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桌客人高谈阔论,引起魏楚的注意。
那人操着河南口音,喝多了,话多,“我们河南今夏洪水,淹没了许多房屋,受灾的人搭了棚子住,还算好的,不少人住外面,现在天冷了,每天都有冻死饿死的人,头一天晚睡觉,第二天没醒过来,人一模就僵硬了。”
另一个人说;“皇上从北边调集了粮食过来,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
魏楚想起李业说的河南水患赈灾,国库空虚,连年打仗,国库早就空了。
甘凤清亲自应酬客人,都是相熟的朋友。
魏楚让景秋叫他,甘凤清过来,魏楚说;“听说河南的百姓缺吃少穿,冬季没房屋住,不少人冻饿而死,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把我们酒楼前三个月的收入捐给河南受灾的人。”
甘凤清陪朋友喝了几种盅酒,玉白的面孔微微泛红,说;“我同意,酒楼前三个月收入捐出外,我个人捐一笔钱。”
甘凤清命人在酒楼门口的牌子上,写了酒楼前三个月收入捐出,救济灾民。
素膳斋的名头一下打响。
听说素膳斋掌勺的是南明寺的僧人,京城达官显贵慕名而来,吃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换换胃口,吃素斋,觉得天下美味。
忠勤伯府
添香快步走进屋,“姑娘,榆关镇来人了。”
韩举派了个伙计,赶着马车,送来山货,特产。
伙计拿出一封信,说;“这是韩爷给娘子的信。”
“路上辛苦了。”魏楚对景秋说;“告诉厨房弄吃的,好生招呼。”
景秋带着伙计下去用饭。
魏楚打开两个盒子看,一个盒子里是野山参,一个盒子里是鹿茸。
两袋子里装着干菜,有干豆角,干辣椒,萝卜干,香椿,茄子干,干槐花,干蘑菇,木耳。
魏楚高兴地说;“我就想吃干菜。”对添香说;“把这些山货拿厨房去,今晚就做了吃。”
添香唤两个粗使的婆子把两袋子干菜抬到厨房。
魏楚打开信,信是孟玉娴写的,大家都很好,都很想念魏楚,蒙忠勤伯的关照,韩举升任县蔚,小虎子长高了,经常念叨姑姑,孟玉娴又怀孕了。
魏楚很高兴,孟玉娴明年又生第二个孩子了。
孟玉娴附上生意的账目明细,还有银票,酒楼豆腐坊的净利。
乾清宫
丞相裴游之,户部尚书袁韬奏明河南赈灾的事宜。
户部尚书袁韬说;“有位富商甘凤清,捐银两万两,他新开的酒楼前三个月的收益也全部捐出来,在他的带动下,许多商户纷纷慷慨解囊,赈灾的银两筹集够了。”
丞相裴游之奏道:“皇上,这个甘凤清应该嘉奖。”
孝章帝说;“裴爱卿,嘉奖的事你去安排,拟一个诏书,以示表彰。”
两个人告退。
邓朴上殿,李业问:“甘凤清没有离开京城?”
“回皇上,甘凤清没离开京城,和夫人合开一间酒楼,上次夫人和安庆侯世子出城去南明寺请来寺庙里的饭头僧掌勺,酒楼生意大火,不预定的人等座位。”
李业问;“安庆侯世子怎么又与夫人一起?”
“微臣不知,微臣奉旨保护夫人,那日安庆候世子好像同夫人约好,并赠予夫人一匹汗血宝马,两人一道出城,微臣怕安庆候世子发现,没跟着。”
“他们一起去南明寺,还有过接触吗?”
邓朴看了一眼皇上,不敢隐瞒,“夫人开的酒楼,安庆候世子鞍前马后出力不少,南明寺就是安庆候世子的关系,与夫人合作,安庆候世子求了孔家,酒楼用米都是孔家田里产的。”
李业严厉地问:“安庆候世子周劭与夫人很熟,我让你保护夫人,夫人什么时候同周劭认识,你怎么一概不知?夫人是内宅女眷,和那周劭如何联系?又是如何频频接触?”
连朕见魏楚,还要通过梅家,忠勤伯府家规严,女眷平常不得出二门。
邓朴跪倒,“微臣失查。”
王宝见状,替邓朴说话,“皇上,邓将军不能明着保护夫人,只能暗中行事,所以多有不便,夫人又机灵,有些事不查在所难免。”
“起来吧!”
李业念在邓朴勤勉,不苛责他了,心想,把魏楚放在宫外,实是不好控制。
翻看奏折,各地官府上奏匪患、流寇、叛军残余在四川一带流窜,有几本奏折,是请立皇后的奏折。
李业看了看,上这几本奏折的大臣,明里暗里都和安庆侯府关系亲厚。
忠勤伯府
大夫人徐氏屋里的大丫鬟走去二房跨院,掀开门帘进屋,“四姑娘,夫人请四姑娘去一趟。”
魏楚不知大夫人找她什么事。
景秋拿来斗篷,说;“下雪了,姑娘披上。”
添香拿过来暖手炉。
景秋打着伞,主仆往前面大房去了。
甬道上,五姑娘魏玉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老远唤了声,“四姐”
魏楚站住,等魏玉,魏玉走近说;“四姐是去大伯母屋里吗?”
