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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琥珀——狐言先生【完结】

时间:2023-10-01 23:03:33  作者:狐言先生【完结】
  彭莱回头一笑:“是,早春的雪总是比寒冬的冷。”
  彭莱看了眼空调,空调正在制热。
  饶是如此,房间内仍感觉在一股寒气窜动。
  这场早春的雪,比想像中的要大,要冷。
  由于雪下得那么大,原本想出去逛逛的彭莱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早早就抱着秦深这个人体暖炉睡觉了。
  次日中午,雪还在下,已经下了一夜一个上午了。
  现在的雪小了很多,但没有停,火车站广场的积雪已经到小腿位置了。
  此时此刻,彭莱和秦深在火车站旁的馄饨店吃馄饨当午饭,因为恶劣天气,出行的人并往常少许多。
  馄饨老板穿得异常臃肿,望着灰压压飘雪的天空,叹道:“这雪有得下呀。”
  秦深听到这话,不安地看向外头,一片白雪苍茫,皑皑的白雪仿佛望不到尽头。
  “我在观音山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雪。”秦深说。
  彭莱耸耸肩:“你知道吗,十年前中海大暴雪,列车停运,又正逢春运,几万的人滞留在车站,那时候中海火车站挤满了人,看不到尽头的人海,那才叫一个绝望。”
  “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几岁吧,当时全市停工停课。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窗外的雪。”
  秦深低垂着眉眼,没再说话。
  记忆中十年前中海那场大暴雪是彭莱见过最大的一场雪,但现在这一下场,竟有些当年暴雪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不要呀,又掉收藏了,好心痛
第66章 暴雪时分
  大雪中,一列火车正缓缓行驶在山野白雪上。
  火车已经开出半个小时,窗外的环境早就不是城市景观了,而是白雪皑皑原野。
  卧铺包厢的门被拉开,秦深走了进来。
  他去接开水回来,看见彭莱木然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
  彭莱和秦深所在的卧铺包厢一共有四个床位,却只有他们两个,这个时间段,出行人数并不多,很多票都有剩余。
  “你怎么不睡觉?”秦深把热水放下,坐在彭莱对面的床上。
  ”想等你回来再睡,”彭莱笑着说。
  她眨巴了下眼睛,看雪看久眼睛开始不舒服了。
  “快睡吧,到了我叫你。”
  彭莱点头。
  她躺了下来,外头的雪光照进来,秦深怕晃眼睛,于是将车窗的帘子给拉上了。
  火车的车厢内开着暖气,彭莱穿着棉服睡觉,身上还盖着火车上配备的厚重棉被,睡在这里很舒服,没有感觉到一点冷,很快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车窗外的雪还在下着。
  彭莱耳边有些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大吵大闹,杂乱无章。
  她悠悠醒转过来,眼神惺忪地坐起身来,却不见秦深在卧铺包厢。
  “秦深呢?”她低声呢喃着,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了。
  此时此刻,火车停在山野之中。
  彭莱撩起窗帘,透过结霜的车窗玻璃只有望不尽的白雪。
  包厢的门被拉开,秦深从外面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为什么车子停了下来,到站了吗?可是这不像到了站台。”
  彭莱一开口就问了好几个问题。
  秦深说:“暴雪天气,轨道好像出了问题,火车临时迫停在这里,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彭莱:“所以外面的人在吵闹就是为了这事儿?”
  秦深嗯了声。
  彭莱叹了口气,惆怅地望着车窗外仍然在下着的鹅毛大雪,说道:“看来这场雪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呀。”
  一开始,彭莱以为只是停两三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交通,却不承想,五个小时了,车子还停在这片皑皑的雪原之上。
  正好是晚上八点,车上备食不足的旅客纷纷花钱去买车上高价的食物水。
  秦深也去买了。
  他拿塑料袋装着食物和水回来,他怕车子会停得更久,所以买多一些吃的喝的,以妨食物售空,没有吃的。
  彭莱不饿,没有吃东西,就只喝了点水。
  外面又响起了杂乱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吵,吵得很凶,还有小孩尖锐的哭喊声,听得让人心烦。
  因暴雪天气列车滞停,车上的人大多都心情烦闷,加上小孩没完没了的哭闹,脾气再好的人都会爆发吧。
  吵闹了一会儿,乘务员过来调解,声音总算小了下来。
  约莫十点多,刚睡下的彭莱发觉自己还没上厕所,于是忍着寒冷穿上衣服往厕所去。
  她总是习惯睡觉前上一趟厕所。
  从卧铺包厢走到洗手间要穿过一节软座车厢。
  彭莱见软座车厢的人大部分睡得东倒西歪,少部分在玩手机,说话。
  上完洗手间出来,软座车厢就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他妈什么能开车呀。还要停多久呀。”男人五大三粗的,仿佛随时都会发疯揍人。
  一个女乘务员过来控制住男人:“先生,请您不要激动,现在车子走不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有消息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男人显然不吃女乘务员这一套,他说:“老子不管,妈的,我要见司机,让司机来和我说话。”
  说着,男人气冲冲往前面车厢去,女乘务员急忙制止。
  只见男人说:“我妈都快死了,我要是见不到我妈最后一面,我不会放过你们。”
  男人说完话,用力甩开女乘务员,直冲向前。
  “先生,请不要这样。”女乘务员冲上去拉住他,却被男人推搡了一下,径自倒在地上。
  彭莱见状,立马上前扶起女乘务员,冲那男人喊:“你有病呀,你这样闹有意思么?”
