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莱似乎有些明白了:“不管是好还是坏的人和事,都是我们人生中所种下的因而显化出来的果,不要抗拒,坦然面对,这样就消了恶果,那么如果我们一直行好事积福,显化出来的是与之对应的福报?”
“你很聪明。”清缘和尚笑说,“发心真诚地行好事,不仅是种下好因,同时也是消除自身的业障。”
秦深淡淡道:“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只有通过不断修行积福,就能业障消除。“
彭莱了然。
佛家讲因果,一切皆是因果定数,皆有缘法。
彭莱不禁想到自己与秦深的相遇。
在无常的人生中,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命中该有的,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么她和秦深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最好的安排。
中海与观音山,几千里的距离。
她和他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
………
雨停歇时,茶也喝完了,彭莱和秦深拜别了清缘和尚。
山中雨后空气微凉湿润,林间山雾水气还没散尽。彼时山雾蒙蒙,薄薄的一层氤氲在山间丛林。
树叶被雨水洗刷得更加透净新绿,掬水的叶子被微风摇曳,不时滴落几滴雨水来。
从阁楼茶室下来,彭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舒服干净。
她回头看秦深,说:“我想去旧佛堂看看壁画。”
秦深:“你对这些感兴趣?”
彭莱笑:“我对你画的东西感兴趣,”
秦深有些愣,转过目光不再看她,闷前头往后门走。
彭莱脚步欢快地跟上他,穿过后院那道月亮门便来到了荷花满池的水塘了,绕过荷花池边的稻草亭子就到了旧佛堂。
旧佛堂的墙漆已经脱落了,显得格外老旧,但院落不见杂草乱石,只是一场大雨后院子里落满了树叶和积水。
佛堂里而已经没有供香案佛龛来供奉佛像了,里面空荡荡一片。佛堂后面是合抱粗的参天大树以及两棵高大的老银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加上下过雨,雨雾弥漫山间,光线显得昏暗幽深。
彭莱环顾了一圈,就见左边那面黄土色的高墙已经绘制出了一整面色彩绚丽的壁画。
壁画所画的内容是佛教世界中的十方佛众,二十诸天,天龙八部,飞天仙女以及动物花卉等等,
彭莱走近用手抚摸着,近距离观察,发觉壁画是采用工笔重彩画法,笔法细腻,用色考究,简直栩栩如生。
说实话,彭莱有些震撼的。
这个男人太厉害了。
彭莱回头看着他,心里竟然燃起了敬佩赞叹的火花。
他真的很不一样,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从旧佛堂出来,差不多就到晚饭时间了。
在吃饭前,秦深在大雄宝殿三世佛前供了一盏莲灯。
彭莱问这有什么含义,秦深只说每次来做义工都会供一盏莲灯于佛前。
彭莱心血来潮,也学着秦深点了一盏莲灯供奉于佛前,并双掌合十真诚发愿。
晚饭后,秦深去听师傅讲经,彭莱也跟着去,听不太懂,甚至有点想睡觉。
散了之后,彭莱立马洗澡回去睡觉,睡觉前她问秦深明天早上是不是有早课。
秦深点头。
彭莱笑说:“明天我也去,我们一起。”
秦深只是哦了一声。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五点,晨钟敲响。
沉闷有力的钟声响彻山间,回荡于寺庙里每一个角落。
每天早上的早课是自愿参加的,秦深自然是去的,但彭莱却没有。
本来她想着和秦深一块去的,但实在起不来也就作罢了。
早课后就是吃早餐,彭莱这才睡醒,洗漱完出去吃早餐。
她一如既往地坐到秦深身边,头发还是用筷子挽着,
秦深吃饭很少说话,低着头吃着馒头,喝着豆腐花。
彭莱有些不在状态,半眯着眼睛在喝豆腐花。
秦深有些反常,总是不经意地瞥几眼彭莱,终于他沉不住气地说:“你为什么没来早课?”
吃东西的彭莱恍惚了一瞬,慢悠悠地抬起头:“我没睡醒……”
秦深抿抿嘴,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啃馒头,声音嗫嚅道:“你又说和我一起去早课。”
彭莱听到了,眼皮一掀,玩味地勾起嘴角:“怎么,我没去,失落了?”
