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虽然心里也觉得非常高兴,但她毕竟还有一些理智,不至于像其他人这样不能自已。她揉了揉眉心,把那毫无宠妃形象的女人从德妃身上扯下来,轻声呵道:“沈稚秋,你当寰姐姐是石头吗,这么折腾她。”
沈稚秋委屈巴巴地说:“感觉好久没看到她了,我想她。”
薛文婉咳了声,想再接着训斥,却被陆寰这个和事佬打断。
陆寰有心为秋儿解围,笑说:“听宫女说你之前画的那人长相还挺不错,不如趁今天这个好日子,拿出来给大家伙儿欣赏欣赏?”
容妃‘咦’了声,眨巴眨巴眼睛:“文婉不是说忘记贼人的样子,画不出来吗?”
薛文婉一阵语塞,半晌,幽怨地看了眼冬雪。
她若有所感,当即心虚地勾下头。
第52章 你以后就做男宠
虽然不太情愿, 但群情胁迫下,薛文婉拒绝不得,只好抿着嘴巴说:“多嘴的丫头, 你既这么爱热闹,还不赶紧回宫将画卷拿来?”
冬雪吐吐舌头, 赶紧跑回漱玉斋。
沈稚秋知道她心里别扭, 打个呵欠, 笑眯眯地说:“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莫非是怕姐妹们瞧上那人?”
淑妃经不起激, 轻轻拧了下她的胳膊,道:“瞎说,且不论我对他到底有没有其他心思, 即便是有,哪里越得过你们去?”
此话说得真情实感, 没有半分虚假。她在贺希光那儿损兵折将, 从此以后就对男人息了缠绵的想法。如今见色起意,也仅仅局限于爱慕颜色而已。
文婉眯了眯眼, 看穿容妃的意图,似笑非笑地说:“你就晓得贫嘴…行,想看就看,都认认真真看咯。”女子眼底满是戏谑, 又道,“也好评价下我的欣赏水平。”
袁贵人欢呼一声:“姐姐真大方!爱您。”
她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站在旁边偷偷摸摸打量半天,一听可以窥见‘情郎’真容, 登时就快乐起来。
嘉嫔忍俊不禁,拉着沈稚秋的手坐下, 忙问:“趁冬雪往返的间隙,轮到你给我们讲讲故事了。”
“我?”沈稚秋歪头,“我哪有什么故事。”
“还装傻?我听说侍卫找到你的时候,你和桑落在崖底待了好几天。孤男寡女…”许闲庭露出暧昧的笑容,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游移。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连瞎子都察觉出了不舒服。
容妃扭了扭身子,小媳妇似的往后缩去。被她闹怕了,举高双手,道:“没错没错,我和他是在下面待了几日。不过你可别想得太香艳,人家受伤了,能干些什么啊?”
“哟!”听她说完,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齐刷刷的起哄声。
“意思是没受伤就要干什么了?”
沈稚秋假装羞涩一会儿,矫揉造作地说:“那…那还用说嘛。”
“嘁!”
众女一看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就晓得肯定有艳事发生,联想到自己独守空房的悲凉日子,不由酸涩难耐,简直跟打翻了醋瓶差不多。
啧啧啧,桑侍卫多好看一男人,怎么就叫沈稚秋这女魔头占尽了便宜。真是…真是好羡慕啊,嘤嘤嘤。
就在大家各种羡慕妒忌恨的时候,冬雪不辱使命,臂弯里夹着几大摞画卷,风风火火走进来。
刚瞥见她的衣摆,女人们便如猛虎扑食一般飞身扑去,精准无比地揪住画轴,用力往外拉扯。那画瞬间便被扯出,下一瞬,从上往下徐徐展开。
随着画中人真容的逐渐显露,沈稚秋那不太灵光的耳朵忽然听到了女人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疑惑得很,忙不迭问道:“真有这么好看?你们叫得好大声。”
许闲庭土拨鼠尖叫:“他身材实在太好了!”
就算淑妃再擅长丹青,在画上能有这样的身姿,现实中只会更加出色。
尝到了甜头,女人们越来越疯狂,抢着要去看画。她们这样子实在弄得沈稚秋心痒痒,她本就爱热闹,如今眼睛看不见,又十分好奇,像有猫爪挠心一般难受。
沈稚秋急得团团转,鼻尖冒出可爱的汗珠,手在空中乱挥:“有没有人给我具体描述下呀。”
可惜大家对新美男的热情太高,像浪潮打来,猛地就把她的声音压了下去。
女子声音很快淹没在众人的欢呼中,连个泡泡都没来得及冒。
她弱弱举起手:“有人理我吗?”
