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临夏美院帮忙代课了?之前也不和我说……”
沈知言特地落了她两三步的距离,两个人不远不近,步调也不一致,看上去就像两个穿梭在校园中不相识的陌生人。
“刚好你们教授生病,刚好我有空。”
“就算我们教授生病了替补的也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有你什么事?”
沈知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就是刚好我的女朋友在这上学呢,所以投了点机取了点巧,就当是我在贵校义务开讲座了。”
两个人绕过一路流动的树影,上课期间,学校的主干道也没几个人,除了操场那边传来几声学生激动的呐喊,碎在风中,吹遍了整个校园。
“那你打算讲座开到什么时候?”
白郁声捏着自己的斜挎包包带,不可抑制地去盯着沈知言落在自己身边的影子。
脑袋上还立着一束呆毛,估计是下楼的时候被风吹起来的,她心里像被小猫毛茸茸的长毛蹭了一身,痒痒地,忍不住回头去看。
“不知道,这得取决于刘教授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
白郁声沉默了一会儿。
她怎么总感觉刘教授可能这个学期都没办法养好身体了呢……
――
沈知言来临夏美院代课这件事对白郁声来说也就惊讶了一个早上。
毕竟沈知言这人还真没什么做不到的,他就算下一秒突然变成了自己寝室楼的宿管阿姨她也不会感到多荒谬。
再者,舒意迟早上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她也该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
暑假原本是想提前开始收集相关资料,可谁知道她光是盯着沈知言的脸看了,正儿八经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收集到。
送上门来的研究对象,不要白不要。
就是……
白郁声一手捏着自己的饼干棒,白了站在自己身边问个不停的楚琪。
“沈老师,宿墨真的不适合用来画江南水景吗?既然您中西都能融会贯通,我觉得只要方法用对,一样也是可以使用的吧……”
“没不让你用啊,之前张老头也说了这个没有强制性要求,你能画得好随便你用什么墨。”
白郁声胳膊支在讲台桌上,手腕抵着自己的下巴,脚尖极其不耐烦地轻轻点着讲台上的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几声响。
“不是,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之前不都和你说了我请教问题你们不用等我了吗?”
“谁等你了?你能请教问题我就不能了?再说了,这些问题你换任何一个老师都能回答你,一定要占着沈知……沈老师干什么?”
楚琪轻嘁一声,“还说我呢,搞得好像你的问题有多高级似的,你怎么不去找其他老师答疑?”
白郁声噎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往沈知言的方向瞟,沈知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一手执笔,另一手压在宣纸上,笔尖刚画完几笔,尚未舔墨,半干的墨迹凝固在毛尖,宣纸上落了半座宏伟浩大的枯石山。
她还没有将自己打算把沈知言当成自己论文主体的事情告诉沈知言。
毕竟放在之前她可以以一位客观的学术研究者的身份去接近沈知言,去了解他的作画习惯,去解析他的个人品行与画作之间的关联。
但是这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做到像之前一样保持客观理智,站在审视的角度去观察沈知言。
她敲下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上了几分个人情感。
就像沈知言的狂热粉丝似的。
距离论文开题报告攥写阶段还有小半个月,换个主题也还来得及……
白郁声晃了晃脑袋,“行行行,你先问,你问个爽快再轮到我。”
她没有把自己与沈知言的恋情告诉任何人,在学校里就连楚琪都比她更有正当理由黏在沈知言身边。
白郁声盯着楚琪得意洋洋的背影以及他敲得老高的尾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
学校与沈知言的梧桐苑相隔距离倒是不远,白郁声在外面玩得晚了或是不想住学校了抽空还能蹭沈知言的车一块回去。
刚在学校和楚琪掰扯了一上午的时间,她这会儿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小露台上越想越气不过,甚至连董事长软乎乎的身子都没有办法平息她的躁意。
“沈知言!”
她单手捞着小三花,直接闯进了外书房。
沈知言刚调好了墨,挤好了颜料,刚打算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就被大大咧咧闯进来的女孩给吓楞了一会儿。
积墨凝在毛尖,落在了宣纸上,不一会儿晕了开来,泅成了一大摊墨迹。
“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硬狼毫笔,朝着白郁声勾了勾手。
怀中的董事长最先听到了沈知言的呼召,蹬腿蹿了出去,跑到沈知言脚下绕着他的腿转着圈,一边转着一边仰着脑袋蹭着他的腿。
暗灰的裤脚上沾满了小三花掉下来的猫毛。
沈知言感到一阵好笑。
“没叫你呢,该积极的时候对人爱答不理,不该积极的时候就粘上来了?”
