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正在洗面筋,这两天天热,双胞胎都不爱吃饭了,给他们做点面皮吃。
面粉是自家种的麦子磨的,她留了好几百斤,足够吃一年。
吴小云进来就扎上围裙过来帮忙,她可是一点不见外。
范春燕有心也想帮忙,明花可不敢让她干活,搬了张椅子放在厨房门口叫她坐着。
她腼腆的笑了笑,“我来了一点忙帮不上,还净给嫂子添乱。”
“添傻乱,你身子不方便,就乖乖坐着,一会儿面皮做好了,头一个给你吃。”明花哄孩子似的笑道,说完还摸摸她头。
弄得范春燕脸颊都红了,下意识的点点头,明花嫂子性格真好,家里收拾得也干净,不怪公公婆婆都夸她能干。
吴小云在一旁瘪瘪嘴,佯装不高兴,“嫂子,你就偏心吧。”她跟明花熟了,说起话来不用顾虑太多。
明花也不当她是外人,嗔道:“人家春燕这不是怀着孕呢,饿得比咱们快。不过,小云,你啥时要孩子啊?”
吴小云嫁过来三年了,新房子盖了,手里也攒了不少钱,该要孩子。
“我不急,再等两年的。”她跟她家余老三早商量好了,明年再干一年就要孩子,反正他们都还年轻,她家公婆也不催。
明花就是这么一说,人家小云两口子心里有章程,不用她劝。
吴小云爱说笑,干活麻利,有她帮忙,张明花做了很多面皮,拌上黄瓜丝跟麻酱,以及各种调料,双胞胎每人吃了一小碗。
吴小云跟范春燕不仅吃,走时还拿了好几张,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吃完晚饭,郑三斗就去地里了。
查看一下昨天补栽下去的玉米苗,看着都缓过来了,问题不大。
他跟新雇来的两个看地的人说了会儿话,这两个人晚上也要在这儿守着,不过晚上基本没什么事,稍微注意点别丢了西瓜就行,郑三斗还摘了个西瓜给他们,留着夜里渴了吃,然后在地头转了一圈,余家姜家都有人守着,自家这边不用太担心。
天色慢慢黑下来,他准备回家了,明花跟孩子在家,太晚了他不放心。
夜色来临,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微微的风,跟蛐蛐吱吱的叫声。
郑三斗一个人不疾不徐的往家走,就在马上要到家时,发现前面有星火忽闪忽灭的,细一看,原来李老大叼着跟烟在路边跟人低声说着什么。
那人好像是村里的二流子,他十三岁就离开了南湾大队,期间除了给他父亲扫过一次墓就没回来过。
后来转业再回来已经二十六岁了,对村里的二流子不是很熟。
他没急着过去,躲到了树后。
只听李老大有些急躁的问:“瘌痢头,你找我干啥?”
“当然有事了,李哥,昨天我都看见了。”叫瘌痢头的男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听说他昨天看见了,李老大手一抖,烟灰落在手指上,烫的他嘶了一下,赶忙弹开,心里紧张起来。
“你看见什么了?”可能坏事做得太多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从裤子口袋掏出盒烟,是那种最便宜的过滤嘴。
抽出根递过去,同时借着头顶明晃晃的月光看着对面的癞痢头。
这人是南湾大队有名的二流子,大名叫周二彬,因为小时候生过病,头发变得稀疏斑驳,村里人就给起了“瘌痢头”的绰号。
瘌痢头父母都去世了,给他留了两间房子,还有几亩地,不过他不务正业,有地也不好好种,都给租出去了,每天啥也不干,游游荡荡的,二十三四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李老大跟他不熟,也看不上他。
郑三斗就更不熟了,从来不接触,只知道这个瘌痢头跟昨天被他解雇的周大壮好像是叔伯兄弟。
他说看见了,也没撒谎,昨天李老大躲在草丛里抽打羊群时,他正蹲在对面的高粱地里解决人生大事。
可他不去告诉自己堂兄,却跑来找李老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郑三斗不动声色的躲在树后,虽然退伍五年了,藏匿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只要他不出声,很难被人发现。
他沉着脸盯着对面低声说话的两个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瘌痢头接过烟,没急着点上,别到了耳朵上,嘻嘻笑道:“李哥,你昨天干的事可挺缺德,害人家郑三斗家地里被糟蹋了那么多西瓜,还有玉米苗,这要是被他知道肯定轻饶不了你。”
