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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陆寰瞬间惨叫，往后跳得很远。
等她彻底远离可疑物体，心才稍稍安稳下来。她拍了拍胸口，眯眼去看。
原来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男人。
她胆小得很，一看他作蒙面打扮，就知道此人身份肯定不太普通，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饶过他就想走。
就是此时，男人动了动，好巧不巧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布。
陆寰登时停下前进的步伐。
几息后，她立刻改变主意，伸手去接山洞顶上滴落的水，积满大半掌心后便捧着喂给他喝。
她之所以想要救人，不是突发善心。
而是因为这个黑衣男子不仅神智不清，还生得异常好看。
第46章 与虎谋皮谈条件
陆寰本来只想给男人喂一点水, 并没有其他安排，因为就算她想也没有任何办法达成。山洞里面物资匮乏，只有从顶部落下的一点点雨水, 而且如果再晒几日，大概连这些水都要没了。
她倒是愿意好好照顾对方, 可现在既找不到食物也找不到药材, 怎么照顾？
说句老实话, 假若她不能顺利找到出去的途径, 恐怕连自己都得饿死在这儿, 更别说为一个陌生男子操心了。
如今两人同处一室，又都受了伤，陆寰觉着自己顶多只能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更多的忙她也帮不上。
况且给他喂的那几口水已经是雪中送炭。
盯着男人薄而好看的嘴唇看了半天，陆寰心说：他好像渴得很呢, 嘴角都干裂了, 这是有多久没喝水？
于是她又捧来些雨水，小心翼翼地滴到他唇瓣的缝隙中。
虽然此人肉眼可见的干渴, 但是他又十分警觉，怎么都不肯把那来路不明的甘霖吞咽下去。
陆寰皱眉，喃喃道：“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警惕性竟然这么强。”
她虽然不受宠爱，但毕竟是大家族里的贵女, 又在皇宫呆了那么几年，眼界和见识都比寻常女子要高不少, 自然不难意识到这人的表现有多奇怪。
寻常人再怎么小心谨慎，昏迷之后也会遵循身体本能。饿了便想吃饭, 渴了便要喝水，哪里控制得住？
可他不仅下意识地遏制了欲.望, 还克制得很好。
陆寰思忖一番，当即做出判断――他一定受过大量的训练，来保持身体的控制力。
心里有了怀疑，看什么事情都觉得有问题。
譬如这个男人满身伤痕，胸膛的伤深可见骨，一看就知道绝对很疼，反正落在她身上，估计能活活痛死过去。可他哪怕陷入昏迷都死死地咬住牙根，不肯叫唤一声。
再比如，他明明没死，心脏还在跳动，将手凑近探他鼻息，又听不到任何呼吸。
陆寰的神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难道他是江湖中某个门派的杀手？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她点点头，继续思考。
如果他从事暗杀行业，身上应该会留下某些区别于常人的特质，陆寰虽不清楚这种特质究竟是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仔细查探的话多半会有所收获。
她别过头，谨慎地盯着面前这位还在昏睡的俊美男子，欣赏美色的心减弱不少，新涌上来的是种名为‘忌惮’的情绪。
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苏醒过来……
到目前为止，陆寰对他的了解甚少，不过有一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事情，那就是无论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一定都不算善茬。
一旦他发现自己正在查他，很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就地正法，哪里管自己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为存在这种风险，而且风险不可估量，所以陆寰迟疑了好一阵子才作出决定――
她还是要尝试弄清楚他的来历。
原因有二。第一，反正就算不查，自己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不如趁这个机会满足一下好奇心。
第二，更全面、准确地掌握对方的身份信息，有利于她占据主导地位，帮她提升在他手下存活的可能性。
这样想到，陆寰轻轻将手探向他的腰间，好像想在他腰带处摸索什么。
当然，最后一无所获。
这也正常，她本就没奢望能在他身上找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证据。相反，如果顺利找到，她才觉得稀奇呢。
陆寰没有丝毫失望，继续将手往下移去。
她的本意是想查探一下裤子上有没有暗兜，可也许是蹲得久了，这会儿脑子一阵阵地晕眩，一个没注意手就去错了地方。
这一错可不得了，因为她察觉到在那本该胀鼓鼓的地方，竟然有点空荡。
陆寰虽未经人事，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睛缓缓睁大，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
这么俊的男人，竟然是个太监？
她的心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失望倒是其次，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世上太监不多，而且全在皇宫里。会武艺的公公就更是凤毛麟角，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是东厂的人。