董事长细细地“喵呜”了一声,乖乖跳到椅子上趴好,意思是互不干扰了。
他这才抬头,重新将白郁声叫到了自己跟前。
沈知言抽走被墨水浸透的宣纸,重新压了一张,毛笔也重新舔了墨,将笔交到了白郁声的手中。
“画什么?”
“画竹。”
沈知言探过身,手扶上了白郁声的指节,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带着她的手,起笔运势。
“以中锋为主,注意匀速缓行,留意枝节走势……”
清冽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流淌,就如笔下拖拽而出的竹叶,又如深山溪泉,卷携着沁凉的冷意,缓缓行过她的心底。
“放轻松,抬笔,细线勾勒边缘,留出水线,排布枝叶应错落有致,营造意境。”
笔下竹节长青,生动得好像马上就能从叶片上滴下水来,枝叶错落,似有阵风破竹林而来,摇曳生姿。
虽然国画有所谓的固定笔法与墨法,但根据每个人的落笔习惯与控笔力度的不同,同一套笔法同一支笔画出来的东西也有可能截然不同。
直接拿沈知言的画作来琢磨笔触与内在灵魂,远没有他带着自己亲临意境来得直观且令人沉沦。
“还生气吗?”
白郁声偏过脑袋,入目便是沈知言微翘的鼻尖,两个人距离靠得太近,近到能够清晰看到他面部细小的绒毛。
她屏着呼吸,点了下脑袋。
“还生气。”
沈知言抓着她的手放下毛笔,侧着脑袋对着白郁声轻轻啄吻了一下。
“现在呢?”
白郁声咽了咽口水。
“还……唔……”
作者有话说:
允许我简介诈骗一下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一见钟情
沈知言左手撑在书桌上,中间空出的距离刚好够站一个白郁声。
他没有将白郁声身子转过来,就着这个姿势,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探过头去亲她。
外书房三面都开了窗户,南北通透,南面靠近四合院的围墙,围墙外枝叶繁茂的梧桐树遮盖住了大片的阳光,光线从叶隙之前穿越进来,落在外书房的地板上,光影交织,像一团琐碎的拼图。
梗着脖子实在有些累人,她扒着沈知言的胳膊,在有限的小空间里转了个人,两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上沈知言的后颈,哼哼唧唧地便凑了上去。
沈知言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右手轻轻抚上女孩的后颈,安抚性地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着。
“现在还在生气吗?”
声线都变了,原本清润的嗓音这会儿有点沙哑,掺杂着些许不可道明的情.欲意味。
白郁声的身子瞬间僵在了原地,她微微平复着刚刚接吻过后的喘息,搭在沈知言肩上的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不生气了。”
沈知言松开了撑在桌子上的左手,搭在白郁声的后腰,额头轻轻抵住白郁声的脑袋,“以后下课我尽量找理由早点离开教室。”
白郁声瘪了瘪嘴,将脑袋凑了上去,搭在沈知言的肩膀上,慢慢蹭着。
“那倒也不用,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们班的代课老师,解疑答惑本来就是应该的。”
“那我继续留在教室里?”
“那也是不行的,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男朋友,陪我也是应该的。”
她可以咬重了男朋友三个字的发音,听上去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又好像一个没有得到玩具的小孩,委屈巴巴的。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
沈知言捏了捏她的后颈,“那你要我怎么样?”
白郁声拖着调调长“嗯”了一声。
“像这样就挺好,在学校你还是那个风度翩翩人人尊敬的沈老师,在家里呢就是我白郁声一个人的。”
“喵呜――”
董事长在椅子上伸了个拦腰。
白郁声睁开眼睛,与董事长对视了一眼。
“哦对,还有董事长那一份。”
沈知言抬了抬眉骨。
倒是把他分得明明白白的。
他松开手,放白郁声在书桌前站好,接着从笔架上取了笔,递到了白郁声的手中。
“按照我刚刚说的,感受控笔力度与行笔走势,再练几遍,下个季度北城那边有个艺术展,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顺便以你的个人名义参展。”
!!!
