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脑子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靳卓岐咬着那根烟,抽了一口,又夹在指骨之间,手心摁着沙发扶手,食指微动,烟蒂灼烧出来的烟灰落在地面上,他那双漆瞳直直打向她。
“因为你,他被付坤的几个朋友打了,左耳听不见,不过医生还算专业,给他治好了。”
靳卓岐嘴角的笑意很散漫:“他回国之后,亲手把那几个人搞的家破人亡,一报还一报。”
一些细枝末节灌进来,聂召才恍然回忆起来他当时说要跟亲戚做生意,他当时还在上学,怎么可能离开A市,所以都是为了骗她的说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吗?”
徐徐的嗓音落在耳畔,聂召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面前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绸缎睡衣,领口开着扣子,眼睫低压着,满脸都是慵懒到没骨头的模样,像是一个餍足又野性的野兽,压着无穷的危险性。
“为什么?”聂召问。
“因为我讨厌你因为对别人愧疚,再出现什么去弥补谁的举动。”
手指那根烧着的烟应声落地,他微躬着身子,手掌越过肩扣住她的后颈,往眼前压,眼神睥睨着她:“就比如,文艳不会在出现在京宁了。”
“聂召。”
他的嗓音淡薄而轻:“你只能欠我的。”
聂召没吭声,只是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
“好。”
她本来对文艳的感情也不是很深,或许因为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做不了真正的无情无义。
靳卓岐能帮她解决最好不过。
他是很会算计的商人,聂召相信他不可能像是葛元凯那种财大气粗试图用钱平复一切的方法解决文艳。
一整晚,聂召睡在客房。
这个房子里新放进去了很多崭新的衣服,干洗过,一条条按照着她的尺码跟风格放在客房一百平米的衣帽间里,琳琅满目,低奢漂亮,认识宋珂这个学习设计的朋友,聂召即便很少买,也深知这些大牌的价格。
光是这些礼服跟高跟鞋,都要上千万了。
可聂召并没有跟靳卓岐同居的打算。
她是要追人,不是来当金丝雀的。
三楼有一件琴室,里面橱窗里放着的一把吉他还是吸引了聂召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他似乎有收集一些稀有吉他的习惯,整个琴室放着的电吉他居多。
而这个薄荷色的吉他,是以前聂召喜欢的那一款。
靳卓岐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聂召自顾自把琴拿了出来,拨动了一下琴弦,清脆轻灵,可见主人保存得完好程度。
她刚拿出来还没试,手机响了一下,聂召掏出手机,看到是童画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跟童画互相加了微信,她在大厂工作,平常很忙,专业过硬的原因,在京宁过得远比当年好得多。
听闻她爸爸在前两年就因为腿伤感染过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去世了。
也不难想她是怎么跟葛元凯那种人混在一起的。
葛元凯这个人除了对朋友会大方点用点心,对感情从来不会认真,或许是天生多情,他身边那些女孩只有主动靠近他的份儿。
童画:【聂召,葛元凯最近,在国内吗?】
聂召把吉他放回原处,坐在旁边椅子上回复:【不在,他回美国了。】
入了三年部队,最后还是跟着他远在国外的舅舅做起了生意,他从小就聪明,对那些也得心应手。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聂召的回复有些过于直白:【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问这个干什么。】
葛元凯甩的她,他谈恋爱一直都不超过三个月。
童画回:【嗯,我很喜欢他。】
聂召:【没必要。】
聂召给葛元凯打了个电话,说了让他不要再管文艳的事情了,对面大概能猜到是靳卓岐帮她处理了,也就行了一声,聂召又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答案之后才给童画回:【他这两年应该不会回来了。】
即便是回来,估计也都是跟朋友约面出去玩,不会久待。
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被束缚的人,他爸妈选择让他当兵还真的丝毫不了解他的性子,出来之后葛元凯整个人都开始疯玩,跟高中一模一样。
童画:【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聂召沉了口气,刚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魂不知鬼不觉的靳卓岐,正散漫靠着门,那双眼静静看着她,一副正在观赏漂亮橱窗里玩具的眼神。
聂召被他忽然闯入视线惊了一秒,还没说话,靳卓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当晚,聂召睡在客房,有些不习惯这里,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要上班的缘故,定了闹钟,很早就醒了。
洗漱完开了门,低眸看到楼下靳卓岐正在看着手边的财经日报,餐桌上放了一些汤包跟小米粥,很清淡健康的早餐。
应该是在附近早餐店买的。
碎碎在远处一张脸都趴进猫碗里去了,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冲着聂召喵了一声。
聂召坐在靳卓岐对面,目光落在他指骨下压着的报纸上,他正低着头看,吃饭也不是很专心,另一只手捏着筷子悬空在中间,过了两三秒,抬起头跟聂召对视上了。
她的气色不算太好,脸色细白,在灯下显得不太正常,眼下还有些黑眼圈。
靳卓岐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时间,声音清淡问:“睡得不太好?”
聂召点了点头说:“还行。”
靳卓岐没再多说。
“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聂召说:“我上班的地方跟你不太顺路,我打车就行了。”
靳卓岐视线保持看着她的姿势停了两三秒,站起身捞起外套跟车钥匙就走客厅离开了。
客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聂召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大早上的生什么气。
不过她跟花店的老板预定了,每天早上都会送去他们公司一束玫瑰花。
或许是因为这束玫瑰花太过张扬,更何况是靳卓岐这种身份的绯闻,被传播出去之后跟林思凝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聂召去上班时还收到了一条来自林思凝的微信,质问是不是她送的花。
【聂召你还要不要脸?你怎么还好意思纠缠他的?】
【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跟靳卓岐在一起过,你每次都要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勾搭他吗?】
聂召根本没搭理她。
她如果真的在靳卓岐那儿有一点存在感,也不至于找人找她手机号发这种信息了。
倒是聂召挺好奇,她会出现在靳卓岐旗下的公司,到底是不是“旧相识”的缘故。
上午忙碌了一天,中午下班之前聂召给靳卓岐发了微信,问他中午准备吃什么。
靳卓岐回复:“食堂,或者外卖。”
说是这样说,他甚少在公司食堂吃午餐。
“我去找你吗?”
