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黎里想要他弹的。
黎里将头靠在他肩,笑颜望窗外。
他对琴而弹,她背对琴坐,分明朝着不同的方向,却那么亲近。
待他弹到高.潮,她扭头,下巴搭上他肩,哼唱:“Just need to get closer……closer……lean on me now, lean on me now, closer……”
女孩轻柔的唱音与男孩悠扬的钢琴声融为一体,化入橘粉色的霞光里。
一曲弹完,余音绕梁。有些琴键不准了,却不妨碍这一曲仍动人心扉。
燕羽低眸看着琴,有一会儿没说话。
黎里下巴仍搭在他肩,说:“在想什么?”
燕羽轻摇头。
“它今天遇到你,应该很开心。”黎里说着起身,想换个方向正对钢琴坐。
但燕羽以为她要走开去坐别的椅子,回了头,右手一伸,搂住她的腰,一下将她揽回琴凳,收进怀里。
黎里还没反应过来,燕羽已从背后搂紧她,下颌贴她鬓角,暗声问:“去哪儿?”
黎里心跳突突,脑子一瞬是懵的:“不去哪儿。”
燕羽便不说话了,仍保持着将她从背后搂紧的姿势,双臂收环在她腰上。他并未太用力,她却呼吸迟滞,热得厉害。好热!可她没有挣,反希望他这样抱她久一点。
他应也是同样想法,始终静静搂着她未动,炙热而微促的鼻息掠过她面颊。
堂屋里很安静,庭院外亦空无他人。连风也不动了,只有空气中缓慢流淌的晚霞,挥洒着夏日傍晚最后的余热。
许久,燕羽垂眸,微蜷的右手掌试探着舒展开,覆上她的腰肢,男生灼热的手温隔着单薄衣衫印在她腰腹上。
他比了一下,说:“你腰好小。”
黎里也低头看,说:“是你手太大,手指那么长。”
“很长吗?”他手指翘起来,给自己看了眼,再落下时,在她腰际挠了挠。
她痒死了,忍不住咯咯笑,笑得身板蜷缩,腹部颤抖,小手紧攥住他手指。
他亦弯了唇角,不挠她了,将她重新揽回怀中抱好,忽毫无预兆地,他侧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黎里一愣,心尖儿发了颤。
燕羽吻完,也有些懵。低眸又见她起伏的胸腹,她铺陈在琴凳上的腿。他手落下去,隔着衣衫,从她腰肢缓缓滑落小腹。
她因坐着,短裙缩到腿根,牛仔布料紧绷着,裹着两条纤长匀称的大腿。黄昏叫室内光线微翳,她肌肤却白得耀眼。
燕羽的手落在她腿间那紧绷着的牛仔短裙上,手指轻拨裙边,布料质感微硬而粗糙。
夏日黄昏的柔光笼在他和她身上,他长长的手指一直在抚摸那道裙边。
黎里的呼吸缓而深,问:“在想什么?”
燕羽起先没吱声,脸是红的,耳是热的,过了会儿,低道:“我想量一下。”
黎里便“嗯”了一声。
他很紧张,莫名无措。掌根仍放在裙上,半刻了,指尖越过裙边。
触碰着,触碰着,手指伸开,丈量了一下她的腿侧。
那一刻,燕羽有些愣,没想到她的腿那么细,他一只手就能量住。
他手心滚烫,她颤了一下。
呼吸凝住,身体像积攒了一整天夏日暴晒的地面,快要爆炸。
但燕羽真就只是丈量一下,一瞬便乖乖收回了手,手心朝上摊开来。
黎里像被什么驱使着,手伸过去贴住他掌心,与他一对比,格外小巧。
手对手地印了一会儿,她指尖弹动,轻敲他指肚。
他张着手,任她玩了许久,什么也没说。
庭院中,黄昏好安静。
直到她玩够了,复将手指与他对齐,紧紧贴住。那一刻,燕羽搂紧她的腰,不可自抑地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少年灼热的呼吸,火一样灌进她耳朵里。
黎里猛缩了下肩膀,脸颊上烧起了火。
她忽拆开他怀抱,脚一蹬地,扭转过身子,仰头亲了下燕羽的耳朵。
燕羽一愣,与她对视,彼此的双眼亮晶晶水漉漉的,含着夏季的热意。
他缓缓朝她靠近,靠近,眼睫低垂,看着她轻抿着略紧张的唇。
黎里浑身紧绷,心在耳朵上狂跳,人却本能朝他迎去。炙热的呼吸缠绕着,越来越近,可突然,一颗石子飞进院中,敲打着桑树划拉作响。
两人像受惊的鹿,一下子分开,各朝各面,侧脸、耳朵全红了。
燕羽转向钢琴,紧张的手不小心敲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道混音。
第59章 chapter 59
木窗外晚霞缤纷, 青瓦上远远地升起一道炊烟。
黎里坐在钢琴边,随手弹一段曲子,问:“晚上还来练琴吗?”
