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吃得欢,司嘉也笑,“那和我睡?”
“嗯,”重新在沙发坐下时,孟怀菁随手拿起司嘉丢在茶几上的杂志,封面都是她,明明是最清纯的年纪,可没有一张是穿白裙的,都是色彩饱和度极浓的穿搭和妆造,视觉效果很强。
也确实足够漂亮。
而每一本无一例外的,孟怀菁都在芝加哥街头的咖啡店休息区看到过,买过。
“还有个事,”孟怀菁翻开一本,“我这趟回来一时半会儿不走,所以……”
喂完,司嘉站起身,看她,也看她手里的杂志。
“我在南澜湾买了三室一厅。”
是买,不是租。
但司嘉并没有多惊讶,是孟怀菁能干出来的事儿,她点点头,“哦。”
“你要是不想再一个人住的话,就搬过去和妈妈一起住。”
“我这里离学校近。”
听出她的拒绝意思,孟怀菁也不强求,相顾无言两秒后,司嘉突然问:“南澜湾是在武宜路上对吧?”
“对,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问问。”
然后又补了句我下周末过去住两天可不可以,孟怀菁就放杂志,走到司嘉面前,帮她把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笑道:“妈妈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想来就来,嗯?”
司嘉低垂眉眼,轻轻地嗯了声。
晚上九点,窗外的雨已经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砸着玻璃发出声响,而书房里的暖气够足,司嘉洗完澡就套了件T恤,孟怀菁擦着头发进来的时候,还湿着的手碰了下她的腰,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司嘉没应,继续写作业,孟怀菁就在她旁边坐下,等笔记本开机的间隙扫一眼她的卷子,没过两秒手一指,“虚拟语气注意时态。”
司嘉闻言顿住看了看,划掉刚选的答案,改成B,孟怀菁没再说什么,她拿出包里的无框眼镜戴上,方形镜片映出屏幕上的英文文件,比她卷子要复杂得多,然后两人就各做各的,直到司嘉写完一面英语卷子,准备翻页时,听见孟怀菁倏地开口:“那男孩儿学习好吗?”
几乎是同一瞬意识到她在说谁,司嘉在试卷反面也写上名字,点头,“嗯,挺好的,年级第一。”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好,孟怀菁挑眉,“尖子生啊。”
“嗯。”
“姓陈是吧,耳东陈?”
“是。”
一阵敲键盘的声响过去后,书房又恢复安静。
那天晚上司嘉是听着雨停的,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多少有点不习惯,她睡得不算好,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人还挺懵,孟怀菁送她到学校,偏又碰上了同样坐车来的陈迟颂,车门关上,他丝毫没避讳地朝她走,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和孟怀菁打招呼:“阿姨好。”
雨后清晨第一缕熹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又利落又干净的一个男生,一件最普款的黑色冲锋衣,照样很帅。
孟怀菁把书包挂到司嘉肩上,回他一个微笑,“你好。”
然后看一眼腕表,也不多说废话耽误两人上学,对司嘉挥了挥手,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司嘉的书包就到了陈迟颂手上。
他看出来她挺困的,就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拉着她的手臂往教室走,那时还算早,校门口只有高三学生零零散散地进校,司嘉困乏到懒于挣扎,就由着他去,一直到二班门口,陈迟颂把书包还给她,她说谢谢,陈迟颂笑笑没说话。
兵荒马乱的早读过后,离第一节 课还有十五分钟,司嘉刚想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桌角被人敲了下,学委是帮忙带话的,说班主任找她。
尤籽杉闻言看她,前面晁艺柠转过来,问她咋啦,“你又犯事了?”
司嘉皱眉,说你盼点我好,然后起身跟着学委往办公室走。
但没想到找她的不是二班班主任,而是一班班主任,更没想到陈迟颂也在。
早上收交作业的学生进进出出,办公室里不算静的,以至于司嘉喊的那声报告没人听见,她轻声关上的门也没人在意,一班班主任仍在情绪激动地朝着陈迟颂训话,冲天的“恨铁不成钢”味道:“……真当大清早没人看见是吧?牵个小手,是不是还想亲个小嘴?陈迟颂,你现在到底想怎样?啊?你告诉我,想早恋?还是想自毁前程?”
边说边拧保温杯喝一口水,他继续厉声说道:“你别仗着脑子聪明,有本事,就多管闲事,把心思全都放在乱七八糟的事上,之前司嘉涉嫌作弊这事儿,学校有学校的处理方法,是你非要上纲上线,一个校园事件差点被你弄成社会新闻,搞得最后年级部不得不调监控来证明她的清白,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自己的名字就这么被点到,司嘉在两人都没察觉的地方站着,愣住。
是完完全全没想到学校调监控这事和陈迟颂有关。
当下办公室里的门仍旧几开几合,喧闹灌进来,她看向站在离她三步之外的陈迟颂,他低着头,看不见神情,手没插兜,就这么垂在身侧,也是一股冲天的散漫姿态,但能感受到到他周身的气压有点低,应该是被训话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你知不知道高三已经快过半了,还有半年高考,”班主任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搁,发出重重一声:“你现在的心思不能歪,更不能歪在她身上。”
司嘉的瞌睡困意因为这两分钟的旁听全部散了,心口起伏着,想出声了,陈迟颂却比她先一步。
“什么叫更不能歪在她身上?”从一言不发地听着,到缓缓抬头,他看向班主任,情绪也明显压着,“您作为老师,带着有色眼镜评价一个人合适吗?就因为她成绩差么,成绩差点怎么了?”