“快让我看看那副,他眼睛好亮啊。”
“文婉你画得可真仔细,人家刀鞘上的纹路你都给弄出来了。”
“啧,腿真有这么长?该不会是你瞎整的吧。”
……
沈稚秋欲哭无泪,小粉拳轻轻锤桌,嗲声嗲气地埋怨:“你们欺负我是瞎子,我好伤心。”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哼了一声便把脑袋别过去,冲着门所在的方向喊了声――
“桑落,你快来。”
话音刚落,那人已从门外进入,眨眼就至身前。
他如一阵清风卷帘,温和、从容,轻声开口:“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沈稚秋的心情意外地平静下去。
她吸吸鼻子,指着画轴说:“你帮我形容下,画上这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对于她用这种事情使唤自己桑落丝毫不恼,好脾气地接过画卷,捧在手里仔仔细细打量。
过了会儿,他放了东西,微微一笑:“凤目疏长,身如青松,的确是位飒爽郎君。”
美人看美人眼光总会不自觉拔高,连桑落都给予这样的评价,那这人模样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稚秋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心情重新插上翅膀起飞。
看着她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人吸引走,桑落的目光柔和无奈,含笑望了她一眼,随后无声退出去,正如来时那般安静。
夜晚,叶星闻如期而至,开始向自己公子汇报公务。
平时公子虽然敷衍,但好歹还要演演戏,作出一副事业心很强的感觉。今日不晓得怎么回事,戏都懒得演,一脸深沉地盯着他。
叶统领硬着头皮说了半天,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公子…属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桑落突然笑起来,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他说:“你明天不用干活,好好休息,出去买几身衣裳。”
说罢从腰带里抖出包银子丢过去。
“不够再找我拿。”
叶星闻先是喜滋滋地接了钱,很快又意识到某些不对劲,脸色瞬间古怪:“您为什么给属下钱?”
还这么关心他的个人形象问题,绝对有猫腻。
桑落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你不是我的护卫了。”
“…那属下是什么?”
“自然是薛文婉的男宠。”他拉扯了下嘴角,“你不知道吗?她画了十几副画像,显然已经对你情根深种。”
叶星闻差点吐血,连忙往后倒退。
桑落蹙眉:“你不愿意帮我讨好秋秋?”
他惋惜地叹了声气:“也罢,我不想为难你,不愿意就算了。只是以后星将统领的位置,恐怕……”
“我愿意!”一听到男人后面的话,叶星闻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属、下、愿、意。”
“哦?”桑落挑眉,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要勉强啊。”
叶统领忍着眼泪说:“不勉强,不辛苦…能接近淑妃帮您讨好沈姑娘,是属下的荣幸。”
他万万没想到,自诩一世英名的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以色惑人的不归路。
*
另一边,晚宴之后,沈稚秋送走其他妃嫔,在寝殿准备沐浴,刚脱了件外衣就听到太监在门外高呼――“太后驾到!”
太后尊贵,是所有妃嫔的长辈。如果要与她见面,即便是皇帝也要到寿康宫去才行。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屈尊降贵,竟然会亲自到一个妃嫔的宫殿拜访。这可以说得上是莫大的荣耀,可沈稚秋只觉得非常的嘲讽,脸上不由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老狐狸果然忍不住了。
她扯扯嘴角,随手从屏风上扯下衣衫搭在身上,理了理发髻,柔声说:“走罢,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容妃缓缓出去,在殿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太后。
中年美妇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选择先发制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秋儿有没有哪里受伤?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几日哀家心里有多着急,恨不得亲自来殷州找你啊!”
沈稚秋很想笑,但她完全能够忍住,反正她很自信,比起装傻的功力,自己绝对不会比太后差。
女子当即扯出一个感动的笑容,道:“妾身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太后如此牵挂?”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道:“近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羞赧地笑了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妾身一切安好。”
太后听了还是不能放心,面色沉凝:“哀家放心不下…这样吧,我方才多了个心眼,让郭太医跟着过来,他如今就守在门口。你让他为你诊治一下,有什么问题咱们赶紧解决,免得拖到后面越来越严重。”
沈稚秋不知怎么谢绝这份好意,只好点头答应。
陈太后便出声将人唤了进来。
宫女扶着娘娘走到珠帘后面,此时郭太医已从外面勾着身子走入,药童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他在离珠帘一步的位置站定,将手微微搭在容妃的手腕上为她号脉。
沈稚秋微微笑着:“怎么样,本宫可有大碍?”
