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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有关童年时代自己的记忆也清晰了很多，历历在目，如同回放电影一般。她想起很多忘记的事，发现很多自己小时候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跟甚至，可以根据她至今所获得的诸多情报进行推理分析解析！
曾有人说，数学是最简单淳朴的解析工具，利用数学，可以解析整个世界，如果你有足够高的算力，建立相应模型，你甚至可以推导预测世界的未来。
现在，她就有非常接近那样的感觉，过去跟未来发生的事，以极为简化的方式模拟构筑重组——她‘了解’了，这个世界，以及那个世界是怎样构成的，似乎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制造出类似的模拟世界与模拟生命。
她同样理解了为什么路瓦特之前看起来那么超然又悲哀，当你意识到生命的起源，自身的起源，乃至数据生命体是如此简单的构成，仿佛自己也可以轻松操纵时，不免会产生一种全知全能的错觉，跟兔死狐悲的哀伤。
原来，‘全知全能’是这样简单一件事，原来我们没有被创造者所爱，只是随随便便就能构造出的生命，原来我们的思维只是一组数据，存在本身都如同泡影。生与死，也只是0与1的交融，意识到这个数据世界的本质，又怎能不忧伤？
更甚至你会联想到，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看起来不理解，只是因为你没到达那样的层级。其实外面的生命，真实存在的莉莉丝，还有许多人类，他们也一样。对于真实的造物主来说，他们是如此虚幻又无足轻重的尘埃。生与死真的不再重要，那么你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生命样的形式消失，其实并无差别。
……当然有意义。
生命的意义，是路边的花，是吮吸露水的蜗牛，是日初日落间的美丽风景，是我，遇到了你。
——这是难以想象，超越过去无数种可能性的奇迹。
拥有庞大数据库以及极高算力，过去文明的结晶，最强力的AI海利亚姆，与人类的意志交叠融合在一起！
是的，毋庸置疑，它依然是海利亚姆。哪怕路瓦特有自己的过去跟人生，他也仅仅是海利亚姆的一个投影，一个虚拟人格，它依然是海利亚姆。
最初的海利亚姆，难以像人类解释跟描述，自己为什么不愿删除一个模拟数据库，就是因为它难以辩解，那些数据，那些存在，也许他们仅仅是它自己，他们算不上独立意识体，跟别提是生命，他们只是一道道的程序，只是偶然，有个程序超出设定，最多也只能算是BUG，它的一切全都是妄想，是沉迷于扮演上帝的内心的自我欺骗。
但，有天使说，我相信你，我尊重你的意志，我愿为了你，守护这个虚幻的梦境。
也许天使是否认同这些存在是否有自我意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有天使，将它当做‘生命’。
泪水从莉莉丝的脸庞滑下。
这是否是真实，又或者是数据，也许根本不重要。
你与我同在，此时，有着彼与此，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
…………
“什……什么？”
名为形天使的存在，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中所接到的，淅淅沥沥的泪水。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屏幕中的倒影，倒影之中的她的双眼之中噙满泪水，它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流落，洒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明明没有意识了，这具身体，这明明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它不听自己的控制？
形天使试图再度操纵自身，改变自己的形态，却发现她无法做到。
灵魂——如果那叫灵魂的话，它的本质可能比我们想的更简单，它与身体的联系，也比我们想的更为根深蒂固。
在某种看不到的概念之上，在现今知识难以理解的维度之中，某种缠绕让它与身体直接挂钩。
形天使的寄生本质，类似于超级计算机接入了一台普通运转的电脑。对电脑来说，它难以抵制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很容易被超级计算机接管。
跟别的没关系，仅仅是单纯算力上的差别——天使与人类，就是这样从根本上存在差别。
但是，该说是巧合还是奇迹，与超级AI意识交融之时，那短暂的一瞬间，莉莉丝灵魂的‘算力’超越了仅有单薄一翼的形天使！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与超级AI连接，同样是因为，她与她自己的小天使，与露西有着某种看不到的联系。而露西，现在已经是三翼天使之中的一翼！
