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啊,一边趴着去,看我的。”秀兰一把推开,她蹲下,捂住胸口,严肃看着小鱼,“亲爱的,以后你不用再流浪,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给你买一个最豪华的猫爬架。”
小鱼楞了好几秒:“抱歉,我很想留下,但是,我真的只把它当兄弟。”
接连被驱赶,它今天还是又来了,因为,那盏灯对它的诱惑太大。
“和它没关系,我喜欢你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秀兰轻轻揉了揉它湿哒哒的小脑袋,接着,大拇指沿着它眉间往上滑。
猫咪属于很宠爱幼崽的动物,但成年后,会毫不犹豫赶走。
有两个原因,第一,领地内的食物有限,第二,新的天地,幼崽才能快速成长。
被赶走的小猫咪一下从百般宠爱变成孤苦伶仃,它们渐渐自立成熟,那份宠爱,却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
踩奶,想念妈妈的时候,找个软软的地方,闭着眼,两只脚一蹬一蹬的。
还有妈妈温柔的舔舐。
大拇指沿着眉间往上轻抚,无限接近这份母爱。
秀兰声音温柔似水:“一只小猫咪不能没有妈妈的疼爱。”
刚失恋的狞猫坐不住了,它气急败坏跑过来围着秀兰一顿猛蹭。
“喵呜。”
“妈妈,摸我摸我。”
脑婆没有了,不能再没有妈妈啊。
秀兰冷酷无情推开:“不是离家出走吗,不是吼妈妈吗?不是断绝母子关系吗?妈妈现在有新的小猫咪了,走吧走吧。”
狞猫不敢置信,愣愣站了半天气的一边跳一边咆哮:“好,我走,我这就走。”
它喊的很大声,爪爪却一直原地踏步。
正不由自主舒服打呼噜的小鱼恋恋不舍睁开眼:“喵呜。”
“傻子,快过来,妈妈骗你的。”
“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视频在狞猫巨大的呼噜声中挂断。
————
最后一位中奖者:花篮里的烧饼香。
她年龄看起来大概不到四十,但实际看起来苍老的多,她皮肤粗糙,满脸沧桑,身上的衣服沾满白色面粉,眉毛,头发也白扑扑的。
开口第一句话,让还在猜测小鱼和狞猫最后能否走到一起的众人立刻转移注意力。
“主播,我捡到一只猫。”
第二句话:“跟之前第一位那位晚风吹行舟的情况差不多,一直跟着我,捡回来态度大变,整天骂骂咧咧,像是要赶我走似的。”
“为什么我一直捡不到啊,家人们,谁懂啊,我天天看路边草丛,做梦都是捡到猫。”
“谁不是呢,我的小猫咪,你在哪里呢。”
“该不会你也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吧。”
“......”
花篮里的烧饼香苦笑摇头:“要真有就好了,网友们,我现在愁的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她的名字,她是开烧饼铺的。
前段时间干了好多年的店铺拆迁,不得已换地方,找来找去,在一片老旧小区找到个合适的门店。
别看小区老,但居住率高,而且大都是有一定年纪的。
她家祖传的烧饼,一层层的放着五香粉,外皮洒芝麻,外酥里香,上了年纪的喜欢吃。
生意还算不错。
她是外地人,买不起房子,就在紧挨着烧饼铺的小区租了套破烂的一室一厅。
搬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晚上刚发完面回住的地方,路中间出现一只猫。
老旧小区年岁久,树长成了大树,花草到处乱爬,老鼠多,流浪猫也多,或者应该叫野猫。
这只拦路的猫年纪很大了,浑浊老眼里糊满眼屎,毛发干枯稀疏。
花篮里的烧饼香没怎么在意,晚上嘛,猫出来找食。
她绕过老猫继续走,走到楼栋单元觉得身后有似的,回过头,发现老猫跟了过来。
大概饿坏了想找人要吃的。
第二天有老客户来定烧饼,忙到很晚,没来得及吃晚饭,随后拿了个烧饼一边吃一边挺着酸疼的老腰慢慢回住的地方。
同一个位置,那只老猫又出现了。
花篮里的烧饼香感觉有点怪,她见过很多野猫,大都怕人的,见到人即使不逃走,也会躲的远远,怎么还有拦路的?
