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几句,他就带着人走了。
去余家,还有姜家,也找了钱小娥了解,都证实张明花没说谎,基本排除了她的嫌疑,可李家大儿媳妇也说过,这几家跟张明花关系非常好,证词证言不可全信。
但据他所知,马桂兰和张明花之间早有恩怨,两年前那个药狗偷窃案子就是经过他手办的。
而且李家两口子在村里人缘极差,得罪的人太多了。
比如齐家,不过齐家兄弟上午不在家,去西坡地帮忙了。
周大壮也去看热闹,还有刘家,范哥,于哥,那些人都去了,并且互相都能证明。
刘公安了解越多,越觉得李老不是个东西,听听,他这干的这都是什么事,里挑外撅的,难怪有人点他家麦子垛,都是他自找的!
李老大这会儿在炕上躺着呢。
公安来解情况,他说了不少,马桂兰也跟着添油加醋的,把他们这几年得罪的人全说了出来,反正现在觉得谁都有嫌疑。
至于瘌痢头,李老大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说,不是他要替瘌痢头隐瞒,是一旦说了,他就等于当着公安的面承认了那天赶羊群进郑三斗家地的事。
别看前两天被周大壮他们揍了,他可没承认,而且想告他也没证人。
可他要是自己承认了,人家不告他也得赔偿郑三斗家的损失,他觉得太不划算,就瞒下了瘌痢头勒索他的事。
但他不说,有人说。
周大壮把知道的全说了,这下刘公安才终于弄清楚了火烧麦子垛的真正起因。
又掉过头来找李老大。
见实在瞒不住,李老大这才说了实话,瘌痢头勒索了他二十块钱。
刘公安跟他助手听完都给气笑了,不过民不举官不究,糟蹋庄稼的事先放一放,现在得去找瘌痢头。
结果他们去了,却扑了个空,瘌痢头根本没在家。
第115章
瘌痢头不在家去哪儿了?刘公安带人找到他家邻居。
邻居家的大嫂说他上午就出去了, 一个二流子,整天不干正事,总是游手好闲的, 还经常偷鸡摸狗, 邻居家最先遭殃。
提起他来邻居家大嫂就咬牙切齿的, 叫公安赶紧把人抓起带走, 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他做了邻居。
两位公安只能安抚几句, 他们调查了半下午, 嫌疑人有一大堆,可目前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案子一时没个什么结果, 就打算去找村干部再了解了解情况,最好能找到瘌痢头。
李家,公安一走,马桂兰就跟李老大吵起来了。
她怀疑李老大藏了私房钱, 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质问道:“那天你不是说瘌痢头要三十吗?现在怎么变成二十了?”王八蛋,臭男人,竟然敢骗她钱。
“是要三十,可我没给他那么多, 剩十块我买烟了。”李老大不耐烦的道。
那天他回来找马桂兰多要了十块钱, 想留着当私房,刚才公安一问他给说露嘴了。
“你买啥烟能花十块钱?赶紧把剩下的钱给我。”家里麦子烧了, 没剩下多少, 马桂兰急得嘴唇上起了个两个大泡, 一说话就疼。
李老大不想给,又受不了她的魔音贯耳, 只好从鞋垫下面掏出三张臭烘烘的纸币丢到炕上,“给你,都给你,为了这几块钱,絮絮叨叨的没完!”
马桂兰也不嫌臭,把炕上的钱拿起来,一张五块两张一块的正好七块。
“这才几天你就花了三块钱?家里没钱了不知道?就不能省着点?”
又是被揍又是烧麦垛的,李老大本来就气不顺,被数落几句就急眼了,“我说你这老娘们,有完没完了?”
钱他当然没花那么,另一只鞋里还藏着两块五,但他不想拿出来。
见他真急眼了,马桂兰就不吱声了,把钱放柜子里锁好,想了想,不甘心的道:“他爸,你说真不是张明花两口子干的?”
