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小主子与云起公子在一起啊,”赵福抱有希冀道,可是又转瞬间想起启元帝突然封的荣安县主,他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所以他才着封荣安县主,就是想要拆散小主子与云起公子!”
阿福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是想到了,从禁宫回到郡主府看到云起时,她就立刻想到了启元帝之前突兀的举动。
她还记得启元帝那日说,既然她不喜欢就不试探了,所以他指的是不试探云起了,改而直接明示她。
既然白狐还未喂食,那宫人怎么可能把它抱到甘露殿外,她当时竟然没有起疑,因为那是启元帝的甘露殿,所有的宫人都不会对她不利,但都会在启元帝的要求下在她跟前演戏。
“那云起公子那边?”赵福问道。
启元帝是个混不吝的,之前还没有暴露肮脏意图时,就试图拆散小主子与云起公子,那现在暴露后,之后只会更加的穷凶极恶。
他虽然自小就当了太监,但也知道这世间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乐秧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只是沉默片刻后就淡然道:“明日你派人去御史府说声,断了吧。”
御史府完全不可能与启元帝抗衡,她也不想云起被她连累。
赵福望着她,面上流露出不忍,他自小就跟小主子在一起,虽然小主子年少所遇非人,但小主子对云起公子还是能说得上喜欢的,现在被这么一出拆散,小主子心里肯定难受。
但乐秧来不及难受,她起身起了书桌旁翻找,果然翻找出之前薛放给她写的信,她只看了看便开始提笔。
赵福走了过来:“小主子在写信?”
他想不到他们在彧都还能有谁能帮忙。
就算是镇国将军府也不可能,因为是宋家兄弟在管家,宋五小姐根本救不了小主子。
乐秧颔首:“前些时日薛放写了信给我,我现在给他回信。”
赵福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可以与启元帝稍加抗衡,那就是远在北境的薛放。
虽然薛放那人不好相与,但也总好比启元帝好。
乐秧把写好的信交给赵福,叮嘱他一定要亲自送到陈千户手上,万万不可让旁人碰到,这件事只有赵福去办才让她放心。
虽然薛放人不在京城,禁军看似被启元帝掌控,但实际的掌握权依旧在薛放手里,只要把信送到陈千户手里,那信就不会被别人看到。
赵福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乐秧抬手按了按额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之后几日,天上都飘着小雨,她这几日她也都没有去禁宫,她只是待在郡主府,听见素晴进来禀报说云起又过来央求着见她。
既然决定断了,乐秧就不会生出多余的想法,她道:“让他回去吧,我已经让人说得很清楚了。”
素晴没隔一会儿又来说:“云起公子还是不肯走,也不肯让人碰他。”
乐秧叹口气站起身,也觉得自己没有当面说清楚的做派太不负责任,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才行。
还没进入前厅时,乐秧就听见云起的哀求声。
“求求你们别赶我走,我想见郡主,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会改的……”
乐秧脚步一顿,还是重整了神情,随即迈步进去。
她一进去云起就瞥到了她,周围劝他离开的下人也都自行离开,正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起踉踉跄跄地向她走了几步,因为看见她而露出的激动之色已经转变成极力掩盖住的浓浓悲伤,眼眶上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太脆弱了,云起这个模样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他就可以碎掉,乐秧心都揪成了一团,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
她还是低估了云起陪伴她的分量,但她必须做出抉择。
乐秧道:“云起,你别这样。”
几乎是她话落的一瞬间,那颗泪珠就滑落而下,云起迅速抬手擦拭,还冲她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来。
