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嵌进肉中,颜楚音浑然不觉,还挂着微笑回应。
“谢容妃娘娘宽厚,原谅民女的粗鄙过失。”
沈稚秋回以一笑,意味深长道:“不必客气,以后咱们相处的机会还多,颜姑娘总会习惯的。”
你要蹦Q到我面前来,可以,那就别怪我用手段磋磨你。
未来,日子还长着呢。
*
另一边,淑妃对灵犀宫的紧张氛围全然不知。
因为有新的难题摆在她面前。
本来陪皇帝见客的事情一直都是容妃在做,可如今她身体抱恙,这件伟大的事业自然就落在了薛文婉身上。
她性子骄傲,最不喜假笑相应,一旦应承这种事,难免要强颜欢笑。
赵问被文武大臣敬了一杯又一杯酒,在仰头饮酒时,身子稍稍往旁边偏去,咬牙切齿道。
“薛文婉,你收朕好处的时候爽快得很呐,现在该你干活了就偷懒?”
淑妃拿起块糕点,咬了一小口,用手轻轻扇了扇风。
“皇上,妾身已经很努力了。”
“你摆一张生人勿进的臭脸也叫努力??”
赵问简直快要被气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沈稚秋。
“不是我说,劳烦你去看看容妃有多敬业,再看看自己,心不会痛?”
女子巧笑倩兮:“不会。”
“……”他深深吸了口气,劝自己冷静,千万不要在臣子面前破功。
赵问用了十二分力气才把骂人的冲动压下去 ,他又喝了口酒,小声说:“再加三个越窑琉璃秘色瓶,你把戏演下去。”
“好!”
薛文婉秉持容妃训导:有钱不赚是傻子。
送上门的宝贝为什么要放过呢?他既然肯给,她就敢收!
得到皇帝的应许后,淑妃艳丽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但当一道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后,薛文婉的笑意又肉眼可见地冷却。
贺希光,那个差点成为她夫婿的人,就坐在殿中。并且当她看他的时候,贺希光也在看她。
这是皇家家宴,允许臣子携带家眷。本该坐着她的位置,如今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华服女子脸颊削瘦,容貌清丽,总是笑盈盈的,一看便知日子过得舒心畅快。
两人挨得很近,足可见平日夫妻恩爱,关系和睦。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淑妃搅紧了手绢。
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人生…全部被贺希光毁了。
许是冤家相逢,她的胜负欲一下子被激起。
一定要证明自己过得比他们更好,只有这样,她心底那些暴虐的情绪才可以得到舒缓!
薛文婉忽然扬起绝艳的笑容,轻轻勾了下赵问的手臂。
赵问浑身一僵。
‘你在发什么疯?!’他投过去一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淑妃视若无睹,娇声道:“皇上近来身子不好,太医嘱咐您少饮酒,您不记得了吗?”
‘朕身体好得很,吃错药了?’
她作出热络的样子,自顾自给他碗里夹了几箸食物。
“这个好吃,您尝尝味道。”
苏雪青望过来,似乎在关注他们两人的互动。
赵问头皮发麻,忍不住低声骂道:“薛文婉快住手,苏将军看到了!!”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薛文婉根本顾不上他的心情,下定决心把这场戏演下去。
皇帝大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生生接受妃嫔的‘好意’。
帝妃恩爱是一段佳话,众人自然纷纷祝贺。当大家的目光凝聚过来时,薛文婉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属于贺希光,期望从他眼底看到悔恨。
她找到了。
但他眼里什么也没有,满是温和与释然。
这一刻,薛文婉突然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比恨更悲哀的是,你恨的人,早已不再在意你。
第63章 今晚来宫里找我
薛文婉一直恨着贺希光。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恼怒自己被一个低贱的伶人比下去, 心有不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而如坠深渊。
真正让她痛苦而无法解脱的,是她曾经认认真真爱过这个男人。
婚约在娘胎里便定了下来, 从她记事开始,父母兄弟都将两人当做一对。他们朝夕相处, 门当户对。贺希光又是翩翩郎君, 成了她无数个少女闺梦中的谪仙。
她如此爱他, 尊敬他, 最后却被对方用决绝的姿态抛弃。这让她如何不恨, 如何不恼。
但薛文婉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远有比恨可怕的事,那就是她刻骨铭心的恨意从未被人记住。
这一瞬间她深刻地意识到贺希光的世界里没有她了,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 未来也不会有。
被忘记, 甚至比被恨着更令人痛苦。
想到自己刚刚那些举动,她就觉得心底一阵寒意。女子自嘲地勾起唇角, 暗道:你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到现在了还希望他会回心转意吗?
