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哎了一声:“奴才遵命。”
人精似的吴良辅难道还能看不出来么。万岁爷这是逗皇后娘娘呢。
可娘娘年轻面嫩,哪禁得起这么逗呢?回头再生气了怎么办。
吴良辅别的都不敢多说,万岁爷怎么说的他就怎么说。瞧见娘娘果然不高兴了,吴良辅心说得了,回去复命得好好回话,皇上兴头上,可不能扫兴了。
吴良辅回了乾清宫。
福临才见完大臣,歇着饮茶,见吴良辅回来了,忙问:“如何了?”
瞧不见粉蓝小镜子摆在跟前,福临每每谈话回神时,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含含小皇后真小气。都不说给他留点什么。
就是心里念着她想着她,见不着她的人,就想要她的东西陪着。
吴良辅缓着说了,得了福临一句,没用的奴才。
吴良辅领受了,才又说:“万岁爷,奴才是瞧着,娘娘不大安乐的模样。”
“她怎么了?”福临关心了,“身体不舒服?”
吴良辅说都不是。
福临又问:“从朕这儿走的时候,有奴才不长眼招惹她了?”
吴良辅也说不是,瞧着福临眼神凌厉的盯着他,吴良辅忙道:“娘娘才从慈宁宫回宫的。听闻贵太妃也是在太后处用了午膳才走的。”
说了半日没说到重点,福临没耐心了:“太后宫里的消息,你打听不到?”
“奴才不敢。”吴良辅跪下请罪,“给奴才千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打听太后宫中的消息呀。”
能做到紫禁城的总管太监,又能在福临身边伺候十年,吴良辅也不是真的没用。
趁着福临踹他之前,吴良辅忙道:“近些时日,后宫里有人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处的好。他们说大阿哥攀上皇后娘娘,前途无量。还说皇后娘娘待大阿哥就跟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极好极疼爱。”
“各宫都知道了?”福临怒意一瞬沉敛,沉声问吴良辅。
吴良辅说:“都能知道。”
福临摆摆手:“朕知道了。你去吧,叫王爷贝勒们进来。”时辰到了,要接着议事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福临更明白了。
流言似刀,是能往人心窝子里戳,能见真血的。
含璋才入宫几日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带着他的大阿哥杀人诛心来了。
大阿哥三岁了,不小了。
能记事。能认人。知好歹。更知道巴氏是他的亲生额娘。
大阿哥虽养在太后处,但巴氏也并非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固定时日,他们母子总能相见的。
外头这么说的人多了,大阿哥听见了,心里自然是要嘀咕的。
巴氏听见了,心里难道没有想法吗?大阿哥也总会长大的。若他们母子为此生了私心――想利用皇后的疼爱做些什么,获取些什么。
不是叫小皇后为难么?
小皇后心思柔软,宫里的黑暗罪恶若是搅扰了她和孩子们的宁静,福临头一个不依的。
那么漂亮可爱的人儿,福临要把她护的好好的,叫她永远无忧无虑的盛放在这宫里,盛放在他手心里才对。
含璋这里打发走了吴良辅,倒是生出来几分精神。
和孔嬷嬷两个人一块儿卸了妆。
等含璋躺到床榻里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方才恼的,她倒是忘了问吴良辅襄郡王建府,福临出宫还是不出宫的事儿。
转念一想,福临晚上要来的。等他来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昨夜没来真的,但福临闹了她几回,她来来回回沉浮其中,也是累着了。
后来福临又哄着她,生涩用手帮了他一回。
这会儿手臂手腕还酸着呢。
一躺在床榻上,外间窗扇开着,小风吹着,外头还搁了冰块降温,内室的温度正好,含璋一闭眼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都要用晚膳了。
今儿坤宁宫的小厨房只做了一点汤水,就没做别的膳食了。
倒不是小厨房偷懒。是到了时辰,慈宁宫和乾清宫都送了膳食过来。都是含璋爱吃的茶点饭食。
就跟约好了似的,慈宁宫送来的是她爱吃的精致花样,乾清宫送来的,是她喜欢的面食饽饽。
太后疼她,没想到福临也这么有心。与他在乾清宫吃了一回,就琢磨出她的口味了。
含璋睡饿了,美美的吃了一顿,稍微活动了一下后,就到了妆台跟前,琢磨今儿夜里怎么打扮。
爱美的小姑娘,可不能顶着一张油乎乎的小脸见皇上啊。
夏天热,这脸上实在太容易出油了。
含璋琢磨了一会儿,又跟墨兰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个清透点的妆容。屋里点着宫灯,还有烛火,亮亮堂堂的。
她要是粉嘟嘟红润润的,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果冻,在一屋子的光亮底下,多好看啊。
仗着年轻皮肤细嫩,含璋晚上不抹水粉了。
福临要是瞧着她高兴了,没准能吹个枕头风,出宫转一转。
知道入宫了难出去,可含璋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
福临过来,瞧见含璋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含璋心里就有那么些得意。
不枉她和墨兰嘀嘀咕咕抹弄小半个时辰了。
“含含没抹水粉?”福临抱着人,捏着小下巴亲了亲,抱着人坐下就不撒手了。
没在她身上闻到水粉的甜香,也不是她素日用的那几个,可垂眸低低亲着她,是他事后留恋的属于她的独特的少女馨香。
就这一抹幽香,福临太喜爱了。
他进门就瞧了小皇后,这会儿在灯下又细细瞧了瞧,小皇后眉眼灵动,不是恼怒生气的样子。
“今晚没有抹。”含璋没带护甲,把光滑明亮的新做的指甲给福临看,还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漂亮健康的指甲上还勾勒了花朵图样,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用手碰了碰都不掉。
漂亮纤细的手指上配上这样晶莹的图样,越发显得小皇后精致可爱了。
福临捉起小皇后的指尖亲了亲:“今儿这么高兴?怎么不依着朕的话,送你的贴身物件来,只管叫朕平白的想你么?”
