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哎呦了两声,小声说:“娘娘这是要折煞老身的命啊。”
秦玉柔一想到李珩待会万一又要没收这本,她的脑袋就一点也不想抬起来。
李珩发现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秦玉柔这副蔫了的表情他真是百看不厌,但他确实有些生气:“朕的确顾及秦相的面子不会严惩你,但是安嫔你是不是太过得寸进尺了些。”
秦玉柔也觉得自己委屈:“陛下,臣妾在这玉楼阁里读话本子的事情断不会被传出去的,您想想,既然传不出去,臣妾读与不读,便不会产生影响,对吧。”
李珩闻言差点被绕进去,这秦玉柔旁的不行,伶牙俐齿倒是真的有一套。
“后宫出现这种书,有人在读,这本身就是对皇权的一种漠视。”
不被发现?这是觉得自己藏得有多好,还是觉得玉楼阁这些人都没有二心。
据他所知,这玉楼阁可是有不少其他宫甚至五王爷安排进来的人,秦玉柔是不是傻才觉得安全。
“臣妾明白了。”秦玉柔往旁边的桌子腿上使劲看。
李珩见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当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什么。
“那你说说,明白了什么。”
秦玉柔淡淡回答:“明白了其实您想让臣妾走上正途。”
她现在不需要考试,也不需要成材,看点闲书怎么了,她在现代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都要挑灯夜战,一点享乐的时间都没有,这辈子就不能她开心点吗。
“正途?难道安嫔从前走得还是歪门邪路?”李珩顺着她的话问,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同于其他宫里各色名贵的茶,秦玉柔这茶壶里居然泡的是花,味道很淡,有些甜,茶色带了点淡红。
见秦玉柔没回答,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她抬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正道当然是把心思用到陛下身上,想着怎么讨好陛下,怎么得到陛下的宠爱,依着您的喜好行事,您喜欢什么臣妾便去学什么。”
这么多天来,李珩还是第一次听秦玉柔这么与他讲话,要不是他控制得好,说不准嘴里的一口甜香的茶能直接喷出来。
“咳咳咳!”虽然咽下去了,但还是难免被呛到了。
秦玉柔立马起身,走到李珩身后帮他抚着背。
她的手一触上来,李珩全身一串麻苏感,咳嗽得更厉害了。
哼!这都是李珩逼他的,看她不恶心死他!
面对转了性子的秦玉柔,李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略有痒意的嗓子,说道:“朕没事。”
秦玉柔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都怪臣妾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您呛这一下肯定很难受,还想不想咳嗽?臣妾给您换成白水可好,真儿?”
李珩见鬼一般看着秦玉柔一副温柔周到的样子,喝下白水之后将杯子往秦玉柔的方向推了推,哼笑一声:“玩够了吗?”
见李珩忍耐到头,秦玉柔脸上的笑容也立马垮掉,闷闷不乐道:“所以您看,臣妾要是真把浑身解数用到这条路上,您开心吗?不如让臣妾看看闲书。”
李珩愣了一下,什么叫浑身解数用在这条路上,秦相让她进宫不就是走这条路。
感情他一天天在秦相面前做戏,这个秦氏女却一点不想配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他也不想演这戏了,到时候秦丘那老家伙问起来,就说秦玉柔半分心思都不在他身上,难道他身为皇帝还要讨好不成!
李珩拿着书给自己扇风,怎么四月的天这么热,直教他有些火冒三丈。
他压着脾气:“随你吧,只是若被其他人发现了,朕便会让你罪加一等。”
秦玉柔粲然道:“不会的,不会被发现的陛下,您放心好了。”
李珩玩味一笑,他为什么要放心?他就应该任由事情发展,大不了派个旁人发现,一举揭发,到时候让秦玉柔同太后去讲这些所谓的正道邪道去。
他觉得今日不适合来,他的肺都被气炸了,喊高鸿把奏折搬进来,他要批一会儿静静心。
说着就往桌案边走,看到桌上的绢布,上面绘制着些花样。
“这是什么?”
秦玉柔上前轻轻地将自己的画收起来:“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诞辰礼物。”
李珩停下动作,阻止秦玉柔收起画,又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他有些震惊:“你画的?”
多新鲜啊,在她的桌案上,不是她画的,难不成是田螺姑娘画的?
“臣妾学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李珩将绢布递给秦玉柔:“母后她喜欢玉,你选块上好的玉做的玉雕便可。”
秦丘给她搜集的信息里也包括这条,没想到李珩竟然会跟她说这些,不过男人还是太不懂女人了。
“臣妾斗胆问问皇上,一柄我朝玉雕大师吴胥做的如意,和臣妾花了十几日做的屏风,您觉得哪份礼物更显情谊?”
李珩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回答道:“当然是吴大师的,那可是能做传家宝的物件。”
秦玉柔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声叹了口气:“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李珩抬起头:“你刚说什么?”