郭太医抹了把汗,连连摇头:“娘娘先前应该服用过雪莲,毒压制得很好。其他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便好。”太后松了口气,高兴地说,“上苍还是有眼睛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能毫发无伤,可见非常爱怜我们秋儿。”
两人寒暄一番,太后打个呵欠,显出几分疲惫。
漪秀适时说道:“主子乏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明天再同容妃娘娘说吧。”
陈太后本不愿离开,也亏得容妃懂事,附和道:“没错,今日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先回去休息可好?妾身明早来您宫里探望,您想聊多久都行。”
她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从灵犀宫退出去,回到寿康宫。
刚踏入寝殿,陈太后斜斜睨了眼身旁的郭太医,厉声问道:“如何?”
太医好像十分紧张,不停用手帕擦着额角的汗,哆哆嗦嗦说:“回、回娘娘话,是喜脉无疑。”
他在宫里供职四十多年,对于这种事情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而且郭太医是陈家的心腹,如果他说有,那便是真的有。
太后思忖一会儿,又抬头看向王公公,道:“那你呢?派去的探子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说:“据探子回报,他去的时候娘娘正在屋子里干呕。按理说她并不知道有人在门外,所以应该不是做戏。”
太后眯着眼睛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沈稚秋是真的有孕了。”
说着说着她不由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四溅。许久,太后停止猖狂的笑声,拍着桌子大声喝道:“赵霁,你也有今天!”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无敌,她不信将容妃和她肚子里的小孽种握在手里,赵霁还敢和陈氏争锋。
别的不说,一旦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她便可以随便找人罗织个罪名,将淫.乱宫闱的名声安在淮阴王头上,说他混淆皇室血脉。
而这,就是雷都打不动的死罪。
第53章 公主王府搞事情
太后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非常看重的, 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在她回宫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知道她性子跳脱,特地寻来一位经验丰富、脾气温和的大宫女贴身侍奉。
椿儿很早就开始伺候太后, 很懂礼数,不需要多说, 主动差宫人烧好热水, 又备好皂角、花瓣, 只等着主子沐浴。
福宁一路赶来确实也辛苦了, 她稚嫩的脸上满是疲倦。褪下衣衫迈进水桶, 花瓣被水波送来,从她锁骨处滑落。
温热的水浸没身体,化解了这几日的舟车劳顿。小姑娘抬眼看向旁边正在为她撒花瓣的宫女, 慵懒地靠在浴桶壁上,随口问道:“淮阴王近来怎么样?”
可能是在宫里还没有人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 椿儿先是一愣, 随即有些害怕地颤抖了下,小声说:“王、王爷很好啊。”
除了皇上, 谁敢和他作对?那自然是顺风顺水,好得不能再好。
福宁公主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本宫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他与皇兄的关系如何?”
见事情被她挑破,宫女没法子隐瞒, 只好硬着头皮回复:“皇上与王爷似乎…不太和睦。”
说不和睦都算委婉的,他两人见面哪次不是戾气十足, 就差拔刀相向。
“嗯,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年她虽然远在凉州, 但是耳朵还没有聋,经常都能听到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譬如――皇帝和淮阴王又又又争执了。
他们二人地位非凡,即便只是起点口角都能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暴,更何况他俩每次并不是吵吵架那么简单,经常闹得下不来台,也难怪会闹得人尽皆知。
福宁撩了撩头发,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九叔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突然拥兵自重,把持朝政呢?”
父皇英明神武,他之前对九叔那么看重,九叔又如何会有谋反的心思,竟然趁皇兄不备,擅自进京?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毕竟比以前多了一些,心智也更加成熟,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不能用纯粹的对与错来判断。
人性复杂,连她自己都有了那么大的改变,更别说赵霁。也许时光挫磨,现在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忠君报国的臣子了。
她思忖一会儿,眨眨眼睛:“你且把事情详细告诉我,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
椿儿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但她到底身在皇城中心,对于两人间的龃龉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如今公主既然直接询问,她便大着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一道来。
听完,福宁怒不可遏,手狠狠地拍在水中,激起一道水花。她秀眉凝成一股,生气地说:“赵霁欺人太甚!皇兄最恨有人叫他阿哙,九叔明知如此还要当众羞辱他,到底有没有把皇兄放在眼里?”
君臣有别,皇兄再是幼稚,再是晚辈,到底也是一国之君,怎可任他羞辱?
有这些事情作为铺垫,福宁开始渐渐相信从前那个一心报国的九叔的确变了。
权欲让他变得利欲熏心,一个淮阴王的位置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
他要的是大庆的江山。
女子眯起眼睛,赌气道:“他现在这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会不会连我这个侄女一起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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