秦深顿住,声线僵硬:“才没有,我就问问。”
彭莱不拆穿他,得意洋洋地笑着。
…………
今天的任务安排是让彭莱和秦深去菜园淋菜除草,然后摘菜洗菜到后厨去帮厨。
庙里的菜园在后门荷花池的边上,一片空地被篱笆围起来种着各种瓜果蔬菜。
彭莱和秦深来到菜园子,秦深力气大,到边上的水池去打水挑过来浇菜,而彭莱就拿着小锄子到园子里除草。
这是她第一次用锄子,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用才顺手,秦深见她这样,主动示范了一下。
彭莱看得认真,掌握要领,锄子用起来也顺手了。
只是除了一上午的草,彭莱出了些汗,手掌也隐约有茧子浮现。
她皱了下眉,有些不开心。
她可不想满手茧子。
秦深见她坐到一边擦汗,主动过去拿起锄子去把剩下的草除掉。
彭莱嘴角微微上翘,居然有种幽居田园的年轻夫妻的感觉。
妻子除草,丈夫挑水挑肥,妻子累了,丈夫帮着妻子做剩下的活。
彭莱不禁托起下巴,幻想某个场景……
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男人,身强体壮,阳刚帅气,那方面需求大,每晚都向妻子索要,一夜几次来释放男人的疲惫与汗水。
彭莱越想嘴角咧得越大。
…………
结束了菜园的工作,秦深和彭莱将采摘好的蔬菜装到菜篮子带回了厨房,准备开始厨房的帮厨。
秦深先把菜拿到厨房前的水井边去清洗。
彭莱主动请缨去打水。
水井边修了一个压水井,彭莱负责在边上压水,但彭莱总是控制不好力度,用力压下去,出水量大,直接冲到秦深身上。
因为他半蹲着的,水直接浇湿了他的□□那部分。
秦深皱着眉头,缓缓上抬目光。
彭莱傻了眼:“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敢看他。
隔了一会儿,秦深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没说话,默默低着头洗菜。
彭莱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偷瞥秦深,像个闯祸的小孩。
秦深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洗完了菜,拿进去后就往禅院方向去了。
彭莱问他:“你去哪儿?”
“换衣服……”
你语气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哦。”
………
秦深换好衣服回来就看到彭莱在和面,于是静静在旁边看了几眼。
与其说是在和面,秦深更愿意说是小孩玩泥巴,过家家都比她做很好。
秦深眉头皱得有些深。
彭莱余光感觉到有人的影子,侧目看过去,见是秦深。
“快来快来,一起和面。”彭莱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秦深无语,轻摇了下头,继而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
彭莱瘪嘴:“你怎么又叹气。”
秦深还是没说话,接过彭莱手中的面团去揉。
彭莱没反感这种行为,她自己本来就是揉着来玩的,秦深接过去补救,正合她意。
秦深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手背青筋凸起,显得格外有力量感,用力按压面团时,手臂肌肉收紧,臂上延伸到手背的青筋更加清晰明显。
彭莱之前只觉得秦深人长得俊朗帅气,身体强壮威猛,满满的男性荷尔蒙,现在才发现,秦深的手也很好看,不是那种纤细阴柔的好看,而是那种男人味十足的粗粝质感,筋络暴露。
她并非一个手控,但是秦深那充满力量感的手臂,宽厚的手掌,修长关节分明的手指都有不经意间吸引着彭莱。
她目光一瞬移地凝望着他的手,大脑不由自主地去构造画面。
男人性感的手抚摸,拨弄,掐握……
然后手指……
完蛋,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第11章 枉凝眉
这天晚上,彭莱做了一个梦,是关于秦深的。
梦中,她和秦深云..雨了。
那是一场旖旎的春.梦,让人流恋沉溺。
醒来的时候才是半夜。
彭莱满头大汗,细细回味着,竟有些贪恋梦境的过程。
她推开虚掩的窗户,月光已经往西边下沉,但月华依然,照得山间古寺一片清明。
她伏在窗台,双手交叠着托着下巴,目光悠然地望着深夜的山寺丛林。
眼睛望着月色中的山野,但脑海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回顾重温那场春梦。
沉浸在夜色里的山风灌入窗来,扑在彭莱脸上,凉浸浸的,有一丝雾气的潮湿。
彭莱哆嗦了一下,有了些许的清醒。
清醒过来,她陡然心底生起一股空虚寂寞的情绪。
她忽地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她喟叹,真真是“寂寞空庭春欲晚”呀!
