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轻轻点了点头。
映微瞧见他在这儿似浑身不自在,便对着四阿哥道:“……你们今日过来可是看小兔子的?就去吧,本宫要小厨房给你们准备茶点,待会儿过来直接吃。”
四阿哥连声应下后这才牵着七阿哥的手去了后院。
映微瞧见这一幕,甚至欣慰,与正在她屋子说话的敏贵人道:“……四阿哥可真是个好哥哥,不论对六公主,十二阿哥,还是对七阿哥,都是极有耐心。”
敏贵人如今肚子已微微凸起,怀相比起从前来也好了许多,不是动不动就吐:“可四阿哥对六阿哥他们,嫔妾瞧着却十分冷淡。”
说着,她更是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这等事儿也不能怪四阿哥,都是德妃娘娘的不是,天底下当母亲的,若是一碗水不能端平,又何必生几个孩子?若受宠的那个还好,不受宠的该多难受啊!”
映微点点头,瞧她愁眉苦脸,十分为德妃和四阿哥担心的样子,打趣道:“你啊,既喜欢孩子,生下这个后再怀个两三个,以后你定是个好额娘的……”
敏贵人被她说的双颊泛红,极不好意思。
没多久,小厨房就将茶点送了过来。
可这时候四阿哥等人尚未回来,映微便带着茶点去后院找他们,三个孩子围着兔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高兴的样子。
映微就招呼他们过来洗手吃茶点,六公主高兴道:“……四哥哥他们方才说了,在阿哥所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嬷嬷盯着,不像在储秀宫,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映微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小孩子嘛,若是说话行事一板一眼的,哪里还有小孩子的样子?
等着六公主他们吃完茶点,则又去看兔子了。
年幼的七阿哥身子不大好,就坐在石桌旁继续吃糕点,映微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说话。
在后宫之中,他与映微相处算是多的,虽依旧腼腆,却并不害怕,犹豫好几次后,这才开口道:“……平娘娘,我,我听有人说宫中最近闹鬼,是不是你要派人驱鬼?”
映微一愣,万万没想过这话会从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
继而一想,她便知道其中缘故,纵然有她照料,可免不得有些宫女太监说话时没顾及七阿哥,这些宫女太监们目光短浅,一叶障目,想什么说什么,“七阿哥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本宫没有要驱鬼……”
七阿哥面上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来,“这就好。”
映微眼眶一酸,下意识将他搂在怀里,低声道:“七阿哥可以与本宫说说为什么嘛?”
七阿哥却低着头不肯说话。
映微也能猜到几分,试探道:“是不是你听人说了些什么?说有人曾见到戴佳常在的冤魂,想要……见你额娘一面?”
七阿哥迟疑片刻,这才点点头称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我的额娘了,四哥哥他们都有额娘,就是我没有……”
说着说着,他声音中竟有几分哽咽:“我想念我的额娘,要是我见到她,我要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是不是她因为我是跛子不要我的,可是,我很听话啊……”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伸出小手去擦面上的眼泪。
映微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难受得厉害,她想借当年之事扳倒温僖贵妃没有错,却没想到这事儿会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当即只将七阿哥搂的更紧了些:“七阿哥莫哭,莫哭,你额娘没有不要你,你额娘极疼你的,当初你生下来后,你额娘日夜不辍照顾你,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
在她的安慰下,七阿哥的眼泪总算止住了些,却还是抽抽噎噎的,这小模样看着十分可怜。
很快,四阿哥与六公主也凑了过来。
四阿哥很有当哥哥的样子,只道:“七弟,你别难过,我虽有额娘,却和没有额娘一样,你还有我们疼你了。”
六公主连连附和,甚至说要送出一只小兔子给七阿哥作伴:“……以后你要是无聊难过了,就来储秀宫找我和平娘娘玩,咱们这里可热闹了,有五姐姐,到时候敏娘娘还会给咱们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小孩子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即七阿哥就接过小兔子,破涕为笑起来了。
映微见着几个孩子很快又玩到一起,甚至欣慰。
今日一事既出,她只觉得还是早些将温僖贵妃解决了好。
也是老天爷给她机会,没几日后就是温僖贵妃的生辰了,映微便提出要替温僖贵妃大办生辰宴。
毕竟当初荔枝风波之后,紫禁城上下也有些谣言,说映微看似公正和善,实则也是容不下温僖贵妃的,若她对永寿宫上心些,当初那起子奴才哪里敢贪了温僖贵妃那一份荔枝?
