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有点莽啊哥们儿。”
陈羡甩开肩膀上的手,仿若嫌弃般掸了掸然后说:“别跟我发疯。”
韩东阳贱笑着凑近,一点看不出来人家嫌他烦,非常的没有眼力见儿:“我说怎么自告奋勇的自己非要出海去呢,合着是想借工谋私啊,结果怎么着..... 嘿,翻船了,我靠――”
一记胳膊肘杵到了韩东阳胸口,手劲用了八分力,他吃痛却也不忘嘴贱:“看看,让我说对了吧!”
“我是不爱骂人,不是不会。”陈羡赏他一个眼神,自顾自的往前走。
一路上遇到其他同事,有比陈羡小的都会喊一声“羡哥”,然后顺带着无视旁边的韩东阳,气的人更不想做人,继续阴阳怪气。
“昨天这事你欠妥,人家同事在呢,怎么也轮不到你送着去医院,不是兄弟不帮你说话,你这也忒喧宾夺主了点。”
陈羡突然停住脚步,后面没头苍蝇的跟着的那个人“砰”的一下撞他背上,然后也停下来:“你有病啊突然停下。”
“又不是搞对象,我夺谁的主?”
韩东阳琢磨半天这话,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陈羡人早没影了。他叉着腰,在原地乐了半天自言自语:“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搞对象,挺了解啊。”
到引航站的时候已经快中午,由于昨天跟着出海没做好安全措施而坠海这事,站长知道后把引航站一票人训了一顿,岑以眠听王绪说完更愧疚了,也不敢再提这事。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岑以眠看了眼王绪:“什么怎么办,本来也是咱们的问题,这两天休息不拍了,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周边逛逛。”
平城虽然是沿海城市却带着古色古香的感觉,这几年靠着自媒体的宣传也荣升为了网红景点,不少人慕名前来打卡,去逛逛没准还能有点拍摄灵感。
“而且――去周边跟人聊聊,他们挨着港口了解的故事也不少。”
王绪正有此意,他心思活络不愿意天天守在港口,得了人指令立即抱着相机溜了。
把人打发走后岑以眠往办公室去,敲了敲门得了首肯推开,心里顿时一惊今天人咋这么齐几乎都在呢还有她没见过不眼熟的,不过倒是没看见陈羡还有肖凯。
韩东阳正拉着一伙人聊她呢,脱口而出“说曹操曹操就到”,然后打了一下自己嘴巴殷勤着迎上来:“哎哟,小岑导,怎么没多休息两天?”
他把陈羡工位的椅子拉出来,让岑以眠坐,然后一伙人把她围在中间东一嘴西一嘴地关心着她的身体,倒是把岑以眠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她无意识地捋了下头发,抿了抿嘴:“我没事,你们别这么客气,该是我给你们道个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太见外了。”韩东阳已经在心里把人当成了弟妹,“你愿意来拍我们的工作,这也是给我们这个行业做宣传了,咱们是互赢互利。”
旁边一同事也跟着搭腔:“就是,我们引航站有个视频号平时也会发一些工作视频什么的,总有那种傻缺在评论区阴阳怪气,说我们工作简单工作量还小还挣得多,每天就是坐办公室喝喝茶侃侃大山,我拿小号跟他对峙,他特么还举报拉黑我!”
韩东阳作势掏出手机打开某视频软件然后打开桐湾港引航站的官方账号,反过来给岑以眠看:“小岑导要不要关注一下我们账号?”
岑以眠想了想没立即拿出手机,只是点头答应说:“那没问题。”
“你是不知道,我们账号还有真爱粉呢,有个粉丝每次遇上那种造谣我们工作的人都直接正面硬刚,特霸气!”韩东阳双手竖起大拇指,然后问旁边的人,“ID叫什么来着,我一下想不起来了。”
“春眠不觉晓。”
“哦对对对,就叫这个,听着就是个女孩儿的网名。”韩东阳咂舌,“为了无声答谢她,企宣部的小王那段时间天天追着我们站草,就是陈羡,天天追着他拍视频,毕竟只有拍他才有流量点赞量高的离谱。”
引航员是个高危小众的职业,全国都超不过去两千名,本来就不被大众熟知。
也是因为这一点,当初桐湾港引航站特意开了个企宣部然后也学网上的自媒体搞了个视频账号,平时发发引航员的工作日常,也为大众科普这一行业。
突然有一天点赞量飙升,粉丝数量也开始猛涨,企宣部这才发现陈羡就是他们站的流量密码,只要发他准火,可惜陈羡又不爱搞这些,为了躲她们恨不得一分钟都不在站里待着,有任务就抢着上。
站长看不过去了,找企宣部的人协商,这才答应陈羡一个月不超过三次,陈羡这才不用继续躲。
岑以眠听得想笑,她能想象那个画面,陈羡不是那种爱发脾气的人也不会为难别人,但是他要是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妥协,那就只能躲。
就像他们那三年婚姻,他不就一直躲着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这事了,心里一沉,心情也跟着不太美丽了。
“这么快就到饭点了。”韩东阳瞅了眼墙上的表,“小岑导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吧,你还没吃过我们站里的食堂吧?”