东厂专门负责为皇帝效力，说白了就是他的私人机构。风头最盛的时候，朝廷重臣哪个敢小瞧它？连内阁首辅见着督公都要礼让三分，可见过去他们完全能够达到权可遮天的地步。
而赵问一向荒诞无稽，上位以来很少动用东厂的力量。慢慢的，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名字逐渐失去光芒，开始从众人视线里低调隐身。
不过一听到这两个字，陆寰还是觉得闻风丧胆，神情僵硬。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料想就算逐渐式微，东厂手中应该还是握有不小的权力。
她心神一动，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胆大的念头，这个想法非常危险狂妄，让她神经紧绷，不敢大声喘气。
理智告诉她：陆寰，你不该这样想，与虎谋皮太过危险，必须马上终止不切实际的念头。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芽出来便开始茁壮成长，无论她怎么劝说自己，始终没有办法打消念头，反而越来越想去实施它。
最后，女子的眼神坚定下来，沉凝出一种极深的颜色。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那人。
*
顾疏仙武艺高强不假，可是他毕竟不是神仙，被多人夹击后又从悬崖上跌落，终究吃不太消。
当日他身受重伤，无奈之下选择跳崖，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失血过多导致他神思逐渐迷糊，很快就没有什么意识，能爬进山洞，全凭本能支撑。
等暂时脱离险境，便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黑暗之中。
万幸他身体素质远胜普通人，就算伤势严重，自我修复的能力仍旧在发挥惊人的作用。昏迷几宿后，他醒了过来。
几乎是清醒的瞬间，他就敏锐地发现了某些异样之处。
顾疏仙目光猛的冷寂，阴沉沉地盯着旁边披头散发的女人，立刻就想抬手掐住她的脖子。
陆寰知道他醒了，咽了下口水，忍住害怕的情绪，故作平静道：“如果你想杀我，我也会对你动手，要试试吗？”
伤口的痛意到底还是麻痹了他部分神经，听她这么说完，顾疏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绑了根藤条，被她缠绕数圈，打了个模样奇怪的结。
他冷笑了声：“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速度快？”
能想到在他醒来前做出防备已经难得，但显然还不够细致。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把他杀死，而不是等到现在。
陆寰笑眯眯地说：“换成平时，你想杀我肯定易如反掌。可是这会儿你身受重伤，没看错的话，腿上也被砍了几刀吧？确定能有我快？”
顾疏仙沉默半晌，开始思考离她这么远的距离做到能不能一击必杀。等他把所有可能性考虑完毕，不得不承认她话间的合理性。
的确，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无法确定是他先捏断她的脖子，还是她先收紧藤蔓勒死他。
而陆寰好像早已察觉他的想法，继续说：“你应该明白，我完全可以趁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把人弄死，但我不仅没有伤害你，还给你喂了水，足以说明我没有敌意，反而是想帮你。”
男人不听这些假情假意的话，直接问她：“有什么条件。”
她舒了口气，也爽快地回复：“我想跟你合作。”
陆寰越说越有底气，声音慢慢坚定下来，用一种软绵绵，却又不容反驳的语气道：“是合作还是同归于尽，你选一个吧。”
顾疏仙性子高傲，绝对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威胁，可这会儿他有着更重大的使命需要完成，不由得迟疑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原阿尔一直没有出过南部。他来中原是百年不遇的事情，一旦被他逃离，便很难再找到机会杀他。
要不要和她交易？
陆寰琢磨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不是吗？”
没有立刻对她动手，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同意与她合作。
事已至此顾疏仙也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果断道：“你要与我合作什么？”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贸然来谈合作，不是蠢笨就是有病。
可她的着装打扮、见识谈吐，又全然不像市井小民。
盯着女人仔细瞧了会儿，他越看越觉得熟悉，但一时之间还想不出个所以然。
陆寰是个靠谱的合伙人，没想过欺瞒，诚恳地说：“你伤得不轻，我会好好照顾你，而且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人在追杀你吧？我也可以帮你掩护。作为交换，等你顺利回宫，要帮我找出一个人贪污的证据，然后用这个证据把他下狱……你们东厂专门刺探阴私，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是不是？”
他眸光微烁，杀意顿起。
“谁说我是东厂的人？”
