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做好了一桌菜候着少爷带女朋友回家,荤素搭配,南北相融,三人吃出了中式米其林的感觉。
邬牧生仍是一副轻快好相处的模样,穿了一身棕褐色的家居服,笑眯眯和林觅打招呼,打趣说她这么漂亮,邬北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就这么,三人在圆桌上坐着,时不时开腔聊一些有的没的琐事。
话题兜兜转转,迟早要回到林家身上。
邬牧生眼角一耷:“林兄弟出了事,我能帮都帮,丫头你平时缺钱了和叔叔说,和我儿子要也一样,把他银行卡刷爆。”
林觅轻笑:“谢谢牧生叔,不过我暂时还没这能耐。”
抛开彩票中的那五百万不提,邬北账户原本那一串数目都悠长得迷人眼。
邬牧生叹惜:“我家小子后面要去英国读一年研,年轻人多坚持一下,一年马上就过去了。”
邬北忽然撩了眼皮看林觅:“不去也行。”
第45章 第四十三次失控
LBS是全球申请难度最大的商学院之一。邬北在泞大的就读期间开始创业, 去年受教授力荐赴英,歪打正着通过了硕士面试。
林觅没有亲耳听他说这事,但通过学校的耳食之谈传闻也了解七七八八。
邬氏父子同时看向她。
哪怕林觅只稍微挽留, 邬北都会毫无不犹豫选择留在那间小屋里陪她到大学毕业,甚至更远。
林觅吃饱扯了张纸巾擦嘴, 眸子垂着:“为什么不去?机会就在面前摆着,握不住的人是傻子。”
邬北笑了下:“你说的有道理。”
腕心托着桌缘起身,椅角后划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一声, 他别身往会客厅的方向走。
邬牧生叫来阿姨带林觅上二楼参观,丝绸般的旋转楼梯与龙港会异曲同工, 串连多层空间蜿蜒而上。
阿姨拿围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抬起一只手:“小姐请随我来。”
林觅颔首, 搭在螺旋式茶玻扶手往上走,到半截时她忍不住低眸。与小餐厅围合式布局的大堂,邬氏父子长身相对而站, 一缕沉抑的黑烟悬浮在两人中间流梭, 无声对峙着。
直到头顶传来催促,她才收眼上楼。
别墅二楼有一个露天阳台,上面建着一间玻璃阳光房。
阿姨把林觅带进去坐下,小茶几上摆了一壶桂花柠檬酿, 她力荐说:“这是我自个儿去菜园子里摘新鲜的柠檬和桂花瓣调的, 老爷喝过后非要我用来招待客人。”
林觅尝了一口, 唇齿留清香, 没有半点香精的劣质味。
她说很好喝。
阿姨慈祥地笑:“我好早就听说过小姐和少爷的事情了, 两家能结缘是天大的好事。”
林觅垂下眼睫。
阿姨:“少爷出国只去一年, 小姐坚持坚持,很快就过去了。”
“他出去也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 我没想那么远,对的人会站在前途里。”
阿姨喔了声,似乎有点意外这年纪小姑娘的理性。
林觅捧着欧式茶具,点点桂花瓣在水面飘荡。
和邬北谈恋爱没多久,她就从许听晚那知道了他准备赴英留学的消息,说心里没起伏绝对是假的。
后来母亲被送到人民医院拯治,林觅全部精力转移到了照顾白娉身上,那份失落也渐渐被抛到脑后,别人不提,她几乎要忘了这事。
从一开始的烦躁不安变成麻木,无所谓。
所以他出不出国,她都持乐观的态度。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洒在花房,扑鼻的幽香穿梭于温暖的气息中,舒畅的,漫长的。
今年的冬天比往日短许多,眨眼的工夫早春的花儿都开了。
阿姨眼力好,不由分说用棕色牛皮纸包了几朵。
“给你带回去一些,长得可好了。”
林觅起身接过那束花:“谢谢阿姨,时候差不多,我该回去了。”
阿姨闻言眼神一乱,连忙伸手托住她臂肘。
“诶不急,平时在这里也没人陪我说话,好不容易小姐来了,就当陪我这个年纪大的女人坐下唠唠家常话。”
林觅挑眉,意识到阿姨这是想支开她,免得打扰到底下那对父子的谈话。
刚张唇,远处倏然传来一道物体碰撞声,伴随邬牧生斥吼道:
“不要自以为是地过来揣度我的想法!”