提起这个,含璋就收回指尖,不给他亲了。
她眉宇间带了爱娇的羞红:“皇上还说。皇上怎么能让吴良辅带那样的话给臣妾呢?”
福临笑起来:“怎么不能了?”
“朕想你,要你的东西陪着,也不许了?”
含璋仗着屋里没人,奴才们都退出去了,她戳着福临掩在衣裳底下的锁骨:“那怎么能让他来说呢。这是臣妾和皇上之间的事呀。”
福临瞧着怀里的人儿,脖根都红了。他懂了。
小皇后这是害羞了。羞的只管把两个人的事儿当私密的事,连奴才也不许参与。
也不知怎的,小皇后这样只管你我,连奴才也不许叫掺和的羞赧霸道,福临很受用啊。
福临拨弄着小皇后衣襟上的小盘扣,捉了她的指尖又放在唇边亲,锁着她的眸光春深似海:“朕知道了。以后不许奴才沾惹咱们的事。”
不过:“要你的物件你不给。朕亲自来了。要取的,是你身ff子里的东西,你可给不给呢?”
第20章 欢屏
福临从小就叫人伺候惯了的。
当了皇上,更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多尔衮摄政的时候,他被限制的严苛,但身边伺候的奴才们也没有敢怠慢他。
吴良辅会伺候人,也会调/教奴才,宫女太监面上都是服服帖帖的,福临用着舒心顺手,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该暴露在奴才们面前的。
他是天下之主,唯有这大清的江山,不容有人觊觎沾手。
可他的含含小皇后害羞呀。
福临怜爱她,抱着软在他怀里的小皇后歇了片刻,才把人放到榻上了。
夜色灯暖,小皇后拢着衣裳伏在坐塌上,松松抓着福临送过来的锦被一角。
福临瞧她一眼,柔润的小脸上挂着余香的红晕,软软眼眸里含了一江银水,她都没说话,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就这么几步路,福临都舍不得离开了。
可这手上的轻水,不能总留着的。
吴良辅被叫进来,只允许送了热水在屏风外头就退出去了。
福临亲自去取了水进来,先净了手,而后再伺候含璋清理。
含璋的脸红扑扑的,抱着衣裳看福临。
福临的手热,也柔软,更灵活。
他是轻车熟路,更是驾轻就熟。
只她这样狼狈,形容慵散的陷在热香里,给了他想要的东西。
偏他还是衣衫齐整,唇角含笑。
――当然,若是不往下瞧的话,福临可真是个翩翩君子了呢。
她身上舒坦了,换了一身衣裳,又被福临抱在怀里,他还把他的手送到她的掌心上给她看。
“含含的东西没有了。怎么办呢?”
骨节分明的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
“含含把这个送给朕,好不好?”