“不是,人家没事烧咱家麦子干啥?”尽管两家这几年仇怨不少,但凭他的了解,李老大敢肯定火不是那口子放的,人家根本不屑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他。
“那是谁?是齐家人还是刘家人,难不成是瘌痢头?他拿了钱,答应好了不告密,可结果转头就跟齐家人说,真不是个东西。”马桂兰骂骂咧咧的道,一脑袋浆糊,她想不出来是谁。
李老大眯起眼睛,“反正不是瘌痢头就是周大壮。”他以前接触过周家兄弟,都是喜欢记仇的,他弄没了周大壮看地的活计,揍他一顿不解气所以就趁人不注意放火烧麦子。
“我感觉也是周大壮,那天揍你的几个人里数他下手最狠,还咋咋呼呼的,到处跟人埋汰咱们。”马桂兰愤恨的道。
“我找他去。”李老大一脸狠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马桂兰一把将他拽住了,“可拉到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再说那兄弟俩手都黑,你可打不过他们。”
论年龄两人差不多,可周大壮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壮,李老大跟他正面对上,还真不是对手。
李老大犹豫了一下,是不过不能正面来,得想别的没办法,反正不能放过他们。
他在家暗戳戳的琢磨怎么报复周家兄弟俩,公安问完话,郑三斗就去地里了,食品厂的车来了,他得去看着点。
张明花没去,她在家一边看着两个孩子,一边把姜家给的青蒜剥去层外面厚皮,然后再洗干净放到坛子里腌上。
腌完领孩子到大门外树荫下玩会儿,范春燕挺着大肚子来了,家里人吃完饭都去地里干活了,她一个人在家实在没什么意思,就过来找明花嫂子说会儿话。
明花扶她坐到树荫下的椅上,“春燕,你家腌蒜了吗?腌得甜口还是咸口的?”
“腌上了,一坛子甜口的一坛子咸口的,他们爱吃咸的,我跟我婆婆爱吃甜的,就腌了两样。”范春燕说完笑了笑,她公公婆婆人都特别好,她嫁过来快一年了,从来没苛待过她,今天她婆婆还说等大蒜卖完钱拿回来,买几斤排骨吃。
想到排骨她就馋得想流口水,姜家条件好,一个月能吃五六回肉,平时细粮也不断,比她娘家可强多了。
“嫂子,我听村里人说,公安正到处找瘌痢头呢,火可能是他放的。”
张明花猜也是他,不过还没找人,也没证据,现在还不能确定,“春燕,你这也快生了,接生婆找好了吗?”
“我婆婆说上公社生,在家不把握。”
明花也觉得去卫生院生稳妥,看来姜家还是挺重视春燕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见她跟范春燕在树荫下坐着,有好几个婶子大娘也聚了过来。
闲话了几句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李老大家麦子垛被烧的事,痛恨放火人的同时,无一不可惜被烧掉的粮食。
“哎,你们看,那不瘌痢头吗?是不是他回来了?”
“是他,是他,快去告诉公安。”
瘌痢头醉醺醺的,一身的酒气,进了村子,两位公安同志过来时他还没走远呢。
“你是周二斌?”刘公安把他带去一边问话。
张明花她们只能远远的看着。
“是,是我。”瘌痢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连忙点点头,很是乖觉老实。
“你上午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村里?”刘公安是老公安了,对各个村子的二流子都有印象。
“我去马家沟喝,喝酒去了。”瘌痢头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你跟谁喝的酒?什么时候出的门的?”
“跟马家沟的孙大宝,还有王老蔫,总共四五个人呢,我上午就出门找他们去了,咋了?”瘌痢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刘公安。
“李家的麦子垛被烧了。”
瘌痢头立马跳起脚来,“公安同志,你们不会怀疑火是我放的吧?天地良心,我可啥都没干,你们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好人!”他大喊大叫,毫不脸红的替自己叫屈。
刘公安心道,就你这样的二流子还是好人呢?不过没证据,他也不能把这人抓起来,“你前几天是不是找李老大勒索了二十块钱?”
“我可没勒索,是他自己乐意给的,谁叫他干亏心事被我看见了,怕我告密就拿钱堵我的嘴。”瘌痢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勒索,他就是想借两个钱花花。
可到手的钱又偷回去了,瘌痢头那晚恨得咬牙切齿,摸黑回到家,躺着睡不着,一直琢磨着怎么报复出尔反尔的李老大。
天一亮他就去了齐家,用一盒烟的报酬向齐家人告了密。
你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周大壮?因为他们兄弟俩从小关系不好,主要是周大壮看不上他,从来不和他来往。
所以他宁可去找齐家人。
听说齐家兄弟跟周大壮把李老大给揍了,他兴奋了一天。
刘公安看着他蹦跶,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八成,火就是他放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是拿了李老大的钱,怎么还烧人家麦子垛?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刘公安当了二十年警察,感觉很敏锐,脑子转得也快,而且他在现场发现一些玻璃碎片。
被火烧炸得四分五裂,乌漆墨黑,平常人发现也不会多想,会以为是哪个孩子随意扔的玻璃碴子,但他还是给收集起来了。
“行了,这两天不要乱走,我们会去马家沟合适你说的情况。”
“好好,我不走,就在家呆着哪也不用去。”瘌痢头连忙保证道。
同时还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李老大,明明你都把钱偷回去了,还跟公安说我勒索,给我等着!”