像一阵大风袭来,在心海里掀起阵阵狂澜。
林觅推开阿姨的手,径直往楼梯走去。
下去时看到邬北一脸松散站在沙发边,额角的血正在缓缓流出,他像没知觉似的,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邬牧生以手掩眉,胸膛起伏剧烈,被儿子气得不轻。
林觅微微愣了下,视线挪到男生脚边的烟灰缸,应该就是它干的了。
阿姨后脚也赶了下来,看到大堂情景表情一顿。
林觅转头:“这里有医用药箱吗?”
“啊……有的,我现在去拿。”
邬牧生一向是个体面的人:“对不住丫头,叔叔让你见家丑了。”
林觅冷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
邬牧生看着垫脚给邬北贴纱布的女孩,胸腔一沉,没有过多阻拦。
-
邬北上车对林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买包烟,就抽一根。”
他冷白的脸半隐在阴影之中,眼珠里立着微光,像是破除黑夜而来的一池黎明。
林觅没有问原因,也没有怪责他,只是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好。”
很快,大G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邬北下车进去买了一包泞京当地烟,蓝白包装古典花纹。
他撕开外层透明包装,顶出一根叼在嘴角,剩下一盒随手扔进了绿漆垃圾桶中。
害人的东西不嫌浪费。
擦燃打火机,男生脸上的红光跳跃瞬息。
他耸着眼皮看着车里的人儿,看起来十分镇静,眼眸在迷蒙的烟雾中显得润泽,额头包扎的那块渗出些红来。
他回到车上,捏着林觅下巴亲了一阵。
林觅躲他:“都是烟味。”
邬北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我抽烟了。”
他神思恍惚,表情却如雕塑般冷漠,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林觅还是第一次见到邬北露出这种神情,就好像被什么抽空了,仅仅是一具躯壳堆在地上。
“要和我说说吗?”她主动问。
邬北瞳孔微动:“林觅,你真想我出国,还是当时迫不得已说的场面话?”
林觅斟酌了下措辞:“我只是觉得,LBS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对我没有一点私心?”
她皱眉:“有,但私心不能妨碍你的未来进展对吧,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
邬北双唇抿紧,似笑而非。
“老子真怕你跑了。”
那句“不会”溢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林觅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先送我去医院吧,我把阿姨包的花给我妈看看。”
邬北嘴角勾起嘲意:“好,送你去。”
……
白娉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苍白的美丽面孔宛如凋零的花蕊。
林觅注意到床头多了一只黄色的郁金香,没有经她手修剪过的。恰好护士长巡逻到这间病房,她问:“今天有人来探望我母亲吗?”
护士长印象深刻:“有个唇红齿白的男士来过,我们科室的还讨论说怎么会有人打扮那么骚包来看望病人。”
“好的谢谢。”
林觅打开手机通讯录,对着一个老久不相往来的号码打去,几乎秒被接起。
“妹妹,准备和哥哥去民政局了?”
林觅嘴角抽了抽:“裴斯宇,你有病吧。”
“啧,现在连裴哥哥都不叫了,一点儿也不惹人爱。”
“你怎么知道我妈在这里?”
“就是知道呀,我能怎么办。”
“……”
所以说白了,京圈小二爷打听这点事的本领还是有的。
林觅吁了口气:“那裴哥哥你下次来,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以为病房进贼了。”
“可以啊,”对面忽然顿了几秒,“姓邬的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还帮衬了我妈的医药费。”
似是惋惜:“哥哥还等着你反悔,现在看,难咯。”
林觅没吭声,至少暂时,她不后悔。
邬北对林觅一直大方,不用特地提些什么,他都会尽所能用心准备。前段日子过生日,邬北送了她一双Jimmy Choo的Saeda 85。
龙港会那晚她把高跟鞋蹬坏了,随口抱怨一嘴,没想到被他牢牢记住了型号。
林觅对待衣物的态度和邬北一致,消耗品迟早会被淘汰,宛若珍宝对待的不是衣物而是展览品。Jimmy Choo的鞋底很脆,走草坪或湿地都有损坏的可能,放在过去穿坏了她就压箱底不管了。
唯独邬北送的那双林觅上脚次数一只手能掰过来,在她心里是有那么些特殊意义。
裴斯宇:“等会儿陪哥哥吃个晚饭好不好?”