“如果您认为凭她一个人,能轻易地影响到我,导致我成绩一落千丈,那我觉得您还是趁早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这样的我不值得您费心费力培养。”
说完这几句,他才低下态度,“抱歉徐老师,如果您觉得我违纪违规了,检讨我写,但这事和司嘉没关系,因为一直以来是我对她死缠烂打。”
班主任被他的话气得够呛,指了指门外,让他走,也是到那时,班主任看见站在陈迟颂背后,来了有一会儿的司嘉。
而陈迟颂点头应下,回头的那一瞬间,同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司嘉的视线。
第20章 霓虹
◎“做你的女朋友。”◎
他皱了下眉。
空气就这样凝固了有半分钟。
班主任见他不动, 再一次催他出去,然后叫司嘉的名字,但说到底不是自己班的学生, 语气稍微放缓了些, “你过来一下。”
陈迟颂看样子想说话, 司嘉就朝他摇头,又在向着他班主任走时握了下他的手臂,斜额示意他先出去, 陈迟颂紧蹙的眉没松, 可他还是照做了。
办公室的门啪一声关上。
周遭像是被消了音,一下变得安静, 班主任就问她来多久了, 听见多少了,司嘉回他说:“听得差不多。”
“那行, 省得我重复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你们现在高三,别人都在冲刺,拼了命地学,你们倒好, 玩儿呢,能不能拎拎清?能不能对自己前途负点责?”
就这一句,他又气得嗓门有点大, 惹得刚进门交作业的同级学生朝这儿瞄了一眼, 又怕殃及城鱼, 匆匆放下作业, 带上门离开。
“我们没有在玩, 也没有不对自己的前途负责。”司嘉仍不卑不亢地回。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司嘉实话实说了七个字:“我请他帮我补课。”
班主任一时没作反应,司嘉垂着眼继续说道:“论能力,他是年级第一,成绩有目共睹,没人比得过他,论人品,他是为数不多的好人,我只愿意信他。我迷途知返,我想变好,我请他帮我补课,徐老师,这应该是被允许的吧?但是如果您今天非要论错,那确实我对他造成了影响,我认。”
冗长的一段话说完,她心口还在起伏着,班主任听着,眉心拧成川字,似乎在消化两人各自为对方的辩词,而后沉叹一句“你们两个真是……”,但又随着上课铃响,他没了下文,手一挥,让她先回去上课。
司嘉说了句老师再见,然后推门出去。
门外,陈迟颂并没有回教室,他就靠在走廊的墙上等她,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平静地相碰,她朝他走,在他问之前先开口:“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了我请你帮我补课的事,他还挺讲理的。”
陈迟颂将信将疑,想说什么,司嘉已经拽着他的袖子往教室走,“上课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从走廊经过,四面八方都很安静,一路来自窗户里面的注目礼,司嘉没在意,陈迟颂懒得理,先到二班门口,司嘉进门前回头朝陈迟颂看了一眼,他抬下巴让她进去。
可两秒后,司嘉握住门把的手倏地一松,与此同时坐在窗边的晁艺柠脑袋都要伸出去了,被数学老师吼了一嗓子才不情不愿地缩回去,匆匆一眼只能看见司嘉折回陈迟颂面前,仰头对他说了一句话。
而陈迟颂懒洋洋地点头,嘴角勾着笑。
紧接着教室前门被拉开,司嘉喊了声报告,黑板前的数学老师让她赶紧进来,坐下不到五分钟,晁艺柠就传了一张小纸条过去,迫不及待地问她什么事。
但司嘉没有回,因为知道这事不出意外到大课间就会传遍,早上进出办公室的人实在多,你一言我一语足够他们凑出一个有嚼劲的故事。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
两节课结束是大课间,那时年级里的流言已经沸沸扬扬,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枯燥高三学生的调和剂,有人说是司嘉单方面想勾搭陈迟颂不成,被他们班主任发现了,也有人反驳说怎么可能,大家都忘了月考时候七班的那事了么,陈迟颂是为司嘉站过队的,两人估计早有一腿,一块儿念检讨的时候就有猫腻,司嘉段位高,陈迟颂也不赖,撬兄弟墙角撬得干干净净,还没惹一身腥。
但这些司嘉都不关心,她抱膝坐在体育馆门口的阶梯上,明晃晃的等人模样,一缕阴霭的阳光刚好从建筑间照在她身上,直到头顶光线被人遮了下,她抬头,低声说一句你来了啊。
“嗯。”陈迟颂在她身旁坐下,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递给她,“加奶,没加糖。”
“谢谢。”司嘉伸手接过,刚冲泡的咖啡热度直白地透过纸杯,就这么贴着掌心,浑身的血液都像要被捂热了,安静两秒,刚开口:“陈迟颂,我……”