秦玉柔将自己的绢布放到书架上,慢慢后退出门,笑道:“没说什么,陛下您忙,臣妾就不打扰了。”
这是连墨都不想研,懒死她算了。
这么懒的人竟然要作百鸟图,他好心劝说却惨遭“不解风情”的调侃,这女人不想一下,她送什么东西真的有差别吗,林太后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他不气一下真的是他涵养好。
高鸿将奏折抱进来的时候,听承世帝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她给朕叫回来,研磨!”
第16章
秦玉柔研了一下午的墨,腿都要酸了,一听皇帝说要走,嘴立马咧到了耳朵根。
今日明德宫的宫女来过,林太后嘱咐李珩过去用晚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看见秦玉柔期盼他赶紧走的目光,觉得这女人连遮掩也也不遮掩,着实可气了些,便说:“安嫔似乎盼着朕离开。”
他走到秦玉柔面前,秦玉柔只好尽职尽责替他整理衣摆,不仅整理还得回话:“哪有,臣妾并未这样想。”
她十分想,想得不得了,她那话本子正看到关键的地方,已经挠心挠肺几个时辰了,不续上她会死懂不懂。
“那你如何想的,想朕留下?”李珩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秦玉柔,语气里带着穷追不舍。
李珩是这样想的,她若真敢说出让他留下的话,他便留下,到时候让林太后猜忌她娇纵蛮横,倒也不错。
而此时的秦玉柔心里打着鼓,心想这皇帝怎么回事,自恋了?
一时间大眼对小眼,这问题只能有一个回答,李珩是非要听不可吗?
秦玉柔努力酝酿笑意,说就说,恶心的话又不是没说过,她做好心理建设道:“臣妾,当然是想的。”
李珩并没有从秦玉柔脸上一丝真情实意,心里反倒不是很舒坦:“是嘛,朕倒瞧着不像。”
还来劲了是吧,秦玉柔觉得自己最近也是受够了委屈,光是被这皇帝训斥就已经三四五六回了,虚情假意地回答了也不满意,给个台阶下了彼此都好,看来着皇帝是给脸不要脸了。
非得折腾是吧,那她奉陪好了,要看真情,那就演给你看!
李珩正等着听她会如何反驳,忽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衣服被攥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秦玉柔就凑到了他脸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下去。
秦玉柔亲完之后就退后两步,一双流转的眸子里透着狡黠,李珩当即愣了神。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喊完了:“大胆!”
所以她就说嘛,李珩非激她做什么,自己又承担不起后果。
李珩的手抖着,他要罚这无法无天的人禁闭,她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她竟然直接亲上来,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他愤然跨出玉楼阁,偏那边秦玉柔并不想如此算了,追出门去喊道:“臣妾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生气?”
那一声“大胆”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心不由揪起来,李珩当着众人只能忍下怒气,咬牙说道:“朕没有生气。”
身后便紧跟着一句:“您不生气就好,所以臣妾是真的想让您留下的。”
李珩再不想多说话:“安嫔无需送了。”
高鸿看着李珩面色不善,抬眼朝秦玉柔看过去,那安嫔竟然在笑。他追随李珩而去,摸不着头脑。
连真儿都看出李珩是真的生气了,忙跑进屋里,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玉柔没来由的觉得好笑,她这可不是争宠,完全是在皇帝的雷点蹦迪,这样一来李珩起码得有段时间不会来。
“陛下不都说了没事了嘛,他不会如此小肚鸡肠的。”秦玉柔已经重新拿起了话本子看起来。
不过李珩今日为什么来啊,还不留宿,难不成是得了消息来抓她看闲书的?
“娘娘,那书?”玉竹在后院听了消息,忙过来向秦玉柔询问。
秦玉柔在桌边翘起二郎腿来,看见严萍不满的眼神才放下,道:“接着写就行。”
严萍担惊受怕一回,忙询问秦玉柔是如何跟皇帝周旋的。
“没什么,咱们关起门来看书,看完书收好,不要被人抓住小辫子,不过……”虽然她在李珩面前信誓旦旦说不会被发现,但也不能全然保证院子里全是忠心耿耿的人。
玉竹写书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倒是没人知道,但是读书的事情倒是不少人知晓。
“玉竹啊,以后书名要写,写成那种,古诗词句那种……”
玉竹补上:“有文化韵味的?”
