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我去青吉山剿匪时候,你接触过什么人?”
那段时间,她好似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大部分时间都在玉笙居,除了双溪和沈培然,她没再与什么人接触。
其间就去过一次鬼街,红西和景伯要是想害她,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大人,奴婢接触的人,都是不会害奴婢之人。”
“崔氏她可来过?”
“来过一次,但有余崇和松拓拦着,她进不来,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沈郎中便过来了,咳咳。”
祁屹黑眸闪过一丝冷意,崔氏来过,这事必定与她有关!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是出奇的温柔,“躺下去歇着,我去柴房一趟,晚些再过来看你。”
她怔了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是,奴婢多谢大人挂怀。”
祁屹一刻不停,来到柴房。
他命人钉了两副十字刑架,将崔氏和杨卓分别绑在上边,以鞭刑伺候。
整个柴房都弥漫着血腥味,崔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她看到祁屹进来,嘴里嘟囔了几声,发出微弱的声音。
“屹、屹儿……求求你……放、放过娘吧,娘实在是受不住了……”
“放过你?”
祁屹扫了崔氏一眼,拿起沾了盐水的藤鞭。
纵使初春夕阳落,柔和斜晖洒在他脸颊,都掩藏不住他眼眉间的狠戾。
还未挥鞭,松拓上前劝阻。
“大人,不可亲自用刑。她在名义上仍是大人的娘,府上现儿人多口杂,不免有一两个守不住嘴的,若是传了出去,对大人的名声不好。”
“我娘?”他冷冷笑了一下,“我竟不知我还有一个娘?”
说话间,他果决抬手,重重地一鞭甩在崔氏手臂上,鞭风狠厉,破空而来,藤鞭的刺带起一层血红的皮肉。
手臂瞬间被染红。
崔氏仰头长嚎,疼得面部扭曲,原本神志不清的她被这一鞭,打得清醒起来。
“大人……”松拓欲言又止。
先不说大人这一鞭有多忤逆不孝,崔氏毕竟只是个妇人,大人这一鞭着实下手太狠。
就连兵马司里犯了错受罚的御卫,都未曾挨过这般重罚。
这简直就是想直接要了崔氏的命!
况且大人说过,他有自己的行事规矩,从不杀女人和孩子。
今日不会是要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老女人,破了规矩吧?
“我还没打算杀她。”
祁屹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崔氏,阴沉黑眸似不见底的深渊,“你给她下了什么毒?”
崔氏吐出了一口血,恶狠狠地看着祁屹,“你、你个没良心的逆子!你爹真是蠢,当年就该让你冻死在山间,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竟、竟敢打、打我!”
他眼神一凛,“你没资格提我爹!我再问一次,你给她下了什么毒?”
崔氏不认,“下什么毒?给谁下毒?我整日被这两个狗腿子看着,如何能下毒?”
这时,一个护院快步进了柴房,凑近他耳旁道:“大人,未曾搜到任何毒物。”
祁屹捏了捏手上的护腕,“去拿木炭,在这烧一盆热水,要沸。”
“是!”
松拓大惊,大人该不会是想用沸水浇烫崔氏吧?
这么做,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祁屹将手中的藤鞭又过了一遍盐水,他抬手甩鞭,啪的一声,藤鞭又重重落下。
但这一次,打的不是崔氏,而是昏过去的杨卓。
杨卓胸前的皮肉往外翻出,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他脸上的横肉似堆叠在一起,咬着牙,瞪视祁屹,“小野种!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
啪、啪、啪!
连续三鞭,抽得杨卓鼻歪口斜,说话的时候嘴角不断流出涎水,“你、你……你个野种……”
一旁的崔氏看得心惊肉跳。
这个祁屹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坏种,竟为了一个万人骑的贱婢而打她!
她当年就应该掐死他,让他吞黄土而亡,否则今日她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好在她背后还有凌家大小姐,方才杨月棠来过一趟,她已经让杨月棠派人去禀报凌庭萱。
只要她撑到凌庭萱一来,就能逃过此劫。
“崔氏,你不拿出解毒之物,我便继续对他用刑,但我不会弄死他,我要让他一点点受尽折磨。”
祁屹让人架上煮沸过的水,倒进杯盏中。
“你、你要做什么!你一个朝廷命官,怎能对百姓擅自用私刑?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叔父,你做jsg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你爹在天之灵惩罚你吗!”
听到阿爹,祁屹唇角闪过一丝冷戾。
他单手掐住杨卓的下巴,迫使杨卓撑开嘴巴,将杯盏里滚烫的沸水,全数灌进杨卓的嘴里。
“唔、唔!啊——!”
