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鲤姐姐说,命运注定了我们有无法解脱的关系,这种关系很复杂,是我这个年纪不能理解的——但我读过麦克白,洛托利亚的故事也没有避讳过成年人该懂得的知识。”
他迟疑地,用他这个年纪来说还太过于早熟的口吻提问着,“我是姐姐未来的男朋友吗?”
“不。”
羽绘面无表情。
“谁会和do爱的时候都不忘拿并不存在的过往情史来挑衅的弱智渣男谈恋爱啊。”
望罗:……
未成年的男孩子没跟上她的秋名山飙车,但他仍然吃力地眨了眨眼,试图去理解路羽绘的话语。
而命定的救世主在实打实地带坏小孩儿之前,当机立断的转移了话题。
“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我其实没有受伤,所以随时可以出院。不过我就算出院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所以还不如赖在医院里,至少这里的大家都很好,都会陪我说话。”
小孩儿迅速被她带跑,老实地回答起她的问题。
只是他最后的话越说越小声,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过去的记忆吗?”
“他们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抱歉,我真的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在羽绘失望之前,他又接上了断开的话,“不过见到姐姐后,我的脑海里好像浮现了一些画面。我看到很压抑的黑暗里,姐姐站在我面前,我们似乎在交谈,我好像说了一些关于拯救,关于未来的话……”
“我其实听到了医生的话,他说我活不太久了。”
他转头看她,眼中是全然的希望,“我梦里的场景是某种预兆吗?这是不是说明,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坏人,然后姐姐会拯救我?”
可能是未成年人保护机制,这话被现在的望罗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皆大欢喜的童话故事。
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其实是可以拥有,三个月以后的人生的?”
羽绘沉默了片刻。
“我没法给你承诺,我不懂治疗。而且你看过冒险故事,大概也能理解吧,你的特殊源自你的身份。
你不是普通人,望罗。”
“我不知道丁格和束鲤有没有和你说过,但你是被我们从一个非法组织里救下来的。你是其中的幸存者之一。”
“是我把你从里面带了出来。但我救下当时的你,不代表我要负责你未来的人生。”
“所以你有想过吗?假如你的人生真的只剩下三个月,你是要用这短暂的时间复仇,还是尽可能地,不留遗憾地去享受余下的人生?”
望罗被她说的愣住了。
毕竟让脑子连上因为她这番长篇大论里反复跳跃的链接,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更别提他说起自己的时候,撒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慌,所以他一直有一些微弱的紧张。
——例如,望罗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22章
2.5
望罗从醒来后,脑海中就飘荡着零碎的记忆。
在极北雪原出来以前的日常。
永坠之梦中无法自控的交谈。
还有躺在悬棺之中,偶然的清醒。
虽然这些片段是断开的,就算将他们连接起来也无法充足到成年的时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最好不要说。
于是他问:“姐姐是在邀请我吗?”
不是安慰。
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
只是摊平了在陈述事实。
她好像很擅长泼冷水,说这样冰冷的话。
但望罗出乎意料的觉得这是种好品格——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羽绘的第一时间,他从身体里,从心中涌上了浓烈的情绪,但下一秒伴随而来的,是仿佛灵魂躁动般的拒绝。
这割裂般的情感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但即使他未成年的理智也能够极其清晰地分辨出,这绝不会是爱情。
“唔,你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羽绘点了点指尖,“不过我实话实说哦——”
她露出那种微妙的,嘴角弯起,却不是在笑的表情,“我即将要去的地方不管是哪里,最终的目的一定是找下一个望罗。”
在望罗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他又自己做了解答。
“毕竟“”望罗”欠了我很多钱嘛。”她摊手,“虽然你也是望罗,但正常人都不会问未成年还钱的。”
“怎么会欠钱?”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完全没办法从记忆里找到这部分内容。
“因为有个望罗说,把你救出来,就把灵山牧场的资产赔给我。”
小孩儿:……
“灵山牧场呢?”
