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童磨非常谨慎,除了眼睛里的刻字和那种冷酷危险的压迫感之外,朝日和生天目从没有发现过他吃人的痕迹,每一次踏进他的居所,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的味道。
朝日觉得他可能不在山上吃,或者只在白天窝在屋子里吃,吃的对象是每次的教祖接见日慕名来山上的流动信徒。
会信这种教的人基本都是生活过的很苦,有些甚至连亲人和朋友都没有的流浪汉,或者孤身一人从花街或者家里逃出来的女性,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关心。只要维持一定的频率,或者他本人比较挑拣,完全可以办到像“山神”那样不露任何痕迹,所以以收集上弦的鬼和鬼舞辻无惨的行踪为首要目标的鬼杀队才从来没有听过他的事。
而与山下的情况正相反,这位教祖非常努力地在经营着山上这一群人的关系,甚至为了这个克制天性,憋住了硬是一个人也没吃。
朝日吸取生天目的教训,在务必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吓人又很不显眼的情况下,非常隐晦地试探了包括十香在内的一部分人,发现所有人都对崇敬的教祖的嗜血另一面毫不知情,甚至有几个人家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跟着教祖了,除了之前失踪的“琴叶”,这里的人都是正常生老病死的,连意外都很少遇到,是个真正的桃花源。
且不说他的洗脑成功到教徒会自动为他的“容颜不变”作解释,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怪,为什么会有一个鬼养着一群人却不吃呢?
……这简直就像他和需要陪伴教育的小孩子一样,有固定的人际交往需求似的。
朝日拢共也没见过几个鬼,还都是连个正常的人样都没有,别说和人一起生活了,她问生天目:“你说变成鬼了还会有像人一样的感情吗?比如孤单寂寞想要女朋友之类的?”
“不会吧……”生天目震惊于朝日都开始懂这个了:“很多鬼连自己还是人类时候的记忆都没有了,充其量会有点执念,和人还是不一样的。而且鬼不喜欢群居,我自从当上猎鬼人,遇到过的鬼基本都是单打独斗的。”
“可能越厉害,活了越久的鬼就会和人越像吧。”他猜测道。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身份不暴露,在山上待着就还是安全的。
即使朝日和爷爷的亲情故事引起了教祖的注意,导致他经常问朝日一些比如“你是怎么知道你很爱你爷爷的”之类不存在的怪问题,但她这种程度也只能算是后宫的边缘人。
教祖身边真正的红人是木村早季。
这个少女性格柔顺而悲观,明明清秀美丽又心灵手巧,会是很多人喜欢的类型,却因为长时间遭到家人的虐待而变得阴沉自卑起来,朝日那个时候遇到她,她就是要打算把自己献给山神,即使她惊吓过度已经不太记得山神这茬事了,但只要这个想法还存在,就不愁没有别的神。
比如万世极乐教这位有着天人美貌,温柔慈悲的教祖
大人。
朝日表面对老天爷甜言蜜语一心一意,实则荤素不忌,帮她的都是爸爸;生天目无所谓有没有神,你向他传教他就好好好,就算真的信了哪个,估计连打扫神社都懒得做。
而木村不同,她真心实意地感激着收留她的教祖,对教祖的要求来者不拒,与教祖形影不离。
连朝日和生天目这种边缘人都从十香和彩花的嫉妒中感受到了教祖对她的偏爱。
“这样真的好吗?你好容易才把她救起来,”生天目已经从朝日那里听说了她和木村之间的事:“这眼看着又落进另一个虎口了。”
朝日的眼睛落在不远处少女的身影上,万世极乐教把木村照顾的很好,她现在胳膊都不像从前那么细了,因为弯腰洗衣服而露出的小半截腰洁白细腻,带着少女特有的生命力。
“我没想这件事。”朝日回答的很快。
“救人这事在千叶山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生天目诧异地看过去。
朝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起来对这个间接害她来这里的人既没有亲近的意思也并不痛恨。
“我也不太懂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童磨没有要吃她的意思,她看起来也挺快乐的。”
“而且我有一点害怕她和十香想的一样,那我今天提醒她,明天就要死了。”
快要十岁的小孩儿担忧但坦诚地看着他,生天目天星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真正想解释的是什么。
在为了从恶鬼手里保护人类而舍生忘死的鬼杀队里,这个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小孩儿真的格格不入。
生天目是真的有点好奇了:“活着有这么爽吗?”