岑以眠摇摇头。
“那正好,今天带你感受一下。”
岑以眠被簇拥着出了办公室往食堂去,韩东阳再一次导游上身,嘴碎的像个八十岁老太太,过门槛儿的时候提醒一句“小岑导看脚下”,进电梯时招呼一句“您小心”,到了食堂门口一伸手猫着腰来了一句“里面请”,这服务态度堪比五星级酒店了。
不怪人这么热情,平时单位见不到年轻姑娘,倒是也有几个女同事,但是混熟了之后都处成了哥们儿,时间久了都快把她们性别混淆了。
再说了,这人可跟陈羡关系匪浅,韩东阳心想好兄弟不在那他得把人照顾到位了,他们这行不好找对象,好不容易有一个看起来有戏的可不能让人跑了。
岑以眠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她一面坐下,心里感叹这群人实在太热心肠了,让她那点愧疚感直接烟消云散。
“小岑导有什么忌口吗?”
“没,我不挑食。”
韩东阳吹了声口哨心情大好,让岑以眠坐着等就行,然后他们直奔打菜窗口跟鬼子进村似的把每份菜都点了一遍,又去饮料机每种饮料各买一瓶。
餐桌瞬间被摆的满满当当,岑以眠亚历山大。
她一言难尽地开了口:“这......咱们吃不完吧。”
“没事,吃不完打包给老陈他们带走,不会浪费的。”韩东阳嘿嘿一笑,尽力打造着陈羡贱命好养活的人设,“陈羡这人有口饭就行,他不挑,可好养活了。”
比路边的流浪狗都好养活,他心里默默补充。
理工男的想法就是直,他们把饮料买了个遍就是为了让岑以眠挑,女孩子都怕胖平时吃个饭喝个饮料也要控制热量,万一买了她不爱喝的,她又不好意思说,这就属于没给人招待好。
岑以眠倒是没那么讲究,直接拿了瓶可乐攥在手里,剩下的都被他们分走,韩东阳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然后再一次保证:“饮料剩下的也给他们带回去。”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第4章
岑以眠跟不熟悉的人话都不多,不过有韩东阳在根本用不着她说话,只负责听就行,这人口才极好不去说相声简直是相声界一大损失。
“我继续给你讲陈羡的事,这个老狗比是我们站长的宝贝疙瘩,有颜有能力,不过跟我比还是差了点。”
旁边的同事听不过去,胳膊肘顶他一下:“你能不夹带私活吗,要点儿脸。”
韩东阳不服气:“怎么了,我怎么不要脸了?”他拍了下桌子,吓的对面岑以眠筷子差点脱手,“小岑导你说,我和陈羡比谁帅?”
岑以眠昧着良心诚恳地说了句:“你帅,你最帅。”
“我就说嘛,还是导演有审美。”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很有必要的,还能挽救一下脆弱不堪的兄弟情,岑以眠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韩东阳继续喋喋不休着,岑以眠余光瞥见又有一人加入他们的茶话会,坐在了她的左手边空着的那个位置。
“G,上来这么晚,刚忙活完啊?”韩东阳被迫终止话题,跟人打招呼。
对方点点头,看了眼岑以眠:“这是?”
“来来来,介绍一下。”韩东阳放下筷子,“这是我们单位的技术员简垣,我们都不喊他全名,太晦气了,减员减员,感觉随时都要下岗似的。”
简垣无语骂了句“滚”,然后跟岑以眠打了声招呼就闷头吃饭,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韩东阳拿了双公筷夹着岑以眠够不到的菜给人放在碗里,然后又把话题扯回到陈羡身上,真有点老父亲着急推销自家烂在手里的老大儿的架势:“刚说到哪了,哦对,行吧我承认他确实是帅,不然怎么可能天天被人喊站草呢,你别看他帅但是却不浪。”
“有时候国际邮轮入港船上的女船员都得追下来跟他要联系方式,有时候还有那种看了我们视频特意跑来站里点名要见他的,这些小姑娘都可会了,拿着吃的来弄得我们也不好意思推脱,只能把他贡出来。”
这些陈羡以前从不会跟她讲,岑以眠听得有趣,连筷子都放下了听得聚精会神。
“不过这个老狗比一个都没看上,全被他给打发了,而且还不惜自毁名誉说什么已婚。”
突然岑以眠耳鸣了一瞬,对面的韩东阳唇瓣还在动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就一直重复回荡着两个字。
――已婚。
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和满足。
“纯属放屁,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已婚?估计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老纯情了。”
一直闷声干饭后来的那位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眼韩东阳:“吃个饭你能安静会儿吗,陈羡又不在这儿,夸的天花乱坠他也听不见,别太舔了。”
韩东阳气的把他面前的菜拿走放远了点,不给他吃了,然后皮笑肉不笑:“那你别吃舔狗买的饭。”
简垣嗤笑一声,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致,跟岑以眠搭话:“你就是来这边拍纪录片的那位导演?”
