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哀家远远看下便可,不必惊扰。”
三人没多大动作地进入房内,见床上的秦玉柔头发散乱,唇上也没有血色,眉头也微微皱着。
这并不是秦玉柔装出来的,是她这几日确实身体一般,若是不加粉黛,便是如今这副虚弱模样。
而且里李珩还听真儿说,秦玉柔最近除了喝药滴水不沾,就是让所有人都瞧见她的虚弱来。
这女人对自己太狠了些。李珩从那张脸上移开眼睛。
林太后让自己先放下心来,就秦玉柔这虚弱的样子,生不生得下来都难说。
浩浩荡荡的人离开后,其他几位妃嫔也陆续听到消息。
因为擢升妃嫔要用到凤印,对后宫一向没什么兴趣的德妃在盖印时有些不可置信,皇帝可是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没有偏心的人。
李蕙月彼时正在留芳阁中,亲眼见她表姐气到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但皇帝有命在前,她们虽有心来,但都被拒之门外,今夜的皇宫注定是无眠的皇宫。
第二天一早高鸿带着擢升安嫔为安妃的文牒而来,同时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人人手上捧着珠宝和绸缎等赏赐。
“恭喜娘娘!”众人高呼。
秦玉柔从高鸿手上接过文牒,旁边的严萍赶紧给来的人一一送上红包。
她道:“劳烦公公特意跑这一趟。”
高鸿陪伴李珩多年,从前虽不是掌事太监,但也一路看着他长大成人,初听到后妃有孕心中也是开心,虽说是姓秦的妃嫔,但总归陛下是能生的,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他收下红包放入袖中,笑语盈盈:“娘娘这段时间一定要保重身子,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宣旨的人走后,秦玉又柔大方地拿出喜钱来让真儿分发给玉楼阁的人,整个玉楼阁再次沉浸在了一片欢喜里。
林太后离宫后后宫众人倒也识趣,不过在内心暗暗期待着她这身子继续亏损的人也大有人在,眼巴巴朝太医院打听着。
严萍已经把秦玉柔当块易碎的玉石,哪里也不让她磕碰,很多秦玉柔想吃的东西也无法吃,她哀叹一声,不过位居妃位后每顿的膳食增加了四道,肉菜也多了两道。
李珩来玉楼阁的时候原以为会看见开心到合不拢嘴的秦玉柔,没想到瞧着也没什么变化,她还在抄之前欠着的三遍法华经。
他走过去瞥了一眼毫无长进的笔法,决定还是说些高兴的事情:“今日上朝,你爹都带着笑了,朕还是头一次见。”
秦玉柔有些羞愧,她这算是联合皇帝一块骗自家爹了,续了声叹气。
两人相安无事地批奏折和抄书,但李珩发现秦玉柔的的确确不算开心。一问才知道,不开心的源头是严萍。
这嬷嬷秋千不让她荡了,毽子不让她踢了恶,想把她按在床上一动不动才好,她想吃的麻辣兔头不给做,想吃的葡萄冰鉴也不给吃,还一日盯着她三顿地喝药。
“这跟臣妾想得一点都不一样。”秦玉柔愁眉苦脸,“日子比从前还要无聊,赔本买卖啊!”
李珩放下笔,有些想笑,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陛下,帮臣妾想想,还有什么可玩的,臣妾要发霉了。”这书她是一刻也不想抄下去,但凡有可玩的,她都能立马停笔。
“下棋否?”李珩想了想说道。
秦玉柔平日里想不起下棋来,现在倒可以下着玩玩,她点头后从书架上拿出棋子和棋盘来。
不过她不是很清楚皇帝棋艺高低,要是能下棋同时赚点甜头就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要了再说。
“陛下,要不放点彩头上去?”
李珩抬眼:“你怎么什么便宜都想占。”
秦玉柔委委屈屈:“臣妾没占过其他便宜吧,这应该是头次。”
李珩嗤笑道:“朕说错了,应该是,你连朕的便宜都想占。”
占皇帝便宜?这话总有些怪怪的,她眯着眼睛:“陛下这么不自信吗,毕竟谁输谁赢都还不知道,说不准是臣妾输了。只不过没彩头,臣妾没有动力。”
李珩还真没下过赌棋:“那你赢了想要什么?”
