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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盛垂眸和景妍对视一眼，随即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抹慵懒的弧度，嗓音低沉清冷：“要猪胸骨。”
曹丰抬眸瞅了祁盛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声调平静：“好嘞。”
景妍见曹丰用菜刀稍稍一使劲，便砍下一块猪胸骨，正好看在骨肉分离处，看上去手法十分娴熟，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忽然说道：“要切成块，连着骨头一起。”
曹丰瞬间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景妍，三角眼瞪起来，顿时有几分凶煞的感觉。他沉默着，收起菜刀，拿出一把短刀。
短刀刀身长度约六英寸，V型开刃，刀刃在灯光下微微闪着冷厉的光，看上去就十分锋利。
看到这把刀，景妍的眼神骤然犀利了几分，轻轻掀了掀眼皮看向祁盛，见男人同样微眯眼眸，默默沉思着。
景妍特意观察起曹丰切完的肉块，骨头切口平整，可见刀是真的很锋利。她抿了抿唇，见祁盛对自己轻挑眉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开口问道：“曹丰，您觉得猪胸骨和人胸骨，哪个好切？”
曹丰听了这句话，瞬间一愣，随即狠狠将刀插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刀尖陷入暗板足足有两厘米那么深，恶狠狠地瞪着景妍，吼道：“你们是来找茬的吧？什么玩意，谁他妈会剁人胸骨？”
祁盛忽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溢出一抹凉意，随即用力将案板上的短刀拔起，轻垂眼帘，细细的瞧着刀刃上沾染上的猪血，随即抬眸，修长的手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语气冰冷：“警察。现在怀疑您与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你放屁！”曹丰从肉店开门走出来，举起菜刀指向祁盛，一张脸憋得通红，眼底微微发红，“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老子哪他妈杀人了！”
景妍眼眸微微闪了闪，眼疾手快地钳制住曹丰的手腕，随着曹丰用力，她死死将他的手腕向下扭，纤细素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随着曹丰一声重重的闷哼，手一松，菜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地面的响声，随即曹丰另一只手臂用力按住景妍的肩膀，景妍稍稍一侧身，曹丰就顺着力道往前扑，下一瞬便被景妍曲膝绊倒，死死按在地上。
“还想袭警？”景妍冷嗤一声，给曹丰带上手铐，眼底满是不屑。
这曹丰看着挺壮实的，结果劲儿倒不是很大，她都没需要废多大力气，就轻轻松松地把他制服了。
祁盛眉梢微微向上挑，赞赏地看了眼景妍，两人把曹丰押上车，随即他斜眸，透过后视镜看向曹丰。曹丰似乎很不服气，死死咬着牙，不断地挣扎着。
他唇角溢出一抹嘲讽般的笑，嗓音寡淡而冷漠：“曹丰，监狱里蹲了三年没长记性，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拿刀指着警察？”
”明明是你们警察不讲理！我以前是做过错事，蹲过监狱，可我现在一没犯罪，二没惹谁的，那么多人等着买肉呢，你们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曹丰愤怒又委屈地瞪着祁盛，大吼道。
景妍眸光晦暗不明，声音也听不出情绪：“如果这起连环杀人案和你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曹丰冷笑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审讯室中，曹丰坐着，腰杆笔直，看上去没有任何新剧的情绪。可能是因为蹲过监狱，对待警察也懂得控制情绪，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浑浊，没有聚焦，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景妍清晰地念出四名受害人遇害的时间，嗓音清亮：“曹丰，3月10日、3月17日、3月25日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与昨日凌晨三点到四点，你在哪，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家睡觉，都那个点了，不睡觉还能干什么？”曹丰一开口就略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道。
景妍点头，最近猛然调转话题，忽然问道：“出租车司机刘智伟，你认识吗？”
“谁？”曹丰问道，可眼神却忽然有些躲闪，直到他对上景妍冰冷的目光，才强装镇定地皱起眉，“不认识，没听过。”
景妍轻抿红唇，眼底溢出一抹了然，随即一笑，笑声低缓而从容，“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在刘智伟的出租车上提取到你的指纹？”
曹丰故作茫然地瞪大眼睛，随即说道：“啊？出租车司机？我的确是打过出租车啊，在出租车上提取到我的指纹，能说明什么？说明我杀人？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只是他这副茫然的模样太过夸张，让人一眼就能识破。景妍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我们查到的刘智伟载客的记录中没有你？据我们所知，刘智伟擅自将出租车租借出去，你租了他的车？”