“郡主,是云起哪里做的不对吗?不然郡主怎么会不要云起了?”云起带着哭腔的询问。
他不知道为何前几日正准备来郡主府时,就被告知郡主要跟他断了的消息,说是五雷轰顶也不夸张。明明不久前还一起相拥而眠,为何突然就要与他断了。
“云起你很好,是世事弄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分开才是对我们更好的选择。”乐秧垂眸说着,还拒绝了想要拉她手的云起。
因着她的拒绝,云起明显地瑟缩一下,他收回手,面上还是扬起笑来:“没关系的,郡主跟其他公子在一起也可以的,云起只是想要待着郡主身边,云起会乖的,郡主你别不要我。”
面前的场景好像跟之前的重合起来,乐秧一阵恍惚。
恍惚完,她还是正了神色不为所动,千言万语都化了一句:“云起,是我对不起你,你别为难我。”
三个字让孟云起身形踉跄,他噙着泪看着她,乐秧错开了眼神。
半晌,孟云起颤声说:“好,云起最听话,云起不为难郡主。”
云起接受了她毫无缘由的分手,也接受了她含糊不清的理由,他就这么魂不守舍地走了。
乐秧在正厅里站了很久,直到感觉有些冷了,这才要挪动脚步离开,雨中却有人身着绿色官袍撑着油纸伞而来,伞面抬高,杜若的面庞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杜若站到她跟前,把油纸伞放置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见过郡主。”
第93章
乐秧蹙眉看着不告而来的杜若,还没等她询问,杜若就主动告知来意:“郡主,陛下让臣给郡主送封书信来,并嘱咐臣,不许让旁人看到。”
天子有令,可不告而入,又特地嘱咐不能让别人看到,难怪没有一个人来禀告她。
“把书信给我。”乐秧道。
杜若依旧维持着躬身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让她眼熟的书信来,乐秧神色如常的接过,却并没有当着杜若的面拆开来看。
这封信她明明让赵福亲手交给了陈千户,而陈千户是绝对不可能叛变启元帝的,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启元帝得到这一封信,启元帝又为何要让杜若把这封信交给她。
这是在警告她吗?
乐秧看向杜若,如今的杜若从属于翰林院,翰林院直通皇帝,杜若给启元帝送封信也是合情合理,她问:“他给你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不曾,只是让刘公公吩咐让臣来送信。”杜若回答的中规中矩。
身着绿色官袍官帽的杜若,比之前总穿的书生的青布衣衫更显俊秀,乐秧蓦地想起在抚州的杜若,那是她第一次从人身上看到君子端方。
她没有好意思地去提在马车里含糊不清的约定。
送完信,杜若就走了,赵福很快就出现,在看到她手上的那封信后大惊失色:“怎么会,奴才明明亲手交给了陈千户。”
“别急。”乐秧安抚着赵福,然后在赵福的眼下拆开了那封信,展开书信后,上面虽然是她的字迹,却与她的写的内容大相径庭。
夜晚时换下禁军制服的陈千户主动敲了郡主府的门。
陈千户一进来就说明了缘由:“禁军发出的信有一封被截获了,郡主可是见到了?”
乐秧拿出那封信交给陈千户,陈千户接过去后便确认这封信是由禁军发出的,陈千户想着指挥使的交代,便主动坦白:“指挥使交代过,凡是郡主的信,都要慎之又慎。”
她示意他手里的信:“那这封信?”
“是伪造的,真的早已出了彧都地界。”陈千户说道。
乐秧放下心来,因为早在赵福去送信时,陈千户就问能不能要些她平日所写的字迹,乐秧让人一并送了过去,想来那就是禁军要来伪造字迹的。
“以后郡主的信由卑职来安排人,就不用小赵公公亲自来送了了,也以免暴露。”
上次她也是被启元帝突然的转变弄得慌了神,更没想到启元帝竟然会去截她写给薛放的信,所以让赵福去送信反倒暴露在了启元帝的眼中。
自从那日云起走后,云起就再也没有来过郡主府,但仍然时不时送些配得药过来给她调养身体,事关身体的事情,乐秧自然也是不会拒绝。
她整日待在郡主府调养身体,就连宋翩然她们的邀约也在全部给推了,朝中的人也发现了端倪。
以往的宝珠郡主除非告假,不然比他们这群朝臣进宫都频繁,怎么接连一月都不曾入宫了,结合彧都近日传的,郡主与御史公子分道扬镳的传闻,结合启元帝上朝时愈发阴沉的气质,他们很久联想出了其中的缘由。
启元帝封荣安县主就是为了撮合与御史大公子的婚事,而郡主与御史公子关系斐然,自然会因为这事儿不高兴。所以现在这个局面极有可能是因为启元帝看不上御史公子成为郡马,强硬地拆散了两人,郡主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赌气地不去禁宫。