至于郑三斗怎么会知道,当然是有人告密,他这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得赶紧堵我嘴,不然我就去告密。
被人威胁了,还是他平时看不上的二流子,李老大气得瞪起眼睛,“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郑三斗跟我无亲无故的,他损失多少钱都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不过弟弟我最近手头上有点儿紧,李哥,你借我两个钱花花呗?”瘌痢头一副吊儿啷当的,明明在勒索,却说得极其理所应当,显然这种事他之前没少干。
李老大沉默了片刻,方才咬牙恨道:“你要借多少?我可没什么钱。”
瘌痢头嗤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李哥也不用唬我,你再没钱也比我富有。”他是身无分文。
“十块钱,行。”李老大刚想答应,却见瘌痢头摇摇头,“十块钱就想打发我,李哥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一百。”
“一百?”李老大惊呼出声,“不行,一百太多了,我没这么多钱。”
他家钱都在他媳妇手里攥着呢,总共也没多少,十块八块的还行,多了他真拿不出来,他也不想拿。
李老大也不是好任人拿捏的,他缓缓了神,说道:“瘌痢头,你别太过分,我跟郑三斗的梁子早就结了,也不怕你去告状,反正他也没损失多少,我有一百块钱还不如直接赔偿他算了,跟你在这儿墨迹啥?”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想拿他当冤大头没那么容易。
瘌痢头见他这么硬气,心里顿时就有些没底,想了想就改口道:“行吧,老弟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十块钱太少了,二十吧?”
多十块也行,反正他是空手套白狼。
李老大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叫他在这儿等着,他回去取钱。
瘌痢头也不怕他反悔,耐心的等着,没多一会儿李老大就回来了,不知怎么哄的媳妇给了钱。
“拿了钱就给我闭紧嘴,不要到处瞎说,不然,哼!”李老大举起拳头警告道。
瘌痢头连连保证,“放心放心,李哥,我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不会说。”说了对他又没什么好处。
“最好如此!滚。”李老大心里窝火,语气也不是太好。
瘌痢头拿到了钱,也不在乎他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李老大四下看了看也回去了。
郑三斗从树后出来,冷冷的盯着李老大的背影看了会儿,没去揍他,也没急着回家,而是转身跟上了往西去的瘌痢头。
二十块钱轻轻松松就到手了,瘌痢头乐得屁颠屁颠的,边往走他还边琢磨着,这钱怎么花。
对了,明天先去吃顿好的,拉拉馋,再整上半斤,他可有日子没喝酒了,然后吃饱喝足了,再去找村里的小寡妇,瘌痢头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妙生活,不由得嘿嘿笑了。
他丝毫没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只觉身后有阵风吹过,他脖子一疼,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郑三斗上前踢了他一脚,便伸出手摸走他口袋里的钱,连他耳朵上的那根烟也没放过……
没多久,瘌痢头就幽幽醒过来,从地上坐起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后脖跟,四下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路边晕了多久,“谁他/妈/的偷袭老子?”
他嘴里低咒着爬起来,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去摸口袋,果然,口袋里的钱不见了。
“李老大,我/草/你/祖宗!”
