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摸了摸额头,怪不得有点头疼,大概就是因为睡眠时间太短了。
而且她不是很需要让季骁虞的人过来接她,要知道这次过去,宋舞是给季骁虞当保姆的,可不是什么去做客的。
宋舞:“可以再稍等晚点吗……”
这软绵委婉的语气加上一点晨起的鼻音,足以让人以为宋舞是在撒娇,而久坐在餐桌前的季骁虞早已忍不住拿腔拿调、阴阳怪气道:“晚点是几点,等你过来直接早餐变晚餐是吗。”
宋舞:“……”
何同:“……”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宋舞呆坐在床上,一时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季骁虞的声音。
更过分的是对面急不可耐地在催促,“司机已经去到你宿舍楼下了,给你半小时收拾好过来。”
季骁虞说完,之后换成了何同的声音,他大概是躲到了一边,语气比季骁虞好了不止百倍,“不好意思啊宋小姐,我老板不是有意凶你,其实知道你要来家里照顾,他一晚都没怎么睡,很早就精神振奋地起来了,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尝试你的手艺……”
何同身后,似乎还能听见季骁虞嗓音低沉,烦躁的反驳声,“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迫不及待?”
何同捂住手机,如同一个怨夫,怨气冲天道:“那您为什么从凌晨四点钟让我赶过来,到现在一个多小时里您已经问了我不下十次,宋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来。”
季骁虞:“……”
宋舞:“……”
很快季骁虞挑眉,“当然是我想问就问,你有意见?”
何同翻身做主人的勇气不过昙花一现,又变回了卑躬屈膝一切都是为了钱的何秘书,“老奴不敢。”
“老奴只是觉得这样讲更贴近女孩子的心,只要能让宋小姐感受到老板你对她的需要,说不定她很快就会过来了。”
话说到底,何秘书还是很为自家老板鞠躬尽瘁。
仿佛仗着手机里的宋舞听不到,季骁虞似嫌弃又似被人强迫的样子,勉勉强强道:“喜欢甜言蜜语是吧?女人就是麻烦。”
可从来只有别人对季骁虞说甜言蜜语的份,哪有他跟女人说好话哄着护着的时候。
趁季骁虞在低头沉思,何同抓紧机会安抚晾了许久的宋舞,“宋小姐还在吧?”
宋舞同样开了免提,听季骁虞说司机在楼下等了,大冷天的,宋舞也不想耽误时间。
她刚套好衣服,朝着那边远远“嗯”了声。
正想回答何同自己很快就能收拾好了,那边季骁虞的话语声正经的仿若在念一首诗。
而当宋舞悄然凑近仔细听时,她的怀疑成了既定的事实。
季骁虞的音色褪去许多轻浮不耐的少年感,更偏成熟磁性的低音,没有故作慵懒,就是显得不急不缓,醇酒一般。
没叫宋舞名字,没发脾气,没显得吊儿郎当,寻常中夹带一丝情感饱满。
“若冬天始终不曾离去,我会为你开辟一块芳草地。”
“无需耐心地等待雪化,种子会从我躯体中破土疯长。”
季骁虞停顿一下,语气逐渐变轻地道:“直至与你相见,便胜人间春色。”
第26章
季骁虞将手机轻轻一丢, 被何同接住。
诗都即兴献上了,人总该过来了吧。
何同埋头将手机百科翻了个遍,也没搜到雷同的三行情书, 他看着季骁虞的眼神充满了离谱。
季骁虞斜着睨了他一眼,充满了鄙夷, “情书而已,很难吗。”
不难。
但是放在季骁虞身上,很难让人相信他居然这么有文采。
季骁虞:“你什么意思?”
何同:“原以为您只会说‘给大爷我过来’,谁知道水平远超现在……跟有眼不识泰山似的,这让我难以接受, 您知道吗。”
季骁虞沉沉地盯了何同几秒, 然后才很瞧不起地“啧”了声,“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说点贴心的话,就能把人哄到手。
女人喜欢甜言蜜语,季骁虞在短短三十秒内琢磨思量片刻,才沉痛下定决心给宋舞露一手,怎么现在成了他的不对了?