曹丰却已经淡定下，怂了怂肩膀，无辜地说道：“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沉默已久的祁盛撩了撩眼皮，忽然冷笑一声，犹如浸着寒霜的黢黑眼眸微微眯起，语气淡漠：“曹丰，你最好别说谎，我们完全可以查你的账户，近期是否给刘智伟转过租车钱。”
“嘁，你们尽管查，查到了算我输！”曹丰忽然笑了起来，面容一时间有些狰狞。
景妍挑眉问道：“现金交易？“
“说没租过，就是没租过！老子缺车开？”曹丰一时间又有些急眼了，恶狠狠地瞪着景妍，那眼神仿佛想将她千刀万剐。
景妍丝毫没有被他的眼神恐吓住，不紧不慢地问道：“是。你没租过，就算你没租过。所以你是怎么接触到那辆车的？别告诉我，你路过瞅见一辆车，还特意去摸摸车把手。”
“我……”曹丰一时间没找到说辞，直接就卡住了。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专案组的李韬带着刘智伟走了进来，说道：“祁队，刘智伟带过来了。”
“刘智伟，你认真看看。这位，是不是当天租走你车的人。”祁盛轻轻挑了挑眉头，声调被故意拖长，显得有几分慵懒松散。
刘智伟眯起眼睛，细细地盯着曹丰。
曹丰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额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一双粗糙的腹满薄茧的手紧紧攥起，看上去十分的紧张。
刘智伟瞬间瞪大眼睛，指着曹丰，朝着祁盛说道：“是、是他！没错，就是他！我不可能看错！那个人的身形和他一模一样！”
见曹丰浑身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景妍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崩溃，于是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问道：“曹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真的不是杀人犯！是、是有个人给了我八百块钱，让我帮他取车，他嘱咐我一定要戴上帽子和口罩，不要让人看清楚我的脸，然后将车开到近郊的通天路附近！”曹丰说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警官，我这，我这不算协犯吧？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取车是为了杀人抛尸啊！”
景妍了然地点头，旋即安稳道：“放心，这种情况不算协犯。你见过凶手吗？能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吗？”
曹丰摇了摇头，呼吸有些急促，还在喘着粗气，一双手还是不安地颤抖着。他思考片刻，随即说道：“我也没看见！当时黑黢黢的，他当时也带着帽子和口罩，真的看不见脸！不过他人真的挺高的，和我差不多高，看上去不咋壮实，但也不瘦。”
“八百块钱是转账？”祁盛问道。
“现金。”曹丰这次完全坦白了，丝毫不敢再隐瞒，“当时我肉店刚打烊，他就找到我，给了我800块钱现金，让我帮他取车，将车和钥匙放到肉店前，他晚上去取。我想着就取个车白赚800块钱，这种好事当然不做白不做……”
景妍点头，随即和祁盛对视一眼，便说道：“谢谢您的配合。”
说罢，两人便走出审讯室。
天彻底黑了，回到办公室，景妍发现窗户没关，晚风掀开薄纱似的窗帘，黑夜将贴着窗户的那些枝条都染黑，稀疏摇曳掩映着天。
曹丰也不是凶手，仅仅是帮凶手取了车。可以看出，凶手是相当谨慎的，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线索又一次断了，案子至此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晚饭依然是吃了简简单单的盒饭，案子不破，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简直是食不下咽。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迷药这条线索了。
第15章 无心(7)
然而下一瞬，宋星桥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还覆着薄薄的汗水，喘着气说道：“祁队，专案组截获了一个快递，化验出来里面的迷药成分和凶手所用相同，现在快递员王大海已经被带会审讯室了。”
“截获了违禁药品的实物呢？”祁盛问道。
宋星桥轻轻举起手中的塑料密封袋，将他递给了祁盛，随即说道：“药剂已经包装好了，这是个喷雾状的药瓶，和咱们之前的推测是相符的。”
祁盛垂下眼帘，细细的端详着这个喷雾状的药瓶，药瓶大概有两手长，是圆柱状。银色的瓶身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他轻轻翻动塑料密封袋换了一个面，发现瓶身印着一个黑色的“M”，一如既往的诡异。
祁盛呼吸微微一窒，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攥着塑料密封袋，眼眸中浮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下一瞬地看向景妍。
景妍自然也看见了瓶身上那个突兀的“M”，眸中像是洒了灰，看上去有几分黯淡和冰冷，她红唇轻抿，片刻后说道：“祁队，让我去审那个快递员。”
祁盛清晰地看到景妍眼眸中的执拗和坚定，薄唇微微张了张，随即垂下眼睫，眼底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黑的雾。他沉默了很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最终他还是松了口，无奈地说道：“好，景妍和星桥去审王大海。”
再一次进入审讯室，由于审讯的人是不同的，心情也是不同的，景妍此时此刻的表情稍稍有些凝重。
王大海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个子稍稍有些矮，一头流行的韩式烫发，穿着一身流行的帽衫，此时眼眶微微泛红，紧张不安地四处张望。