皇上与太皇太后只当映微要借温僖贵妃生辰宴一事洗清身上冤屈,自是答应,太皇太后甚至还说要大肆操办生辰宴,毕竟温僖贵妃最近也是时运不济,儿子早产不说,如今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些日子瞧着是愈发憔悴。
映微连声应下,还专程去瞧了瞧温僖贵妃,将这好消息与她说了声。
温僖贵妃已经十来日没睡过好觉,眼睑下一片青紫,更是憔悴至极,听闻这话却是自顾自冷笑起来,“……你好心替本宫办生辰宴?你赫舍里氏若有这么好心,这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
“如今你瞧见本宫落得这般下场,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你若是想笑笑出来就是了!”
“本宫可告诉你,本宫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有些事情不必言明,彼此就已是心知肚明。
温僖贵妃猜到映微察觉王乳娘的不对劲,但她却以为自己这事儿做的天衣无缝,不然映微若知晓此事,哪里会放过她?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映微这次想的是一招毙命:“温僖贵妃这话说的本宫就有点听不懂了,本宫不做亏心事自不怕鬼敲门,就算到了中元节这一日也敢大大方方走夜路,哪里怕鬼神之说?”
“至于你,本宫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啊,还是好自为之吧!”
“如今皇上与太皇太后念及你产子不易,身染重病,有心风风光光替你操办生辰宴,你若觉得本宫心怀不轨,大可以与皇上或太皇太后言明,亦或者,到了生辰宴这一日不出面的……”
说到这儿,她是淡淡一笑:“不过就看你敢不敢了,敢不敢赌你在太皇太后或皇上心中分量如何,反正,若本宫是你,可是不敢赌的。”
这话说完,她压根不顾温僖贵妃那怨毒的眼神,转身就走。
接下来几日,她就忙碌起来,要忙着陪六公主等人,要忙着处理后宫琐事,更要忙着替温僖贵妃操办生辰宴。
她一向主意极多,想着冬日严寒,便想着温僖贵妃生辰这一日举办个火锅宴,命内务府打了几十口鸳鸯锅,到时候每人勉强摆上一个锅子,热腾腾吃着涮菜,可真是美滋滋。
不光如此,她还命花房多准备了些花卉,又从宫外请了杂耍班子与戏班子……
一时间,从前议论映微的那些声音小了不少,毕竟映微自己生辰时都没这样上心过,就算真是做戏,能有此度量,也是难得。
到了温僖贵妃生辰宴这一日,映微一早起来就梳妆打扮,更叫阿柳将自己打扮的好看点,毕竟今日是温僖贵妃倒台的日子,多么隆重的一天,她怎么着也得盛装出席不是?
第80章
等着映微到永寿宫时, 昔日冷清的永寿宫是难得热闹起来,花卉四处可见,屋内地笼烧的暖烘烘地, 不少妃嫔已到场, 处处欢声笑语。
这等情形, 永寿宫已是几个月未曾见到过了。
映微一露面, 更是热闹非凡, 众妃嫔是连连称赞她这生辰宴办地极好, 什么“慧智兰心”、“才貌双全”之类的话都往映微身上套,仿佛这马屁拍的好了,就能在映微跟前得脸些。
这等话, 映微已经听多了,不动声色与众人寒暄。
很快,採云姑姑就扶着温僖贵妃走了出来。
今日温僖贵妃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依旧难掩面容憔悴, 可比起前几日来精神要强些。
如今温僖贵妃虽已失势, 但好歹也是贵妃,今日又是她的生辰,众人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一个个也说了几句场面话。
温僖贵妃强打起精神与众人寒暄, 不过略说几句话后就露出疲惫之色来。
当即不少人偷偷交换着眼神。
她们知道温僖贵妃身子不好, 却万万没想到她身子已到这个底部,若样下去, 只怕时日无多。
后宫中的妃嫔没几个傻的, 见状自将重心放在了映微身上, 仿佛今日是映微的生辰宴一般。
没多久,皇上就到场了。
寻常妃嫔生辰, 皇上很少到场,今日也算是给足了温僖贵妃颜面。
只是在皇上一看到温僖贵妃时,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头,关切到:“……朕瞧着你神色比从前更加憔悴,可是身子依旧没有好转?”