讲道理季骁虞还真没给几个人念过诗写过情书这种东西, 他就是站那不动就属于人群中的焦点, 都是女人追他,哪有他搞这些玩意。
不过按照老话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学生时代收的情书多了,还有季书汀房里那些酸诗酸词,季骁虞看得多了对此也就信手拈来。
过了会,季骁虞问:“你说她听见了没, 什么反应。”
何同“啊”了一声, 没反应过来。
季骁虞面色就跟下雨一样沉了下来, 而何同一时脑子也跟被踢了一脚,道:“您想知道,那您干吗那么早挂电话啊。”
季骁虞:“……”
何同:“……”
季骁虞:“掌嘴。”
何同扑通一声滑下去:“老板,老板!老奴知错了。”
季骁虞杀伐果断地起身。
“奖励十个嘴巴子,还是年终奖全扣,自己选吧。”
“……”
七点前,正是天色大亮,天际浮现一缕明艳光霞的时候。
司机很快将宋舞送到了枫桦台。
她刚到,司机让宋舞稍等,停稳车后很讲客气地先下来,为她拉开车门,才让宋舞从里面出来。
而宋舞抬眼就发现季骁虞站在一扇落地窗前,一脸生人勿近冷漠相,吊吊拽拽地看着她。
他两手兜着,一身浅色的居家装扮,中和凌厉的气势,略显得有点骄矜清冷。
且刚好有一道光线打在他站立的位置上,让季骁虞此时五官、神情鲜明又立体,长眉入鬓,目如点漆。
宋舞刹那间看得有些愣怔,连下车的动作都慢了一瞬。
之前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有一瞬间与季骁虞此刻的形象贴合。
若冬天始终不曾离去,我会为难开辟一块芳草地。
无需耐心地等待雪化……便胜人间春色。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对方那些乱七八糟的恶习,季骁虞的长相很能唬人,再加上他亦正亦邪的气质直接属于独有千秋的行列。
只可惜……
再衣冠楚楚,一开口还得露馅。
宋舞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
何同主动走出来站在门口迎接宋舞,等她进来换好鞋,才出声招呼,“宋小姐早上好,我是何同。”
宋舞顺着何同伸过来的手,同他客气地握了握,“你好何秘书。”
何同含笑点头,隐秘地打量宋舞:“幸会幸会。”
车内的热风将宋舞的脸吹得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垂在背后,发量蓬松得令人羡慕,更自带一种自然卷曲的波浪弧度。
和季骁虞过往的女伴风韵都很不同,她独拥一种内秀和含蓄在里头。
在陌生地盘上,宋舞连呼气声都轻轻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就跟在澜庭第一次偶遇一样,树上堆积的雪团陡然散开,底下被余雪砸到的人两手无措,像惊鸿一瞥一只误闯钢铁城市的林鹿。
何同曾帮季骁虞查过宋舞的资料,资料上也有照片。
但没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要鲜活,这也就能解释出为什么他老板会紧盯着一个人不放,像宋舞这样的确实在平常很不多见。
若是见色起意的话,仿佛又情有可原。
初始宋舞对何同印象也很好,是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是个比上司要讲有礼貌谦和的人。
许是不满被晾在一旁,季骁虞如幽灵般忽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打破此刻的沉默:“手握够了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对失散多年的兄妹,在演一场滴血认亲的哑剧。”
“……”
面对季骁虞的出言嘲讽。
宋舞跟何同相视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样子,似乎都很习惯了季骁虞气死人的脾性,同时松开手。
“宋小姐吃过早饭没有?”何同问。
宋舞摇头,季骁虞打的电话早,她只顾得上收拾,哪可能吃得上早餐。
何同搓着手,呵呵笑道:“巧了不是,我老板也没吃。”
宋舞很快领悟何同的意思,不愧是大集团的私人秘书,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家老板谋利益。
提起季骁虞没吃早饭,是为了让宋舞知道季骁虞一直在饿着肚子,等她过来。
宋舞顺从地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季骁虞,“你一般早上都吃什么?”
终于得到一丝关注的季骁虞冷哼一声,反问:“你会什么。”
他目光瞥向宋舞因为拘谨,而捏住衣角的手,那双手倒是好看,皮与骨连接得恰到好处,白嫩得宛如削根葱。
季骁虞初次将宋舞抱到怀里坐着时,还曾摸过碰过。
那双手绵软得不像能拿得起东西,抓在掌心里拢一拢,掂一掂,分量轻得像朵柔软的云。
宋舞:“会点简单的家常便饭,要求太高太难的话,可能会满足不了你的期待。”
季骁虞冲盯着他们观察的何同抬首示意,“看好她,让这个新来的,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管理好这里的一切,包括怎么照顾好她的男主人。”
何同目光悄悄瞄着宋舞,最后季骁虞说的“男主人”有点小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信宋舞能领会,她的表情明显有一刻变得赧然和尴尬。
何同领宋舞走开,季骁虞重新回到餐厅坐下,有模有样地抖开翻来覆去没看完的报纸,耐心等待着。
明知道是季骁虞有意调侃,宋舞却没办法反驳。
她跟在何同身后,却发现对方带她进去的居然不是厨房,而是在客厅里拿了一个包装好的袋子给她。
何同:“麻烦宋小姐到楼上换好,再下去准备早餐。”
宋舞:“?”来之前,没有人说还需要另外换衣服。
何同上下看一眼宋舞的打扮,冲她安抚地笑笑,“季先生这里有规矩,他的房子除非相当熟悉的人,一般外人很少能进来。”
“像我跟张嫂,在没跟他共事照顾他以前,连进来这栋房子都是用的一次性用具,当天还得清扫干净带走。”
“袋子里面的是工作制服,之前张嫂的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合适,这是新的一套,这样宋小姐你也不用担心忙活的时候弄脏衣服。”
何同说了一堆话,见宋舞逐渐接受后才避嫌地走开,“我去看看冰箱,宋小姐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宋舞拿着袋子到上楼去了。
餐厅里,季骁虞看到何同回来,依旧没放下手中报纸,漫不经心地问:“她去哪了。”
何同正跟女朋友回消息,很寻常地回了一句:“宋小姐在楼上。”
季骁虞拿着报纸的手微微一顿,“她在楼上干吗。”
何同觉得他老板问得莫名其妙,“您不是说等她来了,让我照着当初张嫂那样安排她么。”
季骁虞现在住的地方,是他成年以后就搬出来居住的房子,有很多年了,算是最稳定的住处。
平时规矩是真的很多,何同说的也没错,除非熟到一定程度,能被季骁虞接受,才能来这。
这还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对私人领地掌控欲发作,连身边亲人季书汀他们都不让打扰。
而先前季骁虞跟何同说的,就是给张嫂放一段时间长假,工资照发,等家里有需要的时候再来上班。
“那您这期间没人照顾怎么办?”
