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淼看出他不想多说,便没问下去。
两人把东西收拾了下,在过程中,司淼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在不久以前,她也曾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一起这么整理过物品,打扫家里。
但怎么可能呢。她在心里笑自己想得太多,她这次出国才正式和阿临熟悉起来,更早以前只见过他一面,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
但偏偏理智又说,不,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愿意去深想。
司淼脑子里藏了太多事情,想了太多事情,一个又一个念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让她的思绪变得迟缓,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目光有些出神。
笪凌注意到她的异样,放轻声音问:“淼淼?你怎么了?”
司淼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她压下心里纷杂的思绪,转移话题道:“对了,阿临,我明天想去看望一下妈妈。”
她有些愧疚:“我一声不吭走了这么久,也没和她打声招呼,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落下,身侧的男人也没了动静。
屋子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彼此的呼吸声一清二楚。
司淼久未得到回应,疑惑地抬头:“阿临?”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迟缓地应了一声:“啊。”
然后慢慢放下手中东西,纤长眼睫掩住了大半眸中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司淼心头陡然生出不妙预感,语气也磕绊起来:“我……妈妈她,出了什么事吗?”
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纸总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状态好了许多,现在说出来,应当没有大碍了。
思及此,笪凌斟酌着语言,缓缓道:“司伯母她,现在在B市华清医院住院。”
华清医院是B市最顶尖的私人医院,医疗水平发达,院内环境优美,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现在的情况……算是暂且稳定,”他含糊带过,“你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想去,明天我陪你去看望司伯母。”
司淼乍听,手指力道一松,杯子落地摔了个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没能让她回神,她仍是震惊地望着笪凌,就着跪坐姿势,想膝行一步,还好及时被笪凌拦住,没让她碰到杯子碎片。
“小心被划伤。”他急声道,另一只手拿过一本书,便将那些碎片扫到一边,以防司淼恍惚间被划伤。
“我妈妈怎么了?”女孩儿白着脸,颤声问他,抓着他小臂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你出事那天,伯母心有所感,想出来找你……不幸被车撞了。”笪凌斟酌着,尽量简短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免得她急火攻心,反而伤了身子。
司淼如被抽骨,身子瞬间一软,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天火烧灼着她,慌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好在笪凌早已改了过去少言少语的习惯,在说完前一句后,立刻跟上后一句:“不过你放心,司伯母得到了最顶尖的专家会诊,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住的是最好的SVIP病房,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生命体征平稳。等明天你去看她,说不定她就能受到心灵感应,顺顺利利地醒过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一直有请金牌护工照顾她,她每天都会给我发司伯母的近况,不信你可以看看。”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到和护工的聊天界面,给她看司芳雅的近况照片,右下角还有日期水印标识,确实是近期的,最近的几张甚至就在今天。
司淼划着屏幕,一张一张仔细查看,确认母亲虽然还在昏睡,但面色红润,一看就被精心照料,总算稍微放下了心。
“谢谢你。”她把手机还给笪凌,认真道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男人喉结滚动几下,低声说。
他接过手机时,情绪因着这句话都有点低落。
但他不想让负面情绪影响到司淼,很快转移话题:“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去?我们一起吧。”
“明天上午吧。”司淼说,“我想尽早去看妈妈。”
“好。”笪凌应下。
见她眉眼间还是抹不开的忧愁,他很想吻一吻她眉间,却到底还是没这个勇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只小心地握住她一小节手指,安抚道:“别担心,伯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司淼低声应了声:“嗯。”
她垂眸看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指。
不敢握得太紧,又舍不得松开,只能松松环着,稍一用力就能挣脱。
笪凌顺着她目光望去,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手指也缓慢松开。
他有些无措:“对不起,我……”
话说到一半,指腹上传来的触感让他一怔,没说完的话音消失在空气中。
司淼握着他的手指,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安静地看着他,发出一个单音:“嗯?”
