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巴见她还这么无礼的继续说着,真的是气坏了,“你可以出去了!来人!”
他才刚怒喝一声,但下一秒阙穆沙也开口了,“你出去。”
以为主子是要赶云儿出去,何巴手一指,催促道:“快点,还不把她给我拉出去――”
“对,把他拉出去。”
阙穆沙泠冷的看着两名侍从,两人立即明白上前,将吵死人的何巴给拉了出去。
“呃――七爷,你搞错了吧?爷――”
没搞错,他真的被拖下去了。
华田见状,头皮发麻的问:“七爷啊,呃――你刚刚开了云儿‘诚意’,那七爷想要咱们怎么做?或要什么?咱们一定努力照办。”这七爷阴阳怪气的,为免多说多错,像何巴一样祸从口出,他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我要――”阙穆沙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云儿身上,“她。”
“什么?!”两人同时吓了一大跳。
“我要她留下。”他不疾不徐的再说一次,神情漠然,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儿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这可恶的家伙把她当成什么了?青楼花娘吗?!这男人的声名狼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真是差劲透顶!
“村长,还要谈吗?我们走吧!”她忍无可忍的转身就走。
“等、等等……”
华田先是着急的看着神色淡漠的阙穆沙,又见到快步走人的云儿,他一下往右看,一下子又往左看,随即只能“哎唷”的叫一声,连忙追上云儿。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没什么好谈的。”云儿气炸。太过分了!
走得太快,她的跛脚就无法掩饰了。
华田在后头边追边劝着,“云儿啊,不会要你牺牲什么的,你是苏公子的未婚妻,我们总得要跟他交代嘛。”
“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留下来,你以为还会发生什么好事吗?”
“这……可以问清楚,要不……咱们云丝村怎么办?”
“云儿姑娘!云儿姑娘!”
突然,一名眼熟的男子也追了上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上回到城里苏家布行买布的叶伯伯,他是在何巴的府里做杂事的杂役。
“我知道云丝村跟七爷发生的事,你确定不谈了吗?七爷要离开了。”
她错愕的看着叶伯伯,心莫名的一沉,“他要离开了?”
“是,何管事得到的消息是他会留在这里几天处理云丝村的事,但不知是否因为村民攻击他的事令他生气,昨天离开云丝村时,他就决定今天要离开了。”
“惨了!接下来云丝村一定会发生事情的……”华田又急又慌,“他走了,事情就不能赖在他的头上,到时说不定是他的人强迫赶我们走,或者干脆就血洗村落了啊――”
云儿一颗心也揪紧了,“好了!别说了,我再去试试好了。”
她转过身,急急的要奔回大门,却见到阙穆沙已准备要坐上马车。
“请等一等。”
两名随侍正拉开车帘,要让主子上车,她这一喊,他们同时看向了主子。
阙穆沙停下脚步,看着她快步的往自己这里跑过来,同时也发现到――她竟然一拐一拐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脚怎么了?”她一靠近,他立即脱口问出。
她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脚受过伤,平常走路看不出来,但一跑步,跛脚就很清楚了。”
“是啊,要不是她跛脚,城里有好多有钱少爷都想娶云儿当妻子呢!”华田这人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看场合的。
阙穆沙只是看他一眼,目光立即又移到云儿的绣花鞋上,再迅速移回她的脸。
这张脸跟他深爱的妻子长得如此相像,在这世上,只有她的爱才能温暖他,也只有她能为他的黑暗世界带来光亮,即使眼前的这女人不是他深爱的紫熏,但这张纯净美丽的脸仍然令他眷恋,也因为这样,才会让他脱口说出想要她留下来的荒唐话,但她毕竟不是紫熏!
“还有事?”
云儿硬着头皮的看着冷漠的他。这个男人怎么莫名的就让她好紧张“我、我必须与你再谈谈。”
“我没时间,我要离开。”
这家伙怎么那么讨人厌!身上就有一股拒绝让任何人亲近的冷峻气息,但她知道此刻不能赌气啊!“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忍不住哀求。
紫熏的脸紫熏的声音……紫熏在求他……
阙穆沙的胸口一紧,情绪紊乱,突然不清楚自己要不要留下来。天知道他好想念她,想念到心都痛了!
“七爷,她愿意留下来,你别走啊。”华田也急急的接话。
什么?云儿连忙瞪向村长。她并没有答应啊?!