秦玉柔守财奴般笑着:“您现在身上最值钱的是什么?”
李珩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这人是瞧上了,他将玉握在手中,淡淡开口:“这个不行。”
秦玉柔一副八卦的样子:“该不会是什么定情之物吧?”
李珩瞪了她一眼后摇头:“你且换一个吧。”
她倒也不执着于这一块,左右看了看这皇帝身上似乎也就那玉腰带值钱了。
“你倒是敢开口。”李珩觉得这彩头有些好笑,“难不成朕输了还得脱下来给你了?”
“臣妾可没有那个意思,您若是真输了,改日送来也行。”秦玉柔从他腰间撇开眼。
李珩轻哼:“你倒想得周到。”
秦玉柔这边选完了,轮到李珩挑选。他看向秦玉柔头上仅有的三四根发簪,就是赢了也不能转赠他人,瞧着也不怎么值钱。很快就看到了她腰间挂着驱蚊香囊和一个碎玉小坠子。
“那就香囊吧。”
秦玉柔捂住香囊,拿起碎玉坠子:“您身上已经有庄妃姐姐送的,若是把臣妾的再挂上去,显得累赘了些,臣妾就不给您添这个麻烦了。”
李珩摇头:“你且赢赢试试,朕瞧不上那坠子。”
秦玉柔黑着脸,这皇帝什么毛病,香囊能更值钱?这样想着,她已经执黑棋落下子。
对面的人敲了下棋盘:“谁许你先下的?”
秦玉柔一脸笑嘻嘻道:“女士优先嘛,陛下您同旁的姐姐妹妹下棋都不让一下的?”
若是放在庄妃和丽嫔那里他确实会让,但是在这里他并不想。
“既然都有彩头了,那必然不行。”
秦玉柔收回自己的棋子来,端着一副瞧不上的鄙夷的样子:“陛下居然会和小女子计较,唉。”
他才不管,见秦玉柔抓起一把棋子来,他猜数为单,结果五个,所以李珩执着白棋先落,落在之前秦玉柔落子的地方。
秦玉柔一看就知道李珩在挑衅她,心里想着这皇帝不仅不解风情还小心眼,这放在现代会找不到老婆的。
李珩观察着秦玉柔的棋路,贤妃倒没有说空话,秦玉柔的下法虽然古怪,但是古怪中有章法,竟然让他思索许多。
尤其是她下棋的时候也不老实,这会儿打个哈欠,过会儿又想到了吃药的时间,便过去喝完吃着蜜饯思考。
而李珩一直正襟危坐,时不时瞪着她:“坐好,认真下。”
秦玉柔如同没骨头似的:“又不是坐板正了就能下好棋,陛下您是不是急了?”
李珩冷冷道:“你同贤妃也是这般下棋的吗?”
秦玉柔嘿嘿一笑,落下一子:“臣妾在贤妃姐姐那里更舒坦,现在还是收敛了,怕陛下说臣妾,不过如今一样还是会被说。”
棋盘上的局势逐渐焦灼,秦玉柔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果然是贵养起来的人,这皇帝真有两把刷子。
秦玉柔之前生病在医院里闲来无事,除了画画就是和老爷爷们下棋,后来到了古代连秦家请来的国手都对她赞不绝口。
那是当然的,现代老爷爷才是最棒的!
而且教会她下围棋的爷爷告诉她:“下棋时候要有一颗平常心,输赢固然重要,但享受思考才是最重要的,而赢,只不过是你思考的结果。”
秦玉柔投入了思考,也乐在其中了,但是架不住皇帝太过认真,所以结果还是她输了。她气鼓鼓地看着棋局,解下来自己身上佩戴的驱蚊香囊,吸吸鼻子说道:“陛下,再来一局吧,臣妾要把香囊赢回来。”
李珩刚接过香囊去,转头就听秦玉柔要夺回去:“这已经成为朕的东西了,朕并没有想把这个当彩头,朕的彩头是这玉腰带,这是一开始说好的。”
秦玉柔总觉的皇帝是想戴着这个香囊去外面招摇过市,好将她众矢之的的身份坐实,那可不行。
她搓着手请求:“那陛下能答应臣妾,不在外面佩戴吗?”
李珩觉得她这话很好笑:“这是朕的自由。”
既然这样,就不能怪她说话难听了。
“陛下啊,您害臣妾的心连遮都不遮一下吗?”
