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会怎么和好呢?
好像是得她,两边都哄着,两边都劝着,这边给她爸讲道理,指责他。
那边陪着白母一起绝食一段时间,然后听她妈妈数落她的父亲,从他们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中间或许还会陪着她妈妈一起落泪。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哭出来的,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同她母亲感同身受,愤恨她的父亲。
到现在,她更多的是同情,她不知道她母亲还要在这无望的婚姻里再沉沦多久。
可能也有一点点同情自己,这窒息的家庭氛围。
后来的后来,往往渡过冷战期,他们又会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讨论着白语的日常,只是内容仅限于她。
因为他们私下里还是各干各的,爸爸去书房看他的电脑,画他的图纸。
妈妈独占着客厅,看着电视,有时候还会和姨妈舅妈煲个几小时的电话粥。
实际上,从白语上初中开始,他们已经分居好几年了。
是的,在同一个屋檐下,分居了很多年。
爸爸睡着卧室,妈妈睡着客房,甚至有的时候,电视看的晚了,就直接在沙发的小床上睡去。
白语不明白,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离了,不好么?
她看不出父亲对母亲的半分爱意,他为什么不离婚,是因为自己么?
如果是,那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
门外响起了关门声,白父又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留母亲一个人在外哭泣。
听着妈妈的哭声,白语心如刀绞。
她叹了口气,轻轻扭动房门的把手,走了出去。
白母听见声音,连忙把眼泪擦干,有些惊讶,“你回来了?”
“嗯,上午就回来了。”白语捡着地上的东西。
她妈妈或许是因为她上了高中,有意识的不想和白父吵架,从前的频率都是一两个月一次,从去年开始,已经整整半年,他们再也没有吵过架了。
白语甚至都被这样的环境麻痹了,以为她自己拥有一双恩爱的父母。
现在看看,真是个笑话。
“玩的开心么?”白母尽量控制情绪。
“还行,我们一起吃了烧烤,看了日出。”白语找来垃圾桶,整理地上的碎瓷片,声音也尽量冷静。
“你别动,小心割着手,我来。”白母开始上手,白父还是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白母刚开始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点一点捡着碎瓷片,可也只是一会儿,她就突然崩溃了,摔掉手里的东西,骂道,“这他妈的,都过的什么日子。”
然后扔下白语,直接进去客房,狠狠的摔上门。
白语继续捡着碎瓷片,只不过刚刚忍着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落下,她觉得自己像是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很快整理好了地面。
片刻后,她红着眼睛站在妈妈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却突然倍感无力,说真的,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进去。
她在想,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他们到底是在折磨彼此,还是在折磨她?她为什么要不断的在他们之间,劝完这个劝那个?到底有什么用?
或许,说出来会有点冷血,但她此刻真的是有些倦了。
她轻轻敲了敲妈妈的房门,然后仿佛在听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说话,那个人说,“妈妈,我想出去一会儿。”
白母回了声“好。”
于是,白语出去了。
她随着“那个人”走出了家门,这是她第一次在父母争吵之后舍下了母亲,好像得到了解脱,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因为没有去劝解,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妈妈。
可去她的吧?
她今天真的什么都不想管。
第46章
白语自己走在楼梯上,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烧了,因为四肢酸痛的感觉太明显了,可是她不想量,也不想吃药, 她现在甚至觉得病死在路上最好了。
他们永远都这样, 永远都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给自己一声闷棍。
小时候过年, 明明前一天一家人还兴高采烈的一起去超市采买年货和各种零食,商量着安排第二天的菜单。
而第二天的上半天也还都好好的,饭都做了半桌,结果就是她出门买瓶料酒的功夫,回来就谁也不理谁了。
除夕夜的晚上,他们竟然可以各自把各自锁在房间, 留她一个人在客厅。那个时候,她也不开灯, 就在黑暗的客厅里无声的放着春晚,也不动那些已经凉掉的饭菜和满满的零食。然后, 她就会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 心里祈祷他们会出来陪她, 哪怕只陪她过完这一个年。
她那时候太小了,她以为这样,父母可能就会看她可怜,一起出来陪陪她, 可是不会的。
大人的冷战哪里会管孩子的喜悲。
后来的几个年夜饭,有的,也是这样度过的, 前一天热热闹闹,后一天跌至冰点。
白语觉得他们总是会在自己幸福感最高涨的时候, 来给自己一些警醒。
她有时候甚至会恐慌于幸福的来到,因为真的很害怕下一刻的失去。
未曾得到就不会懂得失去。
只有得到过后,那种失重的感觉才会让人倍感难过。
就好像今天,除了生病,露营让白语幸福无比,然后回家就变成了这一地狼藉。
真是,难过。
*
陈言回到家以后洗了个澡,跟父母通了个视频电话,然后就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闲着没事就给白语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他想着今天上午分开时她的脸色,不太放心,换上衣服准备去她家看看她。
路上还是契而不舍的打着电话,然后意外的通了,只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白语。
“您好,请问您是?”
“叔叔您好,我是陈言。”
“小言啊!找白语么?”
“嗯嗯。”
“她出去了。”
“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陈言有点着急。
“走了能有一个小时吧,怎么了,有事的话,等她回来叔叔让她给你回过去。”
“您不知道白语她?”
“什么?”