如果贺希光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曾经选择的男人,那么她只会嗤之以鼻,嘲笑他的软弱, 奚落他的窝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数年难忘。
以至于一闭上眼, 还能记起那年春日,青衣郎君骑在高头大马上与春意同归的模样。
文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过去那些不甘,怨恨, 求而不得的痛苦好像全都淹没了。即使现在满座灯火,玉盘珍馐,在她心底也已经一文不值。
刚刚她过于亲近谄媚,本来赵问心里面还有点发怵,怕这个疯婆子一直缠着自己,结果她倒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了问题。
“喂,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酒是不要钱吗?她就跟喝水一样一杯接一杯。关键是平时也没见她怎么饮酒,别到时候喝得酩酊大醉,他还不知道怎么收尾呢。
淑妃恍若未闻,广袖轻拂,仰头饮尽。动作是潇洒动人的,可惜她长期身处宫中,酒量并不喜人,几杯酒水下肚已经脸颊熏红,满是醉态。
皇帝瞥了眼座下的大臣,见大家觥筹交错没时间注意这边,他压低声音,把头微微侧过去,咬牙切齿地说。
“停下!朕让你停下!你到底在干什么!”
再这么喝下去,恐怕宴会还没结束她就要倒下了。
赵问幻想了下淑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酒疯的样子,不寒而栗。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朕警告你,不要惹事。”
美人醉酒是撩人心弦的景色,她一双秋瞳浸着凉凉月色,柔美动人。红唇扬起微弱的弧度,懒洋洋地把玩着酒杯。
“皇上,您就好好看着苏将军吧,今晚不要管我。”
“……”
看来是真喝醉了,竟然胆大妄为到连妾身都不称。可怜的皇帝陛下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心里生出种极大的无力感。
这就是所谓的夫纲不振吗?
他一边后悔为什么要叫这个疯婆子过来,一边顺着女人的目光往前看,等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你心情这么差,不过薛文婉,你俩都多久前的故事了,还没放下?”
淑妃冷笑:“要是苏将军嫁人,皇上能放下吗?”
他马上换位思考了下,青筋暴起:“朕一定要将那个狗男人砍成十六截,再割掉他的鼻子!”
产生共情后,赵问看那贺希光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磨着牙根,好心提议:“虽然你给朕惹了很多麻烦,朕也确实很烦你。但咱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朕也不会亏待你。”
“贺家累世公卿,朕不能直接帮你除掉他……”他思索片刻,道,“要不朕给他房里塞些美婢佳人,你放心,这些婢女都精心调教过,极擅争宠,必定会让他家宅不宁。”
薛文婉摇头:“不用了,谢皇上美意。”
她不是什么磊落君子,却也无意打扰别人的安宁。就算贺希光变得不幸,她也不会因此更加幸福。
宴席告一段落,所有的欢乐都归于平静。而繁华热闹之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寂寥。
皇帝借口有事相商,撵着苏将军走了,看着他哈巴狗一样的背影,淑妃觉得荒唐可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唯独她是一片没有归处的浮萍。
冬雪是最为贴心的,见自家娘娘神情不对,急忙上前搀扶。
“娘娘…您没事吧?”
多年的情绪全部堆积在胸口,使她不得安宁。淑妃盯着已然空荡的大殿出神,许久:“本宫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要跟上来。”
她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冬雪担心得很,也清楚娘娘的性子,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
眼眶涩得发疼,这是多久未有的感觉了?
长桥上花灯璀璨,湖中水波涟涟,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月亮。花好月圆原本是她最简单的期盼,可年少时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她好像白过了这小半生。
“娘娘?”
谁在叫她?
淑妃愣愣地转过头,看见一身姿颀长的男子站在花灯之下。
叶星闻正在巡逻,无意间看到她的身影便追了上来。他剑眉微蹙:“您怎么会在这儿,宫人呢?需要……”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子已经像蝴蝶一样轻盈地扑进他的怀里。
她长年熏香,衣衫上皆是动人心魄的女儿香气。叶星闻这辈子还没跟女人那么亲近过,浑身一僵。
“卑职…”
“本宫命令你,不许动。”她像小兽一样低声咆哮。
泪水不觉间沾满脸庞,淑妃喃喃道:“
本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是除了沈稚秋以外最漂亮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不爱我,他怎么可以不爱我?”
