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商,靳卓岐会炒股都是他教的,他从小就待在伦敦红灯区,手腕狠,也很有远见,对他来说这些只不过是小钱。”
“但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帮平白的忙,想要他说句话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不知道靳卓岐怎么跟他认识的,但他开出的条件就是让靳卓岐帮他要债。”
要债?
聂召眉头皱得更紧的:“要债是什么意思。”
兆锐轻笑了声:“商场如战场,霍呈决那种人从小生活在那种地方,手上的钱干不干净谁又知道?”
“早先这边有个赌场,我不知道是开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靳卓岐因为答应了霍呈决的要求,去马权家里要赌债,但是当时马权的爸爸因为还不上可能会被剁手,自己跑到越南去了,马权奶奶知道这件事,说会帮他还,她觉得是因为儿子害怕这些人才不敢回来,她想要她儿子回家,但老人每个月也就那点养老金怎么可能还的了,马权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奶奶死了,雪天晕倒在家门口被冻死了,老人本来身子骨就不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气,马权觉得是靳卓岐那天在他们家干了什么,毕竟他奶奶之前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忽然晕倒。”
聂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所以他自己都没查清楚死因,就把这件事算在靳卓岐头上?凭什么?
怎么是找不到他那个爱赌博的爸爸所以就迁怒别人吗?
兆锐又继续有条不紊说:“不然你以为那个江悬是干什么的?帮他收债的而已,靳卓岐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一丝把柄都不会给别人留。”
聂召脑子里忽然有些乱糟糟的。
江悬不只是他的陪打,他愿意让江悬跟着,是让江悬做那种事情,怪不得江悬看上去安分,但骨子里偏执阴郁。
他也很清楚靳卓岐让他做那些因为什么,那他又是因为什么愿意帮忙的?
也不难猜,江悬想去学打拳或许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因为这个麻烦被靳卓岐利用。
聂召忽然明白了卢湘说的,他的眼底很冷漠,冷漠到了极致。
他运筹帷幄,会算计一切跟他没关系的人,仿佛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俯视着一切在困境中煎熬不休的人。
他是生来的上位者。
三鲜面打包好了。
兆锐提着晚餐,临走之前,又看向脑子还在想什么的聂召,微微挑着眉问她。
“你完全不知情吗?”
“靳卓岐没跟你说过?不应该吧,你跟卢湘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聂召骤然抬起头看他,有些跟不上,大脑都开始空白。
“什么意思?”
兆锐或许是感觉有些可笑。
“聂召,别算计靳卓岐。”
“你玩不过他的。”
“你那个朋友,卢湘是吧,她爸爸当时也是欠了赌场巨额贷款的一员,他们家可是靳卓岐亲自去的。”
兆锐看着聂召完全失去表情的模样,笑意越来越浓:“而且她爸爸经常酗酒家暴,卢湘当时应该在家吧,你觉得靳卓岐会看到什么?”
聂召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卢湘说的也可能不是在学校被卜嘉欺负,毕竟靳卓岐是南林的,她指的是这件事,也因为这个,她从头到尾觉得靳卓岐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兆锐离开的背影,聂召唇线抹平,低着头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眼神有些冷给靳卓岐发了条微信质问。
【卢湘的事情你知道吗?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没及时收到靳卓岐的回复,聂召又给卢湘发了微信,问她回到家了没有。
【还没有呢。】
【我去你家找你。】
卢湘回复说:【你现在在哪呢?】
【青石路。】
【那你过来吧,刚好我本来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
聂召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
聂召最多给自己下个泡面。
卢湘:【当然了,等我一会儿给你露两手。】
聂召:【行,我现在过去。】
***
其实聂召已经吃饱了,但想到卢湘做饭又有点期待,到了他们家门口,聂召站在门外摁了一下门铃。
他们家在一个胡同里面,坐落着挺多小平房,两栋房之间的间隔很小,窄路一次只能经过两个人。
一直盯着门牌号,走了大概五分钟到了他们家门口,大门都有些生锈了,很有年代感。
站在门口摁了门铃,过了两三分钟卢湘给她开的门,站在门口探出头,脸上还挂着明灿灿的笑说:“快点进来吧,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家。”
聂召这才看到卢湘的脑袋,正包裹着一团白色的纱布,看上去脸色十分苍白。
“你脑袋怎么了?你爸打你了?”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卢湘还愣了一下,随后怔怔摇了摇头。
“我就,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撞墙上了。”
聂召沉默了半响,哦了一声。
跟着她上了楼走进了客厅,又歪头看了一眼:“你爸没在家?”
