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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小声嘟囔道：“但还是得走一趟。咱们现在弄不清楚四个人怎么认识的，也找不到认识他们四个人的疑似和他们结过仇的人。没准凶手和他们就在学校认识的，也说不准呢。”
和学校那边说明了情况，三个人就跟着负责的老师来到了学校的档案室。
当然是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在光线里颗粒分明地飘荡着。
景妍抬手轻轻捂了捂口鼻，随即见老师找到对应的年份，将手摇的存放档案的柜子挪动开，在里面翻找了很久。特案队的三人也跟着他翻找，大概有半个小时才将四个人的档案找了出来。
景妍额头上已经浮上一抹薄薄的汗，她撩了撩刘海，随即跟着队友走出这个充满灰尘气味的档案室。
档案袋是牛皮纸的，打开后，发现里面档案的纸页已经微微泛黄，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手写的略有些飘逸凌乱的字体。
宋星桥一向很擅长抓信息和总结，浏览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便直接总结道：“他们高一是一个班的，高二分班后就不在一起了，到了高三，学习成绩相对好一些的林朝永分到了重点班，而陈昶、陈子晋和冯建柏分在不同的普通班。”
“这和预测的其实不一样？我还以为他们四个是一个班的。”路鹤鸣微微蹙起眉，说完停顿了很久，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在一个班关系还这么铁，他们四个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爱好啊。”
宋星桥略有些迷茫，随口猜测道：“共同爱好？不是查到他们四个总是一起打游戏吗？难道是因为都喜欢打游戏？”
景妍看着四个人的档案沉默了很久，看到最末尾，违纪那一栏，目光一顿，指腹细细摩挲着纸页的边角，沉默了两秒。
见两个人还在猜测，景妍直接就开口打断道：“路哥，宋哥，他们四个在同一天记了过，聚众打架。”
两人这时也发现了这个点，神态里的轻松瞬间消失不见，顿时都有几分严肃。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皆是看向景妍。
“聚众打架记过可不是小事。这至少说明，他们的履历不是干干净净的，至少都有些暴力倾向。我们是不是应该关注一下这里，关于这场聚众打架，还有其他人参与吗，结果怎么样。”景妍垂着眼帘分析着，眸中翻涌出波澜。
见路鹤鸣和宋星桥都点头表示认可，景妍便接着说道：“现在给祁队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具体情况吧。”
路鹤鸣听了，顿时露出一抹笑意，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调侃道：“小景同志的组织性真的很强啊。”
景妍笑道：“我很少像这样不和祁队一组出外勤，我想着还是随时告诉他情况和进展的好，没准这件事对他们那边也有些帮助。”
第53章 阴影之下(9)
路鹤鸣笑了笑，随即说道：“那小景同志你给祁队打个电话吧。”
景妍愣了愣，眼眸中的光芒微微闪了闪，心底翻涌起一抹不明的情绪，令她自己也判断不出来，她随即说道：“感觉祁队状态不太对，我可能做错事了，要不路哥给祁队打过去吧。”
宋星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眨了眨，疑问道：“有吗？我感觉祁队不会随便生谁的气的吧，而且我记得你没做什么吧。”
景妍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感觉他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
路鹤鸣忽然想起那时祁盛看了眼景妍又隐隐约约躲避的眼神，沉默片刻，随即安慰道：“没事，别多想，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路鹤鸣那边拨打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听了，他直接开口道：“我们这边查到这四个人高中只有高一是一个班的，高二高三都是分在不同的班级，但看他们高三时候好像有聚众打架的处分，小景同志这边判断他们四个可能有暴力倾向，她觉得这件事还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祁盛那边安静了两秒，随即低沉的嗓音便透过电话传了出来：“我们这里也查到了，他们初中就有过打架斗殴的处分。试着查一下聚众打架的其他关联人物，先把相关的资料带回来，综合看一下。”
路鹤鸣迅速应答：“好。”
顿了顿，他狭长的眼尾忽地微微向上挑，语气里含着几分疑惑：“对了，祁队你状态怎么样啊？”
“还好。”祁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应。
路鹤鸣顿时也觉得有些懵，透过祁盛不冷不淡的语气，他仿佛能找到一丝细细微微的悲哀，于是他紧接着说道：“小景同志觉得你态度不对，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南淮五中附属中学，祁盛攥着手机的修长手指渐渐收紧，他在窗前，光影交界处，微微仰起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都蒙上一层浅光，他垂着眼睫，眸色略有些黯淡。
“……是我错了。”
声音很轻，路鹤鸣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然而对方已经直接挂断电话。
路鹤鸣回去后将祁盛的话大概转述给两人听。
在一旁的负责老师也大概听懂了这个意思，略微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说道：“时间太长了，这个实在是不好找，而且那个时候学校留的基本上都是纸质资料档案，翻起来会非常麻烦的。”
