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难道不知道?”
有胆大的人就喊出来了:“陈渺,你竟然不知道当年笪家两兄弟都参与进来了吗?笪临和笪凌,都掺和进来过!”
“他们都帮过你!”
司淼感觉有人在往她脑子里灌水,让她的思绪混沌一片。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人,难掩震惊,喃喃道:“什么……?你说什么?!”
隔着滂沱大雨,那人听不见她细若蚊呐的声音,仍旧自顾自喊道:“他们两人当年都收拾——都警告过我们!后来逼我们去道歉时,笪凌还亲自去了,就在不远处站着看,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们那么容易就对你道歉了?还那么诚恳!都是他逼的!”
也许是觉得“收拾”让他落了面子,他临时改口,改成了“警告”,但司淼已经无暇追问这种细节了。
她猛地往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唇瓣颤抖,冷风吹来,让她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当年——当年有谁?!”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笪家两兄弟,笪临和笪凌啊。”
他恍然大悟般说:“我说,你不会把他们两个记成一个了吧?”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阿临”,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笪凌,你也有今天啊!你费尽心思帮这个女人打压我的公司,逼得我破产,结果人家根本不念你的好!她甚至连你当年帮她的功劳,都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哈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她肯定也不知道你为了打压我们这么多人的公司、家族企业,一共损失了多少!”
他状若惋惜地摇头:“啧啧,付出这么多,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也不领你的情,笪凌,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啊,还是个恋爱脑啊,真是太可笑了!”
他看上去已经半疯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边上有人怕他触怒司淼,已经着急忙慌地去捂嘴。
没想到这疯子的力气还挺大,猛地后退一步,又一把挥开了来人的手,哈哈大笑,一步一后退,最后猛然转身跑开了。
不多会儿,他就消失在雨幕中。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司淼,犹犹豫豫不敢开口,小心觑她脸色,生怕她一个发怒,就彻底断绝了自己等人的唯一希望。
司淼却仍是恍恍惚惚的,周身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擂鼓般的心跳。
脑海中混沌的迷雾忽然被狂风吹散,露出藏匿其中的记忆碎片,贝壳似的铺洒在沙滩上,被记忆的潮水推举而上,等着被拾取。
她在一片零落中,不期然想起当年的场景。
枝繁叶茂的大树后,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微微侧身,凝神细听她那边的动静。
树身没有完全遮挡住他的身体,露出了黑棕的短发,边角还有点翘,带着少年人的张狂意气。
原来那是笪凌吗?
所以在教学楼救了她的确实是笪临,但是后来逼着那些人道歉认错的,却是笪凌。
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近似,而她当初以为那点棕调是光线的折射,却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确实是认错了人。
在认错三年前,还有一段长达七年的错认时期。
脑海中的记忆之海仿佛被人抡着重锤狠狠砸下,砸的她神智晕眩,海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波涛翻滚,潮水磅礴。
司淼痛苦地捂住太阳穴,因着剧烈疼痛蹲倒在地,紧闭着眼睛,不知如何缓解这莫大痛苦。
记忆闸门被暴力破开,往事洪流倾泻而出,让她在浅淡浮光中想起了一切,错乱的记忆也被修正。
她想起来了,笪临早已在山崩中丧生;
她想起来了,这些日子陪在她身边的,明明是笪凌。
然而这清醒转瞬即逝,痛极的意识很快自发地开始描补。
虚假的记忆和真实的往事混杂在一起,让她迷失了方向,如一只迷途孤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她甚至快要分不清,这些日子陪她的,到底是谁。
在能把人劈成两半的极致痛楚中,她的意识猛地断片,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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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醒来时,身下已不是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换成了柔软温暖的床铺。
司淼试着动了下手指,虚虚握着她手的男人立刻惊醒,从床边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她:“淼淼,你醒了?!”
他的语气太激动,让司淼开始怀疑自己昏了多久:“阿临,我睡了多久?”