卢湘正在厨房忙着打着鸡蛋,应付着说:“嗯,一大早就出门了,上工去了吧。”
说完她歪过头很期待地问聂召:“你喜欢吃番茄炒鸡蛋,还是豆角炒鸡蛋?”
聂召站在她旁边,说:“番茄吧,我能干什么?”
卢湘忙的摆摆手说:“去客厅坐着吧,等我做完你吃就好了。”
聂召歪着头看她,最终点了点头去客厅坐着了。
她也帮不上忙,说不准越帮越忙。
客厅的沙发桌子都看上去格外有年代感,这里的新旧程度几乎跟靳卓岐那个筒子楼差不多了,客厅的灯光也很昏暗,或许相机照出来都是八十年代的复古风。
聂召歪了下头,朗声问卢湘:“卢湘,我能去你房间看一下吗?”
卢湘说:“可以啊,就是那个门上贴了很多小星星的,其他的房间别进去,没钥匙,我爸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
聂召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问她的志愿是不是她爸爸给她改掉的,也想问她大学之后不想回家是不是因为她爸,更想问最近她爸爸还有没有对她不好。
站在门口进了卢湘的房间扫了一眼,就出来了。
里面很简单,几乎一览无余,一张床,桌子,衣柜,整个房间放的最多的就是书。
聂召看到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些意外,实在有些太多了,她刚才应该告诉卢湘一声,她其实刚吃了海鲜面,虽然说没吃完,但也填了填肚子。
“你做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
卢湘数了数,掰着手指头跟她比划,呲着牙笑着吐了吐舌头说:“也就八个菜,吃不完就放冰箱,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当然要丰盛一点了,不然怎么让你知道我精湛的厨艺呢?”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色,聂召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好,吃不完给我打包,我放家里冰箱。”
卢湘对着眼睛伸了一个OK的姿势。
“对了忘了问,你衣服怎么了?怎么脏兮兮的?”
聂召扫了一眼自己的棉袄,随口说了一句:“人家外卖撞我身上了。”
“卢湘。”
聂召吃着饭,每一个都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又说,“你以后可以住在我租的房子,一会儿我把备用钥匙给你。”
卢湘又怔了一下,看着聂召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咧唇笑:“好啊,把你的好东西都拿走。”
“随便拿,你要是缺钱跟我说,算我借给你的。”
卢湘低着头吃着嘴巴里的米饭,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为什么她们都过得这么不好啊。
不好到一块儿了。
好像没谁能救得了谁。
卢湘很清楚,聂召怎么可能让她还。
“好。”
卢湘声音都有些哽:“聂召,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聂召抬眸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已经成年了,可以离开他,下次再这样就报警。”
卢湘吸了吸鼻子点头:“他不是我亲爸爸,虽然我妈没告诉过我,但我偷听到过,我妈在跟他结婚之前就怀孕了,他也知道我妈把他当成接盘的根本不爱他,但他好像很喜欢我妈。”
“我妈生我之后大出血去世了,之后他就开始酗酒赌博,也从来不把我当成他女儿,觉得我来路不明,觉得是我害死了我妈妈。”
聂召坐她旁边放下筷子,嘴里忽然不是滋味,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以后陪你过吧。”
卢湘擦干净眼泪,抬起头,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聂召,认识你是我目前为止最幸运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很让人暖心的话,却让聂召觉得有些心悸。
她盯着卢湘的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心跳都加快了些。
做的这一桌子菜并没有吃完,很多几乎也就尝了个鲜,卢湘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打包盒,一个个的给她装起来,一边认真打包一边说:“这些东西你可以回家吃。”
聂召皱了下眉:“你家怎么这么多打包盒?”