路鹤鸣面露亲切的笑意，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语气温和说道：“没关系，我们慢慢翻吧。”
三个人从下午翻到傍晚，才找到了其他六个同天被记了处分的人，翻翻找找又用眼睛仔细看，不仅腰酸背痛，眼睛也发酸，他们基本上是把和四名受害人同届的所有学生档案都翻看了一遍。
回到南淮市公安局，景妍发现祁盛和樊征也刚好回来。
祁盛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看樊征紧紧锁着的眉头，景妍就知道他们两个大概和自己这边经历了一样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内，樊征把盒饭拿过来，大家都坐下安安静静地吃饭。
祁盛直接拿了个速食面包，边吃边看着这资料。
从初中那边带回来四份档案，而从高中那里带回来六份档案。十个人没有重叠的，再将十个人的目前的信息调出来查看，发现他们已经大部分不在这个城市。
南淮市的人口输出和人口输出基本上持平，这十个人中，其中有七个人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毕业后也没有回到南淮市工作，而另外三个人还住在南淮市。
第一个人是和四名受害者初中同校学生，是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职员，剩下两个人是高中同校，没有考上大学，一个在工地工作，一个是餐厅服务员。
南淮市第五中学作为市重点学校，升学率将近百分之九十，这两个人都没有考上高中，大概真的是真的走偏了。
“星桥，吃完饭查一下这些人的联系方式，给他们打电话询问一下聚众打架的情况，最好要问清楚是谁挑的头，是谁推波助澜，有没有什么受害者。”祁盛看着还在吃饭的队员，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然后路哥和景妍走一趟另外三人的工作地点或者住址，当面询问情况。”
迅速吃完饭后，景妍就跟着路鹤鸣一起出发了。
抵达第一个人的公司后，他们在前台说明了情况，很顺利的就找到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人名叫康泽，他是个个字不高的男生，一米六左右，但是身体还是相当强壮的，两条手臂肌肉饱满，肩膀看上去也特别宽厚。
听到是警察找他，康泽很懵，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上来便开口说道：“二位警官……不知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我真的不违法犯罪啊！”
景妍仔仔细细观察了他的表情，看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到他，也没有废话，直入主题地问：“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为办案需要问您几个问题。林朝永，陈昶，陈子晋，冯建柏。这四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康泽微微蹙了蹙眉，沉默了好几秒，眼睛向上看，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印象啊。他们到底是谁啊？”
景妍点头，又问道：“你初中有聚众打架的处分，他们是另外四名当事人，你能想起当时的情况吗？”
康泽提到这个，一拍脑袋，唇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你说这事儿我可记得了。虽然都过去十几年了，但初中那个处分我真的能记一辈子。如果没猜错，刚刚那四个人就是我们初中那届有名的四人恶霸。他们欺软怕硬的，仗着其中那个贼有钱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挑衅了，就带着兄弟们和他们打了一架，结果被主任撞上了，因为当时我们身上都有挺重的伤，就被记了处分。”
路鹤鸣听了后，微微顿了顿，随即眯起眼睛问道：“所以当初聚众打架是谁挑的事？”
康泽举起手发誓道：“是他们，我敢保证！我记得当初是我一兄弟，检查课间操的，给他们班扣分了，他们就过来强硬让我兄弟给他们消分，嚣张得不得了。我们也是真忍不住，谁也不想被当软柿子捏啊！”
景妍和路鹤鸣又了解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情况，之后就前往下一站。
下一站的工地稍微有点不顺利，他们抵达时那人刚下班，而他们赶忙又打车前往他的住所，却发现他还没有到家。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就等到了人。
第二个男人名叫张胜利，看上去略有些干瘦，沧桑岁月布满了他的整张脸，看上去并不像20来岁的，他见到警察的反应也是非常懵和害怕。
景妍依然是安抚了他一下便直入主题，提起四名受害人时，张胜利的脸色猛然一变。
“你记得他们？”路鹤鸣挑眉问道。
张胜利倒也不遮遮掩掩，毫不隐瞒地就说了出来：“恶霸四人组啊，这我可一点也忘不掉。”
景妍发现无论是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这四名受害人在他们口中都是“恶霸”。她心底瞬间闪过很多种猜想，问道：“当时那个聚众打架，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尽量回忆一下细节，把这件事情讲清楚。比如是谁挑的事，过程结果怎么样之类的。”
张胜利这时眼神忽然有些飘忽，唇角的笑容的有些僵硬：“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好像是什么赌注吧，赌的是什么……额，我记不清楚了，就。嗯，反正最后我们忍不住打起来了。”