沸水从嘴里,到喉管,一路烫进杨卓的内脏,还呛进了肺里。
杨卓面色狰狞,似痛到了极点。
下身还不受控制地湿了大一片,腥臊味混杂着血腥,难闻得令人作呕。
柴房里的人,看得背脊一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喉咙的位置。
松拓也觉得凉意直窜脑门,他方才还真是低估了他家大人的狠戾程度……
而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的崔氏就更不用说了,她手脚早已冰凉,口舌发苦,想要尖声大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发出声音。
祁屹丢掉手中的杯盏,懒懒地掀起眼皮,“我既敢在府中架上十字刑架,就不怕对你们用私刑,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以后也不用开口了。”
他又拿起一个杯盏,欲要往里加进沸水。
崔氏瞥了一眼炭火上煮着的沸水,水泡扑腾,身边的杨卓已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低低的哀鸣声,她不敢再想下去……
凌庭萱怎的还不来!
看样子她还得再拖些时间。
“我说!我、我都说!”
祁屹放下杯盏,冷锐目光凝在崔氏脸上,“快说。”
“我想和小棠说几句话,我、我被吓得想不起来了……”
“凌庭萱不会来救你。”
“你、你……”
“我怎么知道?自然是杨月棠派那叫秋菊的丫鬟出府,被我的人逮了个正着,她怕再被砍掉一只手,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怎、怎么会这样……
若是凌庭萱来不了,她也就无人可依,祁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真的会把她虐杀致死!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出卖凌庭萱,换取自己的性命,很值!
“不、不是我下的毒!是那凌家大小姐,不关我的事啊,屹儿你放过娘吧!娘都是受凌家那个贱人所指使,娘并没有害江姑娘的想法啊!”
“凌庭萱何时给她下的毒,如何解?”
“就、就是那日生辰宴,凌家那贱人命我推江姑娘下水,她说若是没人救,就让江姑娘直接溺死在水中,若是有人搭救,她也做好了后手。
她早已在替换的衣裳中洒下了毒粉,好似叫什么芳华逝,只要江姑娘身上沾了毒粉,在十日内喝下一杯酒,毒粉就会开始生效,江姑娘会迅速变老,三个月内寿命骤缩而死。”
崔氏看着祁屹那张阴沉如墨的脸,顿了顿,“至、至于解药,娘是真的不知道,你想啊,凌家那贱人只是想利用娘,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娘呢?”
“你方才所言,可都是实话?”祁屹给了松拓一个眼神,示意他给崔氏和杨卓两人松绑。
崔氏连连点头,“娘骗谁也不敢骗你啊!娘知道这回是娘的错,娘不该帮着外人陷害你的人,还有你叔父这件事……娘是被他强迫的,你爹走了后,他便强霸了娘,娘怕被人戳脊梁骨,才暗中救济他,想堵住他的嘴!”
反正杨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切都是由她说得算。
她虽与杨卓苟合十多年,但如今为了保命,她只能先顾好自己了!
“嗯,你已将实话说出,那便没有留你的意义了。”
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抽搐着问道:“屹、屹儿,你说什么?”
祁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松拓,这对奸夫淫妇的手脚打折,丢去乱葬岗。”
“是!”
“等等,她的水还没喝。”
松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那盆仍冒着泡的沸水,松拓瞬间会意,“属下明白。”
“不、不要!屹儿你不能这么做!你爹临死前的遗愿,你都不记得了吗!”
“哦,你倒提醒了我。松拓,不必丢去乱葬岗了,去城郊找处破房子,用火把他们活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为淡然,却叫松拓激起层层寒栗。
“是,大人。”
“祁屹!你个黑心肝的白眼狼,你怎么敢这样做?我、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你就等着你爹夜夜来索你的魂吧!”
“别装了,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阿爹就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死的,这多年来,你们仗着阿爹忠厚老实,暗地里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
崔氏哑然,他都知道了?
定是那不中用的贱丫头!
“屹儿,你定是听信了你妹妹那蠢东西说的胡话,她被许鸣裕破了身子后,脑子不清楚,经常乱说话……她、她……啊——!”
祁屹懒得听她再啰嗦,手一挥,命松拓快些动手。
崔氏和杨卓皆被沸水烫坏了喉咙,手脚也被他们折断,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
“大人,要不这样便算了罢,弑母这件事传出去,对大人终归是不好的。”松拓仍是担心。
“谁说我弑母?”
