灵残忍的一击。
“所以,你怎么可能有孕?陛下又怎么可能主动将我从行宫接回来?萧铎他,在戏弄你啊。”
贵妃的第二第三句话,郁灵已经听不清了,她整个人怅然若失,仿佛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萧铎他早就知道了?
他、
那他为何要许诺她,他说等她生下龙嗣就赐她皇贵妃之位。
那天他的语气很真挚。
这段时日她在他榻上,每每惫懒,他都会提醒她,问她还要不要皇嗣了。
她为了皇嗣那么卑微,有时候自己都厌恶自己,主动勾他,比教坊里的伎人更下作。
郁灵明白了,如淑妃所言,萧铎一直都在苛待清宁宫,好逼得她不得不将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昨夜她甚至还担心,担心萧铎知道她不能生育,她会失去他的宠爱,原来、原来、
萧铎他一直都在欺骗她、折辱她!
第64章
郁灵依然拒绝了贵妃, 她对权势没有热烈的渴望,她不过是想在宫里当一个富贵闲人。
“娴妃,本宫知你胆子小, 也不强求你什么,只是你在本宫身边受庇佑多年, 至少帮本宫办一件事。”
“何事?”
“清君侧。”贵妃道, “皇帝身边的慕容循与司徒珏,尤其是那个慕容循, 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却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对皇帝十分忠心, 有他在,太过碍手碍脚。你一定要帮本宫这个忙。”
“娘娘要臣妾做什么?”
贵妃颇有手段,若是直截了当地拒绝,郁灵心里也畏惧。
“很简单, 还记得上一回慕容循莫名其妙挨了五十个板子, 险些丧命的事么?”贵妃道, “本宫查到他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调侃你几句罢了,明夜宫宴, 若是他一不小心酒醉调戏了你,皇帝必定不会留他性命。”
郁灵不想做这样的事。
“就当本宫求你, 帮我这一回, 往后若我没有成事, 必定不会牵连你。”
“娘娘为何要勾结定南王?为何要做背叛他的事?娘娘不怕么?”
“怕, 但我苦心经营这些年, 不甘心叫淑妃坐收渔翁之利,若那个人有心, 他怎么会夺我的权,又怎么会将我送去行宫一个月之久?!”
顾明月贪恋权势,但她自认为这些权势,都是她这些年在萧铎身边唯命是从得来的。
萧铎如今坐稳皇位,就要抛弃她,她实在不甘心!
既他不给她,那她就亲自夺来!
***
隔日夜里宫宴,郁灵坐在萧铎身边,意兴阑珊,为避免多生事端,宴会还没结束郁灵便禀告了皇帝先行告退了。
绮罗不知去了何处。
穿过御花园时,郁灵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原以为是绮罗跟来了,驻足稍等片刻,出现的竟是慕容循。
“娴妃娘娘。”
“慕容大人跟着本宫有何事?”郁灵问他。
慕容循醉了几分,多年沉溺酒色之人,面色潮红,一双桃花眼含着深意。
“臣就知道,娘娘不过是装得正经。”慕容循道,“私底下勾引人的本事可不小,否则怎么将陛下弄得五迷三道的。”
郁灵转身要走,慕容循却胆大包天扯住了她的胳膊。
“娘娘怎么走了?不是你叫臣过来的么?正好陛下还在宴上,此处无人......”
慕容循夜夜肖想娴妃美色,无奈她是皇帝的女人。
郁灵心里厌恶,“放手,此处是御花园。”
“管他什么御花园还是什么,娘娘就给了臣吧!”慕容循彻底醉了,此刻热血沸腾,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娴妃的手腕好软,肤若凝脂,清纯貌美,这样的美人真真世间难觅,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郁灵瞧慕容循不对,他似乎......被人下了药,是贵妃所为。
手腕被他攥着挣脱不得。
“臣从很早之前就肖想娘娘了,娘娘的声音这么好听,在床榻上必定能令人骨头都酥了。”
慕容循越说越不像话,郁灵觉得恶心,即使没有被下药,慕容循一直一来都在肖想她。
下流!
