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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我想明临先生应该也很欣慰吧。”
这是洛森的最后一句话。
“……”
回想起迄今为止自己的一切遭遇，想来有些事情似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比如虽说她一开始的确是被满怀着期待而降生到这个世界，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没有人问过。
她只是个实验体吗？明江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能坦然地接受这个身份，她一开始也没有对这些东西抱有期待，所以甚至连惊讶或者愤怒这样的情绪也并不存在。
不过，有一点她一点都不赞同。
“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和实验成果，这和前辈们留下的资料以及我的团队的努力脱不了干系，但唯独和明临没有关系。”她把糖块一股脑地丢进咖啡里，然后一下下地搅拌着，“我希望您能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从未抱有过期望，我对明临的实验也没有任何兴趣。”
她将咖啡一饮而尽，没等洛森再说什么，便站起身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还有点事情，先失陪了。”
“我们要去的就是当年取得‘神骨’的地方，”洛神在她身后抬高了声音，“那时一切的开始，明江，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她脚步顿了顿，随后道，“我会的。”
……
其实在海威特拿出地图的时候，明江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但她还不想那么快答应。
混迹人群的时间，已经让她学会了怎么讨价还价，以及在谈判中掌握主动权，她会去，因为蓝渊还在那里等着她，倒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么……温和的方法？
她只能想到“温和”这个词，一开始她还以为他们会想尽办法把她绑去呢，毕竟前面还偷偷盗走她的血样，怕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那个“零号”实验体吧，在发现她的DNA开始出现异常后，计划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没有一口答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现在见到的和赵岚给的情报有些出入。
既然海威特说他们是想找到那个神秘的能量源，那么赵岚看到的那个在阿留申群岛地下的东西又是什么？她自己的身体究竟是用那个巨大的怪物的细胞改造的，还是从那个未知的能量源上面来的？
洛森·曼彻斯特显然没有给她完整的情报，大概率是想让她主动上钩去探索真相，越是这样，她越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才是。
*
被洛森这么一耽误时间，明江来到地下标本室时已经有点晚了，她又给赵岚打了个通讯，发现无法接通后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加快脚步跑到标本室，刷了权限卡开门后，她却没有找到赵岚在哪里。
标本库很大，唯一的入口到放置鲸骨的地方还有一条走廊，两边陈列着透明真空柜中的标本。
进出记录都没有人，明江却还是谨慎地摸进口袋，将激光刀牢牢握住，虽说自己是个虚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但激光刀调到最大功率时还是能规避一些风险的。
为了以防万一，她提前将程烁的联系方式设置在了优先级最高的那条线上。
“赵岚？你人呢？”
明江一边谨慎地朝里面走着，一边喊道。
按理说海面上的暴风雨应该影响不到水下，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潮湿感觉，冰冷又黏腻，令她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
身边经过的标本柜里面静静地陈列着古生物的遗骸，因为有些是直接从博物馆搬过来的，为了吸引游客而制作的精美的造景还保留了下来，有一些甚至还原了这些生物以前的样子，看起来栩栩如生。
明江原本并没有打算去注意那些标本，但一个不经意的余光，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暗处有人。
意识到这点，她直接拿出了激光刀放在身后，并利用展柜的反光确认了自己身后没有其他人。
“赵岚，是不是你？你怎么不说话？”
脚步放慢，她一边假装没事地喊着赵岚，一边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第62章 Chapter.62
安静的标本室内躺着跨越了各个时间段的动植物的尸体, 安静得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外，就只有若有若无的水声。
等等，水声？
明江突然想起来，地下标本库的水池的确是连通着外面的大海, 可以说这里是一条隐蔽的紧急避险通道。
她完全忘了这回事。
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激光刀将自己的手心压出红印, 明江深吸了一口气往水池边走了几步，然后她听到了另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离自己很近。
不仅如此, 身后也好像传来脚步声。
明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迅速溜到了一旁的柜子后面, 然而她刚转过身, 就和赵岚打了个照面。
这人蹲在地上拿着个放大镜不知道在看什么，聚精会神的样子难怪没有听到她刚才喊他, 直到两人贴脸，空气一时间沉默了几秒。
明江：“……”
她看到赵岚终于后知后觉地张大嘴，于是她眼疾手快地拿出刀：“住嘴！”
赵岚：“……”
他露出抱歉的表情,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明江博士，你怎么来了？”
明江气不打一处来：“我刚刚喊你你怎么没听见？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 刚刚那个多出来的“第三个人”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想到这里, 在赵岚开口之前她又问：“这里没有人来过吧？”
谁知赵岚却是犹豫了两秒，在明江疑惑的目光下他又猛地点点头：“没有, 就我一个人啊。”
“我来之前联络过你的终端，在接听范围外。”明江皱眉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啊……那个……”赵岚停顿了一下，然后拿出他刚刚在看的东西递给明江, “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你看看。”
明江看了一眼手上的化石，又看了一眼化石展柜的年代表。
寒武纪的。
“有什么问题吗……不对，等等？这个生物？”明江注意到了不对劲，很明显，这块化石是一块骨骼化石。
虽然不明显，但并不应该放在寒武纪的展柜里才是，这个骨头并不是寒武纪的生物。
“我做过碳元素测试，明江博士，这不是化石，”赵岚道，“这是一种未知的金属……甚至带有活性。”
“……”带有活性的金属？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这个东西的确不是生物化石，究竟是金属还是别的您有什么看法吗？”注意到明江神色凝重，赵岚问道。