提到“赌注”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含糊不清。
景妍眼尾微微向上挑，妩媚的狐狸眼闪动着不明的意味，红唇勾起，语气柔和却充满威胁：“张胜利，如果你不想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最好有什么说什么。”
张胜利瞬间有些腿软，扶着身边的墙，一张长满麻子的脸皱成一团，眼眶微微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景妍，语气弱弱的：“你们到底在办什么案子啊，我，我，这个赌注应该和你们的案子没关系吧，毕竟，也没什么……”
景妍挑眉，唇角溢出一抹冷嗤，随即抬眸看了眼路鹤鸣，问道：“路哥，手铐带了吗？”
路鹤鸣也笑了，朝着张胜利扬了扬手里的手铐，轻轻地晃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每一声都让张胜利心尖发颤。
他下意识推了两步，眼泪涌出眼眶：“我说、我说还不行……”
他随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越来越心虚，发黄的牙齿轻轻磨了磨，脸色苍白：“其实，不是聚众打架，我们那个，额，就……”
景妍眸色冷冽，语气早就没有半分柔和，平静而淡漠：“张胜利，你别想耍小心思，最好也别废话。”
第54章 阴影之下(10)
“其实……额，就，不是聚众打架。当时处分记得是聚众打架，其实不是。”张胜利咬了咬嘴唇，干脆闭上眼睛，迫于威胁终于说出了口：“我们当时是，算是，单方面打人。”
景妍听了，沉默了三秒，见张胜利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自己，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所以是校园霸凌？打的是谁？”
张胜利越说越害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都颤抖起来：“是当年学校的一个，额，我们都叫他小黑耗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警官，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还要追究我们吗！”
景妍和路鹤鸣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所以，你们十个人欺负一个人？”路鹤鸣压抑住眼底的愤怒，冷冷地问道。
张胜利被吓得瘫倒在地上，手紧紧攥出衣角，哭喊着说道：“警官，我当时也是年轻啊……这件事是那四个恶霸主导的，我们只是本着看热闹就参与了，我们顶多是扇扇巴掌踢两脚，而他们四个才是真的狠！”
原本的聚众打架忽然变成了校园霸凌，受害者成了施暴者，这个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却又合情合理。
现在犯罪嫌疑人指向了被霸凌者。
可惜这件事情太久远了，被霸凌者当年没有反抗，也没有请求法律援助，如今这件事已经淡在尘埃里，想追究恐怕都追究不了了。
路鹤鸣又冷声警告了张胜利两句，便和景妍迅速前往了最后一站。
虽然通过张胜利的解释，当年的事件已经基本明了，但他们有必要去找最后一个人再了解一下相关细节来确认张胜利是否有说谎的成分。
找到最后一个人时，已经很晚了，第三个人其实刚下班回到家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打开门后见两人出示了警官证，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相比于张胜利，他显然是有一定的法律意识的，在听完景妍和路鹤鸣的话后，丝毫不敢隐瞒，一切都是相当配合的，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
当然，他也不记得被霸凌者的名字了。他表示，这场霸凌的主导者其实还是那四名受害人，他们算是推波助澜的帮凶。他们六个人当年一直是四名受害人身边的跟班类的角色，并且缺乏同理心，才会跟着他们一起施暴。
这个人的态度相当诚恳，说完已经害怕得眼泪鼻涕俱下，拉着路鹤鸣的手臂一个劲地表达歉意。
了解完这件事后，景妍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隐隐约约发生了变化。
被霸凌者在七年后报复施暴者，仇杀，这符合他们所有的猜测，如果凶手真的是被霸凌者，那他真的是罪恶中透着几分可怜。
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其他人都在办公室里整理刚才和其余的参与者通话后获取的信息，因为是在电话里，所以那些人基本上含含糊糊地隐瞒过去了。
路鹤鸣把这件事具体讲述完，所有人的脸色的瞬间变了，谁也没有猜测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祁盛沉默片刻，眸色翻涌出波澜，随即作出决定说道：“查这个人还得走一趟南淮五中，今天太晚了，那边应该已经没人了，先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原本已经准备熬夜找出凶手的队员们此时都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疲惫尽显。
是夜，黯淡无光的天中翻涌着团团厚重的阴云，星月的光芒被遮蔽住，整座城市都愈发晦暗，幢幢楼宇投落下浓重的阴影，将大地笼罩。
景妍回到酒店后，稍稍整理了一下床铺，洗完澡过后，用携带的吹风机烘干长发，随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目光直直地落在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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