笪凌难得呆愣愣地望着她,唇瓣几次张合,都说不出来什么。
澎湃的心潮让他耳根泛红,心情激荡,满满当当的惊喜充盈心间,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味。
努力了这么久,他终于看到了未来的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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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笪凌一大早就起床,带着亲手做的早餐来找司淼。
用完早餐,他充当司机,和司淼一起前往B市华清医院。
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电话响了。
笪凌听着耳机那边的声音,简短应道:“嗯,在路上。”
“快到了,还有大约两千米。”
“好,住院部一楼见。”
挂断电话,他主动开口解释:“这家医院是我朋友家开的,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后,他说他也来,如果中途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司淼了然,随即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ta呢?”
笪凌说:“他叫贺呈予,比较喜欢别人喊他‘贺医生’。”
司淼点头表示记下:“好的。”
两千米不远,很快就到了。
笪凌把车停在停车场,和司淼一道往住院部大楼走去,远远的,就望见门前一道高挑身影,穿着白大褂,,面容白净俊朗,眼镜在阳关下微微反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笪凌边走边道:“前面最高的那个就是呈予。”
算是简单介绍,因为贺呈予之前一直在国外学习,最近才回国,司淼之前一直没有和他见过面。
走近后,贺呈予主动和笪凌打招呼:“阿l……临,好久不见。”
他熟稔地想喊出“阿凌”,想起对方之前在电话里交代的事情,话到嘴边,又生硬地拐了个弯。
然后他对着司淼一颔首,礼貌道:“司小姐,你好。”
还好他反应及时,司淼没有注意这微小的停顿。
“你好,贺医生。”司淼回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小事。”贺呈予不在意地说,“走吧,跟我来。”
两个男人个子都高,司淼不想夹在中间,更显得自己身量娇小,便自动走在笪凌另一侧,让笪凌当了中间人。
贺呈予手里拿着病历夹,没有翻看,直接说道:“司女士这边一直由我主要负责,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语速均匀,足够人能听清,且因为考虑到司淼并非专业人士,还用了一些比喻辅助理解,让司淼可以完全听懂,掌握状况。
“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贺呈予说完,看向司淼,礼貌性地笑笑,开了个玩笑拉近关系,“我脾气很好,不会吃人。”
笪凌颔首。
司淼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您说的很清楚。”
闻言,贺呈予挑了挑眉,无声地和笪凌交换一个眼神:[您?]
笪凌:[……别占她便宜。]
贺呈予笑笑,道:“不用这么生疏客气,你既然是阿凌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寻常称呼就可以。”
说着,病房已然在望。
贺呈予率先走过去,推开了病房门,扭头轻声道:“进来吧。”
明明往前再走一步就能看见母亲,司淼却生出了种“近乡情怯”的情绪,犹豫着,踌躇着,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手忽然被另一只温热大手包裹住。
司淼抬头看去,见到笪凌坚定眸光。
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别害怕。
司淼握紧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去。
入眼所见,是繁多的各类仪器,还有各种图谱,病房内各种机器设备正在稳定地工作运转着。
宽敞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身穿蓝白病号服的女人,身形单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贺呈予一手拿着病历夹,一手拿着笔,正飞快地在纸上记着什么,见他们进来,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记录。
他淡淡道:“不要随便挪动病人,不要碰仪器,其余自便。”
司淼点点头,松开笪凌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蹲在病床旁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母亲的一根手指。
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扎着针管,因为长久的输液,苍白皮肤上针眼附近的位置都有些泛青。
她看着那块淤青,忍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你不是不记得我了么……为什么还……为什么还……”
笪凌没有过去,给她们母女俩留了充足空间,而是直接来到贺呈予旁边,朝着他的记录内容看去。
贺呈予头也不抬,压低声音道:“你能看懂?”
