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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虞走向浴室：“不用了，小星星睡了吧？你带着孩子，别放他一个人在房间，我洗把脸就过来。”
斐雁顿了两秒，才应声“好”。
挂了电话，他垂眸看向游虞的行李箱。
箱子打开来后一直维持着原状，斐雁没自作主张地碰她的东西，有网网住的那一边放的是衣服，另一边没有网，只有两条束带，和以前一样，她用来放一些大件的物品。
洗漱包是小鱼图案的，玫红人字胶拖是 33 码的，各种数据线和插头收纳在透明束口袋里。
还有一只洗得毛都快秃了的泰迪熊公仔。
公仔就比巴掌大一点，手脚软趴趴的，样子倒是可爱。
平时会呆在游虞床头，等出门旅游，有过夜的话游虞就会带上它。
当年两人交往两个月左右，就一起去了趟香港。
游虞要看黄子华的《金盆啷口》栋笃笑，买票的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在一起后游虞有问要不要一起看，要的话她就去收两张连座的票。
斐雁对栋笃笑脱口秀之类的没太大兴趣，让她一个人去看。
入住酒店后，斐雁看着游虞从行李箱里取出小熊公仔，摆在两边枕头中间。
斐雁走过去抱她，问她摆这只小东西要做什么。
游虞笑得咯咯声，说她去看演出，这只小家伙替她看着他。
在香港的两个夜晚，小熊都被他们颠得几时跌落床都不知道，到隔天早上才从地上捡起来。
后来他们去过其他城市，游虞也带着它，说这样子会让酒店房间有些家的感觉。
……
斐雁盯着小熊看了不知多久，直到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他连忙把行李箱阖上，拉好拉链，快步走过去开门。
游虞没早上那么应激了，把行李箱推到他面前，语气淡淡：“我的箱子呢？”
“还在里头，进来坐会儿？”斐雁侧了侧身，让出半条通道。
“不了，你拿出来给我吧。”游虞双腿跟钉地上似的一动不动，但脖子倒是伸老长，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房间不大，一目了然，她努努嘴唇，问：“你今晚跟小星星睡一床？”
“嗯，我不知道是大床房。”
“像这种年龄比较小的孩子，都是给大床房，孩子八九岁往上的就给双床。”游虞抬指，指向房间梳妆台前的高背凳，“你得拿个凳子挡一挡小星星那边的床沿，免得他翻身滚下去了。”
“好。”斐雁还是没挪步，倚着门说，“你好像对照顾小孩很有经验，我以前都不知道。”
游虞扯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但明显是职业假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行李箱，谢谢。”
牙尖嘴利的游虞也不常见，斐雁不恼，倒觉得新奇。
他折回去拿了游虞的行李箱，拿回自己的，没来得及说声“下午见”，游虞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斐雁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关上门。
照游虞说的，他把高背凳拉过去搁在床边当挡板，想着晚上赶海回来再跟酒店要多一张，以防万一。
从行李箱里取出大大小小物件，找出毛巾给小孩擦脸擦手。
再把奥特曼公仔，轻轻放在孩子身边。
第014章 小鱼婶婶
斐雁没睡午觉的习惯，但今天他睡着了。
刚才他收拾好一切，尽责地给表哥发了视频和照片，就把手机搁桌上充电。
淋了个身子，换了件 T 恤，他躺斐星辰旁边，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直到房间内线响起，他才醒过来。
游茉有先见之明，一间间房间打过去通知半小时后集合。
最后再喊醒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二妹起床。
下午的行程比较简单，外头太阳猛，大家呆在室内玩亲子互动游戏，吃点小点心。
等到傍晚日头收了，司机拉大伙儿去看灯塔和夕阳。
南澳的几座灯塔中，游虞最喜欢的是三囱崖灯塔。
双子灯塔红白相间，立峭崖，倚青山，望大海。
今天的晚霞是粉红色的，和少女写情书的那张信纸是一个颜色。
游茉给小孩们讲完灯塔小知识，带着小孩们发散思维，问他们这夕阳看上去像什么。
有的说像草莓牛奶，有的说像桃子雪糕，有的说像小猪佩奇的脸。
大人们也忙，忙着拍照拍小视频。
朋友圈要发足九宫格，小红书标题要带上“新海诚”或“宫崎骏”，抖音视频要配最慵懒的 BGM，这样才够 chill。