但村长又做出用手割脖子的动作,又做吐舌死掉的动作,相当忙碌,最后还不停双手合十向她拜托。
“呃,我是可以留,但七爷留我下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要我伺候您吧,我可没学过杏花楼里的那一套!”她也常在城里走动,知道杏花楼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话可真直接!阙穆沙撇撇嘴角,“投怀送抱的女人够多了,我还不需要对女人用强的。”
“那你把我留下来做什么?”她问。
只是想再多看看她这张脸,就只是因为她的这张脸罢了!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好忧伤。
“你住在云丝村,懂刺绣吧?”他突然又问。
“当然。”
“她的绣功可巧了。”华田也连忙出声,还比起大拇指。
“很好,绣一个荷包给我,村民攻击污辱我一事就一笔勾销。”终究他还是舍不得跟这张脸说再见。
“就这样?”云儿难以置信,但见他微微颔首,表情肃穆,又不是在开玩笑。
真是阴阳怪气的一个人!“那收购云丝村土地的事?”
“荷包交出后再谈。”
他转身走回宅子,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何巴笑咪咪的赶忙将云儿迎了进去。
第12章 (1)
何巴先派人送云儿回到住处,等待她备妥衣物及做荷包的针线及布料。
只是她一想到要等到荷包交出来才可以谈土地的事,干脆就先裁了一块已织好的上好布匹,这样她只要准备刺绣即可,当其他东西都收拾好,华田夫妇允诺会替她看家后,她便跟着何巴走了。
“七爷要你做什么,你就机灵一点,把他伺候得好好的,云丝村的事就好办多了。”一路上,长舌公何巴可是说得口沫横飞。
她懒得回答,反正横竖她是不可能去陪酒或任人摆布的,这家伙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眼睛长在他身上,嘴巴也长在他身上,她也管不了他这么多。
何巴一路碎碎念的,又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啧啧出声,“你这衣服太素了,身上也没有饰品,还是――”
“何管事,你渴不渴啊?我耳朵有点痛了。”她忍不住求饶了,若是再不开口打断他,怕是得一路听他念回城里去了。
“云儿姑娘可别嫌我多嘴,要知道甭说正室了,只要能成为七爷的小妾,日后荣华富贵你就享用不尽了。”
她嗤笑一声,“谢谢何管事的关心。”
在回府的一路上,何管事还是叨念个没完,她干脆只看窗外,彻底的忽视他。
其实何巴早已安排好要在晚上侍寝的美女,不过既然七爷看中了这个跛子,他自然也要好好招呼,所以替她安排的房间就离七爷的寝室不远,这夜里来去也方便些,当然他亦早己吩咐下去,要是谁敢多事到外头嚼舌根,就切了谁的舌。
何巴怎么想的,云儿是懒得干涉也无力干涉,总之一进到房间,也不管天已经黑了,她便开始绣荷包。
阙穆沙缓步走近点着烛火的房间,他最挚爱的妻子曾一脸温柔的一针一线为他绣着荷包。
花窗后,他伫立在枝叶繁盛的大树旁,忘我的静静凝睇,眼前的画面仿佛跟从前一样,她始终未曾离开。
怎么好像有人在看她?云儿不由自主的回转头,没预警的看到阙穆沙,她吓了一大跳。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七爷知不知道?!”她忍不住起身朝他抱怨,干么不吭声的吓人啊!
“吃饭了。”他平静的道。
就这事?!这家伙真的很会让她紧张,只要他一出现,她心跳节奏就乱了序,像是吃饭这种小事,干啥让他亲自通知她在心里议论着,但还是放下手边的刺绣工作走了出去。
两人沉默的来到用膳的厅堂。
她一坐下眼睛就瞪大了。有没有搞错,辣味这么重!眼前所见的山珍海味全看得见辣椒、辣油,他是在整她吗?!
阙穆沙跟着入座,看着这一桌子菜色,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明知道云儿不是紫熏,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叫厨子准备了紫熏最爱吃的东西,腊肉辣炒蒜、卤牛肉、三鲜羹、麻酱凉皮、腐乳酿鱼等等,这些也是他爱吃的,但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些菜了,因为会让他想起紫熏。
静默的气氛中,两人开始用膳,阙穆沙注意到她只吃一点点就放下碗筷。
“不合胃口?”
云儿暗暗呼气。她的舌头都麻了,再吃下去就要喷火了。
“我很讨厌吃辣的,对不起。”她看得出来这桌菜有多么丰盛,但样样带辣,她哪受得了!
她讨厌吃辣!他心一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愚蠢的事?!紫熏死了,已经死了!就算云儿长得再像她,也不是他心中深爱的她!他脸色转为阴郁,整个人像是冰雕似的,浑身散发一股冷气。
见他变脸,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接着便见他突然放下碗筷起身。
他冷冷的看向一旁伺候的下人,“把这些全部撒下,再替云儿姑娘准备不辣的菜。”
“这……不必浪费,这汤看起来就不错,我可以――”
她急着起身,可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出去了。
幸福的汤,他曾经喝过一瓢又一瓢,最后在他的人生中干涸了,他却还想自欺欺人。
下人们连忙上前要撤走桌上的菜,她连忙朝他们摇头摆手,“不用了,我吃一些就好,我不是很饿。”
“可是――”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敢下决定。
她赶忙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几样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撤下吧,不必再上新的,我这样就吃饱了。”
“呃……是。”几个人只好将桌上的菜一一收走。
呼!阙穆沙的脾气实在太可怕了,连这几口加辣的菜也很可怕,她吃到眼泪鼻涕都要流下来了,好辣喔!