刚醒过来,人还是有些不清醒,昏迷之前的那丝清醒早已消失,她仍旧将笪凌误认成了笪临。
笪凌闻言,眼中神色黯淡下去。
他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她手背,回道:“三天。”
他都快急死了,这几天担忧的都没怎么合过眼,也就刚刚才稍微打了个盹,没想到司淼就在这一小会儿里醒了过来。
他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不打盹了。
“那些人呢?”司淼问。
“赶走了。”笪凌说,他的神色有些懊恼,“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找过来。”
看来还是他太仁慈了,没能让他们死心。笪凌神色微沉。
他看着司淼眉眼中仍含着驱之不散的疲惫,体贴道:“你太虚弱了,我去把粥端来,你喝些粥,然后睡一觉,好好休息。”
粥一直放在厨房热着,就是为了这一刻方便随时拿取。
司淼乖巧应下:“好。”
她说不出话,但笪凌一直关注着她,凭借气声和口型,立即辨认出了她说的话。
他点点头,站起身,一边为她捻好被角,一边道:“那你稍微等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司淼轻轻点了点下巴。
等他走远,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头突然又开始疼。
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一些零碎的字句,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神智,似在试图唤起什么。
司淼捂住头颅两侧,因痛楚皱紧眉头。
疼痛如潮水涨上来,淹没了理智和记忆,冲破了潜意识的禁锢,让她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蛋顷刻间又变得一片苍白。
司淼目光空茫,眼神放空,失神地盯着某一处,连笪凌回来时的脚步声都没听见,还是听见他的神色,才猛地回神。
她看着笪凌快速把桌子架好,把粥碗摆好,神情认真,动作细致,从流畅程度来看,显然这段时间不是第一次做,已经颇为熟练。
这段时间,他确实很用心地在照顾她,悉心细致,无从挑错。
司淼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复杂。
等笪凌布置好,抬起头时,见到的就是她满含心事的眼眸。
乍一对上这双蕴满复杂情绪的漂亮眼睛,他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问:“怎么了?”
司淼静了静心,决定趁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问出来。
她轻声问:“你真的甘心吗?”
“什么?”笪凌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一句。
但看到她通透的眼眸后,他忽然间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他眼中瞬间出现激动神色,往前倾身,激动道:“淼淼,你想起来了?你记起我是谁了么?”
司淼对他的激动情绪无动于衷,只淡淡道:“嗯。你是笪凌。”
话音刚落,她便见到面前男人的眼圈瞬间红了,眨眼间,这双桃花眼里就蓄了一汪晶莹的泪。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松开又蜷曲,显然在极力按捺自己的心情。
他太专注了,直到泪珠滚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笪凌把泪痕擦干,掩饰般笑了一下,嗓音哑涩:“你……你想起来就好。”
终于恢复了。
他的心上人终于能认出他是谁了。
努力不负苦心人,他终于等到这天了。笪凌心中激荡,情绪大起大落,激动、欣喜、宽慰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五味杂陈,心绪复杂。
司淼平静地看着他,猜到他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猜测:“我不算是恢复。”
笪凌愕然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出去的那短短几分钟里,司淼大致理清了思绪。
此时,见他不解震惊地看过来,她便缓缓说出已经想好的话。
司淼淡淡地解释,语气之平静,仿佛说的根本不是她自己:“我如今记忆偶尔归位,意识偶尔清醒,如果你还留在我身边,我仍然会把你误认成阿临。”
“你还是走吧。”她说。
“离开我,走的远远的。”
“越远越好。”
笪凌却倔强起来:“不,我不走。”
他坚定地说:“我要留在你身边。”
真犟啊,可是没有必要。司淼想。
想了想,她放缓了语气,先说:“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当年出面教训那些人。谢谢你,笪凌。”
笪凌立刻绷直脊背,一板一眼地回道:“应该的。”
司淼失笑,唇角短暂地弯了一下,瞬息间又平直,看不出笑意。
她又道:“没什么是应该的,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你不必在我身边蹉跎,你我之间……缘分已尽。”
笪凌脸色凝重,严肃地说:“就算红线断了,我也会想办法把它接上。淼淼,你不用顾忌我,我会跟上你的脚步,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等到你愿意真心实意地接纳我。”
“缘分是靠自己争取的,我不信命。”
闻言,司淼在心里叹了口气,故作冷酷地问:“就算你只能一直以他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只能用他的身份和我在一起,你也不介意吗?”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见到那刚浅淡了些颜色的眼圈再次红了。