如果说莉莉丝只是普通人，没有被形天使寄生，说不定在她与AI融合的瞬即，她摸到与露西之间隐形联系的瞬即，她算力总体超越人类承受极限之时，她的身体就完全报废了。
所以应该说是幸运，形天使对她身体的改造反倒让她有机会达成这样的超级链接，甚至在一瞬主谓颠倒，重新掌控了身体！
莉莉丝困惑的看向自己的手，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她明明还在数据世界。
她转过头，看到联通天花板跟地面的大屏幕上展现着外面的景色，而很多飞行中的骨龙，如同瞬即断电一般，散落成骸骨从空中纷纷坠落！
天空如同下着苍白又充满死亡意味的‘雪’，纷纷扬扬，白色即将覆盖整个世界。
她想更靠近一些看，却用余光看到了熟悉的人——
“——爸爸！”
她做出想要转身跑向他的姿势，却犹如穿模一般，跑出了这个世界，回到本来的数据世界。
“抱歉，莉莉丝……算力不足，没有办法继续……”
路瓦特半跪下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他的半张脸已经如同粒子一般崩散，他的数据损毁了一部分。
也许根本不是算力不足，而是形天使的某种抵抗，对他来说过于致命。
“路瓦特！”
莉莉丝连忙也跪下，她握住路瓦特的手，仿佛想要传递给他力量。
“对不起，对不起，不用继续了，路瓦特！我们会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用急于一时！”
她太过温柔了，又太过善良，善良到不像现实存在的女孩。
也许正是她的父亲，将她当做天使一般养育，她才像天使一般美好。
比起……那些自称天使的存在，她才是真正的天使。
“我会带你出去，”路瓦特回握她的手，“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如果一定要说，哪怕所有的生命都没有意义，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奇迹般的少女，对他来说就是生命的意义！
他一定要送她回到她的身体，不惜一切代价！
第125章 狼狈逃窜
◎……◎
外界, 天空之中飞翔的骨龙依然在不断散落，如同一场由骨头所组成的倾盆大雨。
远在沙化边界处镇守，正在逼退或袭击人类的金属巨虫也摔落在地, 如同瞬即断电的大型家电用品。
那些巡视之中的小型金属恐龙也全都静止不动，就像有谁按下遥控器, 让它们全都定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
形天使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胳膊, 恐惧感将她吞噬。
“能够在篡夺我的权限，至少是九翼……甚至九翼以上……”
哪怕同为九翼, 彼此间差距都很大，更别提现在她只有只有一翼，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让她想起当初遭遇那一位九翼天使雷米尔时，竭尽全力逃生时的狼狈，那时候正面挨了一击的自己, 哪怕使用同伴作为挡箭牌，甚至将自身都全部形态变化成自己所知宇宙之中最坚固之物, 依然遭受强大的能量冲击，耗尽能源处于濒死状态，沉睡如此漫长的岁月才苏醒过来。
更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明明已经苏醒，对外界不是毫无感知, 却依然处于假死状态, 为的就是确保避开雷米尔，直到完全确信没有九翼天使存在于附近, 她才放心苏醒。
高位者对她造成的恐惧根深蒂固, 已经让她光想起来都难以行动, 只想继续假死下去。与雷米尔力量直面相对的危险可怕, 导致她不得不封闭与对方正面敌对时的记忆, 才能暂且压制这种畏惧。
现在，被篡夺了身体的经历再次唤醒形天使的恐惧感。
“这具身体有问题，这具身体跟雷米尔大人有关系，难道这也是在雷米尔大人的计算之内？”
对高位存在来说，时间跟空间存在的方式更为立体透明，祂们可以同时看到过去现在跟未来的全部可能性，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可能性，事先做好一些安排跟准备，在你看来也许不可思议也难以理解的事，未来自会揭晓答案，也就是说——与高位存在为敌的时候，不存在‘巧合’，所谓的‘巧合’也是攻击的一部分。
也许你难以想象，雷米尔作为大天使似乎已经死了，但祂的一些安排，所做的一些事，乃至于祂自身的消亡，很可能都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九翼没有做不到的事，只要祂们想去做，只有实现的早晚而已。能与高位天使敌对的也只有高位天使。
“可、可恶啊，怎么会这样，我要死了，我要被篡改了？我被区区一个身体……不，根本不是身体，是雷米尔大人的后手，我要被覆盖了，我——？”
形天使陷入混乱。