这么一理清楚,形成完美的逻辑闭合,所以这个说法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大家又开始感叹,启元帝实在太宠爱宝珠郡主了,居然还可以容忍郡主跟他闹脾气,还长达这么长的时间。
乐秧继续缩在郡主府里,还收到了薛放的回信,那封信的内容也是他在北境的日常,乐秧却是用薛放交给她两人能看得懂的暗号,大意就是虽然他很守欢迎,但因为她是郡主府,所以允许她的插队,忽略掉自大的内容,与她假装恢复关系。
她又给薛放写信,但也没有写些实质内容,有些内容甚至还是阿福给她想的。
秋意渐浓时,这样平静的日子随着启元帝生辰的到来,即将打破。
启元帝的生辰之前并没有大办,她人又在江州,自然是错过了启元帝的生辰,今年的生辰却是要大办的,为了这件事,宫里早就已经开始筹备。
启元帝生辰,特需朝臣放假三日,启元帝的生辰宴在第二日举行,乐秧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只能在寿宴当日掐着时间进宫。
当宝珠郡主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时,那些朝臣看见了,就开始议论纷纷。
“我还以为郡主会继续闹脾气呢。”
“闹闹就够了,要是今日都不出现,那事情才真的是大了。”
“是啊,御史家的小子与陛下,闭着眼睛都知道选哪个。”
郡主府的马车本可以进入到内宫的范围,但今日乐秧却是让马车就在永安门停下,她在永安门下了马车,如其他朝臣一样向举行宴会的地方走去,还在半路上遇到了孟御史一家。
她的目光划到了元氏身后的云起,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走入内宫,刘保宁就等在那里,身后还停留着她平日乘坐的步撵。
她一出现,刘保宁就眼尖地瞧见了,绕过一众跟他打招呼的朝臣,凑到了她跟前,谄媚地笑着:“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好些日子不见,可想死老奴了。”
乐秧淡定地微笑着说:“刘公公说笑,要是让舅舅听见了,可得惩治你伺候的不尽心。”
刘保宁面上的褶皱挤成一团:“哎呦,郡主可冤枉奴才了,陛下都说奴才干活麻利呢。”
两人闲聊着,刘保宁开始在她身边有意无意地说着启元帝近日的情况,乐秧一边听着,一边往德鳞殿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德鳞殿,刘保宁面上的笑容可要挂不住了。
“郡主啊,那白狐这么些时日没见到您,一天天的格外好动,您要不要去看看?”刘保宁笑眯眯地说道。
乐秧不为所动道:“肯定是宫人没有照顾好,我不是驯兽师,我去了也没有办法。”
刘保宁还是笑着:“哪儿能啊,这白狐是陛下在围猎场专门给郡主射的,这白狐肯定是亲近您啊,您一去,说不定那白狐就好了。”
“刘公公误会了,这动物就是谁喂它就跟谁亲,你真的找错了人,”乐秧说完后停下脚步道,“刘公公,要是找乐秧叙旧,乐秧随时欢迎,但今日是舅舅的生辰,你再不回去,舅舅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这是铁了心不跟他走了,刘保宁想到无功而返的后果,顿时双股颤颤,但郡主又软硬不吃,这一个两个他都得罪不起的。
“郡主啊,您就……”
“刘公公,我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德鳞殿,刘保宁的出现,让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看向这里。
宋翩然可不管刘保宁在她身边,见她出现就迅速地移动到她跟前,热切的挽着她的手,还同她说着话,让刘保宁搭不上一句话,看郡主不打算再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只得无奈地离开。
“你怎么回事儿啊?”宋翩然把她拉到一边。
乐秧自然是不可能把实情说出口,只能无奈地笑笑,于是宋翩然继续问道:“陛下这么疼你,你又这么喜欢孟云起,为何还要拆散你们俩?”
宋翩然也听信了传言。
“不知道。”乐秧干脆承认这个说法。
宋翩然私下环顾,贴近她耳边小心翼翼道:“你放心,我们可以帮着你跟孟云起私下会面,你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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