“朕记得一向是孙院正负责你的病情,既然你的病情久久不见起色,不如要郑院判给你看看,平贵妃一向对郑院判称赞有加,说他医术很是不错……”
温僖贵妃连太医院其余太医都不相信,更别说向来与映微交好的郑院判了,当即是连连摇头,只到:“多谢皇上记挂,臣妾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
皇上见状,也不好多言。
待皇上一到场,宴会很快就开始了,随着一盏盏铜锅端上来,整个屋子里是香气扑鼻。
映微已提前询问过妃嫔们的喜好,每个人的锅子都是不一样的,像敏贵人如今有了身孕,面前摆的就是鸡汤并番茄汤的锅底,像郭络罗贵人与映微胃口相似,面前摆的则是牛油并骨汤的锅底,甚至今日还有白粥、青花椒、野山菌等各种锅底。
一时间,这称赞声更像不要钱似的纷涌而至:“嫔妾原先就曾听说储秀宫小厨房厉害,原以为是贵妃娘娘擅用人,如今瞧来,原是贵妃娘娘心灵手巧,这等好东西都想得出来。”
“是啊,就贵妃娘娘这手艺在宫外,随随便便开个酒楼,只怕京城其余酒楼饭馆可都开不下去了。”
……
这等话,映微听过不知道多少回,早已是见怪不怪。
但这话落到温僖贵妃耳朵里却叫她难受的厉害,今日分明是她的生辰宴,怎么就变成了那赫舍里氏的主场?
偏偏众妃嫔是越说越起劲,温僖贵妃听着只觉头疼欲裂,迷糊间一扫眼,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故去的戴佳常在。
戴佳常在一如当初生着张圆乎乎的包子脸,不管何时都是笑眯眯的,看着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身上更是穿着她最爱的那件并蒂百合纹滚边旗服……温僖贵妃忍不住瞪大眼睛,再仔细一看,方才不远处的戴佳常在却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是咯噔一声,想着这青天白日,戴佳常在的冤魂就如此大胆?居然敢出来?
如此往复几次,温僖贵妃时而瞪眼,时而皱眉的。
一旁的採云姑姑见状不对,低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瞧见了那不干净的东西?”
温僖贵妃并未接话,只嘀咕道:“那都是假的是不是?你没有看见是不是?”
待她听见採云姑姑确切的答复后,更是呢喃道:“本宫出来之前明明喝过药了,怎么还会瞧见她?”
前些日子她夜里时常做梦,唯有喝下孙院正开的汤药才能好些,故而今日出门之前又喝了一碗。
只是她却万万想不到,先前她夜里噩梦不断皆是拜孙院正所赐,而后所谓的安神汤不过是孙院正并没有在其中加些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没有做噩梦。
至于今日出门之前的那一碗汤药,里头加了致虚幻药材的分量足足是平日里的两倍,不然,她也不会大白天就瞧见戴佳常在了。
採云姑姑低着头没有接话。
温僖贵妃却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只觉得周围好似出现了好多个戴佳常在。
皇上很快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莫要强撑着,回去歇着就是了。”
可温僖贵妃向来要强,知道今日若自己突然回去,后宫中就更没自己的位置,则道:“臣妾没事儿,就是贪杯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等着酒醒了之后就好了。”
皇上并未多心。
映微看似在与诸位妃嫔说话,实则却留意着温僖贵妃的一举一动,见她时而皱眉,
时而冷笑,知道孙院正所下的药已经起了药效,只打算等着好戏看场。
就在这时候,有个宫女端着切好的肉片上来。
温僖贵妃只将这个圆脸宫女认成了戴佳常在,一扭头瞧见戴佳常在那张脸吓了一跳,伸手就将那宫女的托盘打落在地。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瓷碟落地,温僖贵妃尖厉的声音更是响彻殿内:“你,你要做什么!你要害死本宫是不是?”
在场妃嫔皆不知内情,顿时所有目光都落在温僖贵妃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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