  男人蓦然停了下来,回头时眼神凶神恶煞:“你他妈谁呀,多管什么闲事。”
  “大家都在一辆车上,谁不想车赶紧开走,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闹一点用都没有。”
  男人垮下肩膀,失神地摇头:“我就是想赶紧回家,我妈快不行了!”
  彭莱沉静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要静下心来等,你要知道,如果贸然开车很可能整列火车的人都没命,所以,还是顾念一下大局吧。”
  女乘务员见男人情绪不再激动,也上前劝说,周边的看戏的旅客也三言两语地开始劝说,场面一下子控制住。
  彭莱觉得这里很吵,大步往卧铺车厢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回卧铺包厢秦深就问彭莱,他刚才在里面听到外头很吵。
  彭莱无力地撇撇嘴:“现在车里的人都很浮躁,经常有摩擦。”
  秦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车要停在这里多久。”
  “兴许明天就能走了,我看天气预报说雪明天会停。”
  “或许吧,”秦深心里隐隐地不安,愁容满面。
  彭莱躺到床上,笑说:“希望明天醒来,车子就开动了。”
  她是带着美好的愿望入睡的,然而这一夜却一点都不安稳。
  这一夜,还很漫长。
  凌晨的时候,外面又开始吵了。
  一个女的尖叫,口口声声说有个男的半夜摸她,猥亵她。
  那男的被女人拽住不让走,车厢里的人都被惊醒了,只见有人去找乘务员了。
  一听要找乘务员,那男的就推开那女的,一个跑了,女的摔在地上大吵大闹。
  秦深被吵醒,出去看看情况,迎面就看见那男的往自己这边跑,后头车厢的女人嚷嚷着让那男的别跑,一定要抓住他。
  秦深不由分说地伸出脚,轻轻把那男的绊倒,直接把人反手擒住。
  乘务员赶了过来把人带走,车厢恢复了平静。
  秦深转身回包厢时,就见彭莱虚弱地扶着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听这声音和样子都不正常,秦深登时打起精神来,他扶住彭莱,问:“你怎么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他伸手去探彭莱额头的体温竟不禁愣怔住。
  他讷讷地凝着彭莱,她居然发起了高烧,
  他连忙把彭莱扶着回床上坐好:“你觉得哪里难受?”
  彭莱气若游丝地说:“我就觉得头好晕,好晕……”
  秦深有些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外面的雪夜深沉,雪静悄悄地下着,火车停在这个山野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面对突发高烧的彭莱,他急得不行。
  “我没事……没事……”彭莱苍白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来。
  秦深咬着牙,沉稳下躁乱的内心,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问问有没有药。”
  秦深跑出去找乘务员,焦急地问乘务员有没有退烧药,说他女朋友突发了高烧,很着急。
  乘务员都说没有,秦深眼底的色彩一点点变暗。
  绝望间,他忽地想到什么,抓一个男乘务员的手,说:“能不能开个广播问问车上有谁有退烧药。”
  旁边一个女乘务员眼睛一亮:“对叫,我们去求助群众。”
  说着,他们就忙去广播室播报求助,秦深向他们鞠躬表示感谢。
  火车内播报了几轮后,终于有个人说自己有备着的药,拿到了广播室。
  秦深拿到药后,对着那名女乘客连说了三声谢谢,随后急吼吼地跑回自己的卧铺包厢。
  彭莱早就没了知觉,整个人像昏死一样。
  秦深将人从床上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了药,又将人放平躺下来。
  秦深没敢睡觉,一直守在彭莱身边的,生怕彭莱有什么别的情况。
  后半夜,彭莱嘤咛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声音。秦深应激性地握住彭莱的手:“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彭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看东西都是虚影,像是无法聚焦一样。
  秦深坐到床边彭莱的身后,让彭莱靠着自己:“你哪里不舒服?”