游虞倒没瞎折腾，她拿微单拍完该拍的活动照片，再拍几张空景，接着走到一旁，感受拂面海风的温度。
她虽然爱宅家，但也爱大自然，亲眼所见的风景是最有力量的，镜头、滤镜、网络，每经过一层就会被削去一份力量。
照片和视频拍得再精美，仍不如用全身心去感受。
斐雁还是站在人群最外围，拿手机拍了几张照，再收起。
天色暗下来之前，乌泱泱一群人上了大巴，赶往潮退的海边，进行今天最后一个活动。
赶海这个项目游茉是和当地专业团队合作的，对方提供全程讲解和工具。
大人小孩都戴上手套雨靴，拎起钳子铁铲水桶，戴上 LED 头灯，在几个向导的带领下，分散开来寻找宝藏。
小孩们特别开心，随便捡到块石头都觉得是宝。
大人们也寻得好久不见的童真，越捡越上头，捡到扇贝螃蟹的能大呼小叫好一会儿。
斐星辰年纪小，脚也小，穿的雨靴稍微有些不合脚，走着走着就要掉。
斐雁注意力全在侄子身上，怕他摔倒或被礁石划伤，顾此失彼，大半天只捡了两颗扇贝和一只小螃蟹。
游虞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帮他顾小星星，让斐雁专心“寻宝”。
“谢谢。”斐雁终于轻松了些许，真心诚意道谢。
“你谢我姐吧，她让我过来的。”游虞嘟囔。
“都谢。”斐雁笑。
游虞不理他了，牵着小星星去找螃蟹。
一小时后，大家收获颇丰，经家长们的同意，能吃的海螺扇贝和其它海货集合在一块儿，拿去旁边的海边大排档加工。
晚饭也在这儿吃，大家伙饥肠辘辘，每盘海鲜一上桌，哄地就抢完了。
远处的海面星火点点，有小孩问游茉海上是不是着火了，游茉笑说那些是渔船，捕鱼捕小管的。
小孩问，天那么黑，也能抓到鱼吗。
游茉说，有些鱼和小管看见光就会追着光跑，渔船开了灯，它们就哗哗地往上蹦啦。
刚说着，服务员就给每桌都上了白灼小管。
这个季节的小管肥美鲜甜，就是吃的时候小心墨溅一身。
吃完饭，司机送大家回酒店，第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大家在大堂解散。
回房间后，斐雁着急忙慌地领斐星辰去洗澡，小孩吃鱿鱼时溅了一领子黑墨，还咧着黑乎乎的牙齿冲他笑。
斐星辰不会自己洗澡，斐雁又没有给小孩洗过澡的经验，出发之前表哥临时给他补课，让他当个人肉花洒器就行，水冲哪儿就让斐星辰搓哪儿。
但后背斐星辰自个儿洗不了，斐雁拿毛巾半蹲在地，给小孩搓背。
一开始力气用大了，小孩哼哼唧唧喊疼，斐雁才放轻了力气。
给小孩吹干头发，督促他仔仔细细刷完牙，还开了视频，让他和父母聊聊天。
斐星辰很兴奋，跟父母聊赶海的事，斐雁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聊天，进浴室洗澡。
惦记着游虞说的那句“别放小孩一人在房间”，斐雁洗得很快。
出浴室时，房间很安静，已经没听到表哥表嫂的声音，斐雁以为是视频聊天结束，斐星辰睡着了，没想到走到床边，他发现小孩蜷成一团窝在枕头旁，正OO@@地哭。
斐雁再次无措，坐到床边软声问：“星星，怎么了？”
“我想爸爸妈妈……我想我的被子和枕头……”
斐雁想起表哥说的，小孩睡觉认床。
可能因为中午斐星辰是在车上就睡着，所以没有太大感觉，到这会儿，他意识到今晚不在熟悉的环境里睡觉，开始闹起来。
斐雁软声哄了好久，但斐星辰不吃这套，越闹越凶，坐起身嚎啕大哭起来，一张小脸都憋红了。
脑门一阵阵疼，斐雁拧着眉生起一股烦躁。
这恶劣情绪倒不是针对斐星辰，而是对自己。
他总是自以为是，以为万事都能处理得妥当，以为啥都难不倒他，以为对游虞非常了解，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结果一团糟，连哄个小鬼头睡觉他都做不到。
他摸来手机，想给表哥再打个视频，把哄睡的任务还给亲生父母。
结果一看到唯一置顶的那个微信号，他想都没想，给她拨了个语音通话。
果然，那边给挂了。
但发来一句：「又干嘛？」
斐雁很快发过去：「老同学，帮帮忙吧。」
他简单把小孩闹觉的情况和游虞说了，问她喝牛奶是不是有安抚作用，有的话他让酒店送杯过来。
那边没动静了。
斐雁心塞塞，继续跪在床边软声哄小孩：“星星，你要不要喝牛奶？喝点牛奶好睡觉……”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斐雁一激灵，猛站起来走去开门。
门外是游虞，一脸狐疑往房间里看：“小孩真的睡不着？”
斐雁和中午一样，往旁边侧侧身，让了道：“真的，他爸说他认床，我怎么哄都不行。”
“你哪会哄人……”游虞边嘀咕边走进房间。
后颈有些僵硬，斐雁抓了一把，把门带上。
怕游虞不自在，他把门栓卡在门缝处，没完全阖紧门。
游虞没搭理他，走到床边，先给小星星擦擦脸上的泪，声音掐得柔情似水：“星星，婶婶给你带了牛奶，你要不要喝一口啊？”
