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僖贵妃看着那张酷似戴佳常在的那张脸,已吓得浑身发抖。
映微适时上前道:“温僖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温僖贵妃却将她也认成了戴佳常在,冷声道:“你,你别过来!本宫当初害死了你,如今你变成厉鬼要找本宫寻仇是不是?”
“可若当初不是你要将你那跛子儿子养在本宫膝下,本宫如何会要了你的命?是你咎由自取!”
“戴佳常在,你滚开,你滚开啊!”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其实当年戴佳常在死后也曾有人怀疑过她死的不明不白,毕竟她敢主动挑衅温僖贵妃,说要将跛足的七阿哥养在永寿宫,生命力这般顽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跳井?
如今看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皇上不过刚皱眉头,顾问行就已带人将屋内妃嫔都请了下去,更是寻了个好借口——温僖贵妃一贯身子不好,今日饮多了酒所以说起胡话来了。
但众人却是心知肚明,知道当初戴佳常在之死肯定与温僖贵妃有关。
皇上更是沉声吩咐道:“来人,将温僖贵妃扶下去。”
几个宫女凑上前来,就要将温僖贵妃带下去,可这些凑上前来的人落在温僖贵妃眼里却变成了无数个戴佳常在,当即是嘶声力竭道:“你们滚开!都滚开!本宫是贵妃,是日后的皇后,你们休想要对本宫不利!”
便是映微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局面。
皇上一个眼神看向顾问行,顾问行就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
可温僖贵妃却宛如疯魔,一时半会的,那几个嬷嬷也不敢上前,生怕伤到了戴佳常在。
皇上瞧着殿内并无外人,索性道:“温僖贵妃,朕问你,可是你害死了戴佳常在?”
纵然戴佳常在其罪当株,但与被温僖贵妃害死却是两码事。
温僖贵妃神情有片刻恍惚,很快就道:“对啊,就是本宫害死了她。”
说着,她更是伸出手猛地一推,扬声道:“就像这样,那几个嬷嬷使劲儿一推,她就掉下去了!”
“她该死!”
“是她该死!”
“她死的那天也像今日一样,天上下好大的雪啊,听雪轩那地方偏僻,根本没人过来,哪里有人知道是本宫害死了她?”
……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顾问行道:“将人绑下去吧。”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要多问的了。
待温僖贵妃被带下去后,殿内一下变得安静极了,只听见外头大雪簌簌打在窗上的声音和呼呼风声。
映微瞧见皇上脸色难看,低声道:“皇上……”
“朕无事。”皇上冲她摆摆手,脸色并未和缓多少:“今日好端端的一场宴会,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倒是浪费了你准备的锅子……”
顿了顿,他又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然戴佳常在有罪,可温僖贵妃更是有罪,这事儿,你细细彻查一番,若是有结果了与老祖宗商量着办吧,不必告诉朕了。”
朝堂之上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他不愿为这等事继续烦心。
映微轻声应是。
很快,映微就查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採云姑姑的呈堂证供,採云姑姑供出了当初下手的那几个嬷嬷,再严刑拷问一番,便是真相大白。
映微则去慈宁宫一趟,请教太皇太后这事儿该如何论断:“……这些乃是採云姑姑与当日动手那几个嬷嬷的供词,还请太皇太后过目,这件事已是真相大白。”
“此事并不光彩,臣妾原也不想声张,只是当时不少妃嫔都在场,这事儿怕是瞒不住。”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道:“那这事儿你是如何想的?”
映微斟酌道:“虽说戴佳常在身份低微,却也是七阿哥生母,如今温僖贵妃变成这个样子,不如就借着养病之由将她送往听雪轩?不知您意下如何?”