秦玉柔小鸡啄米,玉竹太有眼力见了,她甚是满意,不过还有一点:“书的前几页伪装成那种儒家的书,任谁初翻开不起疑就好。”
玉竹说包在她身上,没有失去进宫价值,她开心地准备回去继续写。
接下来的几天李珩确实没有来,秦玉柔安安心心地边作画边听话本子,生活也算是惬意。
等画做完的时候,她从织绣坊调来三个绣娘,让她们以画为底做着绣品,并将珍珠和夜明珠绣到鸟喙上。
该说不说,秦玉柔觉得这真是她穿到古代后第一次感觉作画这么累,等她找到绣娘之后,她一定要长在床上,把这几天补回来。
织绣坊人才济济,但内务府吸取了上次同心结的教训,怎么还敢派技艺高的师傅去,生怕得罪皇帝。
连严萍也看出来了,这三位年纪不大,瞧着不过这几年才入宫的。
秦玉柔则不是很在意:“能进织绣坊的,都是些人才,就算是新人,也是这几年里拔尖的。”
三位绣娘一听是给安嫔帮忙,立马也紧张起来。
秦玉柔笑笑说:“线用最好的,玉楼阁不缺钱,这是送给太后的寿礼,万一得了太后青眼,本宫会替你们美言晋升的。”
材料上等了,档次就有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这三个绣娘兢兢业业的精神感染到了秦玉柔,在她躺的这几日,一副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被完成了。
——
“陛下。”一身着玄服的侍卫踏入御花园的凉亭,瞧着李珩身边还有其他人,便不再作声。
“周寻,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李珩和尚昀青在下棋,尚昀青今日从外面带了李珩要他寻的“梦仙枕”,那是整块玉雕刻有传说仙境的玉枕,李珩准备送给林太后。
周寻点头:“是的陛下。”
周寻前几日接到李珩的密旨,奉命调查这几年秦玉柔的一切行踪。本以为是件复杂棘手的事情,结果两三天的时间他就全打听好了。
“说吧。”李珩专心下着棋。
周寻瞧他的样子,意思应该是调查的内容无需避讳尚昀青,于是他开始一件件禀报:“安嫔的确是去了肃州,因为秦二姑娘病重才赶回来,此后三年不出门,这些均非谣传。”
尚昀青一听周寻讲的内容,顿时来了兴趣,但面上不动声色地仍然下着棋。
“臣找到了秦家之前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的人,据这名奴仆说,秦家连护院都是女人,外面也是不敢让她去的,听说……听说是是因为怕秦三姑娘被别人迷住。”
李珩觉得这种事很荒谬,但是想起秦玉柔说起她二姐的事情,秦家一连两个女儿都因为此事无法入宫,多些防范好像也不算过分。
“你继续说。”两人下棋的这处亭子位于御花园的高处,能俯瞰到大半个皇宫,自然也就一眼能够看到那修得金碧辉煌的玉楼阁。
“此后安嫔基本属于半软禁的状态,秦家给安嫔找了不少六艺师傅,所以这三年来,安嫔便日日学习,并无其他活动。”
周寻总觉得每说一句,这位皇帝的眉眼就越沉一下。但作为皇帝的暗卫,他怎会不知皇帝厌恶秦家,现下定是觉得秦家丧心病狂。
李珩总算知道周寻为何这么快就会来复命了,原来这生活是这么单调。
“那奴仆还说了什么?”
周寻想了片刻:“那厨子还说,安嫔甚为喜欢吃鸭。”
尚昀青心里已经预料到了李珩会说什么话,总逃不过“无聊”、“没有价值”、“浪费朕的时间”云云。
结果他等了半天,李珩只是笑了笑。
想起某人腹泻一整晚后第二日就想吃烤鸭的作为,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看着朕做什么,该你下子了。”李珩和尚昀青说道,然后吩咐周寻可以了,准他休息一日。
周寻告退后,李珩和尚昀青的棋局还没有结果。
“可不是白听的。”李珩下了一子,立马杀了尚昀青一大片。
尚昀青轻笑:“臣就知道没有这种好事,只是过了一个月,您亲自去查安嫔娘娘,可是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李珩点头:“安嫔和朕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在这宫里不争、不抢,甚至有些时候瞧上去还没什么骨气,不免让朕怀疑她的动机。”
尚昀青考虑清楚后落下白棋,偏头回答:“她不招摇,便闯不了祸。”
李珩执者黑棋落到之前尚昀青的疏漏之处:“你的意思是她害怕闯祸所以缩头缩尾的?”
尚昀青见自己落入李珩棋局的陷阱里有些着急,眉头微微皱起:“秦相那样的人,肯定想得周全,何况周寻不是说了,在家教养三年,就是块榆木疙瘩也能成精了。”
“朕瞧着她原本就笨手笨脚的,除了画作得还成。”李珩看着棋局,黑白二色分明,继续说道:“那你说,那她若得了秦相授意进宫为妃嫔,却没有半点身为妃嫔的自觉,这又作何解释?”
尚昀青要落子的手戛然而止:“您的意思是说,她看不上您?”
李珩抬起危险的眸子,尚昀青按下手去,棋子下歪了。
“陛下,臣刚才一激动……”
李珩落下黑棋,报复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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