饿坏了?
作为一个生活不怎么富裕的外地人,她养不起猫狗,对猫狗也无感,但,善良不分穷富。
她撕了一小块烧饼扔给老猫。
就这样,老猫似乎赖上她了,忙到多晚,等到多晚。
吃完烧饼,一直跟她到楼洞,吃不完就叼着,反正一定要跟到楼洞、
视频里,花篮里的烧饼香长长叹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个人在外地,都忘记什么是关心了,只有这只老猫,风里雨里每天护送我。”
直播间众人听的入了神。
“不知道为啥,眼睛酸酸的,好懂事的猫猫。”
“如果有这么一只猫这样对我,我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铲屎官。”
“它这是在报恩呢。”
“.......”
花篮里的烧饼香也这么想的,她虽然身无长物,但养活一只猫的能力还是有的,买不起猫粮,买不起猫罐头,但烧饼管够。
对她来说,不存在什么猫咪不能吃盐。
活着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如此情况持续一个月,老猫越来越懂事,从送到楼洞,变成送到家门口,有时候还往屋里看。
让花篮里的烧饼香真正下定决定是在一个早上。
卖烧饼,凌晨四点就要起来和面。
那天,她推开门,就看到脚下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是那只老猫,它蜷缩在门前整整一夜。
它抬头看看花篮里的烧饼香,弱弱叫了声:“喵呜。”
花篮里的烧饼香瞬间眼眶发热,她虽然不懂猫语,但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悲伤。
她不知道老猫为何这样悲伤。
是对于家的渴望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被老猫感动,收养了老猫,又想到老猫年纪大,咬牙买了袋猫粮。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想象中,被收养的老猫应该很乖很懂事,对她百般温柔。
恰恰相反。
老猫该吃吃,该喝喝,不让摸不让碰也就罢了,还凶巴巴哈她,那眼神凶狠的,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挠人。
花篮里的烧饼香拍拍脸:“主播,我现在每天晚上回来随身拿着擀面杖,那只老猫只要听到门响立刻跳过来,看我几眼就做出攻击的姿势,好像我是个闯入者。”
“我今天不为别的,您房间人多,有没有附近的网友想领养它的?”
“好奇怪呀,为什么这样?”
“烧饼香阿姨真的是个好人,都这样了还想着给老猫找个领养人,换做我,大概会扔出家门吧。”
“猫真要攻击人很可怕的,我家猫,从小养的,非常亲人,后来生了崽崽,我走路不小心踩到崽崽的爪爪,它听到疯跑过来,像要吃了我似的发起攻击,把我大腿挠了个长长的血口子。”
“.......”
梁锦绣皱起眉头:“猫在哪里?”
“您等会啊。”花篮里的烧饼香拿起擀面杖放到前面,苦笑解释,“大家别误会,我不是打它,有棍子,它才不敢扑我。”
梁锦绣点点头,叮嘱道:“我明白的,小心点。”
不比晚风吹行舟的遭遇,两只猫是争风吃醋,打归打,但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害主人。
视频里的房子老极了,掉漆的木制沙发,茶几,墙上挂着不知道什么年代什么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奖状,墙角黑黝黝的柜子上甚至还摆着个鸡毛掸子。
第45章
这样的老房子, 老摆设,似乎距离现代都市很遥远,只存在记忆深处的奶奶家, 姥姥家。
花篮里的烧饼香笑着解释:“好像这里以前住了个老头。”
她明白网友没说出的话,但那种干净明亮带崭新家电家具的房子不属于她。
房子小小的一室一厅, 老格局, 卧室向阳, 水泥板材质的阳台没封,以前的主人大概很喜欢花,早已干枯的花盆长着早已枯死的花花草草。
老猫趴在一个椭圆形的红泥花盆里, 蜷缩成一团, 小肚肚中间好像是棵同样久远的品种——山红豆,会结红红的喜庆果子, 几十多年前几乎家家都有。
花盆里长了只猫,是很多人喜欢看的画面, 但不知为何,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悲伤。
听到阳台门动静,老瞬间睁开老眼,一刹那间,它眼睛亮了下,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向主人喵喵撒娇。
看到花篮里的烧饼香, 它拱起背, 目光凶狠狰狞, 嘶嘶哈气。
“不正常, 这不是威慑,是真的要发起攻击。”
“怎么会这样啊, 烧饼阿姨,你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刺激她的事?”