“没什么,算了。”听这个语气,陈言就知道白父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家肯定发生什么了,白语才在身体条件那么差的情况下还要出来,他作为外人无权过问。
陈言同白父道谢以后,就挂掉了电话,开始思索白语有可能去的地方。
陈言闭上了眼睛,回顾那些地方,小区花园里的秋千,小区外河边旁的公椅,再远一点的话可能就是学校旁边的那家小饭馆了。
陈言决定先从近的找,先去小区花园里的秋千看看。
*
陈言想的没错,白语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去的无非就是这三个地方。
前两处,十分幽静,很适合人独自思考。
后一处,相反的十分吵闹,但却充满了烟火气息,对白语而言很能抚慰人心。
陈言一路小跑着去了前两处,都空无一人,甚至因为积雪的原因,上面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那只剩下【川香人家】了。
那个地方有点远,陈言等不及不行,随意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忙的赶了过去。
就那个破锣嗓子,还想着去吃川菜,怎么不吃死你?
实际上,白语此时此刻确实正坐在【川香人家】。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以前。
*
白语离开小区,走在街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是微微发烧的身体让她觉得莫名的寒冷刺骨。
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皑皑的白雪。
忽然有些怀念国庆节前去吃的那道水煮鱼,应该很香吧。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除了可以去点一道水煮鱼,没有闲置的钱来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所以她就是步行过去的,走了足足有50分钟。
她路上还在想如果人家没开门怎么办啊?
万幸的是,他们只休到初三,而今天刚好是大年初四。
她突然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
推开玻璃门,白语走进去,人不多,但烟火气很浓。
里面的店家是家庭式作坊,开的是夫妻店,伙计好像也都是家里的亲戚。
白语进去的时候,一楼只有一桌客人,其余的老板和伙计都围在另一桌,也在吃着什么,闲话家常。
看见白语进去,老板娘热情的迎上来,“小姑娘,吃点什么?”
“我想要份水煮鱼,不要太辣。”
“好,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在这吃。”
“好勒,你选个座,一会儿就上来。”老板娘声音很大,一看就很开心,也是,过年嘛,谁不开心呢?
白语没有上楼,自己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手撑着头,看向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
陈言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白语自己一个人有些孤单的坐在窗边,而隔了一个过道的邻桌,一群大老爷们聊的热火朝天。
这个傻子。
老板娘上来打招呼,白语没有回头。
陈言问,“那个,就是窗边那个姑娘点的什么?”
“水煮鱼。”老板娘有些懵。
“哦,那别做辣的了,做成酸菜鱼可以么?”陈言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跑来跑去一下午,快热死他了。
“哎呀,小伙子来不及了,都过去十分钟了。”老板娘拍了一下大腿,表示遗憾。
“那没事,少要点辣成吗?”陈言也不纠结。
“行,这没问题。”老板娘爽快的答应,
陈言和老板娘交涉完,就大步的走到白语旁边。
二话不坑的坐到她对面,冷着一张脸。
白语有点没反应过来,陈言怎么来了?脸还这么臭,谁欠他钱了?
陈言看着对面的姑娘,两颊有些微微发红,眼神还有些迷离,本来心里还有些怒意,眼下一瞬间都散去了。
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样一个麻烦蛋。
白语放下撑在脸颊的手,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陈言,好像还不能确定对面坐着的是谁一样。
陈言叹了口气,一边伸出手摸白语的额头,一边柔声问,“你怎么不多穿点。”
白语缓慢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挺多的啊,和去露营的时候穿的一样多。
“这不挺多的么?”差不多快一个小时,都没有开嗓,一张嘴的沙哑把白语自己吓了一跳。
“多个屁。”陈言忍不住说脏话。
“你说脏话,陈言。”
“你管我!”陈言瞪了她一眼,然后把手放下。
他根本不用体温计,手心的灼热告诉他,白语现在发烧了,而且温度还不低。
“我们回家吧。”陈言现在只想让她赶紧吃药。
“可是我都点菜了。”白语拒绝。
“打包带走行么?”
“我不。”她很少有这样倔强的时候。
“听话,你发烧了,白语。”陈言适当的把语气放缓。
“可是,我不想回家。”白语的鼻头开始变红,眼泪快要积攒不住。
本来自己都好了的,都怪这个臭陈言,他来干嘛,怎么哪哪都有他。
白语低着头,不肯让陈言看自己。
陈言看着白语表情的变化,加之刚刚在电话里听见的白父的声音,大体就把她家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又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做套竞赛卷子都没让他这么愁过。
他开始试着哄白语,“去我家,不是去你家,好么?”
“不好。”拒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你又不想回自己家,又不想去我家,你要睡大街上么?”陈言有点急了。
“你凶我!”白语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盯着陈言,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质问。
妈的,陈言在心里骂道。
但是语气却柔缓下去,“我没有,去我家?”
“我不,你爸妈在家。”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爸妈出去了,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他回来跟他爸妈视频,他们两个人撇下他去过二人世界了。
但是这个不能跟白语说,徒惹伤心。
只是陈言觉得这次总行了吧。
可谁知,白语摇了摇头,“不行,孤男寡女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去他妈的,平时孤男寡女也没少在一起,陈言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食指和拇指使劲揉压了一下太阳穴,但感觉还是抑制不住额头的青筋暴起。
良久,“那你想干什么?”
“我就想在这里吃。”语气坚定。
“……”
僵持了不到十秒,陈言败下阵来,“好吧,真是服了你了。但是说好了,吃完了跟我回家,回我家。”
白语总算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陈言突然觉得自己和白语的对话有点怪怪的,怎么感觉自己跟上赶着给他当爹一样呢?
等了不到五分钟,水煮鱼和两碗白米饭被端上来了。
虽然已经跟老板叮嘱过少放辣,但这可是川菜馆,辣是最基本的。
“你少吃点。”陈言一筷子打掉了白语夹的满满的一块鱼肉。
“你是我爸啊,管那么宽。”
“你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妈。”
白语这才安分下来。
小样,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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