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就是被颂颂吃的!”杨珩说,“她小时候就常偷吃我零食。”
颂颂不甘示弱:“放屁!明明是你借我零花钱不还,我才拿你的零食抵债,天天就只知道吃干脆面,噎死了。”
“噎你还吃?吐出来!”
杨珩拿了张抽纸,撕成一条条的,搓成球,弹出去打颂颂。
“啊——”
第一个球和第二个球落在脸上的时候,颂颂尚能忍耐,但杨珩紧接着又弹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她忍无可忍,起来就要去揍他,杨珩太了解她了,推开椅子就跑。
两人围着桌子追来追去,像极了小学生课间疯打闹。
颂颂丢抱枕打杨珩,却落到了妈妈头上。
林晓娟无奈:“你俩能不能安静一点?学学人家小牧的稳重!”
祁星牧突然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
他其实也没想安静。
颂颂说谎时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嗓门比平时大,尽管用力地拍着胸脯,目光却不敢直视他。
换作平时,他早揪着颂颂的耳朵让她说实话了。
但在颂颂家里,他不好这么干。
结果看在林晓娟的眼里,居然是他稳重的标志。
怪脸红的。
红烧肉神秘消失事件就在颂颂和杨珩的打闹中被暂时忘到脑后。
电视上,春晚开始了。
大家动筷,七嘴八舌议论着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趣。
可不看又总是少了点什么,就算放着当背景音也是一种特殊的仪式感。
因为把红烧肉送给了林蔚,颂颂心怀愧疚,对祁星牧做得其他菜格外关照,筷子动个不停,嘴巴也动个不停:
“好吃!真好吃!”
“哇,这也太香了吧,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美食!”
“你不该是王子殿下,你是神厨小福贵!是中华小当家!”
“真棒。”祁星牧捧着饭碗,淡淡地说了句。
颂颂眨眨眼:“嗯?哪里棒?”
“你真棒。”祁星牧低头,看着她唇角粘的米粒,“吃完一整盘红烧肉,还能再吃两碗米,怪不得长胖。”
颂颂:“……”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春晚上:
“天后老了,但水平依然还在。”
“今年的小品好无聊,辛苦台下的观众了,假笑得那么卖力。”
“这唱歌的是谁?”
“沈懿啊,颂颂最喜欢的明星,这都不认得吗?”
“姐,你现在还喜欢沈懿吗?”
祁星牧抬起手,揩去颂颂唇角那粒米。
等杨珩扭过头时,他已经安然自若地放下手了。
灯光明黄,昏昏地将吊灯的影子垂映下来。
家人还坐在一旁。
在这样熟悉的环境里,任何一点隐蔽的暧昧都足以令人耳红心跳。
颂颂回过神:“……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珩不识趣地问,“客厅的炉子烧得太热了吗?你脸热红喽。”
颂颂垂下头:“嗯……有、有一点……”
家人们纷纷回头,三姨起身从烧得正旺的炭炉里取出几块炭来,妈妈则给她找了件稍薄的衣服换上。
颂颂不好意思让家人为她一句遮掩的话操劳:“没关系,我又不热了。”
言树良举起酒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心想事成。”
颂颂受不了:“爸,你的祝福语好土哦,每年都一样,就没变过。”
杨珩自告奋勇:“我给你背个不土的,新年伊始,祝你拥有虎虎的祝福,虎虎的甜蜜,虎虎的健康,虎虎的顺利,虎虎的幸福,虎虎的人生。”
三姨:“虎虎的?这听起来也不像祝福啊?”
杨珩嘴硬:“妈您不懂,今年虎年,这是咱们年轻人的流行语。”
三姨:“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祝大家身体健康。”
三姨父:“事业有成,都发大财。”
林晓娟笑笑:“长安宁,多喜乐,天天开心。”
颂颂的词都被抢得差不多了,苦思冥想半天:“……那我就祝大家长命百岁吧。”
大家视线默契地落在祁星牧身上,而他的视线落在桌面的鸭子汤上。
鸭子汤装在瓦罐里,加了许多味中草药,香味扑鼻,杨珩炖了一个下午。
祁星牧舀出鸭头放进颂颂碗里,一抬头发现了大家的注视:“我也要说吗?”