……他怎么感觉挺辛苦的。
“其实没那么爽,我既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经常吃不饱,现在还浑身都痛,并且一想到这地方有鬼,我就愁的掉头发。”
她叹了口气,然后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但是我总觉得以前有一个人超级爱我,毕生心愿就是我能快乐地活下去。”
小女孩对着阳光眯起眼睛:“他好像真的很努力,我不能让他伤心,所以即便得去做坏事,我也要活下去。”
这话听起来很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坏蛋在为自己做坏事辩解,但是她看起来非常真诚,仿佛真的相信有这么一个人不介意她是好是坏,只是一心一意希望她高兴一样,所以她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所有的坏运气,从来不羡慕别人有父母有朋友。
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下,摸了摸朝日的脑袋。
“那你加油吧。”
“不过,”生天目把一个烤好的红薯掰成两半,递给朝日一半:“你以后要是不幸匹配到不死川当队友,千万不要和他这么说,你俩相性可太不合了。”
朝日咬着红薯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这两天他们两个已经想过了各种方法都不成功,甚至尝试在房间里挖地道,结果挖出了水,已经被挫折磨砺得心态放平,只想先苟着,等到能出去了再给主公报信,让厉害的人来收拾童磨,反正就算他们豁出命去,童磨也就是提前多吃两顿的事,没什么好急着救人的。
两个人达成共识,心情放松下来,甚至有说有笑地吃着烤红薯回去。
隔着老远朝日看到之前吓他一跳的那位松本先生。
他穿的还是和抹布分不清彼此,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稀奇的是他身后正跟着一个白发少年,被他紧紧地拉着。
那少年穿着敞口的黑衣服,套着一层白色羽织,露出的胸膛上纵横交错地都是疤痕,眉毛烦躁地皱在一起,却依然耐着性子乖乖地被松本拽着,甚至用着敬语询问道。
“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琴叶是谁,我就是想问问您这里见过一个叫生天目——”
生天目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差一点的时候,我电脑当机了,只能拿手机的废稿先凑活了一下,如果有看到的朋友我先说个对不起。
这可真是千钧一发(
还有人记得绵谷哥哥吗?
朝日和生天目其实作为猎鬼人都不太合格。
生天目已知的四个型分别叫做虚度光阴,游手好闲,蒙混过关和视而不见。
既然风哥来了,我们两章之后估计就要和二哥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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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九[有人未曾想过的黑|屋play]
朝日从来不知道生天目天星能跑这么快。
这才是真正的动如脱兔,连朝日这个一向以跑得快自满的人都在这样的速度下感到羞愧,就在她眼睛一眨的功夫,生天目已经出现在了那个白发少年的身边,温柔又不失强硬地抓住了他被松本先生拉着的胳膊。
朝日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于是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朝日也出现在了松本的旁边,笑容满面地拽住了大叔的衣角。
“松本先生上午好!吃红薯吗?”
小女孩肤色和发色都是雪白,套着一件浅色羽织,笑吟吟地凑过来时睫毛上仿佛能眨出星星,松本被她晃得一愣,松开了抓着白发少年胳膊的手。
朝日仿佛看到生天目眼里一个热泪盈眶的“nice combo”。
这一下成功地把他俩分开了,朝日甚至在错身而过的时候把红薯塞回了生天目手上,生天目从善如流,在那个满脸是疤的白发少年不明所以暴起吼出声的瞬间用红薯塞了他一嘴,热情万分地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带走了。
朝日被留下来,和同样茫然的松本先生对上眼神。
大叔找回一点理智:“我还没问他——”
“那位叫琴叶的姐姐是留着这——么长的黑色头发吗?”朝日突然伸手比划道。
“!”披散着头发的落魄男人眼里瞬间迸出光芒,用力抓住了朝日的肩膀:“你见过她?!!你在哪里见到的!!”
他指尖陷进去的地方,微小的血流顺着朝日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染红她的外衣,但男人浑然不觉,看向她的眼神狂热。
“唔……”
白发小姑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天在上山来拜见教主的人里看到的。”
在希望燃起来的前一刻她补充道:“不过那个姐姐眼睛是紫色的,琴叶姐姐的眼睛是紫色的吗?”