说是养病,实则是软禁。
当初温僖贵妃在听雪轩对戴佳常在下手,便是无冤魂野鬼一说,温僖贵妃只怕也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太皇太后颔首道:“如今后宫之中就剩下你一个贵妃,这等事儿你看着避办就是了。”
映微连声称是,剥了个福橘递给太皇太后,又道:“臣妾想为採云姑姑求个恩典,这採云姑姑乃是温僖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当初孝昭仁皇后去世后就一直留在温僖贵妃身边伺候。”
“这次的事儿,若非採云姑姑言明,臣妾根本不能顺利查出事情的真相。”
“採云姑姑说她想替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守陵,终身不再踏出陵墓一步……”
其实对于採云姑姑,她也知道採云姑姑跟在温僖贵妃身边也没少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但这次的事儿若非採云姑姑,根本不能顺利进行。
当初她就答应过採云姑姑会留下採云姑姑一命,自不会食言。
太皇太后一贯不是那等赶尽杀绝之人,只微微叹口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哀家记得这人,从前对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忠心耿耿,就随她去吧。”
“人生在世,是万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的,一步错步步错,佟佳皇后与温僖贵妃都不明白,哀家希望你不要步入她们后尘。”
“哀家也知道身在后宫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可凡事要把握好一个度,不然只会越错越远……”
映微连声称是。
她知道,像太皇太后这等浸淫后宫多年的人,如何会猜不出这局是她设下的了?
不过就算太皇太后问起,她也不怕,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所求不过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如此是何错之有?
等着映微从慈宁宫离开时,大雪簌簌落下,风雪交加吹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温僖贵妃已除,她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春萍更是心情大好,笑着道:“……前几日那火锅宴倒是浪费了,娘娘您从前不是常说大雪天要吃锅子吗?不如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松快松快。”
映微觉得这话甚是有道理,便派人请了四阿哥与七阿哥一并来储秀宫吃锅子。
烧的暖烘烘的屋子,飘香的锅子,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别说映微心情大好,就连刚学会爬的十二阿哥也跟着傻乐,开心的不得了。
但七阿哥却是心绪不高。
趁无人注意时,映微问他:“……你可是这几日听说了什么?”
七阿哥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是了,平娘娘,我听人说是温僖贵妃害死了我的额娘。”
“没错,的确是这样。”映微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只是身在紫禁城,很多东西不能声张,温僖贵妃出生钮祜禄一族,若是闹开了,钮祜禄一族面上也无光,好在皇上与太皇太后替你额娘找回公道,你额娘被她害死在听雪轩,从此之后,她再也不能踏出听雪轩一步。”
说着,她更是摸了摸七阿哥那嫩嫩的小脸,正色道:“你要记得,你额娘是爱你的,这世上又有几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了?”
“当初她自知身份低微护不住你,闹着要将你养在温僖贵妃膝下,就想着温僖贵妃身份尊贵,从此之后无人敢低看你……那时候她尚在月子里就能为你做出如此事情,如何会不爱你?”
“咱们七阿哥,有人疼,有人爱了!”
七阿哥吸了吸鼻子,重重点了点头。
四阿哥早就察觉到七阿哥的不对劲,见他终于没再掉眼泪,便过来牵着他的手去吃锅子了。
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若有,那就再加一顿烤肉。
今日孩子们吃着火锅配烤肉,吃的是不亦乐乎。
虽说福无双至,就在映微专心准备除夕宴琐时,宋桐却进宫了一趟。
映微瞧见她没将团团带来,不免有些失望:“……说起来团团应该会说话了吧?你难得进宫一次,为何没将她带来?本宫想念她得很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长得更好看些。”