颂颂点头:“啊,是的。”
他放下勺子,端起酒杯,搜肠刮肚。
杨珩鼓励道:“随便说就好了。”
不知谁家放了烟花。
从窗口望去,恰好能看见被烟火染色的天穹。
模糊的夜色被打乱、冲散,继而重新聚拢,于昏暗之中乍现彩色的浮光又微弱地消散于黑暗。
炉子里的炭块会烧成白灰,池塘里的荷花过了季节会凋落,天幕的烟火只是一刹的绚烂。
今夜灯笼明亮,电视机响着欢庆的音乐声,茶几上摆着新鲜的瓜果,是他从前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的幸福平凡的模样,但到了明天、后天,也会恢复到本来的寂静。
世间一切无法长存。
尤其是美丽与热闹。
不过好在,可以一年又一年地重来。
祁星牧偏头,安静注视着女孩的侧颜。
光影洒在她的脸颊,沿娇俏鼻翼划出了柔和的线条。
他弯唇:“我祝,岁岁有今朝。”
饭后,大人们照例打麻将。
农家乐的棋牌屋里有几台麻将机。
一些村民吃完年夜饭就过来蹭麻将玩。
三姨父热情好客,除夕夜免费迎客,还让颂颂泡茶招待大家。
颂颂去送完茶水,回来客厅时手里拿着三个红包,开心地挥挥:“看这是什么——”
她分给杨珩一个,又给了祁星牧一个,最后一个留给自己:
“这是爸爸给的红包,猜猜里面有多少钱。”
祁星牧:“我也有?”
颂颂:“当然啊,过年所有的小辈都会收红包,你家不是这样吗?”
祁星牧:“很多年没收过了。”
正在颂颂要同情他的时候,他又说:“我比我爸有钱,他一般不给我压岁钱。”
颂颂:“……”
尽管有钱,对于收到红包这件事他依然开心,捏了捏,里面很薄的两张:“两百块吗?”
三个人的红包厚薄各不相同。
杨珩说:“也可能是书店的买书券,大姨父最喜欢干这种事了,买书券、文具店的礼品券、商场购物券、汉堡店的半价券,甚至还有少年宫免费听课券,从小到大,里面装的东西奇奇怪怪,很难猜中。”
他捏了捏自己的红包:“我这里面厚厚的一沓,哥你那太薄了,肯定不好,我跟你换。”
“没关系。”祁星牧打开红包。
里面是两张当红女歌手演唱会的门票。
演唱会在长沙,时间是年后,两张票的座位相邻,都是vip的第三排。
杨珩羡慕疯了:“啊啊啊啊啊这是我女神啊!大姨父他怎么抢到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却没有开口要。
祁星牧主动递给他:“送你。”
“真的吗?”杨珩不敢相信。
祁星牧点头:“我还可以帮你要签名照。”
杨珩:“哥,您看起来有种在娱乐圈人脉很广的模样。”
祁星牧摸了摸鼻尖:“一般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珩腼腆地说,“除了她我还有十九位女神,能都要要吗?”
祁星牧:“……”
“我尽量。”
杨珩举着两张演唱会门票,手舞足蹈地给喜欢的女孩发消息,邀请她年后一起去听演唱会。
祁星牧则给沈懿发消息:【新年快乐。】
沈懿:【?】
祁星牧:【??】
沈懿:【有事直说,你这样我害怕。】
祁星牧发了一串名单过去:【这些人你熟吗?我要签名照。】
沈懿:【拼多多不能买?】
祁星牧:【是重要的人。】
沈懿:【地址。】
祁星牧关上手机,心想果然,男人在讨好喜欢的姑娘的家人时,都是一样的卑微。
他居然求到沈懿头上去了!
放在从前,要是谁告诉他,以后他会在某个除夕主动祝福沈懿新年快乐,一定会被他当成最无稽的谣言。
颂颂对此全然不知。
她正在拆她的红包,里面掉出来一沓刮刮乐。
杨珩的红包里也是同样的一沓,果然是言树良的一贯风格。
不过杨珩现在已经没心思刮了,颂颂提议:“咱俩把它们都刮了吧。”
“单纯地刮奖多没意思。”祁星牧淡淡地说,“加点筹码。”
颂颂:“怎么加?”
祁星牧:“随便抽一张,看谁刮的金额多,少的人要对多的人说一句……”
“我知道。”颂颂抢答道,“沈懿是倭瓜。”
祁星牧:“……太老套了,这回换一句。”
两人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他懒散地倚着沙发,眉眼上挑的弧度里隐约有戏谑的意味:“说句我喜欢你怎么样?”
颂颂静了静:“你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说对方的优点也可以。”祁星牧改口,像是刚才的话完全没说过一样。
颂颂欣然同意:“好啊,来。”
论游戏的运气,祁星牧向来不如颂颂。
不过今天却完全反过来了,一连几张,颂颂都没有刮出钱来,反倒是他,每张至少也有十块保底。
一时间,颂颂因为想夸他的词而绞尽脑汁。
“虽然有时候矫情,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工作偶尔会闹脾气,不过演技还不错,如果能再认真一点,绝对会爆红。”
“臭脸归臭脸,但长得真的蛮帅,身材也好。”
“还有就是你吼人真的太大声了,虽然知道你只是纸老虎,不过耳朵会被震痛啊……”
“你倒是说说,游戏规则是让你夸人,还是让你欲扬先抑?”祁星牧抬眸看着她,“前半句就一定要加上吗?”
