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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痕——碎厌【完结】

时间:2023-10-14 14:53:41  作者:碎厌【完结】
  合着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只有她。
  胸口起伏一下,她脱力地跌靠回椅背。
  然后梁京淮终于反应过来,“所以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司嘉一声不吭地看向窗外。
  到这会儿他总算是知道微信里陈迟颂回绝来接他的“没心情”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叹一口气,对着司嘉的后脑勺说:“不是,你别误会。”
  “陈迟颂跟你在一起这事,和郁卉迎没有半点关系。”
  车里放着的音乐刚好到一个空拍,梁京淮下一句话紧随其后,字字清晰:“毕竟他高二就喜欢你了。”
  那个时候司承邺身边的女人还不是郁卉迎,郁卉迎也还不认识司承邺。
  司嘉闻言缓缓转过头,看他,长时间地看他,就像被骗过食的兔子,在洞口观望,观望这一刻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梁京淮说完也自嘲地笑,没想到曾经陈迟颂对他的摊牌会在今天重蹈覆辙地砸向他,以这种方式。
  直到出租车拐进金水岸所在的那条路,司嘉才又出声:“真的吗?”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梁京淮很快回她这样一句,看她的眼神还是浓烈,带着一股“我直接默认,然后你俩分手对我不是更好”的意味。
  车随之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梁京淮送她下车,晚风越来越凉,带着一股湿意,天也暗了,路灯陆陆续续地亮,意料之外的重逢在这一刻才终于有实感,司嘉问他这次回来多久。
  “不确定。”
  司嘉点头,“那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空请你吃饭。”
  梁京淮没推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从前一样让她先走。
  司嘉转身走了,一下午的情绪起伏在此刻化为一丝倦,她把手插进口袋,低着头慢慢地走,以至于没注意到楼底那盏昏黄路灯下,安安静静坐着的陈迟颂。
  他叫了她一声,声音有点哑:“司嘉。”
  脚步倏地停住,她循声侧头,视线直直地和他撞上。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差,手肘抵着膝盖,肩身隐约有长久没动而凝结的水汽,应该是在这等了她半天。
  皱眉,停在原地几秒,是即使听过了梁京淮为他的辩护,但仍需要时间来好好理一下两人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所以当下没有朝他走,只看着他,在又一阵风起的时候问他来干什么。
  陈迟颂起身,朝她走,停在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一米的地方,说:“我们聊聊。”
  “上次不是已经都聊完了?”心口还是咬着一丝委屈和怨,没察觉到陈迟颂低迷的精气神,话没留情面,说完要走,但是下一秒手腕被他拉住,步子跟着一停。
  随后整个人就被陈迟颂从后面抱住,他的胸膛靠着她的后背,额头贴下来抵着她侧颈的那块皮肤时,才扎扎实实地感受到一丝灼人的烫,想要拨开他的手缓缓止住,司嘉侧目,“你发热了?”
  陈迟颂却置若罔闻,手臂一点一点收紧,抱她更紧,声音混在风里:“司嘉,我不同意分手。”
  “你不去医院,跑我这儿来吹什么风?”
  “那你听我解释。”
  他咳了一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部,搅动着她的心理防线。
  风依旧在流连,就这么僵持了有半分钟,司嘉叹一口气,“你先放手。”
  陈迟颂没动,“然后被你丢下吗?”
  “我带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梁京淮限时返场
第42章 霓虹
  ◎“最好能骗我一辈子。”◎
  刚被一个男生送进小区, 转眼又带着另一个男生出小区,保安目睹这一幕,探头, 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司嘉懒得搭理, 招手拦了辆碰巧在路边下客的出租车,带陈迟颂去了二院。
  挂号,做皮试, 输液, 不比凌晨的医院,折腾完将近六点, 晚饭还没吃, 司嘉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两份三明治和一罐牛奶,上楼时又去帮陈迟颂接了杯热水。
  回到输液大厅的时候, 孟怀菁的电话刚好进来,她一边划过接通, 夹在耳旁,一边察看输液瓶的情况,顺手把三明治递给陈迟颂,应着那头:“嗯, 平安落地就好,你也要注意身体。”
  然后似乎是听出了她这里的喧闹,孟怀菁问她在哪。
  司嘉在陈迟颂旁边坐下, 眼都没眨地回:“在外面吃晚饭……嗯, 一个人……好, 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她才看一眼陈迟颂, 发现他也正偏头看着她, 目不转睛,她慢悠悠地拆牛奶盒,问他看什么。
  “孟阿姨回去了?”
  他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了,但还是能一眼看出病着,连帽卫衣的抽绳折进领口还不自知,司嘉伸手帮他翻出来,然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脖子,陈迟颂喉结滚了下:“那今天下午你去机场送她了是吗?”