李珩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秦玉柔再三请求的原因:“你的意思是,朕佩戴你的东西就会引来其他妃嫔对你的嫉恨?”
秦玉柔一脸正色地点头:“怎么不会呢?”
与秦玉柔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李珩发现这女人能摸准所有人的小心思,也懂得如何不让这些心思伤害到自己。若再仔细想想的话,后宫除了贤妃,其他人确实都有害秦玉柔的心思。
他最终松了口:“朕在众人面前不佩戴便是。”
秦玉柔就更不理解了:“既然您不佩戴,何必非要这个,要不臣妾拿旁的东西换回来成吗?”
李珩笑道:“朕这几日被蚊虫叮咬甚重,安嫔不想替朕分忧?”
明明都有她庄妃姐姐的香囊在了,一样的东西,实属没有必要。
李珩倒不是真想要她这东西,只不过她越想拿回去,他就越不想让她如愿。长久以来,他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第二局秦玉柔果然拿出看家本领,也不东张西望了,从中局就开始就认真起来,像是非赢不可。
结果真的赢了,秦玉柔跟李珩要香囊,结果只被口头承诺会得到玉腰带一条。
秦玉柔不服气,放松了下手道:“再来一局,请陛下拿那香囊做彩头吧。”
结果对方根本不给机会,并笑着说:“朕还有奏折要批。”
秦玉柔沉默地转起身,眼盯皇帝站起来,摇着赢来的香囊,她灵机一动想起李珩的洁癖来,说道:“臣妾这个脏了,要不然帮您换个布料子如何?”
李珩不疑有他地将香囊拿到眼前看了下,脏倒是没脏,但是除了草药味道外还有一股栀子花的味道,看秦玉柔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样子,他点头应了。
于是香囊前主人飞快跑出去开始挑料子,想着务必要挑出库里最贵最不像她风格的那个。
她在院子里忙活,严萍让她小心一点,房间里的皇帝已经拿起朱笔来开始批奏章,发现自己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翘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后,李珩朝窗外看去,看见蝴蝶留恋在未败落的海棠花上,闻到风传来的缕缕花香,以及感受到了在惊觉瞬间还在跳动的心跳。
小厨房耐不住她们安嫔娘娘的念叨,晚膳加了佛跳墙,秦玉柔吃得很满足。
到了就寝的时候,一回生两回熟,秦玉柔也不别扭了,吹灭蜡烛后就往床上一躺:“陛下晚安。”
“朕还是第一次听‘晚安’这个词。”
她想想也是,问道:“那入睡前应该说什么?”
李珩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
秦玉柔在黑暗中喃喃道:“一点祝愿和美感都没有,还是晚安好听。”
“陛下晚安。”她又重复了一遍。
李珩也闭上眼,没有出声,但是在心里念了下这两个字,似乎确实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秦玉柔低估了皇帝第一个孩子的影响,原来就算藏在阁子里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苦啊,要命!
第34章
先是玉楼阁察觉御膳房来送食材的宫女鬼鬼祟祟, 加强试菜管控,但负责试菜的宫女太监还是在服用解药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呕吐和腹泻,此事虽告知了李珩, 但也再不敢多吃。
秦玉柔也不肯饿肚子,小厨房的工作负担大起来, 结果查出调料被人掺了药, 这可让玉楼阁上上下下都慌了,秦玉柔连着三天只吃粥, 直到内务府有个宫女在房中自缢,查出一切皆她所为。
自此之后,严萍连取水的井都开始日日换, 生怕被人摸清规律。
秦玉柔看着骤减的解药,有些心疼。
也有狠毒的,见秦玉柔不外出, 开始往玉楼阁投放带毒的蜈蚣, 好在李珩在玉楼阁布防了一些人手, 在院子里发现五六条的时候就开始提防。
秦玉柔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结果杀手假装成宫人来要她的命,好在侍卫和真儿没有让歹人得逞。
“真儿让臣妾给她加月钱,昨晚房上居然藏着人。”秦玉柔叹气,就她这睡眠质量,根本听不见屋顶脚步声,还好真儿守在外间。
她也想过有人会铤而走险,但没想到会有杀手这种等级的人盯上她, 毕竟这种人是被处心积虑安排进来的, 对付她实在大材小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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