他记得笪凌主攻商科,只接触了比较浅显的医学知识,但他记录的内容多为专业术语,需要一定基础才能看懂。
“学过。”笪凌目光没有从记录页离开,淡淡道。
在司淼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恶补了大量相关知识,其他领域的一些知识也有涉及。
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对于结论,他还是可以看明白的。
贺呈予把最后一句写完,合上病历夹,侧头看他,低声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先前问笪凌的时候,对方说情况复杂,只简单和他说了大概的,具体的,说当面再说。
笪凌视线转向司淼,久久地凝望着,沉默着。
贺呈予熟悉他的性格,没有催他,安静地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眼见司淼已经擦完眼泪起身,准备过来,笪凌还是没有回声。
贺呈予不由得再次看向他。
“找个机会和你细说,这里不方便。”笪凌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越过他往前走,来到司淼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看到这一幕、仍然是母胎单身的贺呈予:“…………”
他转身就走。
三人往病房门口走,谁也没注意到,在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病床上病人的眼皮忽然极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挣扎着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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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司芳雅之后,司淼的神智一直恍恍惚惚,注意力分散,要不是笪凌时刻看顾着她,她下台阶时险些踩空。
“淼淼,小心一些。”他拉住她,温声叮嘱。
“嗯。”司淼应了一声,眼神却还是放空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笪凌不放心她这种状态,暗暗打算今晚多留一会儿,以防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心中也多了几分留意。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司淼上了车之后,竟然在车里睡着了。
只是眉头蹙着,显示着她睡的并不安稳。
见状,笪凌慢慢地降下车速,以一种极为平稳的缓慢速度匀速前进,几乎一点颠簸都没有,宁愿绕一些远路,也要选择平坦、人流量较少的路面。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天色已近傍晚,晚霞铺满天际,灿烂若锦。
笪凌轻手轻脚熄了火,绕路去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司淼抱出,仗着腿长,用膝盖把车门合上,抱着司淼往电梯走。
他的动作实在轻柔,因此没有惊醒怀中女孩儿。
一路公主抱抱着她回家,笪凌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放松过锻炼,能够一直稳住手臂,稳稳托住她,让她得以继续浅眠。
到了家之后,笪凌小心翼翼地把司淼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捻好被角。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她始终安静睡着,没有其他动作后,笪凌才放心离开。
他去到厨房,思考今晚该做什么晚餐。
淼淼今天刚从医院回来,情绪有些低落,油腻的东西不行,吃不下去,再加上她不太能吃辣,那今晚的饮食就偏清淡好了。
笪凌定好目标,准备动手,却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离他有一段距离,而且很轻微,若不是他耳力好,可能就错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笪凌心中陡然出现不妙预感。
他立刻往卧室方向而去。
他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打开卧室门的那瞬间,他余光瞥到一抹锋利的锐光。
心弦乍然紧绷,笪凌飞快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去,看到了差点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司淼眼神空茫地盯着手中的指甲剪,那个指甲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里面的磨刀被掰出来,似乎被特意打磨过,泛着锋锐的冷光。
而司淼,正把那个磨刀对准自己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完,下章继续……
终于赶上了,没了存稿之后,我时速五十的情况终究还是暴露了()因为这本我想试水纯感情流……但我真的很不擅长orz,所以码的会很慢……我会尽力码的qaq,给这个故事一个完整结尾~
爱你们么么哒!
第32章 荒野寻路·下
笪凌瞳孔骤缩,猛地过去夺下它!
还好,司淼对于这把磨刀的控制并不严,用的力气不大,轻而易举就被他拿过去。
直到把“凶器”握在手中,笪凌还是感觉心脏在怦怦跳。
他想起曾经见到的那些在司淼手臂上的痕迹,心脏紧缩一下,疼痛蔓延开来,让他眼眶也瞬间酸涩起来。
“阿临,你来了啊。”司淼抬头看他,眼神恍惚。
但是下一瞬,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住额头,紧蹙眉头,闭上眼睛,身子轻微发着抖。
笪凌一惊,立即上前要查看她情况,却被推开。
这纤弱的身子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笪凌愕然地看着她,便见她眼中含泪,眼神却清明,一字一句道:“你不是阿临。”
“你是笪凌。”
笪凌的动作骤然僵在原地。
他无措地看着她。
开口时,他才发觉嗓音干涩:“淼淼,你……你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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