燕羽正关着琵琶琴盒, 尚未说话, 黎里回头:“练吧。我蛮喜欢这儿。”
燕羽看她:“想带你去荷塘走走。”
“那也用不了多久, 到时你来练琵琶,我练钢琴。”
燕羽说好,想到什么,又说:“晚上去趟活动组委会,就在小学里。”
“嗯。”
这时,庭院里传来小孩喧闹声:“这边!我听到了的,是这边!”
“快来快来!就是这儿!有人!”
窗外,晚霞里跑来几个七八岁的孩子。
打头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猛一冲进堂屋, 见到燕羽,眼睛瞪老大, “哇”一声跑出去,大喊:“天哪!他长得跟神仙一样!”
很快那小虎娃又跑进来, 满眼放光:“哥哥, 是你在弹古琴吗?”
“不是古琴。”燕羽说,“琵琶。”
“不是古琴!是琵琶!”小虎娃朝门外嚎, “梓墨!一诺!快来!”
又跑来两个孩子。
“哪里有神仙?”女孩脸颊红扑扑的, 一见燕羽,也是哇地捂住嘴巴, 又看黎里, 对同伴说,“她像个仙女!”
另一个小男孩比较害羞, 不说话,好奇地盯着燕羽的琵琶盒。见同伴只顾寒暄,拉了拉他们衣角。
小虎娃跑去琴盒边,问:“哥哥,这里装的琵琶?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我们没见过。”
“我会用钢琴弹小星星。”女孩跪到凳子上,说。
小虎娃:“但你不会用琵琶弹小星星。”
女孩耸耸肩,无奈了,又道:“这个哥哥肯定会弹。”
小孩儿争论着,燕羽掀开琴盒,将那把琵琶拎出来。晚霞柔灿,琵琶周身散着温润的光泽。
“哇!好漂亮!”孩子们惊叹,“像神仙用的东西!”
小虎娃不禁伸手,还没碰到弦,被女孩打了一下:“别乱摸!”
小虎娃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嘿嘿笑着搓了搓。
女孩雀跃地跳了跳:“哥哥,你能再弹一下那个吗?”
燕羽问:“哪个?”
女孩扭头看那个安静的小男孩:“一诺,你说。”
一诺被拉到前面,脸红红的,抬起手比划,哼了一段小调。
黎里听着,微挑眉。小孩哼的是燕羽下午练习曲中的一个片段,音调竟几乎不差。
燕羽也注意到他了,边戴指甲,边问:“你会乐器?”
“我会弹尤克里里。”一诺眨巴着大眼睛,说,“我妈妈说,要我考第一,就让我学一个乐器。”
“他能考第一!”女孩说。
一诺笑了笑。
“哥哥你戴的是什么?”小虎娃问。
“假指甲。”燕羽说,“能保护手指,而且音色……弹出的声音,会更好。”
燕羽抱着琵琶坐下,定了定神。
小虎娃还要说什么,黎里食指放在嘴边,男孩立马抿紧嘴巴。
燕羽开始了。那首练习曲太长,他挑了中段进入,也是技法要求较高的一段。黎里侧耳听着,虽听众是小孩,他也没有半点敷衍。无论表现或表演,都用了全心的力。其实哪怕没听众,他自己练习也是如此。开弹便永远尊重他手里的那把琵琶。
不怪他能成神。他不成,谁又更配?
微红带金的夕阳从木棱窗外斜射进来,薄薄一层披挂在燕羽身上,抱着琵琶弹奏的少年如沐圣光,一如神话里的仙人。
面前三个小孩全然听呆,亦看呆了。
他们是芦汐镇典型的留守儿童,条件最差的。但凡父母有点能力,都带去城里了,何至于留在这空荒的小镇。长这么大,哪里近距离听过这样高水平的演奏?
三分多钟的小半段曲子竟很短暂,在他灵巧的指尖一瞬弹完。
余音散去,燕羽微努了下嘴,揽住琵琶弦,抬眸看向黎里了,才看向那三个小孩。
三个孩子呆呆的,好半天回过神,齐齐拍手:“哥哥你太厉害了!”