明江摇了摇头：“不，要做具体的分析才知道，比起这个，你应该告诉我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啊对了，海威特今天已经来到实验室了，他找我打听了你。”
她放下化石，径自朝试验台走去，离开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展柜上发现化石的坐标。
赵岚连忙跟上，语气却有些茫然：“打听我？”
“你做的那个寒武纪生态环境系统的模型现在派上了大用场，他想向你表示感谢吧，我过来转达一下。”
“这……倒也……”
“当然，你‘死了’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他。”明江扫了一眼试验台上的东西，“接下来的实验要抓紧，你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初步的药品昨天晚上我已经配出来了，还没有人体实验。”赵岚说，“没有实验就没有数据，怎么办？”
“人体实验吗？我们当然有现成的素材。”
明江突然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让赵岚有些不寒而栗。
“你难道是想……”他几乎下意识地以为明江想拿自己人做实验。
像是得知赵岚所想，明江抽了抽嘴角：“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再说了，这个药品还是个半成品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用过了。”
她说的是之前盛衡运送的那一批试验品。
但赵岚误解了她的意思，他想到的是另一个东西：“你说的是之前袭击渔民的怪物吗？”
最近的目击事件越来越多，舆论都快压不下去了，只是明江近期实在没有经历去探寻这些事情，直到现在海威特他们也一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难道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如果她和海威特的研究方向是完全相反的，那么就有理由怀疑海威特利用实验的那部分细胞并非来自蓝渊那一支的深海猎人，很有可能是蓝溯。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洗清障碍吗？
“这个药你现在能做出来多少？”明江问道。
“我们现在的生物储备不够，只够两个人，而且并不能保证结果，”赵岚说，“我觉得还是您来自己把控量比较好，这个是我做的配方和用量。”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明江把赵岚调出来的试验数据拷贝进自己的终端，随后将装在真空瓶中的两份试验用药小心地装进自己贴身的口袋。
赵岚咽了一口口水，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明江：“你要自己用吗？”
“不，我当然不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带着莫名的眼神，明江看了他一眼。
赵岚一头冷汗：“我这不是担心……”
“你这是没必要的担心，我还不会心大到去使用一个半成品，”明江说，“总之，辛苦你了。”
“我应该的……”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海威特带来的研究资料和情报，明江尽量用简短的话告诉了赵岚。
赵岚思忖了一会儿，犹豫地问道：“那……您是打算答应他的要求吗？”
“我还在犹豫。”明江说，“他有所隐瞒，啊当然，我隐瞒的更多就是了，我犹豫的是我要怎把你也弄进去，你这个样子实在有些棘手。”
“……我？”赵岚指着自己，“我也要去吗？”
明江点点头：“没有人比你更懂寒武纪的环境，即便是我，看起来是在寒武纪生活过，但那并不是人类的身体。”
赵岚：“可是我要怎么……”
“总之这段时间我会想想办法，”明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的确，你现在是个麻烦……”
“……”
她头疼无比，却又不能丢下赵岚。
毕竟……她这一趟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明江叹了一口气，又叮嘱了赵岚几句，让他等待消息后，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地下标本库。
确认她不会再回来，躲在暗处的人这才悠闲地踱步走出来。
“你满意了吗？”他问道，“你本来可以不参与的。”
“还不是托你们的福？”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赵岚抬高了声音，“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你就冤枉人了，”陆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现在不过是一个阶段而已，答应她，等到了我们的圣地，你自然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一点都不想。”赵岚甩开了陆沧的手，“离我远点，你们这群怪物。”
“怪物？”陆沧饶有兴致地琢磨着这个词，随即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有哪里不像个怪物呢？”
赵岚摇了摇头：“有些人明明长着一副人类的样子，心思却比怪物还丑陋呢。”
至少他的心还向着人类，只是……
陆沧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开始不悦起来：“如果不是海威特的吩咐，你在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是没死吗？真是谢谢他，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赵岚也是没好气地说，“至少明江博士不像你们这样。”
陆沧不屑的“啧”了一声：“那个女人不过就是把你当成好用的工具。”
“那至少证明我还有价值。”赵岚根本不吃他这套，“总比你们强，你们的策反……不，洗脑水平还有待提高。”
他油盐不进，陆沧也只是个跑腿的懒得游说，反正他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留不留在这里都无所谓。
“随你，我就是个传话的罢了。”陆沧说，“既然东西已经交到她手上，那也没我什么事了，走了。”
赵岚不咸不淡地问道：“就走了？不多留着喝口茶？”
“滚。”
话是这么说着，陆沧却重新戴上了他的潜水头罩，一头扎进了水池里。
自己倒是滚得很快。
赵岚在水池边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再冒出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另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和明江带走的瓶子里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才是陆沧做了手脚的那一份，本来应该给明江的，被他在陆沧眼皮子底下调换了。
该庆幸是多亏了明江刚才不经意间给了他机会调换吗？
想到陆沧说的这个东西的作用，不管那是不是真的，都足够赵岚起了反叛之心。
他才不管海威特怎么样，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海威特的错，他只想当个人类，却总有人觉得他应该做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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