“大伯母叫我去。”
“大伯母也让我去。”
堂姊妹一起走。
掀开正房的门帘,一股檀香味,案上供奉佛祖的香炉里燃着香,大夫人徐氏刚祷告完。
看见姊妹二人进来,说;“你姊妹一起来了?”
魏楚和魏玉跺了跺靴子上的雪,丫鬟解开斗篷,二人行礼,告坐。
徐氏叹口气,说;“我叫你姊妹来,是你大姐,你大姐刚怀上了,又没留住,你大姐屋里没个说话的人,她心情不好,想让你姊妹过去陪她几日。”
魏楚心想,大姐魏敏同几位妹妹不亲,上次让自己给信国公世子做小,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氏怕她姊妹多心,说;“你姐说了,她原来是好心,既然妹妹不愿意,她也不强求,你姐夫又新纳了妾,给你姐添堵。”
“大姐小产,想家里人,我和四姐姐陪大姐几日也是姊妹情分。”
五姑娘魏玉抢先答应了,魏楚便不好拒绝。
第55章
◎小贱人你们魏家交不交◎
“三九天, 姑娘去国公府带上两件大毛衣裳。”
景秋把几件姑娘平常穿的衣裳和两件皮毛大衣裳拿包袱皮包了。
魏楚说;“不用带太多衣裳,住两日就回来了。”
她应付一下,魏敏也不是真想让她们陪着, 多半又打什么歪主意。
魏楚对添香说;“你看家, 我和景秋去。”
姊妹俩和两个丫鬟乘坐一辆马车, 魏玉的丫鬟小鸾也挎着一个包袱。
路过素膳斋时,魏楚喊了一声,“停”
马车停下, 魏楚对魏玉说;“我下去一趟, 等我一会。”
甘凤清没在酒楼里, 魏楚告诉一个伙计, 说;“甘爷来了你跟他说, 我这几日住在信国公府, 有事派人到哪里找我。”
“甘爷过来小的告诉他。”
酒楼客人多,伙计忙去了。
魏楚走出酒楼, 迎头遇见周劭,周劭说:“我过来问问, 南明寺的腌泡菜用量, 大概估算个数,我好告诉寺庙那边提前准备。”
“我大姐病了,我和五妹过信国公府陪我大姐几日, 酒楼的事找甘凤清。”魏楚说。
周劭想说什么, 咽了回去。
看着魏楚上了马车,周劭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马车停在信国公府门前, 小鸾和景秋先跳下车, 小鸾扶着五姑娘下车。
魏楚和景秋进了府门, 邓朴走了出来, 朝门里看了看。
魏楚和魏玉先拜见信国公夫人,信国公夫人邢氏态度不冷不热,说;“听你姐姐说了,接了你们姊妹过来,你姐姐心情不好,肚子里的胎又落了,劝劝你姐姐,她没给我曹家添嫡孙,我们公婆对你姐姐宽厚,若换了别家早休回娘家了。”
这信国公夫人邢氏看不上儿媳,当着娘家人的面说这番话,对魏敏极度不满,不给魏敏留一点脸面。
也是对忠勤伯府小看。
虽然魏楚不喜欢魏敏,在外魏敏是魏家人,邢氏如此对待,是轻慢魏家,魏玉不说话听着。
魏楚说;“伯母,我大姐夫房中不是已经有几个庶子庶女,曹家还有二公子,嫡孙,早晚要有的。”
信国公的爵位世袭到曹行这里三代了。
“嫡庶能一样吗?”邢氏说。
“四姑娘五姑娘来了,我们少夫人等四姑娘五姑娘呢。”
丫鬟银霜走来。
朝邢氏道;“我家少夫人让奴婢来看看,说四姑娘和五姑娘是不是路上贪玩耽搁了。”
邢氏没好脸,“告诉你家少夫人安心养身子,少想点别的事,屋里闹得不像话,让两位亲家姑娘笑话。”
“自家姊妹,没什么可笑话的。”魏楚说。
邢氏看魏家四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喜,道:“快去吧。”
两人走到魏敏正房门口,魏楚听见里面魏敏在发脾气,“来看我笑话,这群小贱人,生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庶出,得意什么?”
魏家陪嫁的另一个丫鬟莲花劝说:“少夫人,跟她们置什么气,气坏了自己身子。”
“他们是成心要气死我,我小产了,大爷来看一眼,掉头就去了小蹄子的屋里。”
两个人站着听着,银霜回了声,“四姑娘五姑娘来了。”
魏楚进门,看见魏敏靠软枕坐着,脸上怒气未熄,这是跟房中的小妾生气。
魏敏不生养,房中的小妾一个个庶子庶女的生,活活要把魏敏气死了。
“你们早到府里了,耽搁这么久?”魏敏问。
“我们去给信国公夫人请安。”魏楚道。
魏敏冷笑,“我婆婆没说我什么好话吧?”