吐出舌头,她用手扇了扇。真是的,连茶都收下去了。
她只得大口大口的将菜和着饭吞下喉,蓦地,一个画面一闪而过脑海――
她眼红红、鼻红红的,专心剪着手中风干辣椒的辣椒蒂,但嘴角却扬起幸福的笑容。
云儿楞了楞,心情陡地激动起来。她想起了什么吗?
对,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温暖的烛火下,云儿一针一线的绣着荷包,清澈明眸里却有着一抹茫然。
三年了,这段时间,她空白的记忆不曾被任何画面占据,为何独独对辣椒有感觉?她瞪着桌上她特意跟厨房要来的一根红辣椒,死命的瞪,瞪到她都快成斗鸡眼了还是想不出什么来。
莫非是因为阙穆沙?可是自从那一天后,她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
她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失落……他这算什么?硬把她留下来绣荷包,又不见人影,那她何必一定要待在这里,她也可以将荷包绣好后送过来给他啊,根本是捉弄人嘛!
府里的人还算老实,尤其是跟随着阙穆沙的几名侍卫和下人,更是行事稳重、恭敬有礼,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她老觉得他们见着她时,表情总有些不自然,可每次她好奇追问,他们又都说没有。
这些日子来华田村长担心她,三不五时的会过来探视,也问问进度,今天他也出现了。
“那件事――土地的事,还没有机会谈吗?”村里的人个个都急啊。
云儿叹一声,“没有,他说了,荷包交出来再说。”
华田懊恼的催着她,“那你动作得快一点,你未婚夫这几天就要回来了,我得把你完完整整交还给他啊。”
“我知道了。”
于是,为了能早点跟阙穆沙谈土地的事,她日夜赶工,其实他也没限定她要绣什么,但她不愿意草草了事,所以才拖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总算完成,她忙请何管事把阙穆沙请了过来。
不过五日没见吧,他怎么就消瘦不少,还憔悴了?
“你生病了,所以我才一直没见到你?”她关心的猜测。
他态度漠然,一点也不领情的道:“绣好了就把荷包放下,你可以走了。”
“荷包可以给你,那土地的事总可以谈谈吧?”他看起来好疲惫,虽然有些不忍心,可是事关云丝村村民的生计,她还是不得不开口。
她将绣好的荷包放在桌上,他看到她选的颜色。一样是紫金配色,为什么这么巧?她跟紫熏也选了一样的颜色!他心痛的凝视着她。
云儿有些困惑的回视。她总有种感觉,他好像透过她在看某个人,是谁呢?
对他的事,她了解的实在不多,但为什么会这么好奇?为什么内心深处有一股想要认识他更多、了解他更多的莫名渴望?这实在太难以理解。
“好吧,我们先不谈土地,你不看看这荷包吗?我觉得你不适合太亮的颜色,所以就用了紫金色来绣,喜欢吗?”
瞧他像个闷葫芦,她只得把放在桌上的荷包又拿到他面前,翻开内里给他看,让他知道她可不是随便交差的。
阙穆沙突然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荷包,吓了她一大跳。
哎呀,惨了,难道她故意在荷包上绣麦穗、蜜蜂及花灯,惹他不快了?
也是啦,一开始因为是被逼着留下来的,所以她刻意的选了这个绣样表达不满,虽然寓意良好,但让个英挺的大男人揣在怀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瞧他脸色愈来愈凝重,她头皮发麻,连忙解释,“别瞧我绣了蜜蜂,但这整个意思是好的,真的!这叫‘五谷丰登’,多么欣欣向荣、天下太平……”天啊,她在胡扯什么?
“这块布是特殊织法织成的!”他突然开口。
“你好厉害,连这也懂。”她好惊讶,“这是我跟我未婚夫一起将织机改成四层经线与两层纬线――”
“可以双层提花交织,除了织出来的布薄而柔滑外,正反两面的花样也得以相同。”他径自接下她的话,但他也记得紫熏告诉他,这种织法她娘只传给了她,从未外傅,“你为什么会这种织法?”
他的双臂突然扣住她的肩头,激烈的摇晃着她,眸中泛起激动的光芒。他的紫熏……紫熏不在了,她为什么会紫熏才会的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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