“好牛呀,我都看不清你的手指,怎么弹的呀?”
“这个难学吗?”
“要下很多苦功夫。”燕羽说。
“肯定很难。”小虎娃道。
“任何事情,想要做到成功,就没有不难的。但人不能怕难。”燕羽语气平淡,说,“明天演出后,学校老师会给你们发调查表,好好填。以后会有音乐志愿者过来,有机会可以学一学喜欢的乐器。”
“哥哥你明天会表演吗?”一诺激动地问。
小虎娃:“废话,不然他来干什么?”
一诺不好意思道:“我说错了,我是问,你第几个表演?”
“我还没拿到最终顺序。”燕羽看着他,说,“会有很多很优秀的演奏者,你都听听。”
小男孩点点头。
女孩儿问黎里:“姐姐你也会弹吗?”
黎里摇头:“我是打架子鼓的。”
“那是什么鼓?”
黎里一张口,发现很难解释,便拿出手机照片:“喏。”
小虎娃凑过来,瞪大眼睛:“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打?”
黎里好笑:“对啊。”
虎娃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牛!”
女孩又问:“哥哥,你们是同学吗?”
燕羽正往盒里放琵琶,说:“她是我女朋友。”
小孩齐齐捂脸:“咦~~~~”
黎里:“……”
她发现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很执着。
“姐姐脸红了。”梓墨说。
黎里指窗户:“夕阳照的。”
小虎娃举手:“那你们会亲亲吗?”
黎里:“……”
“……”燕羽说,“小孩子别问这种问题。”
女孩凑到一诺耳边说悄悄话:“肯定亲亲,跟电视里一样。”可她这话一点儿也不悄悄,谁都听到了。
燕羽:“……”
黎里:“……”
燕羽抿着唇,将琴盒背起来,说:“都回家吃饭去。”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绕在燕羽和黎里身边往外走。他们一堆问题,燕羽也耐心,每个都回都答。
走出会堂,在巷口告别,小孩都挺依依不舍,燕羽黎里走开好远了,他们还在夕阳里招手呼喊:“哥哥姐姐,明天见!”
燕羽回头看,挥了下手。
黎里说:“你以后要是不弹琵琶了,做音乐老师也会做得很好。”
燕羽说:“我不会不弹琵琶。”
黎里看他一眼。
燕羽抿唇:“……哦。”
黎里说:“我知道。”
燕羽调整了下肩上的琴盒背带,又找到她的手牵住,黎里便朝他身边靠近了点儿。
在巷子里静走了会儿,燕羽忽说:“其实,我想过以后挣很多钱。”
“嗯?”
“在县城、乡镇开很多公益的音乐教室。乐器、网络、各种硬件都配好。一帮志同道合,水平好的音乐老师,远程线上教课。以民乐为主,当然,也会附有西乐。”
“很好诶。”
“真的?”
“嗯,还很了不起。”黎里望住他。
燕羽被她看得有点儿窘迫,腼腆一笑:“只是个想法,离成形很远。要实现,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我知道。一步一步,慢慢来呗。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心里任何目标,都会实现。”
燕羽目光静然看她,没说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夏季日头漫长,黄昏迟迟不散。
两人吃完晚饭,去荷塘看莲叶。天空仍未黑,西天挂几抹残霞,像蓝紫色幕布上开了几道粉晶的豁口。
蝉已消声,夏虫在草丛里接着奏鸣,蛙声夹杂其中。
从荷塘回来,天亦微亮,紫幕般悬在头顶。石板路上暴晒一天的余热消散了许多。不少人户往家门口泼了水降温,晚风一卷,清清凉凉。
镇小学与会堂隔一条小沟。校园不大,一个小操场,一栋三层教学楼,一栋办公楼。
傍晚,教学楼一层灯火通明,几间教室设置成临时工作处。
燕羽跟黎里走进门上贴着“曲艺下乡工作组办公室”字样的教室,工作组的余副组长正跟一帮工作人员商讨着工作事宜。一旁闲散坐着几个大学生演员,有的在听讲,有的在玩手机。
余副组长三十多岁,戴副眼镜。他是省剧院办公室的,工作中和燕羽打过交道,很是喜欢他。此刻一见他来,立刻起身招呼,笑问:“好久不见呐。什么时候来的?吃晚饭没有?”
“吃过了。”燕羽说,“我来拿节目单。”
“小王。”余副回头,工作人员立刻递来一份节目单,余副递给燕羽,说,“把你的顺序往前调了两个。”
燕羽看一眼,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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