林觅:“就我和你?”
裴斯宇:“带你男朋友来也行。”
林觅:“……你还是在大马路上随便拉个人请客吧,挂了。”
林觅收回手机,扣动把手的声音传来,她转眸看清来人长相,无可奈何道:“裴哥哥,你到底想干嘛?”
裴斯宇一袭粉色西装,臂肘抬起撑门框上,像个妖精般盯着她笑。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没给你送礼物,这不是想着补上。”
林觅说:“真不用。”
裴斯宇走进病房,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看了眼时间。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不自然地划过:“不吃饭也行,可是哥哥已经把礼物买了,你不收我可就扔了啊。”
林觅语顿几秒:“不用扔……心意我领了,礼物哪儿呢?”
裴斯宇桃花眼弯了弯:“我车的后备箱里。”
林觅跟裴斯宇走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库,空气中弥漫着轻微消毒水的味道。
裴斯宇今天没开红色跑车来医院,兜里按了下遥控器,后门缓缓升起,姹紫嫣红的蔷薇、气球和星星灯串足以闪瞎女孩的眼。
林觅看了眼挤在花簇中间的橙盒爱马仕,牙缝里挤出:“谢谢,这些花我当是你送我妈的了。”
“是你的。”
男人暧昧的嗓音在耳垂边缭绕。
林觅身形一僵,不知何时,裴斯宇站到她肩后不足两寸的位置,头颈低着,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肌肤上,痒痒的。
那双蛊惑的桃花眼不笑时深邃似潭,眼睛仿佛是夜晚镶嵌的黑珍珠般,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她差点忘了,京圈小二爷在外界眼里是个实打实的帅哥。
林觅手腕撑住后背箱底座,面无表情:“滚啊。”
“不要这么冷淡嘛,” 裴斯宇笑了笑,直起身,“就是逗你一下。”
林觅很烦。
“你们在做什么?”
后边响起的男声冷硬。
短短数秒过得无比漫长,来人一身黑衣黑裤,寡冷的黑眸对上林觅的视线,看不到任何的欲望和情绪。
邬北重复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他身形未动,定定看她。
林觅看不懂这眼神的意思,解脱,绝望,自毁。
多种复杂的感情杂糅至一处,他身上带了股病态的麻木感。
为什么会是这些情绪?
她不明白。
林觅冷静解释:“裴斯宇说他要给我补上生日礼物,到停车场后反而开始骚扰我,这就是我们在做的。”
裴斯宇摊手投降:“对对对,是我情难自已,我是骚扰狂。”
找准空档,林觅弯腰从男人腿侧溜出来,踉跄两步走到邬北那边,扬起小脸看他:“邬北,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你信不信我?”
邬北沉着眼,五官在灯光外缘显得幽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轻偏开眼。
“信。”
裴斯宇好整以暇抱臂看戏,略微吊起眉梢:“是裴某唐突了,太子爷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介意才是。”
邬北眸里勾出笑意,语气又变成了那个不正经样儿。
“裴斯宇,老子的女人只能老子惦记,握紧你手上的那点权,小心明日被别人惦记。”
话音落,裴斯宇眼微沉,显然这话对他具有一定威逼作用。
眼神抓着林觅不放,过两秒嘴皮子掀了掀:“二位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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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觅邬见#话题的热度渐渐冷却,泞大的各位天天看着两人同进同出,感情始终如一,纷纷打趣邬神这是栽美女新生头上去了。
邬北向来索欲从心,只是有次深夜上演飙车追逐戏码过后,女孩看着他手里的烟,说戒掉烟就做他女朋友,忽然觉得克己也不是那么难。
或许世上真的有个例外,叫做林觅。
嫩划的舌尖卷入口腔。林觅被按在大G后座沙发上,被吻得有些缺氧,某些神经被男生用手粗蛮地挑动着,如浪潮席卷,一岸接一岸。
她软着骨头伸手欲推他,却被他反握住贴在身下。
炙热,坚硬。
车窗外的光线随着夜昼交替的时分,一点一点淡了。一阵风起,吹得工地街口的老槐树叶子摇摇欲坠的。
凄冷的风儿直往林觅皮肤里钻,丝丝凉意沁进心底,却轻松将里头吹得支零破碎。
良久,邬北终于停下了捻转的吻,沟壑分明的胸肌在路灯杆下反着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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