卢湘啊了一声,随后低垂着眼,不紧不慢说:“之前买的,我喜欢自己做饭,之前兼职的时候就自己做好带到那边一份,中午就可以吃了。”
她眨了眨眼调皮地说:“虽然兼职包饭,但每天都是汉堡我都要吐了。”
聂召听着她活灵活现的吐槽,嘴角缓缓上扬:“你做的比快餐店的好吃太多。”
卢湘很是臭屁:“那当然咯。”
“不给自己留点吗?全给我?”
卢湘摇了摇头:“本来就是特地想给你尝尝的,以后就没机会了,好好品尝我的手艺不要浪费。”
聂召愣了一下,皱紧眉总觉得不对劲,可她一直抓不住那个不对的地方在哪,于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吐不出的燥意中:“为什么以后没机会?”
卢湘抬起头看她,轻笑了一声:“你干嘛?把我当成你的厨师吗?其实我不也太喜欢做饭,如果有好吃的外卖干什么要自己做。”
聂召盯着她没吭声,过了两秒,点了点头说:“也是。”
提着那些东西回去,打了车到家,她把每一道菜都整整齐齐放进去,最后把整个冰箱都填满了。
空荡的冰箱第一次被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餐食塞满。
看着那些餐食,以及刚才卢湘心血来潮想跟她拍的合照,她忽然有点想发个朋友圈。
翻出那张照片,聂召编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那张照片上,寸寸放大,或许是因为手机灯光的原因,客厅内又有些昏暗,照片里卢湘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即便是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聂召也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快乐。
她的眼睛,不太像是在笑。
聂召觉得她快要哭了。
她看了好一会,莫名盯着这张照片感觉到一股忽如其来的怪异感,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一点一点积累上去的,在此刻瞬间爆发出来。
聂召瞬间推出了微信翻出通讯录给最上面前方备注A的号码打了过去。
手机滴滴的两声,接通了。
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来,聂召瞬间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重重坐在沙发上。
“在家干什么呢?我到家了。”
“聂召。”卢湘忽然叫了她一声,声音平静又空寂。
“嗯?”聂召在一刻,停下了全身所有的动作。
随后手机的那边传来了一阵绿皮车即将驶过的轰鸣声,被拖得很长,滋滋——的声响,压过了卢湘的说话声。
聂召瞬间站起了身,表情都变了,也在一瞬间听到那阵轰鸣声感觉有些耳鸣。
她的声音都染上明显的紧张:“你在哪?”
“对不起聂召。”
电话那边的声音滋啦啦的不清晰,带着电流的声响,聂召骤然想到了她去了铁轨是干什么。
卢湘笑了一下,说:“希望下辈子还能跟你做朋友。”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伴随着是聂召急促往外走到慌乱脚步,以及电话对面一阵巨物被撞击到的声音。
手机的通话在瞬间被切断了。
大脑嗡了一声,聂召张开唇正要说得话,因为大脑一时宕机一个字都没说出声,就这样被卡死在嗓子眼。
她的脚步骤然停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站在家门口,手指一帧一帧看向灭掉的屏幕,眼睛酸痛泛红,一滴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她抬起手摸了摸,满是冰凉的泪。
怪不得她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
聂召脚步都好像漂浮在空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着,跑出了家门打了车去了铁轨,只剩下身后的门没关紧咣当地来回响着。
坐在车上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聂召却觉得异常漫长,耳朵轰鸣,她坐在车上发抖,指骨泛白紧紧扣着手机,灭掉电话之后,屏幕上还显示着一个小时前跟卢湘的合照。
49/96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