“对不起。”颂颂老实地道歉,“下次不会了。”
到了下次,祁星牧手中的刮刮乐没有收益,反倒是颂颂对着灯光确认了好几遍:“……出现这个图案是要把金额翻十倍,我没看错吧?这是……一千块吗?!”
她跳起来:“噢噢噢天呐!真是一千块!我居然刮出了一千块!白天贴的福字有用!我好幸运啊——”
颂颂抱着刮刮乐在地毯上打滚,不可置信,兴奋地对着灯光确认了好几遍。
地上的毛毯厚实保暖,两人坐在上面脱掉了鞋子,只穿干净的袜子。
祁星牧用穿着棉袜的脚碰了碰她的脚:“喂,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颂颂想起游戏还没有结束:“是哦,该你说我的优点了。”
她起身,坐得板正,认真地望向他:“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祁星牧与她对视,足足一分钟没有讲话。
颂颂眨眨眼,心想她的优点这么不明显吗?
明明长得还算不错,性格也不错,能力也还行,怎么到他嘴里,就一点也说不出来了呢?
“言颂颂——”
他语调闲散地问:“真的有在好好听吗?”
女孩想也不想地点头。
他忽然坐直,英俊的面孔贴得离她很近很近。
颂颂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听他温温柔压低了音调。
“我喜欢你。”
一抹红晕瞬间红到耳垂,女孩漂亮的脸颊仿佛开满了玫瑰的荒原,下一刻就要燃烧起遍野的火焰。
明明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吃,她却像被空气呛到了,尴尬地咳了几声。
“我、我举报。”咳完,她结巴地说,“你没有按照规则玩游戏,规则明明是要你说我的优点?”
“你确定吗?”祁星牧说,“原话明明是‘说对方的优点也可以’,又没有说原本的规则作废掉,我就喜欢遵循旧的规则,你别管。反倒是你自己——”
“总在我面前脸红。”他故意顿了顿,“该不会嘴上不承认,实际上也偷偷喜欢我吧?”
颂颂不甘示弱:“脸红就一定是喜欢吗?说起来你脸红的次数不比我少吧……”
“啊,是这样。”他坦然地说道,“我正是因为喜欢才脸红,你呢?”
颂颂一下就不会说话了。
这个人,会不会太坦诚了一点?
坦诚到一切陷阱到他面前都会露出最原始的形状,而一切嘴硬都无处遁藏。
颂颂的脸不光是红了,甚至开始发烫。
好在这时候林晓娟进来了,棋牌屋的暖壶里没水了,她来添水:“宝贝,刚才在外面听见你咳嗽,是不是着凉了?”
颂颂回头看着妈妈,还有点迷糊:“没、没有。”
“脸好烫啊。”林晓娟过来贴了贴她额头,“不会发烧了吧?来,我给你冲点梨膏水。”
林晓娟牵着颂颂的手去到客厅的角落。
先是给她量了体温,确认她没有发烧后,又用热水给她冲梨膏。
颂颂还迷糊着,像个任人摆布的小朋友。
林晓娟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她脸色突然变得很纠结,回头看着祁星牧,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颂颂端着梨膏水回来了。
“咳嗽可以吃些烤橘子。”林晓娟在一旁的炭炉上放了几个新鲜橘子,嘱咐颂颂,“一会儿记得拿下来吃掉。”
她拎着暖水壶回棋牌屋了。
祁星牧漫不经心地问:“阿姨和你说了什么?”
颂颂小口小口抿着滚烫的梨膏水:“没有啊,就是关心我一下。”
“知道吗?”他偏头望着她,“你每次说谎,表现都好明显。”
颂颂:“?”
祁星牧:“你心虚的时候会先挪开视线,然后找机会偷偷瞥我,还会自以为我看不见,阿姨肯定说了与我有关的事,你现在是老实交代红烧肉哪里去了,还是老实交代阿姨说了什么,选一个吧。”
真是艰难的选择啊!
颂颂放下手里的杯子,慢吞吞地说:“我妈有个朋友,朋友有个女儿到了相亲的年纪,想介绍给你……”
祁星牧:“继续编。”
颂颂只得改口:“其实是我爸有个朋友……”
祁星牧:“再编。”
颂颂:“哈哈没想到吧?是杨珩有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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