本来麦子垛烧了之前的事就过去了,既然李老大还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那他就再接着教训好了。
刘公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带人去马家沟合适情况。
公安一走大伙又议论起来。
“公安怎么把瘌痢头放了?难道不是他干的?”
“估计不是,你没听瘌痢头说他上午不在家找人喝酒去。”
“那是谁?整得我都糊涂了。”
“谁知道是谁。”
张明花也想不明白,瘌痢头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到底是谁烧了李老大家麦子垛?
晚上,郑三斗回来,她还在琢磨这事呢,“三斗哥,你说瘌痢头是怎么做到的?”
郑三斗笑了笑,轻声道:“我上午灭火时看到了玻璃渣子。”
张明花一愣,“玻璃渣子,他有那么聪明吗?”据她所知瘌痢头就是个二流子,都没上过几天学,他怎么会懂物理知识?
“这跟聪不聪明没关系,一看就会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他一看见那玻璃渣子就猜到怎么回事儿了。
之前当兵时他再野外执行任务,各种生火的方法都用过,而且他小时候就会,还是他父亲教的呢。
“三斗哥,你说公安知道不?”
“兴许知道吧。”一般人就是看见玻璃渣子也不会想太多,但刘公安是个老公安,很有办案经验的。
“不过瘌痢头够狠毒的,居然把人家麦子垛给点了。”一下子烧了那么多粮食,这要是早几年会要人命的,“咱们得防着他点。”
郑三斗点点头,“确实得防着点。”今天幸亏是白天,这要是晚上,大伙都睡着了说不定会出大事,火烧连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边,刘公安忙了一天,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他老父亲在沙发上坐着,边看报纸边等他吃饭呢。
视线落到父亲手里的放大镜上,他心里一动,困扰他一下午的问题顿时茅塞顿开。
第116章
夜幕降临, 小小的村庄渐渐安静下来,张明花放好蚊帐,关灯躺到床上, 身边的男人跟孩子已经睡着了, 呼吸微沉。
干了一天活, 身上疲乏得很, 明天食品厂的车还要过来拉大蒜, 她得早点睡, 躺下也没多想便马上闭上眼睛。
根本不知道刘公安带着人进了村子,刚从她家门前过去,往村西瘌痢头家去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走访了解, 加上有两个孩子看见瘌痢头在李家麦子垛附近出现过,那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不是太热,孩子在树荫下玩, 后来被大人喊回家, 不到一个小时麦子垛就着了。
刘公安已经确定火就是瘌痢头放的,虽然目前证据还是不足,但对瘌痢头可以实行抓捕了,带回所里好好审问, 不过未免节外生枝, 他没等到天亮,连夜过来抓人。
村里静悄悄的, 村道上没什么人, 亮灯的人家也不多, 刘公安带着两个人,他们脚步很轻, 很快来到瘌痢头家。
停在栅栏门外面,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看来人在家,而且从投射到窗棂上的影子看,屋里这会儿有两个人。
正互相推搡着,好像在吵架,不过声音很低,在外面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先等等。”刘公安作为老公安,也是派出所的所长,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仓惶的身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踉踉跄跄的。
刘公安直觉不对,便喊了一句,“站住!”
结果那人非但没站住,还飞快的跑了过去,看身形有些眼熟。
“屋里肯定出事了,你们两个进去看看,我去追人!”刘公安说完转身追了上去。
留下的两名公安同志都很年轻,两人互相看了眼才进了瘌痢头家。
单身汉的家脏乱不堪,还有股子异味,而瘌痢头此时正一身血的躺在地上。
他肚子被扎了一刀,觉得自己快死了,看见有公安进来,仿佛有了救命稻草,瞬间睁大眼睛,“李,李老大……”刚说出几个字,人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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