松本松开她。
“不是的,不是紫色。”
他失望地摇头:“她的眼睛是绿——”
他顿住了,刚刚还情绪激动的人从纠结毛发中抬起他浑浊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茫然。
已经过去太久,他记不清那个总是温柔对着他笑的女性的样貌了。
朝日不再说话,她沉默地看着松本松开了她,也完全忘记了他刚刚拉进来的那个生天目队友,踉跄着又哭又笑地走远。
“对不住啊松本先生,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会帮你留意琴叶的。”
她低头对自己说了一句,摸了摸出血的地方,立刻掏了点味道刺鼻的草药塞进衣服里盖上了。
“……好疼。”
尽管为自己的好朋友生天目和他的队友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不仅撒谎,还把伤口重新崩开了,但朝日现在心情愉快,走路带风。
她认得路,生天目拉着那个不死川走的是下山的方向,这还是个崭新的没有被极乐教众认识的人,把他带进来的松本先生显然除了关于琴叶的事之外记忆力都不太持久,只要没遇上其他人,就有可能在教祖不爱出门的白天把他原路送出去报信。
朝日只要快快乐乐地回去屋子,再苟个两三天,这个持续半个月的恐怖故事就要结束了,等待着她的将是“山神”的这笔工资和发现上弦的提成,成为富婆指日可待。
给真菰姐姐她们买点什么好呢?她一边想着一边高高兴兴地走回去,拉开木门,然后呆住了。
朝日站在门口,看看里面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了似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正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的白发人,最后看向了浑身挂彩,喘着粗气躺在墙边的生
天目天星。
“……你。”
她慢慢地后退了一步:“鬼杀队允许这么干吗……?”
眼看着这孩子的手警惕地握上了刀,生天目赶紧投降:“没没没,我没叛变。”
“那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他送走。”朝日依然没有进门,狐疑地问道。
她的动作成了压垮生天目的最后一根稻草,黑发少年就像再也憋不住委屈了一样,眼泪唰唰往下掉。
“你当我不想吗!!!”
运气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不死川实弥不眠不休地找了好长时间他失踪的搭档,一头雾水地收到了主公的来信,又莫名其妙地被松本拉进来,猝不及防地见到了队友,连句解释都没有,被他推着一路往回走,刚巧遇到了一位女性,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然后生天目就拽着他换了个方向,把他拉进了一间屋子里。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他忍无可忍地抬手按向生天目的肩膀,被他一个旋身躲了过去。
“没什么,不死川,”生天目深吸一口气,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见到你真高兴。”
凉气一下子窜上后背,本来就对这家伙好好的不归队,见面还不说人话的行为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不死川在门关上的瞬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这个许久未见的队友,身上有鬼的味道,并且非常浓郁。
常年与鬼厮杀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不会欺骗他,入队不久就已经是丁级队员的不死川实弥暴起抽刀就是一记尘旋风,锋利的气流打着旋把碰到的墙壁刮了一层下来,生天目被揍的猝不及防,就地被掀飞出去撞在柜子上:“哥!你听我解释!!”
不死川停都不停一刀挥出去:“行啊,等我先把你腿打断你再好好解释。”
生天目的一句“我冤枉”被飞起来的木屑呛回嗓子眼里,又害怕自己腿断,又害怕他把屋子打坏引来别人,情急之下抱头一蹲:“我见到上弦了!”
“……什么?”冷冽的刀风猛地停下来,不死川实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意识迷迷糊糊恢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放在一层很软的被子里,布条和绳子绕着他的胳膊腿紧紧地绑着,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捆的够紧吗?要是这一下子挣脱开了咱俩的下场就得和这屋子一样了。”
“你放心,我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果然生天目这王八蛋去鬼那一边了!!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因为被捆着失去平衡滚落在地板上。
“咦,你醒啦?”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杯水走过来。
“……!!”布条横过下半张脸勒进他的牙齿里,浑身伤疤的白发少年以一种要磨断手腕的力度挣扎着,向朝日投去痛恨的眼神。
朝日马上投降:“哥,我知道你是生天目的队友不死川实弥,我是今年刚加入鬼杀队的,我叫朝日,我们没有背叛组织,对你也没有恶意,非常高兴你来救我们,之所以要这样是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马上给你解开嘴上的布,但你先保证你不会大叫,好吗?”
不死川实弥的动作停下来,他像一只随时可能暴起的猛兽,布满血丝,浓郁到近乎是黑色的暗紫眼睛在横穿过脸的疤痕间隙中微微地眯了眯。
他没有再动了。
朝日在心里痛骂把这破事丢给她的生天目,谨慎地探过身子去,在整个人恨不能离不死川越远越好的情况下拿下了他嘴里的布条,然后立刻把手举到他能看见的地方。
不死川实弥盯着她,可能是因为昏迷的缘故,他嗓子哑的厉害:“你就是主公大人要找的朝日?”
朝日一下子高兴起来:“主公大人找我啦?”
小女孩高兴的神情不能作假,蜂蜜金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亮晶晶地看着他。
不死川有点犹豫了,但这女孩身上带着的鬼的气息比生天目天星还要重,凑过来的时候尤其明显,激的他汗毛都要炸开,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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