“塌了。”
来自深海的力量毫无留情。
当然那种罪恶的地方也没必要留存。
巴别塔能把混血们救出去是因为她有留手,但那些建筑材料已经是不再能承重的形状,最多一天,那个地方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而所有被“海星”,不,被德特罗之眼的力量注视着的灵山牧场的员工,除了躺在那里的混血们,已经全部坠入了感染的深度梦境。
那是死亡的归期。
小孩儿:……
他试着用“望罗”的思考方式推进了一下这个问题。
“有没有可能,灵山牧场本身,就是原本定给你的资产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是望罗的回答。
那么或许这就是“望罗”真正的答案。
羽绘:……
……
好像有道理。
假如永坠之梦里的那位望罗知晓她会对外展示的一些能力的实情,必然会考虑到她能够使用他作为德特伊尔神的祭品的特殊力量。
即是神赐。
即使是无情的命令,那也是神无法拒绝的恩典。
所以只要她细心谋划,小心潜入,靠着催眠控制,拿下那一帮被祭品污染过的伪信徒不是问题。
而控制了他们,不就相当于控制了一条“疗愈剂”的产业链吗?
借着这药与深海科技公司的关系,她当场暴富绝不是问题。
结果她把所有能干活的伪信徒干脆利落的干掉了。
……
是谁挡了她暴富的路?
是她自己的啊。
那没事了。
“有谁会把别人的不动产当做交易条件啊!正常人只会想到是私库保险箱之类的东西吧!非要给的话,房产证倒是拿出来啊!”
以上,路羽绘没能和未成年的望罗吐槽。
因为薮猫重新找到了她。
“这是一份工作的邀请,定金是七十九万六千银币,作为被银爵士认可的货币,我想你是信任这种被规则承认的“筹码”的。
同时还有弗洛伦的一栋房产,位置在银爵士的圣堂的附近,那是安全而昂贵的位置,即便你不自己居住,也可以出租给其他人。”
要不怎么说预言者是预言者。
她甚至很投其所好的带来了房产证明。
路羽绘兴致勃勃地翻开册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南宁街467号。
467号。
……
那不是她住的地方吗!
路羽绘咬牙切齿。
陆琪那家伙,不会以为她死了吧?
薮猫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她咳嗽了一声。
“事实上,这个任务并非由巴别塔发布,它与深海科技有关,我想你应该会对他们感兴趣,另外,除了巴别塔之外,我在伊甸园的朋友告诉我,他们也收到了邀请,说起来好笑,巴别塔的邀请对象,是如今有些少见的职业……民俗学家?”
羽绘的原本已经被压弯的头发竖了起来,仿佛也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
“具体的经过也很简单,你可以理解到吧,大约是望罗的成功给了他们自信心和成就感,总之,他们决定复刻极北雪原的成功,而他们的目标是,被白雾笼罩的孤岛,许多年前被深海淹没过,如今却忽然浮出了海面,甚至似乎出现了人烟的,【克莱门特之岛】。”
路羽绘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克莱门特……”她喃喃,“不会是那个过着平凡的生活,信仰着未知的神明,以村镇为群聚的规格,守卫着据说沐浴了神力的矿石,但却不敢前往海洋,将沉海作为最恐怖的刑罚,安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结果却因为矿脉的存在被人觊觎,导致某知名组织用热武器血洗了一通全岛的克莱门特吧?”
路羽绘知道这事儿,是因为即使是消息闭塞的白雾初期,克莱门特岛的惨讯也突破了限制,传到了许多人的耳中。
毕竟无论是克莱门特岛的矿石,还是死在了岛上的探索者,以及那些惨遭灭门的岛民,都是足够热烈的话题。
顺带一提,施暴者最后也没能得到那笔他们想要的财富。那些矿石仿佛随着岛民们淋漓的鲜血一同融化了,整个岛上只剩下了开的正好的紫藤花。
它们无辜而天然地绽放着,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薮猫似乎在开一个俏皮的玩笑,“作为一个浅岛,在白雾弥散开的初期,克莱门特就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但两个月前,深海科技的探险队发现了这座岛的存在,他们谨慎地派遣了一只七人的队伍登岛,但很快这只队伍就失去了音讯。剩余的人虽然返回了,但并不愿意放弃这高风险高收获的冒险,在经过修整后,他们带着装备和人员卷土重来。
但这一次的行动仍然失败了,只有两位幸存者伤痕累累的逃出。即便经过了深海科技精心的治疗,他们最后仍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留下来的线索只有两条。
一是[庆典],二是[月矿]。”
月矿显然正是当初为图腾岛引来了杀身之祸的宝贝的名字。
羽绘托着下巴,“你对克莱门特的事这么清楚,也是预言到的吗?”