“娘娘?”郁灵隐约听见了远处的唤声,是绮罗找来了。
慕容循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凑上前来。
不如就一石二鸟,除了他,也算个是卖贵妃一个人情。
郁灵没有再拒绝,掌心轻轻地去解慕容循的衣袍。
“臣就知道娘娘对臣有意思!!”慕容循欢喜至极,他真的好想拥有娴妃,哪怕只有一次,他迫不及待地去亲吻娴妃。
“该死的浪荡子!竟然敢调戏娴妃娘娘!!!”
绮罗惊呼道。
这一声惊呼立即吸引来了附近侍卫。
郁灵狠狠挣脱了慕容循的手腕,失声痛哭起来。
娴妃在御花园遭了皇帝宠臣的调戏,这事很快就惊动了宴上的所有人,被押解到萧铎面前的时,慕容循总算有些清醒了。
他做了什么?
郁灵哭得声音沙哑,“臣妾经过御花园,慕容循尾随臣妾,还对臣妾说了许多下流的话,轻薄臣妾!!”
萧铎震怒的目光看向慕容循。
“臣喝醉了!!陛下!!”慕容循头痛欲裂,渐渐想起方才所做之事,仿佛被邪祟附体了一般,自己竟然、竟然、
萧铎查看郁灵身上的伤势,手腕被捏得绯红,娴妃哭得狼狈。
慕容循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扑到萧铎脚下哀求。
萧铎垂下眼眸,“你说你喝醉了?”
“是,臣喝醉!!臣还当那是小宫女,却不想是娴妃!!”慕容循已经慌不择路,拼命为自己开脱。
“不是这样的,陛下。”郁灵哭诉道,“慕容循说他肖想臣妾已久,还说、说、”
“说什么?”萧铎知道娴妃没有说谎,慕容循他确实对娴妃有非分之想。
“说臣妾声音好听,若在床榻上一定会令他骨头都酥了。”
“将慕容循拖出宫门外杖毙。”萧铎没有犹豫。
“陛下明鉴,是娴妃先迷惑臣的!”慕容循吓疯了,颤抖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宴上,宴上娴妃派人递给臣的纸条,上面写的都是些露骨的话!还邀臣今夜相会,臣才跟着娴妃离开宫宴。”
完了,郁灵心里叫糟,这若查起笔迹来,必定会查到贵妃头上。
此时边上的淑妃道,“此事恐怕令有蹊跷,陛下还是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慕容循。若真是娴妃给了慕容循这信,那就是私通了。”
淑妃落井下石。
“这信上的字迹不是娴妃娘娘的!”绮罗道,“怎么倒像是淑妃身边宫女金雀的,金雀帮着淑妃处理宫务,故而奴婢见过几回她的字,其他宫女都羡慕她识字,字还写得好呢!!!”
郁灵心乱如麻,她明白了,贵妃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萧铎吩咐将淑妃的贴身宫女金雀带上来。
经过比对,这字迹就是出自金雀之手。
“这字确实是淑妃命奴婢所写,总之主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金雀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道。
“本宫何时命你写这样的信?!”淑妃怒斥,扑过去揪起金雀的衣襟,“你少血口喷人!”
金雀被吓哭了。
“前几日娴妃来寝宫与淑妃争吵,不是淑妃你说的要给她点苦头吃么?”
字迹确认无疑,那便没有冤枉淑妃。
淑妃奋力解释,“臣妾没有叫她做这样的事,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臣妾怎么可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娴妃呢!”
萧铎淡淡地瞥她一眼,并没有再言语。
郁灵一直哭一直哭,后来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清宁殿的榻上了。
“听说慕容循被打得奄奄一息,皇帝将他赶出了皇城,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了。”绮罗说,“至于淑妃,陛下虽然无法判定是否她指使,但她筹备宫宴不力,竟发生这等事,陛下斥责了她。”
郁灵瞧着头顶的幔帐。
傻绮罗,这是贵妃的一步险棋,她一定拿捏了金雀的家人,好叫金雀完完全全听命于她,如此一石二鸟,铲除了慕容循,陷害淑妃。
幸而萧铎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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