花篮里的烧饼香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小心翼翼举着手机:“主播,你快问问它,到底怎么回事。”
梁锦绣已经听到了。
老猫再说:“滚出去,滚出去,不然我咬你。”
不是滚开,是滚出去。
没等她开口,有人重重砸门。
花篮里的烧饼香只好先去开门。
门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对面邻居。
花篮里的烧饼香疑惑道:“大娘,您找我有事?”
她才搬来一个多月,见过几次这位对面邻居,但最多点头笑笑,没有过交际。
“不是找你。”邻居大娘穿了件崭新的暗红色印花半袖,她一脸兴奋看向镜头,“主播,主播,能看到我吗?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哎呀,我今天有事,刚发现你开播了,看着背景挺熟悉的,没想到还真是。”
解释完一脸羡慕看向花篮里的烧饼香:“你运气可真好呀,我每天抽奖前烧香都抽不中奖。”
梁锦绣主动开口:“谢谢您的喜欢。”
已经来了也不好赶人,花篮里的烧饼香客气道:“大娘,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继续了。”
大娘摆摆手:“不用麻烦主播,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她小步跑到阳台,眯起眼,仔细打量老猫:“看着有点像——咪咪,你认识我吗?”
老猫稍微不那么紧张了:“喵呜。”
梁锦绣来了精神:“它说认识。”
大娘点点头,叹气:“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才多久,以前多漂亮的猫咪啊,变成了这样,要是老王还活着,得多心疼呀。”
老王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单位的福利房。
他有个儿子,小时候出了名的帅气,浓眉大眼的,可惜不好好上学,整天逃课跟着一群街溜子混。
老王为这事没少打他。
打着打着父子关系出现了问题。
“家务事,具体的我也不好意思问太清楚。”隔壁大娘叹口气,“长大后也不好好找对象,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这事让老王感觉老脸丢光了,二十多岁的单身小伙子,找个四十多的寡妇,不知道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儿子说,寡妇知冷知热,会疼人,父子俩彻底闹掰,断了父子关系。”
“咪咪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我记得好像花了二十块钱买的吧,从小很懂事,一人一猫互相作伴,到今年,我算算啊。”
隔壁大娘数手指头。
十年整了。
以前大部分猫都叫咪咪。
三年前,老王得了场大病,儿子得知后回来探望,被老王赶出家门,他还是和那个寡妇在一起,两人据说也没领证,就这么搭伙过日子。
半年前,一起下棋的老伙伴发现到点了,老王没下楼,感觉到什么,找来开锁匠,果然,老王走了,看起来睡着的时候走的,没遭啥罪。
咪咪趴在他的枕头边。
不管生前关系如何,老王只有一个儿子。
丧事办的很简洁,老王儿子没哭,从头至尾,一滴眼泪没掉。
人入土为安,咪咪怎么办?
作为多年邻居,又亲眼见证葬礼,隔壁大娘心疼咪咪,似乎知道主人走了,那几天里,它趴在老王床上,不吃不喝,谁摸都没反应,把它抱到饭盆前,等松开手,又回到床上。
那里有主人的味道。
“我本来想领养的,这世道,猫比人强啊。”隔壁大娘擦擦眼,“但我说了不算,儿子儿媳忌讳,猫本来就邪性,又是刚去世老头的猫,养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渗人呀。”
“我告诉老王儿子,他爹生前把咪咪当孩子养,自己吃饭随便凑活,但一直给咪咪买最好的猫粮,希望他能带回去好好照顾,让老王走的放心,他同意了,当着我的面抱走的咪咪。”
说到这里,真相到底是啥,已经差不多明了。
剩余的,要问咪咪了。
听到有人能和它对话,暮气沉沉的老猫咪咪瞬间被注入了某种活力。
“他不孝顺主人,对我也不好,小孩没事老欺负我,薅我毛,揪我耳朵。”
“让我吃剩饭剩菜,齁咸齁咸的,水盆好几天不倒水,还不让我住屋里,在外面给我搭了个窝。”
“我就自己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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