“我和他一起长大,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他的新娘。因为他很优秀,所以我不断地努力,只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他。我曾为他没日没夜的背诵棋谱,练习琴艺。第一次对弈是和他,第一次绣鸳鸯也是为他。”
“我薛文婉十四岁就名动京城,成为王孙贵胄皆想求娶的窈窕佳人,可是,他没有选择我。”
叶星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她小声抽泣着,许久,扬起小脸:“臭木头!为什么不安慰我?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没关系,你值得更好的吗?”
叶星闻挠了挠头:“卑职就是觉得娘娘现在好像不太想听这个。”
“娘娘会那么难过是因为真的爱过他,受伤的话应该也需要时间恢复。所以卑职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娘娘倾诉。”
见她表情一滞,叶星闻有点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会哄女孩子…”
仿若冰雪消融,她骤然展颜。
薛文婉眼睛变得很亮:“叶侍卫,你想不想少奋斗二十年。”
“啊?”
女子手臂微抬,挑起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今晚来宫里找我,本宫欲与你共度良宵。”
说完,她就像吸了精血的女妖精,精神满满地离开,只留下叶星闻石化在原地。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这是真要走上以色侍人的不归路了?
第64章 星闻侍寝见师兄
犹豫了许久, 冬雪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能有什么事?”薛文婉对着铜镜拨弄步摇,口脂在饱满的唇瓣上抹匀, 黛子弄眉,一双美目中水光荡漾, 竟比平时还要好看三分。
“奴婢瞧着贺三公子与那新妇颇为亲密, 怕您触景生情, 又陷进泥坑里去。”
冬雪在她身边侍奉多年, 很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看着洒脱, 其实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被抛弃的伤害。
毕竟是自己从小追逐的郎君,怎能说放手就放手?天下女子大抵如此,嘴硬心软, 被情之一字纠缠。
薛文婉瞥她一眼,嗔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两人了, 早就翻篇的事, 便是双双身故又与本宫何干?”
“……”一来就咒人家双双身故,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思索片刻, 又说:“若是他们坟头一把青,草窜几丈高,倒是可以提醒本宫派人去清扫一二。”
“…是,奴婢晓得了。”
冬雪忽然想起件事:“皇上那边送来了东澜进贡的八尺琼曲玉、南海蚌珠, 现在还放在院子里呢。奴婢这就去找人抬进库里。”
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从前宫里来了东西向来是直接抬进库里, 娘娘很少过问,这次便以为也是如此。
岂料。
“等等。”薛文婉手微微顿住, 望过来,“去挑只簪子出来, 搭司衣局近日制成的新衣。”
“诶!”冬雪似乎懂了什么,眼睛蒙蒙发亮。“主子您很少对自己的打扮这么上心,今天怎么…”
“去去去,本宫一向注重外貌端庄,哪里是今天才上心?”
见她死鸭子嘴硬,冬雪抿嘴笑了笑:“好好好,是奴婢说错了。”
入夜,透过纱窗可见灯影摇晃。
院子里奴婢屏退,宫门大开,仿佛在恭迎他的到来。叶星闻踱了踱步,表情有些焦虑。去,男子尊严不保。不去,未来升官无期。他真的太难了…
嘎吱――
薛文婉拉开门,冲着他挑眉。
“叶侍卫不进来?”
美人如玉,长发披散肩头,宽大的亵衣露出半截精致锁骨,在微黄的烛光下更显出几分娇媚。
叶星闻感觉思绪一下子抽离,自己都弄不清心里什么情绪。等他反应过来,腿已经迈进了屋子。
门关上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这么僵硬干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伸到男人衣带处。
叶星闻慌乱不已,赶忙捂住衣服:“娘娘,卑职还未沐浴…”
“不用,你身上有股皂角香,本宫不嫌弃。”
“我还没准备好!”
她有些诧异:“你有什么好准备的?”说完视线上下游移,颇为古怪。“难道你……”
“卑职没有任何问题!”涉及到男人能力问题,哪怕已经臊得不行,叶星闻也忍不住反抗,为自己正名。
“喔…”她将尾音拉长,又绵又软,眉眼中带点媚。“到底有没有问题,恐怕要我说了才算。”
说完,一下扯开他的腰带,衣衫凌乱。
叶侍卫胀红了脸:“如此有违礼法,恐对娘娘不利,万一皇上发现将不堪设想。”
柔弱无骨的小手已经抚上胸膛,她挑起男人的下巴,在两唇相触的前一刻道:“他可不会管这么多。”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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