  彭莱身子有些哆嗦,声线潺弱:“我冷,好冷。”
  秦深抱住彭莱,用自己的身体为彭莱取暖:“这样好点了吗?”
  “嗯……嗯……”彭莱无力地靠在秦深肩膀上,阖上眼睛,嘴里莫名地说起胡话。
  秦深并没有听清彭莱在说什么,只是听得出她咬字不清声线模糊地说着胡话,仿佛是沉浸在梦境当中说的梦话。
  彭莱感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是飞雪漫天,一片苍茫的白色。
  她环顾着四周,却发现怎么都望不到尽头。
  她涉雪前进,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楼房,那里林立着许多烂尾楼。
  彭莱看着白雪覆盖着的烂尾楼,不由大脑一阵刺痛。她捂住脑门,皱着眉。
  这难道就是她遗失的那些记忆吗?
  这难道就是她失踪时忘掉的人和事吗?
  她问着自己,直到她看到了秦深,看到还是少年的秦深被警察捉走,看到还是孩童的自己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被警察抱上警车。
  这一切的一切都掩埋在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中。
  这一夜,秦深抱着彭莱整整一夜,彭莱从一开始的昏迷说胡话到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彭莱在秦深怀里睁开眼来,她讷讷地上抬眸光去看秦深。
  秦深抱着她,靠在床头睡着了,微仰着头,下巴颏有很重的胡茬,喉结因为仰着头而更加明显。
  彭莱想起身,却是全身乏力。她一动就惊醒了秦深。
  秦深睁眼一瞬看到彭莱醒了,立马清醒过来。
  “你醒了?好点了吗?”
  彭莱点头,抬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壶。
  秦深当下明了彭莱是想喝热水,于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彭莱小心地喝了一口,轻吹了几下,晾了一会儿就直接喝完了。退烧后,整个人都乏力口渴,难受得很。
  “还要吗?”秦深接过杯子。
  彭莱摇头。
  秦深:“还要睡吗?”
  彭莱摇头,拉住秦深的手臂,声音很轻地问:“我想问你一些事。”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彭莱仍是摇头:“我现在就想问你。”
  秦深拿她没办法:“你说。”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曾经救过一个失踪的小女孩?”
  秦深嗯了声。
  “她那时候是不是发了烧,你为了给她看病,去抢宋思凡父亲的钱包,导致宋思凡父亲成了植物人?”
  秦深不安地嗯了声,反问:“怎么了?”
  他不解地凝望着彭莱。
  彭莱缓缓抬眸,静静地看着秦深清澈的眼神,竟在下一秒鼻子发酸,热泪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捂住脸,放声地哭了出来。
  原来,她很早很早就见过秦深了。
  原来,秦深半生悲剧都是源自于她,一切都都是因为她!
  如果当年秦深没有为了她而去抢劫,那么宋家就不会出事,秦深也不会进少管所,他或许不会心怀愧疚地被压在观音山下。
  他本可以离开观音山,本可以去任何地方,却因为当年的她,断送了余生的自由。
  而今她与他重逢,他走不出去,她爱上他,却不能为他而留,冥冥之中,皆是天意,皆是因果。
  秦深不明白彭莱为什么会哭,有些懵。
  彭莱笑着流泪:“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吗?那会我是因为一场高烧而忘掉了失踪时的很多事,现在我又因为一场高烧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
  说到这里,彭莱闭着眼,两行清泪流下来:“是我,那个人是我,你曾经救下的那个失踪的女孩是我……是我……”
  秦深目光怔怔地凝视着彭莱,神情空茫茫的,像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半晌,他才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竟有些不可思议。
  彭莱仰着头,缓了口气:“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或许有不一样的人生,至少你不会因为愧疚而一辈子都要留在观音山,不用承受对宋家的亏欠当中。”
  “不。”秦深脱口否认,“你不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硬是要说,那你父亲才是。因为你父亲不出轨去见那个女人,你就不会被拐,你不被拐就不会遇到,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所以说,你无须自责。”
  彭莱捂住心口摇头:“但我是这其中重要的一环。”
  彭莱过不去心口这关,过不去。
  今天之前,她不认为自己对谁有过亏欠,今天之后,她才发现,从很多很多年前,她就已经亏欠了秦深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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