小衣襟的盘扣有点松松的,福临拨弄了一下,从里头勾出含璋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来。
含璋瞧了一眼,下巴擦过福临柔软的指腹,她也把手指勾到了那贴着她温热脖颈的项圈上:“这是臣妾的长命锁。从臣妾出生就戴着的。”
含璋不想给。含璋格格的长命锁,现在也归她了。是能保护她的老物件。
这长命锁是绰尔济找人花了心思打造的。从小就给含璋格格戴着,能随着含璋的长大慢慢调整长度。
含璋没有取下来过。
福临的唇印了上去,他轻轻亲了亲含璋的指尖,唇角漾起一抹笑:“朕就要这个。”
“朕贴身戴着。就像是你时时陪在朕的身边一样。”
大婚那夜,福临就瞧见了。
他从身后拥着含璋,就瞧见金灿的长命锁在含璋脖前胸口轻轻的晃悠。
这是小皇后贴身的东西。比小镜子可好太多了。
含璋被捉着手,将长命锁取下来,又戴在福临的脖子上。
福临的衣襟都被解开了,调整长度后,长命锁就贴在福临胸口了。
含璋的指尖轻轻划过福临的锁骨,还带着她的温热气息,却也沾惹上了福临身上的气息。
女子小巧的长命锁贴在福临心口上,衣襟被系上后,就不太能看出来了。
尚有余韵的含璋此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她被福临抱在怀里,瞧着福临舒展的眉眼,似乎他是很高兴的样子。
如果,如果忽略她小弯儿里正对着的剑拔弩张的话。
含璋不禁想,福临带着她的东西,回头要再幸了别的嫔妃,给人家看到了,那怎么办?
她的东西,不想给其他女人碰到。
而且他索要贴身物件的模样,总让含璋有一种错觉。福临像在跟她要定情信物似的。
可明明他们,还没到那个份上。
含璋自己也琢磨,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该找福临要点什么呢。
心里琢磨的念头太多了,一瞬就没顾得上说话。
就听见把玩着她指尖的福临说:“大阿哥的事,含含不必费神去想。”
“嗯?”含璋眨眨眼,刚才琢磨的事就忘了。
福临垂眸望着她笑:“朕都知道了。你若不喜大阿哥了,叫他日后少来见你。你不见他,自然不会再有人攀着这事嚼舌根了。将来,我们含含会和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含璋会过意来,从福临怀里稍稍坐起来些,带着红晕的小脸望着福临,眸光坦诚:“皇上,臣妾没有不喜欢大阿哥。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有太后护着,不会被人利用的。太后疼爱皇上的孩子,臣妾也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还想着呢,将来福临要真是和董鄂氏好了,她还能有个大阿哥时时解闷。
那些人藏在暗处张牙舞爪的心思,含璋知道,但她不怕。
只不过,她与福临的孩子嘛――
好像福临很期待和她的孩子。撇开历史上的那些事,单看现在,含璋真的有一种得宠的错觉。
福临待她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温柔。
可就怕这样的温柔是错觉是假象,有一天那历史上命定的董鄂氏进了宫,福临又转头和她卿卿我我去了。
自古帝王专情多,专一少。福临又是个多情的男人,谁能指望他一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呢?
她这只闯进来的小小的蝴蝶,真的能扇动那么大的能量,蝴蝶掉福临的爱人吗?
爱情的路上眼见着不好走。皇后的道路上,可是一片坦途,光明无暇的。
含璋望进福临深邃的眼中,找到他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她主动圈住福临的脖颈,花瓣般柔软的唇瓣贴着福临的耳边,轻声说:“皇上,臣妾的月信并非每月准时的。有时候两三个月一回,有时候半年一回。但臣妾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孔嬷嬷说,臣妾这样也没有不正常,就是往后有孕会艰难些。”
也不知道年纪大了会不会有所改变。照含璋自己想着,这其实也是个规律。
含璋年纪还小,孔嬷嬷只管在饮食上调整,没有让含璋格格吃过什么药。
家里宠着爱着,更不可能让金尊玉贵的小格格去吃苦药了。
可这会儿关乎福临的子嗣,太后和福临迟早是要知道的,含璋怕他们为了要中宫生的孩子,就逼着她喝药调理身子。
她年纪还小,最好别这么年轻就要孩子。
“不用担心。”
福临轻轻笑了笑,小皇后全副小女儿家爱娇的心肠,福临知道她怕疼,无师自通的也知晓了,她大约还怕黑怕苦。
其实方才说那些话,是为安抚小皇后的心,也是叫她放心。他们还年轻,迟早是会有孩子的。这不是怕她自个儿瞎想着急么。
比起孩子,福临更在意的,当然是小皇后的身心健康。
既要予她舒服,那自然是身心舒畅万事自在的。
福临轻轻点了点含璋的鼻尖,蹭掉了她鼻尖上沁出的一点香香汗珠子:“朕和太后不会逼着你生孩子的。也不会逼着你喝药调理身子。那些个苦药汁子,朕和太后都不爱喝的。”
这话倒是了。
太后前些日子身上酸疼,绝不肯喝太医院的药汤,倒是愿意按摩,慢慢儿的天热了,太后在宫里活动活动,就已好了许多了。
含璋听说不逼着她生孩子,明亮的眸中沁出活泼泼的灵动来。
福临真好。她想。
夜深了,给福临闹了一回,含璋有点困,想睡觉。
福临不想睡,这才哪到哪呢。
他又不累,正是因为不累,才神采奕奕的望着含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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