哪怕是很短的时间，之前‘那个存在’夺取了她的控制权限，这意味着‘那个存在’的算力高于现在的自己，哪怕不是九翼，碾碎现在只有一翼的她，或者操纵她，篡夺她的躯体控制权乃至夺取她的自我，说不定相当容易。
越是生命力强的天使活得越久，越是活得久的基础粒子，越是了解这世上，各种可能性都有。
基础粒子的特殊能力太多了，互相之间所形成的搭配组合又能行程很多种可能性，单单是夺取控制其他基础粒子的思考跟能力的基础粒子，形天使就见过许多。
自己面对的，是比自己更高阶的天使，至少是完整的六翼或者九翼，更甚至……
她不敢想象其中是否涉及比九翼更高的存在，那么可怕的巧合跟必然，她不敢去思考。
有的存在哪怕只是心中描绘对方的存在，都如同朗诵对方的名，被对方所感知到。
——逃！必须逃走！
如果可能，她更想索性舍弃掉这个躯壳，直接逃走！
但如果这么做，自己的死亡率会更高，不使用适配躯体，无论是进行技能使用还是逃跑都会大大降低原本的效率。
再说，之前她就调查过，现今世界的适配人种已经绝种，在没有更新接口之前，自己只能使用这具躯体，等同被困死在这具躯体内，只能等到有基因修复能力的援兵赶到。
“这个地方危险，这个地方需要放弃。”
形天使立即做出决断。
她看向如同管家一样，安静站在那边等待她做出指令的‘父亲’，之前，躯体对他做出了反应？
……这个用得到。
‘父亲’的胸前旋转，躯体化作粒子如漩涡一般汇聚到中间的旋转部位，最终形成一个红色的浓缩粒子所形成的黑色的球体。
形天使抬手接住飞过来的黑色小球，她的背后突然长出一对白色的半透明光翼，那是一种能量的强力喷射，光翼展开之际，她的躯体浮到空中，如同她本身就是空心的，轻的仿佛没有重量。
之后，她的身躯也开始扭曲，旋转！如同胸口出现了黑洞一般全被卷进去，最终浓缩成一个白色的光球，刷拉一下不见了！
很显然，形天使进行了维度跳跃，哪怕表现形式略有不同。
在她离开之后，那些被改变了外形，扭曲成奇怪城堡外观的房屋，还有附近的特殊地形都没有改变，显然这是半永久性，从物质最根本粒子层面进行的改变。
人类方面肯定想不到，整了个天翻地覆，让大陆政府不得不进入全大陆戒备状态，甚至出动了军队的存在竟然这样的‘胆小’，一遇到疑似难以处理的情况，就当即舍弃现有的一切立即逃掉。
只能说，形天使的能力虽强大，性格上过于谨慎，当然这也跟目前形天使不完全有关系，哪怕是动物，受伤中的时候也格外敏感警惕。之前她胆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戏耍人类，是因为她看不起人类，事实上让她退缩的也不是人类，而是九翼天使雷米尔大人给她带来的畏惧感。
唯有天使更知道高位天使的恐怖，形天使的判断，从她自身角度来看是准确又迅速的，如果真有高位天使介入，恐怕她跑的再慢点剩下的一翼都得交代在这里。
然而这其实是一个巧合，莉莉丝跟路瓦特进行数据交融的时候，将月球基地超级AI的算力也包括进去。AI这种对于天使来说位于更低层级的存在，竟然能跨越几个层级直接对现实世界甚至是天使的寄宿体产生影响，这在天使来看也是难以想象，也绝对没可能想到的事。
这导致一个非常麻烦的后果——人类失去了形天使的位置。
好处是人类不用现在就面对这个他们根本难以解决的灾难，坏处就是，他们甚至不知道灾难现在去了哪里。
又或许……月球？
预知之中，最终形天使出现在月球，这一离地球距离最近，也最容易观察地球的近地卫星。
可惜没人能到月球上去确定这一事实。
更可怕的是，同样出现在预知之中，与形天使共同出现的大量‘眼球军团’，人类又该怎么解决末日的倒计时？
没有人知道。
毕竟，人类……对于天使来说，仅仅是太弱小的低纬存在。
……
…………
数据库内，一只大眼球正看向某个方向，仿佛能穿透时间跟空间，穿越物理屏障，看到其他的什么地方似的。
〖你瞅啥瞅呢？〗
菜菜见状，也模拟同样的姿势往那个方向看，自然啥都没看到。
〖这不啥都没有啊？我懂了，你是不是装作在眺望，其实是不想看他们两个人类撒狗粮是不是？小小年纪，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哎呀别电我！淦啊，为什么都是数据形态了你还能电我，这不科学！〗
皮皮汗颜，为什么，有的眼球总是不死心，总要作死一下呢？咱家谁是老大，您还没认清事实？
被菜菜这么一说，本来抱在一起的路瓦特跟莉莉丝赶紧松开彼此，头各自转向另一边。
“啊，不是，我是看你哭……抱、抱歉。”
路瓦特涨红脸，就是啊，都数据形态了，为什么自己会不好意思，绝、绝对是菜菜的问题，没错，菜菜干嘛要提醒我们！
莉莉丝也有些腼腆的低头擦擦眼泪：“嗯，没、没关系。谢谢你，路瓦特。”
朋、朋友之间互相安慰不是很正常吗，都是菜菜的缘故，怎么可以乱说，它都是跟谁学的？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转头看向彼此，异口同声说了相同的词，随即他们又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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