笪凌咬着牙,虽想强忍眼泪,但到底没有忍住,晶莹泪珠顺着脸庞而下,沿着下颌滴落。
他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唇角勾起一个很勉强的笑,轻声说:“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他会用一生去治愈她的创伤。
作者有话要说:
非典型he结局到这里结束,想看he结局的宝贝可以继续往后看~
接下来几天不更,我要整理一下后面的细纲(悲报:存稿无了)。
PS:评论区也没人发言了,是不是没人看了哇,那接下来就随榜更吧……
●追妻火葬场预收求收藏ovo
文名:《替嫁死遁后,权相火葬场了》
文案:大婚之前,阮家嫡小姐阮箐敏逃婚了。
为了不触怒权相温誉,和嫡女侧脸相像的庶女阮松雪被迫替嫁。
成婚的一年里,温誉待她极好,好到她以为他也是爱着她的。
直到逃婚失踪的嫡小姐忽然出现,替嫁的事情被揭露——
阮松雪被勃然大怒的温誉休弃。
被休弃的、孤身的阮松雪被叛军抓了。
叛军抓了她,要温誉在放他们一条生路和杀了她之间选择。
阮松雪期冀地看着温誉。
但温誉却冷淡地说:“放箭。”
*
在他还是个寒门士子的时候,温誉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言辞机敏,善良宽和,虽然他没有真正见过她本人,只见过她写的书信,但他还是深深倾心于她。
所以知道妻子骗了他后,他勃然大怒,休弃了她、还漠视她的死亡。
但他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妻子才是当年真正与他书信往来的姑娘。
那个已经死去的姑娘,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
温相疯了。大家都这么说。
他每天都在战场上寻找阮姑娘的遗体,可阮姑娘死了那么久,战场上的尸体又那么多,如何能找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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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没死,只是死遁;男主爱的一直是女主;不换男主;会狠虐男主(虐身虐心)。
第31章 荒野寻路·上
因为司淼忽然清醒,婚约自动作废,双方都默契地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即便她不是时时刻刻都完全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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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那一天,温知煦特意送了他们一程。
“伯母。”司淼还是有些拘谨,挽着笪凌的手下意识放开了。
笪凌瞬间瞥向自己手臂,又悄悄看了看她,情绪低落下去。
温知煦拍了拍他的肩,又理了理司淼的颊侧碎发,眼神和蔼,温柔地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即使回国了,也可以给我打视频通话。”
司淼很喜欢她,立刻应道:“嗯,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温知煦笑了:“好孩子。”
她的视线转向笪凌,眸中立即蕴了一层浅浅淡淡的忧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低低叹了声气。
笪凌低声说:“妈妈,我现在做出的选择都是自愿的,您不必为我感到担心,也不必为我难过。”
温知煦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笪凌无声地点点头。
母子两人说话时,司淼一直盯着地面,没有多问。
该说的话其实早就说过了,现在只不过是挑重点再叮嘱几遍,叮嘱完了,两人就该走了。
笪凌拖着两人的行李箱,司淼两手空空地走在他身边,凝望着远处碧蓝澄澈的天空,心里无端生出了些怅惘。
出来这么久,终究还是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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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司淼被勾起伤心事,也为了不刺激她,笪凌没有带她回两人以前的家,而是另寻了一处房产。
“阿临,这就是你在国内的住所吗?”司淼兴致勃勃,好奇心旺盛。
笪凌点点头:“嗯。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事的话,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很方便。”
如果不是这种顶级大平层一层只住一户,他其实更想和她住对门。
“这里好大啊。”司淼感慨地说,“如果不是你就在附近,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总感觉有点害怕。”
笪凌安慰她:“不用怕,这里的安保非常严格,不会混进奇怪的人。”
司淼点点头,随着他简单逛了一圈,好奇道:“这里的家具设施都好新啊,你是不是没怎么住过?”
当然,他以前只住在原来的家里,偶尔睡在公司。自从和她在一起,更是从来不去别的地方住,这里也许久没有来过了。
但这个原因不方便说。
于是笪凌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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