他发的语音,聂召也就发了个语音条过去。
刚下班的办公室发出了些许嘈杂声响,这句语音里还带着同事问文航叫了一声召姐。
靳卓岐停下手里的工作,声音漫腔漫调:“找我干什么?”
聂召实话说:“蹭饭,你们公司的午餐应该会比我们对面的面馆好吃,我都要吃腻了。”
靳卓岐发了条微信:【自己过来。】
聂召立马合上电脑往外走了。
临时跟文航招了招手,微笑着说:“不了,你们去吃吧,我有约了,下次吧。”
几个人非要在这两小时的间隙去附近爆火的火锅店排队,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
本来说好一起,可聂召想到今早靳卓岐的态度,就觉得有点危。
打了车,花费了半个小时才到他们公司大门口。
聂召走进去之后Anja就认出了人,走出前台穿着一身职业装礼貌问:“请问是聂召小姐吗?”
聂召点了点头:“你好。”
Anja的声音格外公式化:“老板说让我带你去十九楼。”
她跟着人一起上了直达电梯,站在电梯内才说:“老板还在开会,估计还要二十分钟结束,说让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停下,聂召跟着她绕了半圈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的布局很简单,远处放着一排木质架子,上面放着些许绿植点缀,硕大的冷色泽落地窗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这栋大楼周遭的风景尽收眼帘,甚至可以看到远处一片海上的瞭望塔,还有几轮轮渡在海上来回环游。
整个办公室的格局跟他家里的客厅差不了多少,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卧室,简单干净,对他来说应该算临时凑合的地方。
Anja站在沙发旁边看着聂召轻笑着说:“老板说让您先用午餐。”
聂召在想,他们公司的员工都这么公式化的吗?
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Anja摇了摇头:“我还要一个小时,前台需要轮班的,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聂召目光落在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几分午餐上,都用了打包盒密封起来的。
扫了一眼后问:“这是你们食堂的饭吗?”
“是的。”Anja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瞄着聂召这张脸。
她倒是试图从网上搜罗一些有关于这个女孩的消息,毕竟听说她是老板的初恋,可各大搜索引擎都搜索不到任何东西,关于她的词条好像也被炸掉了。
听闻前一段时间,公司的法务部还给靳总打了一个私人官司,好似就是跟一个造谣的博主有关。
这些种种,保不齐就是因为她。
长得确实是超凡脱俗的漂亮,身上有一种自带的不媚人的明艳感,说是哪家豪门出身的千金也不为过。
果然啊,能把靳总这种富可敌国的商界掌舵者完全拿捏的人,能是什么凡人。
“聂小姐,你跟我们靳总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或许是因为现在下班时间,她也没忍住向来八卦的心。
主要还是因为,聂召的性子看上去真的很随和,美的有攻击性,又不缺爽快坦诚。
“不是。”聂召稍忖说,“我还在追。”
是吗?
Anja正想要追问些一手八卦,身后传来有些沉稳的脚步声,她耳朵微动,瞬间板直了身子,挂上一副职业微笑:“那聂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了。”
不是说要开两个小时吗??
聂召看着她的样子,感觉她有点可爱。
靳卓岐在公司这么吓人?
“好。”她含笑说。
Anja转过身,叫了一声:“靳总。”
靳卓岐没吭声,越过她走向沙发。
Anja没敢再回头,离开休息室关门的那一瞬间,看到靳总坐在她旁边,跟她贴的很紧,顺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她,声音清淡问:“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还不是男女朋友。Anja瘪了下唇从十九楼离开。
她怎么看着她老板那样子,就差说一句“嗨,老婆。”了?
第72章
聂召摇了摇头说:“想等你一起吃的, 你平常都这么忙吗?”
靳卓岐一边拆着外面包装一边说:“最近有一个竞标,还有跟MT的合作,在跟项目组对接。有什么忌口吗?”
聂召又摇头:“我都可以。”
食堂的菜面向没有五星级餐厅那么精致漂亮, 口味却更符合大众的喜好。
对聂召这种在前两年走南闯北随便凑合的人,对餐食已经完全不挑了。
休息室有些安静, 聂召侧过头, 才瞧见靳卓岐正捏着筷子盯着她看。
聂召不明所以看向他,用手背蹭了下嘴角:“怎么了?”
靳卓岐移开目光, 低垂着眉眼说:“没什么。”
或许是当年对聂召艰难吃饭的样子记得太深,即便是现在她吃饭很慢, 咀嚼的时候像只小仓鼠,看上去还是有胃口的。
起码饿了知道吃饭。
刚才的画面, 只是让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在台海, 她连饿都不知道, 吃一点东西都想吐,每次的进食只有看着他才能勉强增多一些, 好似那些东西都是为了他吃下的。
让靳卓岐常常觉得心疼。
靳卓岐没什么胃口,一共也没吃两口。
聂召吃了半饱,把目光移到放在远处工作桌上的玫瑰花上,整个工作室都是冷色调,鲜红的玫瑰花成了渲染这里的唯一色彩,以几近刺目的颜色闯入视线,让每个会进入这个休息室的人无法忽视。
“靳卓岐, 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靳卓岐在她的视线中起身收拾餐食盒,没看她, 轻描淡写的:“什么怎么了?”
聂召听着他明知故问:“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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