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抬举些,今儿个佟妃倒是利用这抬举,和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争起宠来。
太后说,“佟妃身边,必有人挑拨。和她说了些什么,才叫她义无反顾的去了乾清宫。连她自己和三阿哥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公然和疼爱皇后的太后对着干。
含璋瞧太后言语,似乎是维护佟妃的意思:“额娘是觉得,佟妃是被人胁迫了?”
太后疼爱的目光落在含璋身上,她笑道:“佟氏有皇妃的待遇。先前也是正经得宠过的,胁迫什么呢?这就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我是这宫里人心易变。佟妃没准从头到尾就是装的。先前帝后不和,她乐得做个温顺的人博皇上的恩宠。现下你来了,皇上不重视她,她心中自然不平,再叫有心人激几句,就仗着得宠皇妃的身份去示威。”
“如此看来,她就是个祸害。禁足了,也是个祸害。”
太后倒是瞧着含璋越发欢喜了。幸而是这个小囡囡来了,若换做旁人,不是这么个局面叫佟妃着急了跳出来,还瞧不出佟妃是个祸害呢。
含璋吃饱了来的,这会儿不饿,可太后这儿做了新的消暑奶茶,用的是昨儿叫她送去的爆爆珠甜品,含璋贪口,就喝了一小碗。
太后瞧着心里喜欢,也跟着用了一小碗。
才用完,就瞧见漂亮小囡囡宝石般璀璨的明眸里闪出轻软的光亮:“臣妾还以为,太后喜欢佟妃呢。”
太后爱怜地瞧了含璋一眼,说起佟妃的语气很浅淡:“佟妃出身汉军旗,在这宫里,不怎么显眼。出身不尊贵的女子,若没有恩宠,就会和庶妃们一样,泯然于众人。”
“这宫里不缺美人儿。若非她得宠有了地位,三阿哥也不会叫她养着的。”
就和生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那两个庶妃一样,地位太低了。甚至不值一提。
佟妃的事,太后没搁在心上,她也瞧出来了,小囡囡也没搁在心上。
可小囡囡来宫里的时日还是太浅了,许多事不知道,也看不见这深水里头的暗潮汹涌。
太后手把着手教她:“这宫里,用的九成都是前明的太监宫女。关外带进来的亲信,十不足一。咱们人再多,盛京后宫的人也有限,填不满这偌大的紫禁城。倘若一个不用,人家会说,咱们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不是说替前明执掌江山么?怎么倒不用前明的人了?”
“皇上亲政,制定规矩,沿袭明制。亲近了汉人,这满人难免受冷落些。可他们也不想一想,八旗人再多,几十万之数,能比得上几百万的绿营兵士么?咱们又不是来搞对立的。满人入关,犹如入江入海,汇聚一流才是正统。”
“但是含含,不说外头,只说这后宫里,就不是人人都心向大清的。总有些奴才,面上恭顺,背地里另有主子,另有一副心肠,他们指着佟妃得宠,指着汉风一枝独秀,指望着皇上的偏爱落在实处。到时候,满蒙八旗的不满,可是会要命的。”
含璋瞧着安稳坐在她身边,闲闲含笑唇齿间拨弄天下风云与她看的昭圣皇太后布木布泰。
她想,福临独宠董鄂氏,那可是出身满洲正白旗的女子,不过只在政务上崇汉抑满,满蒙八旗的不满与攻讦,不就生生逼的福临丢了性命么。
第18章 宫雾
太后说完,就瞧见漂漂亮亮的小囡囡陷入沉思之中,太后唇角微微勾起,心里越发的满意含璋做这个皇后。
往日里,她与静妃根本说不到这些。静妃心中怨气难平,成日里盯着和福临的不和睦,眼睛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她便是想说,也无从说起。
更别提让她替福临分担些什么了。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含含,在想什么?”太后温柔的用蒙语问含璋。
含璋望着太后,目光清淡若水,却仿若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臣妾是在想,若佟妃不成了,他们是不是还要再推一个人出来,靠近皇上呢?”
太后就笑了:“是啊。只是这个人,可能是后宫的嫔妃。可能是宫里的奴才。也可能是前朝的大臣。谁都有可能。这个人会支持皇上,引导皇上,让皇上倾心相待,让皇上犯错误。”
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做皇后呢?