祁屹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淬了冰,“我叔父好赌成性,寻我娘亲借钱未果,遂将人劫持,威胁我交出五百两以换取我娘性命,我连夜带银子赶去救人,却不料叔父不慎撞到烛火,烧光了整间房屋,我戴孝七日。”
松拓一下子恍悟过来,妙、妙啊!
他还在担心崔氏死后,会谣言四起,或多或少都会对大人不利。
可谁知,大人早已想好了对策!
真不愧是大人,不仅除掉了这对狗男女,还不会落人口舌,顺势尽了孝道!
第123章 落红之疑
“秋菊?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给我滚!”
“我是来拿赏银的。”
“什么赏银不赏银,我们家姑娘要养病,不想见到你种晦气之人,滚回主院伺候你的主子去!”
“呵,你还不知道吧,老夫人已经死了。”
“死、死了?!”
双溪手中的木盆一下子摔落在地,悬在半空中的手,还在抖。
青雨这时恰好从小灶房里端着药出来,见到院门的两人,以及地上散落的衣物,稍稍有些惊讶。
“双溪姐姐,你怎么了?秋菊你怎么也在这?莫不是那事……成了?”
秋菊点点头,“我来找姑娘要赏银了。”
“先、先进来说,姑娘就在卧房里!”青雨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朝秋菊招了招手,“双溪姐姐,快把衣裳捡起来,莫要让人知道秋菊进了咱们的院子!”
双溪还是一脸错愕,茫茫然应了一声嗯。
秋菊进了卧房,青雨将房门锁上。
“江姑娘,我来了。”
江晚渔缓缓睁开眼,青雨上前将她扶起,颇为激动道:“姑、姑娘,事成了!那毒妇死了!”
江晚渔倒是很平静,她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日。
她从床榻边的暗格里拿出二十两银子,塞进秋菊手中,“等过几日,我再给你剩下的二十两。”
秋菊收下银子,“谢姑娘,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保证谁问起都不会说。”
“你说也无所谓,我命不久矣,不在乎。”
“秋菊知姑娘的手段,亦是知道姑娘在大人心中的地位,秋菊不会像妙音一般蠢,再去陷害姑娘。”
她在祁屹心中能有什么地位?
无非就是个用来泄欲的婢子。
舍不得她的身子,所以才舍不得她死。
偏偏他总喜欢做出一些令她感动的事情,好几次扰了她的心神。
面馆那日,她才真的认清了一切。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也没必要和秋菊解释。
“你走吧,被人瞧见怀疑了去,我保不住你。”
“是。”
秋菊拜了她三下,匆匆离开玉笙居。
江晚渔长长吐出一口气,崔氏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
早在她得知崔氏所做的龌龊事后,她命青雨去说服秋菊,让秋菊为她所用,伺机而动。
秋菊之所以会答应她,是因她正巧撞见了秋菊的爹娘找秋菊拿银子,说是弟弟要娶妻,需要一大笔开销,她便是在这时,用四十两与秋菊做了交易。
等崔氏被捉奸,秋菊方可在杨月棠的耳边吹风,使得杨月棠主动与祁屹说出崔氏所做之事。
这样一来,崔氏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只是没想到,杨月棠竟这般容易动摇,秋菊才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她背叛自己的亲娘。
这家人,除了祁屹的爹,还有好人么?
可悲。
“双溪,双溪。”
“姑娘,我在呢!”
双溪一直在小院里洗衣服,听到她的呼唤,随意擦了擦手,跑进卧房。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吃些什么?奴婢给你去做!”
“帮我把最厚的冬衣拿来,我想出去。”
“出去?不行!姑娘这副身子,怎能随意出去,我绝对不会让姑娘出去的!”
“双溪,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赵宏逸手里的账簿,还没拿到手,刑部侍郎那边,下一步还没走。”
她说话间,就想从床榻上起身,却被双溪死死抱住了身子。
“双溪不让你去!姑jsg娘脸色这般差,风稍大些就能将姑娘吹倒,大人他们还未找到解毒之物,姑娘在这时候出门,便是在寻死!”
“我不惧死,唯恐回都这一遭,江家冤屈未洗刷,大仇未报,无脸下去见爹娘。”
“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代姑娘去做事,只求姑娘能安心在房中修养身子!”
江晚渔有些犹豫,她不是信不过双溪,只是不想将双溪牵扯进来。
双溪又道:“就算姑娘今日出去了,大人突然过来,问起来可如何是好?大人若知姑娘不守规矩,他日命人死守玉笙居,姑娘怕是要长了翅膀才能飞出将军府。”
她淡抿唇瓣,从床榻底下拿出那张银狐面具,和一张叠好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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