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胸口,凉的她不舒服躲来躲去,紧接着耳垂被人捏住揉搓,又安抚性地捏捏她的手指。
再后来就没印象了。
醒来时她恍惚了一瞬,思考自己这是在哪,随后膝盖上的疼痛让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这是在医院呢。
病房里昏暗没开灯,身侧有亮光传来,她轻轻扭头没想到陈羡还在,对方看她醒来这才收起手机,问她:“头疼吗?”
睡了一觉已经不疼了,就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冷。
岑以眠想起来什么似的,惊的用没打吊瓶的那只手掀起被子看了看,一言难尽地瞪着对方:“我衣服,你换的?”
对方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挠了下鼻尖,迅速转移话题:“粥还温着,吃一些?”
算了,不回答就不回答吧,她就是刚刚有点惊脱口而出了,真回答了她也尴尬。
再说就算是陈羡给她换了衣服,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生气,她浑身都湿透了不换衣服是不可能的,医院里护士都很忙人家也不可能帮忙。
就当是被小狗看去了身子,岑以眠默默给自己洗脑催眠。
陈羡起身去盛粥的功夫,岑以眠拿起一旁柜子上的手机,里面七八条消息,都是慰问她的。
也不知道王绪这个大嘴巴都和多少人说了,就连老师都发来了消息问她身体怎么样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岑以眠回复没大碍,又随机挑了两个回复,剩下的全当没看见处理。
屏幕还没关掉,手机就被人抽走,然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落在掌心。
“吃饭。”
怎么又绷着脸,欠他的。
岑以眠老实干饭,一口一口舀着粥往嘴里抿。
陈羡跟教育小孩似的瞪着眼:“大口吃。”
“烫!”
她声音里带着气和急,不自觉就放大了音量,此时房间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喘气,合着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
岑以眠握紧勺柄不再说话,闷声喝粥,陈羡则向后仰倚着椅子背玩手机里的小游戏。
她无聊地瞥了一眼,是前段时间挺火的一个卡牌类小游戏,这个游戏当时她还和朋友吐槽过,第一关是一加一的难度,第二关是微积分的难度,坑人呢吗不是?①
刚才跟人急的是她,这会儿憋不住说话的也是她,岑以眠顾及屋子里的其他病人,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赢不了。”
陈羡好像没听清,身子前倾:“什么?”
粥只喝了半碗就饱了,她搁在旁边然后指了下对方的手机屏幕:“这游戏就是坑人的,根本赢不了。”
玩这个纯属浪费生命,不如玩点什么吃鸡啊王者的。
陈羡还挺较真,好像听不得她说赢不了,鼓捣了半天不知道在手机里翻什么,她想劝说一下别这么认真。
结果对方翻出来一个战绩把她的话堵回去了。
陈羡似笑非笑,语气戏谑,故意拖着长调说:“赢――不――了?”
她真是服了,好胜心永远是男人的通病,不就是满屏幕的通过战绩吗,N瑟给谁看啊?
谁稀罕看啊?
岑以眠唇瓣动了动,最后勉强微笑,无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陈羡没再和她逗,收起手机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水快见底了,然后起身拿着她搁在柜子上的碗出去洗净。
屋子里静悄的,伴随着另一个病人低沉的打呼声,手机屏幕亮起是王绪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刚刚见她回复了消息知道她没睡。
怕再给人病友吵醒,岑以眠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微信。
【病房里有其他人不太方便接电话,相机没事吧?】
那边回复的很快。
【你没事就行,相机没坏,就是蹭掉了一块漆,是不是摔过?】
今天在引水船上她往回搂的时候刻在船板上了,不过没坏就行,岑以眠松了口气。
又跟王绪交代了几句这才收了手机,陈羡正好也洗了碗回来。
自打离婚后这还是头一次见,在引航站那几天他俩每天都能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愣是谁也不主动打招呼,装的跟陌生人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今天终于有交流了吧,也不是那么愉快。
不过念在他主动背了锅,还送自己来医院的份上,岑以眠也能不计前嫌的好好跟他说话。
“陈羡。”她开口叫他。
陈羡闻声坐下,两只手杵在膝盖上和她对视:“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岑以眠真诚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
对方怔了怔在思考她谢的是什么,岑以眠好心补充:“是我冒失翻下了船,你还替我背锅。”
她道声谢,对方再客气地回一句没关系,然后所谓的前任友好告别,多好的剧本。
可偏偏陈羡非得不按剧情走。
原本还有点笑模样的脸上,瞬间阴沉起来。岑以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陈羡就一肚子的火无处撒。
陈羡一皱眉的时候眼睛就更加锋利,瞳孔在昏暗的室内都散发着光,他磨了下牙齿:“岑以眠,命重要还是相机重要?”