然后就被陈迟颂打断,他手肘撑膝,没看她,而是看着百米之外热闹的人群,大课间自由活动丰富,有跳长绳的,有踢毽子的,有踢足球的,但都不及八卦让他们狂欢。
“我不知道班主任和你说了什么,也不确定你在想什么,但是司嘉,你先听我说。”
冬日的寒风没停,吹着满操场青春燥热的心,却吹不开此刻厚重的云层,阳光变得很淡。
“有句话之前我就跟你说过,现在我再说一遍。”
“我耽误得起,你要想往上,就要学会利用资源,而我只会是你的最优选,补课这事,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要觉得会麻烦我,因为我心甘情愿,你也不要怕会影响我,没可能,我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年级第一,我要。”话落两秒的停顿后,他才看她,笑了笑,目光灼灼:“你,我也要。”
司嘉捧着咖啡,听着,呼吸着,心口温热,她转头看他。上午九点的此刻,云层终于被吹散了,天光大亮,一道日光随之穿透体育馆的玻璃墙体,洒在陈迟颂的肩身,他的眉眼很亮,有种年少轻狂的意气。
她没想到陈迟颂居然很懂。
人跟梧桐其实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就能发芽,但那个冬天它就已经死了。因为有过不被选择的经历,她依旧待人真诚,只是不再有期待,也习惯了避免给人添麻烦。
她同样承认,一班班主任说得有道理,高三关头,每个人都自顾不暇,陈迟颂有什么理由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又凭什么来为她的人生买单,他算是她的谁。之前她头脑一热,向他发出邀约,不过是仗着他喜欢她。
她一时不说话,他也不急,就慢悠悠地等,直到良久后,她出声:“陈迟颂,你就不怕亏了吗?”
“没的亏。”
“你这么自信?”
“嗯。”
“那打个赌吧。”
陈迟颂笑嘻嘻地问她赌什么。
“期末,赌你要是能帮我补到年级前一百,”顿了下,司嘉也勾了勾唇角,“我就答应你。”
陈迟颂仍笑着,他往她面前凑,明知故问:“你答应我什么?”
司嘉不避不躲他的靠近,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做你的女朋友。”
陈迟颂闻言笑得更吊儿郎当,身体微微后仰,手往上层台阶一撑,他啧了声,“课我补,试卷你写,你这么聪明,要是故意控分怎么办?”
司嘉摇头失笑,“陈迟颂,我没那个本事。”
“你有,”陈迟颂也跟着摇头,他偏头,低低地哼笑一声,又混又帅:“在我眼里,你浑身上下都是本事。”
作者有话说:
“人跟梧桐……死了”改编自网络
第21章 霓虹
◎“我想见你。”◎
关于他们俩的八卦闲话持续了一周, 但日子还是照过,陈迟颂帮司嘉补课这事儿也就没藏着掖着了。
他每回课间进二班教室都进得特别自然,那时班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闲庭信步地来, 丝毫没有这是别人班的拘束感, 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踱到司嘉位置上,有时候司嘉不在, 他就把她的试卷按在桌上, 还要顺带放一瓶牛奶,而司嘉在的时候, 他就会旁若无人地跟她说几句话才走。
试卷上通常飘着红, 司嘉除了两门文科还能看得过去,不拖后腿, 剩下的理科就有些惨不忍睹,不过幸好之前被梁京淮拉着补过基础知识, 荒废的两年还算有回寰余地。
她偶尔也会主动去一班后门口找陈迟颂讲题,虽然一开始是在得知孟怀菁要回国的消息后,单纯想努力一把,起码让成绩别那么难看, 而到了现在这会儿,她确实想试一试,看看自己到底能学成什么样。
可是不像陈迟颂, 她没进过一班教室, 就在走廊上, 问完就走, 有两次碰到倒完水回来的葛问蕊, 她眼神里的锐意已经不加遮掩,但司嘉没有搭理,平静地收视线。
还有一次被他们班的男生起过哄,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纯调侃,司嘉是被逗笑了的,笑完,转头对上陈迟颂的视线,他单手撑靠在栏杆上,垂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司嘉问他干嘛,他就一斜额,挑眉问她到底要听谁的。
司嘉也反应过来了,笑道:“听你的。”
周五晚上放学前那节自习课也因此被改成了年级大会,什么用意大家心里都有数,司嘉她们班先到,坐在报告厅进门靠左的那片区域,不算正中,刚好方便她偷个懒,羽绒服拉链一拉,半张脸陷在里面,台上年级主任说了什么听不进,手缩在衣袖里,特别暖和。晁艺柠请假不在,她的耳根清净,打算就这么一觉睡到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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