“有人。”
季骁虞这才提到宋舞的名字,“让她代张嫂的班。”
何同当时也没细想,照着张嫂是怎么做的,就怎么安排宋舞了。
然后现在,何同有点咂摸出味儿来,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季骁虞敲着桌子,“让她快点。”
宋舞这时已经下来了,何同正对着楼梯的方向,比季骁虞更快看见她的身影。
然后愣住,“老板……”
季骁虞:“来了?”
他没回头,慵懒地撑着下颔,指使何同,“跟她说,我早上不喝豆浆,那东西豆腥气太冲我喝不惯。要咖啡,别放奶精……”
“还有,今天我想吃茶点。”
“问她会哪几样。”
何同艰难出声:“要不您还是亲自跟宋小姐说吧。”
要不是何同神色过于不对劲,季骁虞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装腔作势的做派。
何同看见什么了,季骁虞百无聊赖又透着点兴味地缓缓扭过头,余光扫见一抹黑白色影子,微垂的眼帘如同受刺激般掀开,眼睛睁大。
宋舞强自镇定地站在一米开外的距离,双手拘谨地交织在身体前,随着在季骁虞哑然无声,逐渐晦暗幽深地凝视下,面色悄然红了一圈,“谁让你这么穿的?”
季骁虞深沉的嗓音宛若鼓声,让宋舞深吸一口气,忍着羞耻道:“不是你安排的吗,还说这是工作服。”
“就算化成灰,它在我这也是女仆装。”季骁虞话音里透出的情绪仿佛在压抑克制自己,他直接偏头看向略显慌张失措的何同,压低怒气,质问:“你跟她说张嫂平时就穿这样?”
“没,没有啊。”
宋舞扎起的头发两边,可以看到熟透得跟石榴似的耳廓,她望着餐桌旁的两个男人,何同双手举高,手里还拿着手机,一副投降的姿势,“是,是我从车里拿出来的时候,跟我女朋友的弄混了……”
“对不起宋小姐。”
他朝宋舞的方向解释,“误会,真是误会……”
季骁虞怒极反笑:“玩得够野啊。”
何同跟着悻悻的尴尬笑笑,他女朋友平时是都市白领,不乏有点自己的小爱好,擅长COS二次元里的角色,尤其是换装,家里这样的服饰更夸张的都有很多。
这次的女仆装他稍微有点印象,是上周女朋友出差去了,没空拿快递,于是寄到何同公司,让他签收之前先检查,没问题后再带回去。
也因为忙,事多,何同直接将袋子放在车内,遗忘了。恰逢季骁虞临时通知他四点多赶过来,混乱间,就这样阴差阳错与工作服弄混淆了。
何同这回主动承认是自己的失误,“要不,宋小姐还是先把衣服换回来吧,我再去找找原来的衣服放哪儿了。”
那衣服本来就是他女朋友的,要是被知道,订做的服装已经被穿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他闹。
宋舞终于明白,原来这事也不是季骁虞有意安排的,身体里的羞耻感渐渐流走不少。
她点点头,准备上楼。
但季骁虞忽地将宋舞叫住,“等等。”
他不再坐在椅子上,身形一下站立起来,双手环抱着命令她,“去厨房呆着,我有事跟何同说。”
宋舞迟疑不动。
季骁虞蹙了下眉头,眼底的眸光深不可测,与宋舞视线相接,其中仿若流淌着一股黑色而灼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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