提起女儿,宋桐面上的笑是怎么都止不住,直道:“这孩子闹腾得很,今日我进宫与娘娘有要紧事儿说了。”
映微忙道:“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宋桐听闻这话才放心不少:“今日我进宫,是来娘娘跟前求亲的。”
眼瞅着映微惊的眼睛都大了些,她更是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当初您的侄女多鹤退了与温僖贵妃弟弟阿灵阿的亲事,钮祜禄一族却是手段下作,借口污蔑多鹤品行不端,娘娘的兄长心疼女儿,准许女儿偷偷出门转转。”
“有一次她转到宋家铺子,当时遇到了那登徒子,我那弟弟出面打发了那几个人,两人就此熟识……男未婚女未嫁,如此多接触之后就有了些好感。”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道:“娘娘也别误会,这事儿是我前几日无意中知道的,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儿来。”
“我前去铺子里对账,瞧见宋培,哦,宋培也就是我的弟弟,这孩子从小跟着我祖父学做生意,既努力又有天赋,可那次却是心不在焉,问他他也不说,还是问过他身边的随从才知晓了这事儿。”
“宋培虽不是我的亲弟弟,可他从小被过继到宋家,勤勉上进,模样出众,若非不是个极好的,当初也不会被我祖父选中……”
映微当即就道:“这事儿好事儿啊!说起来多鹤的亲事也是本宫的一桩心病,这孩子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前几日本宫写信回家还问起兄长这事儿,兄长的意思是要本宫帮着寻摸门好亲事,本宫这正打着瞌睡了,你就送来了枕头。”
先前她与赫舍里一族关系疏远,可因赫舍里·多鹤的亲事,与兄长一脉渐渐恢复了联系。
宋桐却并没有她表现的这样高兴:“我先与您说说这孩子吧,宋培这名字是我祖父给他取的,既有培养之意,也有提醒他的意思,直说做生意哪里只赚不赔的道理,凡事之前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因为这名字,他没少被人笑话,说哪里有生意人取这样一个名儿的……”
本来高高兴兴的一件事,可说到这儿却是长叹了口气:“原先我也想过直接登门求亲,只是赫舍里一族是高门大户,我们宋家只是商贾人家,怕是高攀不上。”
“更何况,我听说如今赫舍里一族当家作主的是法保大人,这人是当初索额图大人的亲弟弟,行事与当初的索额图大人有几分相似,只怕瞧不上我们家……”
映微笑道:“原是这事儿,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本宫那叔父再厉害本宫也是有法子的。”
送走了宋桐,她即刻就写信回去了。
当她知晓侄女赫舍里·多鹤也属意宋培时,只觉这事儿好办的很。
说起来她这兄长也有几分她阿玛的影子,是极疼女儿的,如今赫舍里一族这般德行,知晓将女儿嫁入高门大户也是自讨苦吃,还不如为女儿说一门好亲事,即便是招婿也未尝不可。
很快映微就去了慈宁宫一趟,当初太皇太后便答应过要亲自替赫舍里·多鹤赐婚。
懿旨一下,宋家也好,还是赫舍里一族都只有乖乖接旨的份儿。
等着这事儿尘埃落定后,皇上只打趣映微道:“……说起来原先你与宋桐是平辈,如今你的侄女嫁给她弟弟,若以后论起来,你们可就差着辈了,就连玛礼善见到你都得管你叫一声‘姑姑’的。”
要说皇上小心眼吧,可知晓当年映微差点与玛礼善定过亲,是浑然不在意,可若说他心眼大吧,但如今说起玛礼善还是有几分介意的。
映微却半点不在意这事儿,反问道:“臣妾是他们的姑姑,那皇上您这个当姑父的在多鹤大婚之日是不是也得赏些什么?”
“这是自然。”皇上大方得很,当即就笑着将顾问行喊过来安排。
谁知道正在炕上玩的十二阿哥瞧见皇阿玛与额娘笑的开心,也跟着笑的直打哈哈,惹得皇上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你这孩子又在傻乐什么?难不成听得懂朕与你额娘说话?”
十二阿哥虽年幼,可见着皇上看着自己直笑,哼哧哼哧爬过去冲着皇上的手就咬了一口。
皇上再次被吓了一跳。
为何说再次,只因十二阿哥并非第一次动口咬皇上了。
皇上轻轻拍拍他的屁股,故意板着脸道:“咬人可不是个好习惯,朕与你说过几次了,你若是下次再咬朕,朕还要打你屁股的。”
他以为自己这样子吓人,谁知十二阿哥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狐疑看向映微,映微这才解释道:“先前臣妾与皇上一样,每每十二阿哥咬人后臣妾都吓唬他要打他的屁股,后来才发现这孩子以为是咱们在同他玩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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