钱不见了,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李老大,被他勒索心生不满,就趁他不注意把他打晕将钱偷回去了,根本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郑三斗就是那只黄雀……
郑三斗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
明花还以为他刚从地里回来,也没多问,叫他赶紧洗洗睡觉,都累一天了。
第113章
张明花一觉醒来,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才发现郑三斗跟两个孩子都不在床上。
她换好衣服推门出来。
双胞胎正在客厅里玩呢, 见她起来了, 立马扑过来分别抱住她大腿。
明花挨个摸摸头, 带他们去洗脸, 郑三斗在厨房, 正做早饭呢。
“媳妇, 今天又不卖西瓜,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如果要卖西瓜,他们就得起早, 这个点已经去地里了。
“我睡醒就起来了,我今天想去菜地看看,咱家麦子也得收了。”
“麦子不急,我找人收, 一会儿先去西坡地看看再说。”自家那几亩地的菜卖得差不多了, 得收拾出来了。
明花给双胞胎洗过脸,自己也梳洗完,锅里煮的小米粥已经好了。
叫双胞胎去一边玩,她到后院拔了两根小葱拿回来洗净, 切成葱花备用, 然后打开橱柜里,从下面的小笸箩里摸出三个鸡蛋打到大碗里, 舀上半瓢面, 用筷子搅匀, 再撒上切好的葱花,她准备做鸡蛋饼。
郑三斗一边帮忙烧火, 一边留意着两个孩子,低声将昨晚的事说了。
这事他不想瞒着媳妇,瘌痢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勒索李老大的钱他拿就拿了。
张明花听完笑了,幸灾乐祸的道:“干得好,三斗哥,就让他们两个狗咬狗去吧,咱们不正面掺和。”
郑三斗笑着点点头,他确实没多余的精力跟他们歪缠,“媳妇,要不了多久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李老大那人心胸狭隘,瑕疵必报,瘌痢头也不是个好东西,有名二流子,偷鸡摸狗啥事都干,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对上谁会更胜一筹。
吃完早饭,明花就带着双胞胎跟郑三斗去了西坡地。
到地里,先检查了一下地两头的尼龙网,有没有破洞的地方,这网是昨天上午买回来找人围上的。
这样省了许多麻烦,至少看着有网围着,那些有心过来顺手牵羊的人就不敢轻易进地了,多少能起个警示作用。
他们检查完没什么问题,就叫看地的人回家了,回去补个觉,吃完午饭再过来。
现在已经七月份了,市面上的各种时令蔬菜基本都有了,明花扣膜种的这几亩菜要罢园了,尤其黄瓜,架子上的秧都枯黄了,黄瓜也没多少了。
现在的黄瓜才几分钱一斤,买的人也少,他们就不卖了,趁着早上凉快摘下来留着自家吃或者送人。
他们在地里干活,把双胞胎放在一边阴凉地方玩,时不时看一眼,不让他们乱跑。
明天食品厂运输队的车过来,村里很多人正忙着收大蒜呢,明花家今年没种大蒜,订单都给了村里人。
主要是忙不过,蒜头拔下来不行,还得去剥掉外面脏的那层,很费工夫。
不过这样的青蒜值钱,食品厂运回去是用来做渍蒜的,卖得一直都不错,她每年都会做上一坛子。
明花把摘下来的黄瓜放到筐里,郑三斗在后面将枯黄的黄瓜秧用镰刀割了,两人分工合作,配合完美,很快就干完了。
这时老齐头背着手过来了。
他仍在北山坡上放羊,不过这两天他带着大孙子一块跟着,怕羊群再发疯跑进人家地里,糟蹋庄稼,让他们赔。
郑三斗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有事啊,齐叔?”
“三斗,那人找到了。”老齐头一脸激动,来到郑三斗跟前就开门见山道。
郑三斗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齐叔,你说什么人找到了?”
“就是把我家羊群赶进你家地里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是谁了。”
张明花也过来了,还挎着半筐黄瓜,催促道:“大叔你快说,是谁啊?”
“是李老大,是他把羊群赶进你家地的。”
“怪不得呢,他这明显是冲我来的。”郑三斗瞪着眼睛,一脸气愤的道。
“冲谁也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这才吃几天饱饭,就糟蹋庄稼,他也不怕天打雷劈!”老齐头有些激动,气得手都哆嗦了。
“混蛋玩意,把我家羊都打坏了,咱们可不能饶了他!”
“大叔,我也生气,可这事咱们得有证据,不然就算知道是他也没用,公安抓不了他。”郑三斗有些无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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