因为布木布泰不放心。不放心将皇后之位给外人。
大清现在内忧外患,事务繁多。
福临所为种种,都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后在这夹缝中,推动大清的发展。
福临身边的人太多了,出身科尔沁的皇后,至少能让福临喘口气,不至于在众多声音中迷失自己。
满蒙联姻,是大清坚不可摧的基石。在前朝后宫都布满了前明的人时,蒙古,就是大清坚实的后盾。
太后以为静妃能做到这一点,可她没有。而她的含含小囡囡,这样的乖巧懂事,她是能够完成太后的期望的。
太后对含璋说:“静妃被废后,宫里就曾经有谣言,说佟妃得宠,佟妃会被立为皇后,入主坤宁宫。皇上都是知道的。佟妃也知道。”
皇上没对佟妃喜欢到那个份上,谣言就终归只是谣言。
含璋清润的眸子微微闪动,她说:“额娘,如果他们执意如此,我们是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历史上的事儿,含璋知道一些。
福临的处境真的很难。他为固人心,多次下旨,称不忘国本,首崇满洲,是为了扼制前明汉臣的野心。
但满人骄纵,他在行动上,也是从不徇私徇情,哪怕是一省总督,犯了错,说斩也就斩了。
准确地说,他是倾心汉化,崇汉抑满这个说法,是昭圣皇太后在福临去世之后说给他的。
要说福临罪己诏里这样说自己,含璋不大信。
他那样恣睢的一个人,不会这么说自己。可后世,是昭圣皇太后给了他定论。
在亲政后的十年里,福临做的很好。
可是他身边,也确实出现了一个人,董鄂氏,那个他爱到了心坎上的皇贵妃。
福临的苦闷,福临的高处不胜寒,在两个人倾心相爱后,福临把这些都给了董鄂氏。
董鄂氏在支持他,引导他,也确实让福临倾心相待了。
听太后这番话之前,含璋只是想,那是一段凄美的皇上与皇妃的爱情故事。是两个身不由己的人。
可听了太后这话,含璋心中悚然吃惊,如果董鄂氏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呢?
那该多可怕。
或许真情是真,但爱到走投无路,也是真。
可那还是一段过去的历史。现在,董鄂氏还没有来呢。
太后瞧着年轻的小囡囡,含璋的眉眼,其实不怎么与她相似。
可看着她,太后总想起自个儿年轻的时候,她伸手捏了捏含璋的耳坠子,笑道:“怕什么。额娘有你呢,有你在。额娘一点儿也不担心皇上。”
小囡囡比她年轻的时候更聪明,更灵巧。也更,纯真。
含璋没想到太后对她的期许这么大。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结果大阿哥来了,娘儿俩的对话就止住了。
大阿哥咳嗽了几日,太医也不敢胡乱用药,只是稍微吃了一点点药汤,大阿哥素日里养得好,身子壮实,天气好起来后,就不咳嗽了。
大阿哥刚好,听说皇额娘来了,就闹着奶娘要来见他皇额娘。
好几日没见了,他很想念他香香软软的皇额娘。还想跟皇额娘一起玩玩具。
含璋知道他沉,她身上总还有些印记,可不敢把这个胖团子抱起来了。生怕又被踩了疼。
就等着大阿哥到榻上来坐着了,含璋才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大阿哥叫了一声皇额娘,还笑嘻嘻的亲了含璋一下。
这小团子现在跟含璋混熟了,一点不认生。
贵太妃也来了,正和太后说话呢。
含璋含着笑,与贵太妃说笑几句,就专心陪伴大阿哥玩了。
大阿哥现在睡觉,有奶娘整夜守着的,但昨儿夜里,还是叫蚊子叮了腿上一下,有一个小红包。
玩着玩着就痒起来了,就找奶娘要抹药止痒。
含璋拿了药,低头握着大阿哥胖嘟嘟白生生的小腿给他抹药。
抹了药,还作势在大阿哥的小腿上咬了一口,肯定是没沾上的,就故意嗷呜一口逗大阿哥,大阿哥果然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阿哥扑过来抢药,含璋说:“这个不能拿。这是药,不可以吃。”
大阿哥还要抢,小胖手指着含璋的脖子:“额娘,也抹药。”
大阿哥力气大,声音也大些,生怕含璋不抹药,还用了些力气。
一时吸引屋中人都往含璋那边瞧。
含璋眨眨眼,就听见孔嬷嬷悄悄在她耳边说:“主子,大阿哥以为您,也被蚊虫咬了。”
那脖子上红红的印子,大阿哥哪认得是什么呢?只当他心爱的皇额娘也被咬了。
那头贵太妃和太后都笑了。
含璋把药往奶娘手里一放,又把大阿哥往另一个奶娘怀里推:“大阿哥累了。抱下去吧。”
这小子,拿了她的小镜子不说,还这样拆她的台。
现在皇额娘不乐意陪你玩了。
大阿哥伸着手要含璋:“额娘,我不累。”
“去吧去吧。”含璋板着脸不为所动。
太后忍着笑,对奶娘抬了抬手,奶娘就把大阿哥抱走了。
都到殿外了,还能听见奶娘哄大阿哥的声音呢。
现如今都知道了,帝后恩爱,佟妃都没讨着好,含璋这脖颈耳后的印记,就是得宠的象征。
正主儿大大方方的脸红,也不扭捏作态,高贵的皇后身份拿捏着,皇上太后两宫流水价儿的好东西往坤宁宫送。
这屋里,太后疼着爱着,谁敢打趣含璋呢?