斐星辰金豆子一直往下掉，但能好好回答问题：“不喝，不喝……”
游虞把纯牛奶放一边，继续问：“那你每天睡觉前，爸爸妈妈会给你讲故事吗？”
“会的，爸爸会陪我玩奥特曼……嗝、奥特曼游戏……”
“行啊，那婶婶陪你玩。”
游虞像变魔法似的拿出小熊公仔，声音又掐成另外一个调，好像喉咙发炎的怪兽：“锵锵！我是邪恶熊博士，我要把地球上所有的薯片都吃光光！”
斐雁抱臂倚墙，瞧见她极其迅速地进入了角色，眉毛微微扬起。
斐星辰吸吸鼻子，慢吞吞拿起他的奥特曼公仔，带着哭腔开始演：“住、住手，你不能吃光所有薯片。”
“我当然要吃！咔咔咔咔――我还要把所有可乐都搬回我的星球！”
“这样子我们就没有薯片和可乐吃了，不可以！”
斐星辰高高举起奥特曼，给熊博士一个“星星光波”，熊博士灵活避开，飞得老高再俯冲，给奥特曼一个“毛手毛脚”。
斐雁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游虞瞪他，一边演戏，一边甩他眼色，示意他把房间灯光调暗一些。
斐雁有接收到她的眼色，但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往天花板看。
游虞服了，用怪兽声音提醒：“把灯关暗点，这么亮着给谁睡啊？”
什么狗屁天作之合，他俩的思想总是不在一条频道上。
斐雁忍不住又笑。
他先把遮光窗帘拉开一些，再把总控关了，迎进来皎洁月光。
虽然一大一小继续玩得大呼小叫，但轮廓渡了层光，柔和得像部老电影。
嘴角笑意敛了些，斐雁慢慢退到玄关，无声拉开门走到走廊。
他总觉得自己继续呆在那里，会破坏那副美好的画。
也怕再继续看着游虞，有些情愫会翻涌得更剧烈。
房间里的游虞没把注意力放前夫身上，陪小男孩玩了一会儿，见他平静下来，也不再流泪，就顺势让熊博士葬身在奥特曼的光波下。
但是熊博士戏份还没完，游虞嘴里“咻咻”声，拎着它的手脚让它转了两圈，配了段背景旁白：“在爱心光波下，熊博士不再邪恶，它变成能给小朋友带来好梦的爱心熊。”
她把熊仔放到斐星辰枕头旁，揉揉他的脑袋：“今晚爱心熊和奥特曼一起守在你身边，好不好呀？”
斐星辰一双眼湿漉漉，但已经有明显困意，他主动钻进被子里，奶声奶气地应：“好……”
游虞替他掖好被角，没立刻走，一下下隔着被子给他拍拍背：“睡吧。”
斐星辰眨巴着眼睛，眼皮子一开一合，但一直看着眼前的小婶婶。
他忽然开口：“其实我不记得你是我婶婶了。”
游虞一愣，反问：“那你早上怎么还晓得叫我‘小婶婶’呀？”
“昨晚小叔和爸爸就给我看你的照片，说见到你就要喊你‘小婶婶’。”黑眸子往门的方向滚过去，又滚回来，小孩压着声音说，“小叔的手机桌面就是你的照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摁亮给我看。”
“哦，是啊？”游虞浅浅笑着，“你也可以喊我小鱼姐姐，都行，看你喜欢。”
斐星辰坦白完，像是了却一件心事，眼皮松松耷拉下来了，含糊嘟囔：“那我喊你……小鱼婶婶……”
第015章 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斐雁能听见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像羽毛落地。
他没有进去，还是在门外等着。
过一会儿，门从里面拉开，他站直身子，回头看向她：“睡了？”
游虞推了推眼镜：“嗯，你进去陪他吧。”
说完，她也没有等斐雁回应，挥挥手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小鱼”，但游虞没有因此停下，一直低头往前走。
快拐过拐角时，她隐约听到一声“晚安”。
她继续往前走。
她和大姐的房间在同一层，走廊的另一边。
隔着一段距离，游虞看见房间房门打开了，门外站了个高瘦男人，而大姐也站在门边。
走近几步，她认出来人，惊讶地打了声招呼：“于励？”
大姐公司就剩那么几人，于励是目前除了大姐之外最老的员工了，之前游虞帮忙带团，和他也见过几次面。
“你怎么会在这？大姐说过你今天得带团的呀。”游虞走上前。
“牧场团傍晚就结束了，我过来加入你们，明天你们出海，多个人多个照应。”于励笑笑。
常跑户外的原因，于励皮肤晒得挺黑，留方便打理的极短寸头，笑起来时一口白牙很整齐。
“不得了不得了，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你这种自愿加班的员工啊？每个打工人都想要双休，你倒好，山长水远的，还专门从市区赶过来和我们汇合。”游虞也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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