白郁声瞪大了眼睛。
沈知言再圈内的地位就注定了不是什么艺术展都能邀请到他的,既然连他都如此重视的展会,定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办着玩玩的。
甚至还能以个人名义参加展会,这是直接帮她把门槛也给砍了么。
白郁声下意识绞着自己的手指。
“会不会不太好……我怎么说只是一个国画专业都没毕业的小喽,我的画作拿去众神云集的展会,这不是拉低档次吗?”
沈知言垂着头睨了她一眼。
“所以这只是一个通知,并不是最终结果,后面这几个月我慢慢带你,看你感悟能力,如果没有达标的话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参展,不过……。”
话锋一转。
门槛还在,白郁声刚落下的一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沈知言好像就喜欢这样,经常在转折的地方停顿一下,制造个让人抓心挠肺的悬念。
“不过什么?”
“不过以我的水平,教到让你去参个展会应该完全不是问题。”
白郁声:……
这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在夸他自己呢还是在高估她。
怎么国画这么一门历史悠久的传统美学在他口中就好像路边贴着的【三个月速成】小广告牌。
“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郁声乖乖接过沈知言递给她的画笔,举起了另外一只手。
沈知言往后撤了一步,抱起蜷缩在椅子上的董事长,松松垮垮地站在书桌一边。
“你说。”
“北城那个艺术展是谁主办的啊?”
虽说沈知言有把握能把自己给教好,但白郁声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没底。
这参展机会说不准还是沈知言消费自己人情给她换来的呢。
只见沈知言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董事长背部柔顺光滑的毛,连头都没有抬,漫不经心地丢出一个字。
“我。”
白郁声:?
“所以这段时间呢就麻烦你好好练习,别到时候随便丢一张草稿纸上去给我丢人。”
――
沈知言说的画展在下一季度,估计也就是十二月份年末那会儿的事情了,对于白郁声来说,在画展之前,更重要的还是要完成自己论文的开题报告与开题答辩。
好在两者并不冲突,甚至跟着沈知言学画对她即将进行的学术研究也有极大的推动作用,甚至参加展会的画作也十分贴合她以解析沈知言画作风格为主题的毕业设计。
一举三得的事情,不过是把原来在大半年内完成的事情给压缩到了两三个月完成。
因此时间也显得越发宝贵了起来。
早上得早起上课,下课后得跟着沈知言回梧桐苑练习,晚上还得找与沈知言相关的文献资料参考,攥写自己论文的开题报告。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时间空闲下来了……
她看着自己手上抱着的小猫,以及坐在自己边上看电子文档的沈知言。
有对象又有猫,唯一的烦恼就是让人秃头的论文。
白郁声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了起来,开始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她忙起来的时候便顾不上手机里的消息,每次都是等到一天快结束了这才打开各个社交软件,捡一些感兴趣的人回复消息。
至于另外一些无关紧要甚至纯属朋友之间的发疯日常就晾一晾,先解决主要矛盾。
她抱着手机,先点进了最上面挂着的舒意迟的聊天界面。
舒意迟:【最近除了上课能见到你人,其他时候搞得好像你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哪去了?】
舒意迟:【哎,我还跑去问你室友了,说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怎么回学校,好啊,一个人在外面潇洒不带我是吧。】
……
白郁声连着刷了小半分钟,才把她一条接一条的控诉给看完。
说起来,她和沈知言恋爱这件事,身边居然只有宋允一个人知道。
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挂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正聚精会神看电子文档的沈知言,虽然说他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但是在白郁声看来这好像也是对他的一种不公平。
思及此,她抬脚,用脚尖点了点沈知言的膝盖。
“沈知言。”
“怎么了?”
看上去这份电子文档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了,沈知言的眼神依旧粘着在平板上,只是抽出一只空余的手,捏住了白郁声为非作歹的脚。
“你介意我把我俩的事情与别人说么?”
沈知言这才肯将自己的目光从平板上抽离,撇了一眼窝在边上的小姑娘。
“随你开心,我都行,你觉得合适的就可以。”
得了准信,白郁声憨笑一声,重新将自己丢到沙发里,举着手机给舒意迟回消息。
鱼生:【最近没空呢,在沈知言画室打工。】
舒意迟:【什么情况?之前楚琪和我们都说了,沈知言现在身边不缺人呢不是。】
鱼生:【确实不缺啊,就是我呀。】
白郁声憋着笑,看着对面发来的一连串问号。
舒意迟:【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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