没人敢。
贵太妃也只是笑,还跟着凑趣说:“大阿哥与皇后感情真好。”
“这是知道的,便是有那不知道的瞧了,还以为大阿哥是皇后亲生的阿哥呢。便是叫我说,这宫里一溜儿看下来,就是咱们对自个儿的亲生儿子,那也就是这么着疼爱了。”
含璋低头拨弄衣襟上的碎珠穗子,没说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话里有话,似乎没那么简单。
太后淡淡一笑:“大阿哥有生母。皇后是所有阿哥公主的皇额娘。含含性子有这么好,对谁都是真心疼爱的。”
“妹妹这话传出去,怕是要引起误会的。”
贵太妃轻笑一声:“姐姐就是太小心了。这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能有什么呢。皇后对皇上的孩子个个都真心疼爱,后宫和睦,姐姐省心,妹妹也放心呢。”
“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不过是凑趣儿,姐姐不爱听,皇后听着不吱声,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贵太妃笑有春风,“今儿个来给姐姐请安,是有一桩喜事。想必姐姐早就知道了。”
“博果尔得封郡王,皇上赐了宅邸,府中有宴乐,那日我也是要出宫的。博果尔还没有福晋,宴席上我要去瞧瞧。请姐姐,请皇后,请皇上赏脸,也去府上坐坐。”
太后笑道:“连日阴雨,我这身上骨头酸痛得很。到了今日也不消停。妹妹知道的,我这身子骨常有不争气的时候。怕是不能去给妹妹和博果尔道喜了。但妹妹放心,该有的赏赐,我这儿是一分不少的。博果尔年少封王,自然是旁人更要厚重几分。”
“至于皇上皇后,我便不做主了。叫博果尔去请他皇兄皇嫂罢。”
贵太妃的笑容顿了顿,而后笑道:“是。”
含璋又陪着太后与贵太妃用了午膳,才回坤宁宫。
太后贵太妃两位宫斗高手,说说笑笑,你来我往,言谈机锋,笑语迎人,含璋听了一顿饭,还要费心应付,回来还没卸妆,就抱着软枕在榻上缓神。
她只想吃喝玩乐的。果然这世上只有吃喝玩乐最不累人了。
饭后容易困,她歪着歪着就差点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脚步声,还有人在窗户外头说话,含璋就醒了,问是谁。
孔嬷嬷进来了:“主子,是乾清宫吴总管亲自来的。皇上叫来传话,说夜里,还要来主子这儿安歇。”
含璋哦了一声……晚上她还要伺候男人。
孔嬷嬷说:“吴总管还说,皇上有话给主子。吴总管问主子这儿方不方便见见他。”
含璋一下子坐起来,眸光亮亮的:“方便方便。嬷嬷叫他进来吧。”
如果能央着福临带她出宫去转转。伺候就伺候吧。
毕竟昨夜……福临是紧着她先舒服了的。
如果真要计较,好像也是福临在伺候她。
第19章 晶香
含璋以为吴良辅来她这里,是要说去襄郡王府上参宴的事。
便是不说,她也可以先问问。吴良辅是福临身边最亲近的奴才,这些事,问他最清楚。
宫里的人都消息灵通。
贵太妃把话都递到太后跟前了,她也听见了。福临那头,必定也早就知道了。
结果吴良辅来了,到了她跟前,说的却不是这个。
含璋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总管说什么?”
吴良辅笑眯眯的:“娘娘,是万岁爷亲讲的话。叫奴才一字不漏的说给娘娘知道。 ”
“万岁爷说,娘娘把自个儿的东西都带走了。万岁爷手边寻不到娘娘的东西了。还请娘娘垂怜,再叫奴才捧一个回去。万岁爷要时时把玩,娘娘不在身边,这也是个念想呢。”
含璋小气着呢,离开乾清宫的时候,还记着福临抢她小镜子的‘仇’。
她还仔细嘱咐了孔嬷嬷及墨兰墨心,叫她们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一针一线也不许留在乾清宫。
福临回去一瞧,小唇脂没了,小镜子也带走了。
干干净净的乾清宫里全是他的东西,小皇后在这睡了一夜,连根簪子都没落下,只余榻上一尾余香。
福临就打发吴良辅来坤宁宫传话,要东西来了。
小镜子恐怕是要不到了,福临就琢磨,要个别的什么贴身爱美的小物件来,也不错。
吴良辅微微弓着身子,没有直视含璋。标标准准的伺候人的恭敬模样。
也是他这般,才叫含璋心里自在些。
可她有点恼福临。
牵牵扯扯的,清白如纸的人,如今叫福临带的想象力也丰富起来。
一听福临说要时时把玩,还说什么念想的话,含璋羞的手指都往掌心里蜷了蜷。
还管她要东西,哼。福临他不要脸。
昨夜她的小水落在他腿上,他也说把玩来的。他怎么弄的,那会儿昏昏沉沉的,现在含璋可都记起来了。
自个儿的东西给他,他还能做什么事。连她的小镜子,他都给污了。
带了点羞恼的:“本宫的东西都有用处。腾不出给皇上。总管回去就这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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