  司嘉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国际机场?”
  就这四个字,司嘉大概知道陈迟颂想问什么了,牛奶喝一半,搁手边,转而拿起三明治,剥着外面的塑料包装,发出窸窣的声响,弄得陈迟颂耳膜都有点痒,而后听见她淡笑着回答:“嗯,还碰到梁京淮了。”
  扎针的那只手动了下,他声音略低地问:“这么巧?”
  司嘉不置可否,也没瞒着,“后来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陈迟颂为此有片刻的沉默,司嘉继续吃着三明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外面开始下夜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
  良久后他问:“那你们有聊什么吗?”
  司嘉因为这一句而停了嘴部动作,她转头看向陈迟颂,两人在明亮的光线里对视,她缓缓开口:“要和我聊的人,是你,陈迟颂。”
  前面所有的铺垫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药水一滴一滴顺着针管在流,司嘉把三明治也放下,指腹磨着手机边缘,“我也给过你解释的机会,当时在病房,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都信,但你没有。”
  “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
  陈迟颂低了一下头,垂着,然后点了点,“那天你砸我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就是恨自己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伤,更不该跟你赌气,说出那种话,郁卉迎这个人我也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我和她的关系不敢让你知道,是怕你多想,是怕你会不要我。”
  司嘉平静地听完,朝陈迟颂靠近了点,彼此的膝盖碰着,“陈迟颂,你不是怕我多想。”
  陈迟颂抬眼,看她。
  输液大厅很吵,孩子的哭喊声,中年妇女的唠嗑声,手机的外放声,全都揉在消毒水味儿里,散不开。
  “你是不相信我,就像你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陈迟颂闻言,呼吸整整放慢了一拍,看着司嘉以一种挨他更近的姿态说:“喜欢到,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你骗我就骗我吧,最好能骗我一辈子。”
  她咬着字说的这话里是带着威胁的,陈迟颂听懂了,唇张了张,刚要叫她的名字,刚想去握她的手,但司嘉抽离得更快,她重新靠回椅背,情绪有点绷不住,看着他问:“可是凭什么?”
  陈迟颂愣了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往他的心口砸:“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司嘉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问他是不是还要出国。
  她都懂的,如果之前按他所说,还没定,那记过处分就是一道坎,陈轶平不可能不知道他俩的事,为此会给陈迟颂施压,会恩威并施,也就不可能再放任他留在国内,被她祸害。
  陈迟颂没有说话。
  司嘉却像他给了肯定回答一样,继续问:“时间定了吗?”
  “……二月初。”
  这一夜注定要被雨水搅得不得安宁,司嘉闻言点头,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陈迟颂你看,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那不分手行不行?”陈迟颂的眼角有一丝被高烧熬出来的红,盯着她,不复以往的游刃有余,多了一丝病态的脆弱。
  “一字之差没多大区别。”
  “怎么没有?”说着他偏头咳了两声,整个人看着不好受,可还是要跟她讲道理:“我还喜欢你,你也舍不得我,为什么要分手?”
  此刻的陈迟颂就像个一根筋的小孩,非要和她较劲。
  司嘉叹了口气,“陈迟颂,你还不明白,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高考,你不能包办我的后半生,我就得自己努力,就算我们继续谈着,我也分不出心思和精力去维系和你异国的感情,隔着时差,我们的聊天不会再是秒回,你的喜怒哀乐我大概率没法及时给反馈,时间一久,你会觉得无趣,然后会连带着消耗你对我的喜欢,那还不如就这样先到这儿,我们也都还太年轻,本来就没什么资格谈以后,所以感情这事,等高考完再说吧,如果那个时候你对我还有感觉的话。”
  说完冗长的一段,司嘉站起身,按铃叫来护士给陈迟颂换第二瓶盐水,然后垂眼看他,“我先走了,你输完液就回家吧,注意休息。”
  要走时被他拉住手。
  他低着头没看她,掌心还带着高烧刚退的余温,很热,贴着她的,一滴温热的液体随之砸在她的手背,就这一下,司嘉彻底愣在原地,脚像灌了铅,再也挪不动,人来人往的输液大厅都像消了音,她听不见一点,半晌后才喉咙发涩地开口:“陈迟颂……你别这样行吗?”
  然后手被缓缓地放开。
  陈迟颂放她走了。
  那一夜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司嘉不知道,一觉浑浑噩噩地睡到第二天晚上,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皱眉,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手机早因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起床打开门,楼道里的凉风瞬间灌满心脏,也填不满空缺的那一块。
  她扶着门框看到来人愣了下,“……之窈姐?”