知道了还问,魏楚说;“让大姐好生将养。”
魏玉坐在魏敏身边,关切地问:“大姐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掉了呢?”
魏敏情绪低落,“我怀了几个一个都没站住,伤了身子,太医来看了,说以后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魏楚看魏敏脸色憔悴,心想,看来她小产不是假的。
说;“妇人的病,太医也不一定就说得准,大姐好好调理,年轻还有希望。”
“四妹妹别宽我的心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这辈子和子嗣无缘。”
和子嗣无缘,这句话触动了魏楚,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姐夫呢,出去了?”
魏楚问。
“几天没看见影了。”
魏敏骂了半天,小产身体虚弱,丫鬟端上燕窝粥。
“不是说新纳了一个妾吗?没拴住姐夫的心?”
魏玉接过碗,问。
魏敏喝了一口燕窝,说;“他哪里有长性,心像长草似的往外跑。”
魏楚暗想,魏敏挑的小妾,没入曹行的眼,新鲜几日丢开手。
魏敏对银霜说;“西厢房收拾出来了,先带四妹和五妹过去。”
魏楚和魏玉住在正院西厢房,白日过来陪魏敏说说话。
魏楚对魏敏很戒备,这几日曹行没回府,魏楚想着明日找个由头跟魏敏说回家。
丫鬟银霜进来,冻得搓了搓手,说;“奴婢刚经过花园看园子里的几棵梅树的梅花开得正艳。”
魏敏倚靠着,喝了一口魏玉端给她的参汤,说;“我这病着,屋里一股药汤味,散不去,心里怪憋闷的,没个生气,四妹妹五妹妹,你们替我去园子里摘几枝梅。”
“好,我和四姐去园子里摘几枝梅,冬季梅枝插瓶里大姐看着赏心悦目。”
魏玉把参汤交给丫鬟,拉着魏楚出门。
信国公府二人来过,知道去花园的路。
曹府花园的西北角有一片梅树,白雪压着鲜艳的红梅,魏玉说;“曹府这片梅树景致不错,是饮酒赏梅的好去处。”
“我倒想喝几盅热酒驱驱寒。”魏楚折梅枝,数九天,手伸出来冻手,亏魏敏这大冷天支使她们折梅枝。
魏楚相中一支,伸手够了半天,到底给折了下来。
看看手里的几枝梅,还有魏玉折的插瓶够了。
一回头,魏玉没了,魏楚放眼望去,梅林里没有魏玉的影子,明明魏玉在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眨眼就消失了。
诸多疑窦闪现,魏楚警觉地想快点离开这里,刚一转身,身后靴子踏雪的声,随即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
魏楚失去知觉。
曹周把魏楚拖入梅园的小楼里,曹周把魏楚放在床上,走去把门闩上。
有些迫不及待,解开魏楚的衣裳,魏楚穿着紧身夹袄,盘扣难解,曹周一急用力扯开衣襟,露出里面中衣。
曹周眼睛里燃起火,刚想动手,突然,门被大力撞开。
曹周刚一回头,身后一股劲风,周劭一掌劈在他脖颈,曹周一声没吭地扑倒在魏楚身上。
周劭嫌厌地提起他后脖领子,将他重重地甩在地上。
“魏姑娘”周劭唤了声。
看床上的魏楚人事不知,知道中了迷药,周劭犹豫了一下,弯腰伸手刚要抱起魏楚。
忽听门口一声喊;“住手,周世子。”
周劭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邓朴疾步冲到床前,紧张地看魏楚,夫人没事,邓朴这才松了口气。
周劭若是碰了皇上的女人,以皇上对性子,对小夫人十分介意,周劭这双手废了。
邓朴说;“周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叫人。”
周劭看看邓朴,不十分放心,两人就僵持着,大概是迷药量少,床上的魏楚这时悠悠醒了。
看着二人,突然想起发生了什么,一下坐起来,看自己的夹袄扣子已经被扯开,幸好里面的中衣没破。
掩住衣襟,问:“周世子、邓将军,是你们救了我?”
邓朴实诚,“是周世子救了你,我后赶来的。”
魏楚看着周劭,疑惑,问;“周世子怎么在这里?”
周劭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被他打晕过去的曹周,说;“你说要来信国公府小住,曹家兄弟平常的德行,我不放心,所以跟了来。”
“周世子这几日一直住在曹府?”
“嗯”
曹周这混蛋想撵他走,他越发怀疑曹周,怕他对魏楚不利,尾随曹周而来,果然,这孙子色胆包天,对魏楚下手。
魏楚看邓朴,“邓将军也住在曹府?”
“嗯”
邓朴是个老实人,被魏楚发现有点难为情。
“我进曹府,邓将军就跟了来。”
邓朴点点头,小夫人再有什么闪失,皇上还不要了他的脑袋,因此他拜访信国公,赖在曹府住下,信国公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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