………
义工的第二天,工作内容依然很轻松。彭莱干完手头上的活就到处去找秦深。
今天她没有和秦深分配到一块。
她来到后门的荷花池边,秦深在荷花池前的空地打扫落叶,旁边的稻草亭里有个和尚在焚着檀香弹古琴。
香炉里青烟袅袅,檀香深沉醇厚,微香馥郁,琴声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山间不时传来鸟禽飞兽啼啭的声音,溪流泉眼潺潺流淌的水声,以及风摇曳树影和竹林的沙沙声。
这些自然的声音与悠远的琴声混在一起,让这方天地显得更加恬淡宁静,清幽高雅。
彭莱没听出是什么曲子,只觉很好听。
秦深扫着地,忽然看到有个人站在面前,他抬头看过去,见彭莱笑吟吟地和他。
秦深绕过她继续扫地。
彭莱跟在他身后:“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他不假思索。
“那你会弹吗?“
“不会。”
彭莱好笑:“我以为你会呢,毕竟你一直在创造惊喜给我。”
“……”
“好吧,今天我创造个惊喜给你。”
秦深轻挑眉毛,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期待感从何而来。
彭莱拍了拍秦深的肩膀:“看我的。”
只见彭莱乐呵呵地走到稻草亭下,和弹琴的和尚说了几句,然后和尚就把琴让给彭莱弹。
彭莱先抚摸着琴弦,再轻挑拨弄了几下。
她小学时学过几年古琴,后来中学后就没再系统地去学,只是闲暇无聊会弹几下,现在工作了就再没碰过。
而今再次触摸古琴,多少有些生疏。
彭莱冲秦深大喊:“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秦深愣了愣,有些无措。
彭莱笑吟吟地看他,等着他回答。
“随便。”
彭莱就知道他不会配合自己,也没有不开心,收回目光准备弹自己想要弹的曲子。
她要弹的是《枉凝眉》
那些古琴名曲,比如《高山流水》《阳关三叠》《梅花三弄》她都不太会,唯一还熟稔的曲子便是这曲《枉凝眉》。
幼时读《红楼梦》,最喜爱的莫过这首《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指间挑弹抚拨间,琴声低婉,曲调哀情。
本来扫地的秦深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弹琴的彭莱。
香炉檀香冉冉,轻烟萦绕在她身上,如梦似幻。
她发丝松散,有风吹过,几根飘逸的发丝飘扬有眉眼间,她的头上插着挽头发的筷子,却像极了有质感的木簪子。
肉眼所见,皆是美景。
山美,水美,人亦美!
一曲弹罢,旁侧静坐听曲的和尚连声称颂。
彭莱得意得春风满面,冲不远处站着的秦深挑眉,随即粲然一笑。
那一笑,灿若玫瑰,嫣然而浓烈,仿佛天地间的山水石林皆失了颜色。
怦然间,心跳失去了节奏。
秦深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微抿起,心中抑制着燃起的火花。
………
在觉妙寺的第三天,秦深被安排去了旧佛堂去绘制壁画,而彭莱被安排去禅堂打扫卫生。
这天是近来少有的晴天,山雾被阳光驱散,一派晴好。
晌午时分,阳光热辣地炙烤,虽说山中绿树成荫,但暑气难却。
到了下午,暑热最盛,毒日头像带一团火球,站在日头下,眼前都能看到热浪。
彭莱洒扫完庭院立马到后院的水池打水洗脸消暑。
山泉里的水总是清冽微凉,淋在身上沁人舒服。
没事做的彭莱坐到菩提树下的水池边,脱了脚放到水里泡脚,冰冰凉凉,如盖的菩提树枝繁叶茂,遮拦到毒辣的日头。
树荫下凉快,水里更是清凉。
泡上好一会儿,彭莱不由挑眉看向旧佛堂的方向。
葳蕤的绿树遮住视线,透过枝叶缝隙才能看到旧佛堂的一丝影子。
秦深现在正在旧佛堂里绘制壁画,里头虽然前后对流通风,但这样沉闷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就算有也是燥热的,秦深在里头估计热得不成样子。
彭莱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穿鞋跑回宿舍去拿了一把大蒲扇,然后往旧佛堂跑去了。
她跑进旧佛堂时,秦深循声回头,两个目光蓦然撞到一起。
秦深站在梯子上,手中拿着画笔,身上的衣服都沾着不少颜料。
彭莱摇着大蒲扇走过去:“你热吗?我来给你扇凉来了。”
秦深回过身去,继续墙上的画:“不用,我不热。”
彭莱瘪着小嘴,有些失落:“那好吧,我自己扇。”
说着,她坐在一边,边摇着扇子边看秦深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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