  许之窈拎着包二话没说地进,见她家里一盏灯都没开,窗帘都紧闭,深吸一口气到她面前,抬手摸她额头,没感受到异常温度才又松口气地放下,说知不知道她这样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真的很吓人。
  司嘉慢慢把门关上,解释一句手机没电了,然后问她怎么来了。
  “梁京淮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事,他又有事走不开,就让我来看看。”顿了顿她以为司嘉还不知道梁京淮回国的事,补了句:“他昨天回国了。”
  “我知道。”司嘉应着,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扬手示意许之窈:“你要吗?”
  许之窈摇头,然后打量着她问:“你怎么了?”
  家里开着暖气,不算冷,她就穿一件很单的针织毛衣,盘膝在沙发坐下时还能看到后背凸起的蝴蝶骨。
  “陈迟颂没跟你说?”
  “说什么?”
  “我跟他分了。”
  啤酒罐在手里咔嚓一声响,拉环掉落,许之窈努力消化着这五个字的意思,半晌没说话,司嘉就俯身捞过茶几上的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按开机键,几秒后屏幕重新亮起,一天下来的未读消息不少,梁京淮也确实发来了好几条。
  “是你和陈迟颂结束了的意思吗?”许之窈问。
  “嗯。”
  “为什么?”
  “他要出国了。”司嘉偏头看她,“你不知道吗?”
  许之窈说知道,“就因为这个?”
  司嘉闻言笑了下:“本来就是早恋,及时止损而已。”
  许之窈看着她。
  司嘉不以为意,手指划着屏幕,该回的消息回了,该删的人删了,直到听见许之窈问:“那你甘心吗?”
  指尖就这么一顿,唇角浅淡的笑意僵住,眼睫垂下,她不说话,许之窈也不出声,客厅里静得呼吸可闻,良久后司嘉才又很轻地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之窈姐,你还记得跨年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吧里玩掼蛋吗?”
  许之窈出尔反尔地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司嘉看她一眼,她若无其事地点头:“记得,你好像就赢了一把。”
  司嘉和她碰了一下易拉罐,“嗯,因为我玩的时候喜欢把同花顺列出来,看似拿着很大的牌,可这么做会导致我其他的牌很散,很不好出,但如果我不列出来,就没有大牌给自己争取一个出牌的机会,好像……我怎么玩都赢不了。”
  说到这,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我认输。”
  “可是总有人愿意陪着你输的。”
  “但我想让他赢……”司嘉很快地回道,然后又慢下来,低声说:“而不是输。”
  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应该所向披靡的。
  许之窈看着司嘉这副样子,轻叹,把啤酒罐搁在茶几边缘,抚了抚她的肩膀,说:“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
  但没想到许之窈说要她去带的地方,是陈迟颂待过一年多的福利院。
  门口保安被提前打过招呼,看到车牌没拦,一路开进里面,许之窈和院长看起来熟络,打了记招呼,就带着司嘉漫无目的地走。
  司嘉问她什么意思。
  许之窈就朝不远处的草坪一指,那儿有护工推着老人晒太阳和孩子玩耍的身影,所有的繁华都像被隔绝在铁栅栏之外,她说:“你们的事呢,包括李今朝在内,我也算了解透了,但陈迟颂这个人,你可能还没了解透儿。”
  司嘉不置可否。
  “我们虽然是在一个富二代的圈子,但我认识陈迟颂,其实比所有人都还要早一年,就在这儿,认识的也不是陈迟颂,而是迟颂。”说着,她因为头顶拨云见日的阳光而眯眼,也像是在回忆,“那年暑假,按照学校德育作业安排,我来这里做义工,和我对接的是当时的办公室主任,一个中年地中海,手脚不干净,我都知道,但我以为他会顾忌我爸,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结果都是我以为。”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没细说,轻轻耸一下肩,一切就都在不言之中:“是陈迟颂撞见的,他当场就拿着桌上的花瓶往那畜生头上敲。”
  “我想谢他,但当时的他,怎么说呢,挺冷漠的,说用不着,让我自己长点心就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个时候爸爸刚去世,妈妈去向不明,刚被扔到福利院,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他当然清楚敲的那一下会是什么后果,轻则被赶出去自生自灭,重的话,被那畜生报复也不是没可能,但他还是帮我了。”
  阳光温和却又刺眼,司嘉沉默地听着。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在一次聚会趴上碰到他的时候,挺惊讶的,打听了一下是陈轶平收养的他,而他那时候已经是现在你看到的陈迟颂了,一副混不吝的公子哥模样,人帅,有点小坏,成绩好,会来事儿,圈里追他的白富美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
  说着,许之窈笑了笑,指着自己心口:“如果不是我这儿有人,如果他不是个弟弟,那可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倒追他了。”
  司嘉说不出当下什么感受,心脏钝钝地痛,和当年得知孟怀菁不要她那样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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