“不,深海科技这一次并没有隐瞒他们进岛的始末,否则他们也不会广泛的发出邀请。事实上,他们对外给出了很丰厚的筹码,因为他们希望获得一个向导——岛上的居民似乎恪守着某些离奇的风俗作为规则,所以他们希望能带上些专业人士。”
薮猫从面前的文件里抽出了一份用信封装起来的文件,而文件上的“介绍信”三个字很是引人注目。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任务,实际上来源于伊甸园,似乎是他们需要一张陌生的面孔来配合行动。所以身份也是预先准备好的——请放心,这个伪装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某次行动中她不幸身亡,于是按照当初她与我们的约定,我们将承担她的过去,接手她的‘未来’。”
薮猫用指尖点了点信封。
“而她正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民俗学家。”
羽绘:……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未成年的望罗说过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位维西女士,可以是一位离异带娃的民俗学家?”
第23章
3.1
名为白橡号的轮船前进着。
羽绘站在甲板上,看着船的周围朦胧的烟雾,以及游轮乘风破浪时,推开的深到看不清水中流淌的是鱼还是怪物的“海”。
轮船上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正是这白光让船能够不畏惧白雾那无孔不入的侵蚀,同时在这看起来就很诡异的水中前行。
与DX-0098有些相像,白橡号同样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转变而成的幸运儿,它原本是一艘沉没在无垠海中的沉船,白雾出现以后,它才开始在海上航行。
在经过刀枪烽火的试探后,众人得到了白橡号的规则。
白橡号没有固定的航线,但假如愿意支付代价,它不会拒绝搭载游客前往目的地,而它收取的门票,是蕴含着力量的神奇物品,以及那些只会活跃在岸上的异种。
作为由物品转化的“天赋者”,白橡号对人类并没有深刻的恶意。
倒不如说,它是喜欢人类的。
尤其是人类的文化。
白橡号的船身巨大,约有百米,高高竖起的三根桅杆上挂着白帆,吊索交错地支撑起被风鼓动的猎猎作响的帆布,让白橡号有着乘风破浪般的气势。
而船的前方,木头的人偶掌着舵。
它的脑袋上戴着红色的帽子,帽边上垂着乱糟糟的布条,仿佛在模仿头发,布条上简陋的挂着珍珠,而它白色的衣领整齐,黑色的外套撑在身上有些宽大,它的眼睛里只草率地放了两颗小石头,嘴边上贴着黑色的不知名物体,仿佛是小胡子。
但实际上,白橡号是一个整体,它并不需要人来掌舵。另外作为一艘沉船,它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年后还长得这么端正。
所以它显然是在维持形态上花费了亿点点自己的能力。
至于它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
“是因为帅啊!”
显然在这之前早就被反复问起过这个问题的白橡号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因着它的反应,路羽绘看着白橡号的整体,在那种茫然的既视感中,在登船之后的许久,终于想起来了,这是白雾以前流行过的某部电影。
……
笑死。
完全是拼多多版本的杰克船长和他的黑珍珠号嘛!
*
两个小时前。
路羽绘带着望罗,乘坐着热心薮猫提供的便车,前往了约定的目的地。巧合的是,他们最终定在了离费恩不算太远的一座小城市。
银月女神与牧歌者纠结的关系让大部分的城镇都不得不在其中摇摆,选择一个靠山。费恩是因为与白雾临近,又在两城边缘,本身又不具备值得花费大心力拉拢的价值,所以能维持住微妙的平衡,不被强硬的要求。
而名为苏门特的城市能有同样的幸运,被平衡与稳定所选中,则是因为这里有白橡号的“码头”。
或许是因为白橡号曾经的身份,所以它会习惯性的前往从前的航线上的固定停靠点。于是觊觎着白橡号的人们在苏门特修筑了码头。
轮船心知肚明着他人的垂涎,但它却没有拒绝新的码头。
毕竟码头是无辜的。
而且它从海中而来,对于自己的天赋,它有着十足的自信。
从前的冲突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目前各个组织与白橡号的关系也与合作为主。
毕竟白橡号是可以交流的。
它有着正常的人类的该有的智力。
但鉴于白橡号不会上岸,前往苏门特的这段道路,仍然需要深海科技拉起的队伍的成员们自行想办法。
在圣堂所在的主城范围内,他们倒是可以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神恩笼罩,再自信膨胀的异种也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和神对对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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