陆寰对这抹杀意浑然不觉，小脸一红，羞答答地说：“方才想为你检查伤口，不小心碰到…那儿了。”
不、小、心？！
顾疏仙青筋暴起，眉宇间满是阴郁之色。
过了会儿，他缓缓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啊，德妃娘娘。”
他终于认出来了。
虽然狼狈了些，可她扮猪吃老虎的纯良样子，可不跟陛下那位德妃如出一辙？
陆寰瞳孔略略放大，也跟着腼腆微笑，还是那副涉世不深、温柔体贴的模样。
第47章 正人君子的诱惑
皇命难违, 再加上落下去的三个人身份非同小可，所以负责搜寻任务的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半点儿不敢松懈。
先前金吾卫下来搜过, 一无所获，这回已是第二次大规模的行动。
带头的人曾是桑落同僚, 平时非常敬重他的人品和能力, 听到噩耗后便主动请缨过来, 想亲自将人送回去。
即便他心里非常清楚, 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 他们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金吾卫和其他几卫临时合成搜寻队伍，由张寻夜带队下崖。几十人趁着天光未隐下到崖底，旋即快速展开地毯式搜索, 力图不错过三位留下的蛛丝马迹。
说实在话，大家都有常识, 知道坠崖意味着什么。下来前压根没抱太大期望, 甚至做好了看到桑落和娘娘尸身的准备。
两百来丈的高度掉下去，身体摔得支离破碎也纯属正常。
但出乎预料的是, 他们竟然没有找到三人的尸体。
其中一个侍卫迟疑着开口：“张大人，娘娘他们是不是…遇到野兽了？”
他说得委婉，本意则更加直白。
尸骨无存除了遇到野兽还能有什么情况？距离三人落崖已有一天的时间，这附近森林密布, 野兽多不胜数，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被出来觅食的动物啃食干净了, 因此连骨头都没留下根。
张寻夜听完他的揣测，没经过任何思考, 直接否决：“不可能。”
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他耐心解释道：“我说这话不是想宽慰自己, 而是有理有据的。你们可以想想，倘若桑落和娘娘们真的不幸遇到豺狼虎豹，没能保住全尸，至少也得留下些衣料和血迹吧？”
野兽吃人又不会把血迹一一舔干净。
他这么一提，大家便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怪就怪在现场太过干净，根本不像有人坠落的样子。既没有尸身，也没有任何血液残留。
可桑侍卫他们又不是大罗金仙，难道插翅飞走了？
这件事的确古怪，但却让所有人紧绷的情绪得到舒缓，脸上不禁生出了层淡淡的喜悦。
此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没能找到他们身亡的证据，起码大家还可以自我安慰，给个对方尚在人世的念想。
人命关天，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愿意坚持。
叶星闻亲自设下迷踪大阵，能被看出蹊跷才有鬼。张寻夜和护卫们把悬崖附近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森林邪乎得很，大白天的竟然满是雾气，任凭众人视力有多出众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张寻夜很早就听说殷州附近有猛虎出没，担心冒然进入树林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身为此次行动的统领，自然应该对其他人负责。
于是思忖片刻，果断道：“先回上面休息，等雾气散去再进林子搜寻。”
等他们离开，在暗处监视的藏隐悄悄撤离，将消息带回了木屋处。
公子和沈姑娘在一起时他们通常不敢现身，而会采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传递消息。
一声鸟鸣之后，正在院儿里削苹果的黑衣男子抬头看了眼天，见青鸟惊飞而过，眼神微微一暗，显出几分压抑的欢喜，手上削皮的速度又加快不少。
他把苹果切成数瓣后并未急着进屋，而是绕到窗户的盲区，从石头底下取出本几乎翻烂的册子。
那书做工极差，透着股浓重的霉味，纸页微微泛黄，再加上卷曲的页角，已开始破损的封皮，一看就知道年岁久远，经过很多人的手。
这种次品，在印刷术日益发达的今日，就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屑拥有，更何况是家财万贯的问龙城城主。
可桑落不仅看了，还看得万分投入。不过他越往后翻，眉头便皱得越紧，肃杀之意尽显。
封皮上用劣质墨汁写下五个大字――
为君人憔悴。
显然是把‘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绝美的诗词化用，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意思，使它粗制滥造的内涵体现得淋漓尽致。
翻开首页赫然写下这样一句话：“善读此书者，下至美婢上达贵女，皆可引其钟情，最后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他看到这页的时候眉心跳了跳，觉得无比反感，但想到叶星闻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忍着不耐烦继续翻阅下去。
书里把引诱女子大致分成三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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