听见门“嘎吱”一声响了，有人走进，王大海瞬间挺直腰杆，哭喊道：“二位警官，我真的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我送的是什么药！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王大海？”景妍微微掀了掀眼皮，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眼尾微微向上挑，勾勒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她眸色冰冷，嗓音透着几分嘲讽，“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到底有几个是真的遵纪守法？”
王大海瞬间哑了话，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表情看上去相当委屈。
宋星桥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王大海，随即冷冷地问道：“我们刚刚查了，你的这个快递包裹，走的不是正规渠道，来路不明的快递都敢送，你不就是图那高额的报酬？”
王大海眼神涣散地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回去，但还是哽咽地说道：“警官，但我是真的不知道里面送的是迷药！”
“那你现在给我说说，你这个快递是从哪取的？要送到哪里去？”宋星桥丝毫没有被他委屈要哭的模样感动，一双圆眼紧紧地盯着他，紧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从哪取的！”王大海说完，才缓缓察觉到自己这句话有点问题，连忙改口道，“不是，我记不清地点在哪里了。”
看王大海着心虚的表情，听到他这一句漏洞百出的话，就能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景妍唇角微微向上挑起，笑容如同绽放的曼珠沙华，危险而诡异，她轻挑眉梢，说道：“你知道在哪里，而且知道要送的是违禁药品，只是受不了高额报酬的诱惑，对吧？”
王大海连忙摇头，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半句话，心虚地躲避着景妍犀利的眼神，随即紧紧咬住嘴唇。
“宋哥，现在我们技术要查监控，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走路线？”景妍的眼神骤然冷厉了几分，随即说道。
一听到这话，王大海的眼神猛然一变。
随即宋星桥微微一笑，眼神中饱含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开口说道：“虽然需要耗时耗力，但是绝对能实现。即使海城市的监控覆盖面并不够密集，但是顺着往下查，一定能查出这药品是从哪来。”
景妍点头，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大海，“是你自己撂，还是我们查？要知道，你作为违禁药品外流的重要一环，也是很有判头的。”
“如果你自己撂，主动为我们提供线索，届时要量刑的时候，律师还能帮你争取一下能否减刑。”宋星桥补充道。
王大海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随即抬头看向景妍，咬着牙，许久后缓缓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忽然闭上眼睛，语速很快：“柏溪路向西走到头有一个废弃工厂，那里是海城市生产这个药的地方。”
景妍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王大海这么快就撂了，顿时兴致缺缺地冷嗤一声，紧接着问道：“你的药要送到哪里？”
“新城区别墅区第八栋。”王大海坦白道。
“你以前也帮他们送过违禁药品吗？交易是现场交易？”宋星桥问道。
王大海此时此刻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第一次，是朋友冯善祥介绍的，我那朋友也是送货的，他平日里不送的时候都呆在厂子里。干这活报酬特别高，我也是受到了诱惑，才……没想到第一次送就被抓了！”
顿了顿，他点头承认，“是现场交易，我把货送到，再把钱送回去。”
景妍和宋星桥对视一眼后，随即点头，一起走出审讯室。
两个人走出审讯室时，其他人也正巧从观察室中走出来，祁盛的脸色略有些沉，很快便开口做出决定：“樊哥跟我，带专案组的几个人去那里，争取把这个违禁品制造窝点端了，景妍跟星桥、路哥去新城区别墅区第八栋，把购买药品的人带回来。”
“祁队，我也去违禁品窝点。我之前在北城市刑侦大队实习，干过这种事，有一定经验的。”景妍眸光微微闪烁着，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这很危险。”祁盛微微蹙了蹙眉，“景妍，那里一切都是未知的，这是个犯罪团伙，他们有组织，必然会有所防备。”
景妍冷冷地说道：“祁盛，我从来都不怕危险！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看低我？”
祁盛微微一怔。
这还是景妍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他垂着眼帘，看着女孩充满怒意的眼眸，微微抿了抿唇。
“景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祁盛深吸一口气，高傲和冷漠在那一瞬间仿佛都灰飞烟灭，难得低声下气地解释。
景妍打断道：“我要去。”
祁盛这次沉默了。他看着女孩那固执的眼神，眸光微微闪了闪。
景妍是景殊的女儿，景殊的死让祁盛很愧疚，他下意识想要保护好景妍，不想景妍受到伤害。可是他忽略了，景妍她从来不是一朵娇花，她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有智慧也有主见，谁也不能阻止她的想法。
其他人都沉默着看着两人，海城市专案组的人眼神迷茫，可特案队的人却震惊地瞪大眼睛。
特案队重组后，五个人做了八年的队友，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祁盛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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