不知道为什么岑以眠不太喜欢这人,可能是他刚刚说话不太好听,说韩东阳“舔”陈羡,毕竟韩东阳这人实在热心肠又对她很友好,岑以眠心里默默把人家化进了朋友的行列,这会儿听简垣这么说他,高兴不起来。
不过人家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可能习惯这么开玩笑了,岑以眠没表现出来,点头道:“嗯,来拍一期关于引航员的纪录片。”
“怎么会想拍这个主题,一般人都很少能知道这个行业的,是有什么朋友家人做这方面的工作吗?”
可不咋的,还跟你们是同事呢。
“嗯,一个朋友也是引航员,所以知道你们这行很辛苦也不太被人了解。”
被人夺去话语权的韩某非常不爽,得着个缝赶紧插话:“你这朋友在哪个港口的引航站,没准我们还认识呢。”
何止认识......
您都夸他一个小时了,这半天嘴都不歇着。
岑以眠支支吾吾的,最后来了句:“我也不太清楚,已经绝交了。”
见她不愿意多说,韩东阳也就没再问,成年人谁还没点难言之隐了。下午岑以眠也没在引航站待着,跟韩东阳打了声招呼后去周边闲逛了解一下平城的风土人情,顺便消化一下中午他们说的关于陈羡的事。
陈羡出完任务回来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办公室的桌子上好几盒菜,时间太久都凉透了他开了盖子直接大口往嘴里塞,然后招呼肖凯:“别玩手机了,赶紧吃饭。”
肖凯脸一直绷着,手指在屏幕上哒哒地戳着,陈羡心领神会后一笑:“和女朋友吵架了?”
“师父......”肖凯苦着张脸,“干咱们这行可太不容易了,不能随时哄女朋友,哪怕生气了正在吵架,遇上任务也得临时中断跟她说一句等我回来再继续吵。”
真是块朽木,陈羡边吃饭边乐,然后咽下饭后开口:“好好珍惜吧,遇上你这么个傻蛋还不离不弃的太少了。”
哪有人这么直的,还回来继续吵,吵什么吵,直接服软认错啊。
不过陈羡也好意思损他,师徒俩都半斤八两,那点脑子都长在工作上了,对待感情都睁眼瞎。
韩东阳下午也出任务去了,临走前嘱咐肖凯给岑以眠打电话,说晚上大家一起聚个餐。人家都来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一起吃个饭欢迎一下呢,实在是不像话。
“哥们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羡的肩膀,一副老父亲的心态。
陈羡习惯性地皮笑肉不笑,但是额头跳着的青筋暴露了他的脾气:“我用你了?”
韩东阳着急出任务,没太多时间和他逗贫,又被他这种皇上不急急死他这个太监的德行气的肝疼,咬着后槽牙骂:“嘿,不识好歹的,那行你晚上可别来,来了我都看不起你。”
“我可真稀罕你看得起。”
他也没正面回答晚上去不去,目送人上了引水船然后一回身对上了简垣的目光,只是一秒陈羡就收回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距离港口不是太远有一条古街,没有太浓厚的网红气,岑以眠就在这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她不爱凑热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网红景点只适合打卡,但是商业气息太重了,相比之下这种没什么人安静的小街道,其实最能了解这座城市的历史。
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街道,岑以眠锁定了一家老旧的书店,她先站在远处找了个角度以及选定光线,摁下快门键,将老店保存在相机里。
随后收起相机跨在肩上推开了书店的门。
门上挂了串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发出声响,叮叮咚咚的非常悦耳。
叮咚悦耳的风铃声还伴随着一个女生清脆的“欢迎光临”。
书店里没有客人显得特别冷清,她看向靠着落地窗的年轻小老板,人家正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猫晒太阳,惬意的很。
许是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小老板伸出一只手高举起来摆了摆然后说:“随便看随便逛,就是看完书如果不买的话请放回原处哦。”
顿了顿又补充:“我眼盲。”
岑以眠吃惊地抬头,随后仿若平常地答应,便不再开口。
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加一只猫,互不干扰,还挺和谐的,只有肥猫打呼噜的声音还有岑以眠翻动书页的摩擦声。
她很喜欢看书,古今中外,正经的不正经的都喜欢涉及,目光扫过书架时被最下面一层角落的一本《航海日志》给吸引住。
是一个船长的自传,讲述他当水手的几十年里发生过的故事,还附带着一些照片,看的岑以眠津津有味忘记了时间。
最有意思的是这是一个中国船长的自述,不知不觉中国的航海技术也已经遥遥领先,不再受外国人嘲讽和打压,在国际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这位老船长在书中的开头便写了这么一句话:我始终为我是一名中国船员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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