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岑以眠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确实把那个相机看的跟宝贝似的,但事后回想起来也后怕。
当时自己没多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相机坠入海里,一定不能。
她的沉默让陈羡误会,以为她不知悔改还觉着相机高于生命,气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褶子。
冷笑了一声道:“那你这声谢我担不起,留着谢别人去吧。”
说完出门去叫护士拔针。
值班护士很快进来,动作麻利地给她拔了针让她好好休息,明天醒来没有不适感就可以出院了。
岑以眠躺好裹紧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吊瓶里有退烧药的缘故,不多时又昏昏沉沉起来睁不开眼,直到她再一次睡着都没见陈羡回来。
应该是已经走了,脾气越来越大了这人。
第二天醒来时天大亮,是被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晃醒的,她坐起身和住对床的病人来了个脸对脸,想起来昨天吵人家烦,有些尴尬地冲人笑。
对方倒是没太介怀,还开玩笑着打趣说她睡得沉。
“早上好几个医生来查房,你睡得可香了。”
“......”
还是尽快办理出院吧,待不下去了。
护士这时推门进来打破了尴尬且沉默的气氛,对着岑以眠说:“岑以眠?”
“是我,请问我能出院了吗?”
护士按照惯例问了她身体状况,然后才笑着恭喜她:“那没事了,你可以直接出院了。”说完又好奇地问,“昨天抱你来的是你男朋友吧?男友力爆棚啊!”
昨天陈羡抱着岑以眠到急诊时好多人都看见了,他非常有经验地询问医生是否需要拍个胸部CT看看肺部有没有感染,然后又说岑以眠的身体情况,再加上他又高挑样貌出众,被科室里的小护士们传疯了。
什么好男人模范,优秀男友模板等等,要不是他怀里抱着个女人,还得有搭讪要联系方式的。
岑以眠用微笑来回答,小护士理解成害羞的承认,于是继续说:“昨天夜里他在走廊守了一宿呢,就那么干坐着玩手机也不睡觉,我把折叠床借他都不用。”
陈羡昨天没走?
岑以眠有点哭笑不得,被她气成那样了,结果就是跑去走廊坐着。
“他人呢?”
“早上一早走的,回去给你拿衣服去了送完衣服说是去上班,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来。”
护士匆匆忙忙跑出去给她拿衣服,岑以眠则掀开被子撩起病服的裤腿看膝盖,一片青紫,不过没昨天那么疼了。
“给,你的衣服。”护士很快折返回来,估计这会儿不忙,又跟她搭话撩闲:“G,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岑以眠拉起床围换衣服,和小护士隔着一层帘子聊天:“引航员。”
对方没听清:“宇航员?”
她耐心解释:“不是,是海上的引航员。”
“没听说过这个职业,是要做什么呀?”
岑以眠换好了衣服把自己拾掇妥当,袋子里居然还有一次性牙具和毛巾,陈羡这人是真的细节怪。
她拉开帘子,想了想说:“就是在海上引渡外来游轮,不让外国人自己开船进港。”
对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跟着“哦”了一声:“不明觉厉,这感觉像――”
像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像代驾!”
行吧,倒也挺形象,岑以眠默默把这个形容记下来,回头剪片子的时候能用上。
对床的病人兴奋的插话,对她们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激动地手舞足蹈:“真巧,我老公也是在海上工作,他是船员!”
船员不像引航员就守着这一块地,他们得全世界各地的跑,一走就是半年一年都是常态,当水手的家属那可真是苦。
岑以眠没想好说点什么安慰对方,不过看对方这样子也不需要安慰,她还挺欢乐的。
小护士觉得新鲜:“老公天天不能在家陪着,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呀?”
“你不懂,当代高质量婚姻就是老公不在家,工资卡随便刷,这可真是人生巅峰啦!”
岑以眠汗颜,心里默默为她点赞。
她出去洗漱完回来,那俩人还在聊,见她收拾东西要走。
对床大姐问:“妹子,你俩没结婚呢吧?”
岑以眠抿了抿嘴。
留下一句:“结了。”
在祝福声响起前:“又离了。”
说完飘飘然转身离去,留下道潇洒的背影。
昨天阴雨连绵今天就是个艳阳天,雨后天晴的空气里都透着春天特有的泥土清香,让人心情也忍不住好起来。
岑以眠拦了辆的士回了招待所,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敷着面膜躺在正对着阳面窗户的沙发上晒太阳补钙。
快睡着的时候让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我靠,宝贝儿,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坠海了?”聂初林尖叫着。
岑以眠鼻塞,声音闷闷的挺无奈:“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聂初林听她声音状态得知人无大碍这才放心的开玩笑,一阵奸笑后说:“当然是你恩师的爱子,人家对你可是赤诚相待,爱的小心翼翼卑微如尘埃――”
“聂初林。”岑以眠眯着眼,不太高兴地警告。
对方收敛了一点,停止了夸张的形容词:“他怕打扰你不敢给你打电话,你又不回人家消息,所以就把电话打我这里了。”
“你也知道我最近在戈壁滩拍戏,信号时有时无,昨天就是赶巧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出事。”
聂初林是娱乐圈的正当红小花,俩人大学时住宿舍楼的同一层有次晚归同时被关在外面认识的,后来关系越来越铁,她也是少数的知道自己结过婚的人之一。
不过这俩人私下里好的什么都分享,但在社交平台都没互关过,一个正当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谁也没法把这俩人联系到一起,别说铁瓷了,就是点头之交好像也没机会碰面。
“我没事,刚回招待所洗了澡。”岑以眠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叹气说,“我看见他了。”
电话那边都没带犹豫一下的就猜了出来。
“陈羡?我就说你为什么非要去桐湾港呢......”
第3章
不是为了复婚,也不是欲擒故纵。
岑以眠就单纯的想来看看他,看看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这片海域,看他过得开不开心。
聂初林嗤之以鼻并嘲她纯爱战士,然后问:“看见了?那他过得开心吗?”
那谁知道呢,自打她来之后陈羡就天天绷着个脸,根本看不出来开不开心。
聂初林毫无姐妹情谊地大笑然后说:“谁让你当初提离婚呢,人家看见你能开心才有鬼。”
“别胡说八道,我俩结婚的事你最清楚是为什么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NoNoNo,你错了宝贝,男人骨子里天生的自大和占有欲,他可以不爱但是他不能被抛弃,而你完全踩了雷,然后成功被人记恨上了。”
说不过,岑以眠郁结,被陈羡噎完又被聂初林噎。
终于把气喘匀,她咬牙切齿:“拍你的戏去吧,拜拜!”
“岑导说不过就跑呢怎么,我什么时候能拍上你导的戏?能不能努努力,姐们儿在顶峰等着和你相见呢。”
岑以眠有点泄气,一个纪录片就已经让她如此憔悴了,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那你在顶峰多待会儿吧。”
“......”
挂了电话她又躺着装死挺尸,后来终于自我攻略成功再一次满血复活。
与其躺在这里杞人忧天,倒不如爬起来继续撸袖子加油干,岑以眠出门的时候十点半,她问了王绪确定对方在引航站后,于是也只身前往。
引航站这边,肖凯今天一直在绕着他师父走,陈羡进了办公室他就借口去厕所,他前脚进了通讯室和陈羡撞了个脸对脸,下一秒就连滚带爬的闪了出去。
韩东阳搞不明白这又是闹得哪出,终于趁着陈羡不在的时候,在办公室把肖凯堵住,几个同事把人逼至角落,逼得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天之内干了两件蠢事,谁能不心虚啊?”肖凯抹了把鼻尖上的汗,把昨天出海没照看好岑以眠的事讲了出去。
尽管昨天陈羡一回来就主动背锅,但是一个在岗多年零失误的人,说自己没经验,这跟放屁没什么区别,谁都没信。
韩东阳不以为意,宽慰他:“就这事啊?你找机会认个错,这不就过去了吗,怕什么?”
“可是......我更怕的,是昨天晚上那件事。”肖凯叹气,认命地开口,“昨天半夜的大风你们也都知道。”
他们的宿舍是两人间,他没来引航站之前都是陈羡一个人睡一个屋子,后来来了以后就被安排到陈羡宿舍,两个人开启了白天师徒晚上室友的双重关系。
昨天他回宿舍后忘了关窗户,风透过纱窗直接把他给吹醒了,好好的觉给惹没了,肖凯怒气冲冲走到阳台。
想要关窗户就得先把纱窗拉开,那一瞬间室外就像个码力十足的吸尘器,晾在阳台的那条内.裤直接被吸了出去,随风飘扬在空中,打着旋儿地飞走了。
肖凯猛地醒了盹儿,那.......那是他师父的!!
他绘声绘色地讲完故事,其余人沉默了,刚才还劝他的哥哥们,这会儿都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变脸神速且无情。
“哥这就给你联系其他港口的引航站,不行就连夜打包行李跑路吧。”韩东阳拍了拍他肩膀,刚一扭脸就看见了正被议论的当事人进了办公室。
当事人一脸不解:“你们这是萝卜开会呢?”
韩东阳还算有点心,赶在肖凯认命地打算承认错误之前,迎上去揽住陈羡的肩膀把人往外面带,八卦着昨天的小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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