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天目天星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戊级队员,又一次在最合适的时候被选中了。
现在看来朝日在一群队员里唯独最喜欢生天目是很有道理的,可能是基于一种居然有人能只凭自己,都没有召唤就能和我倒霉得不相上下的敬佩之情。
但值得注意的是,生天目天星并不是在调查中中招的,从万世极乐教回来鬼杀队给他配了新鎹鸦,他接到鎹鸦的消息往爱玉那边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离爱玉有一段距离的村子丰冈,在那边借宿了一晚,白天出发向着爱玉去,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在爱玉等着和他说明情况的隐等了两天也没见人影,鎹鸦也找不着,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村子外面山路太难走摔进水沟里了。鉴于生天目的上一次失踪事件实在非常有名,鬼杀队内部的隐还针对这个情况对队员失踪的应急调查做了训练,这个隐立刻就联系了附近的绵谷。
隐成员之间没有队员等级的区分,却有经验上的不同。绵谷是之前在狭雾山接朝日去主公宅邸的隐,在隐里也是比较特殊的人,因为他从前是个柱级的队员。
鬼杀队的队员更替非常快,并且越是级别高的队员,接到的任务就越危险,流动性也越大,绵谷二十岁当上柱,从京都那边救了生天目把他拐进了鬼杀队,还没养几天就碰上了一个上弦,连对面脸都没看清就被撂倒了。
一刀穿胸,但是没被吃掉。
绵谷的心脏长的和其他人位置不太一样,鬼的这一刀没能杀了他,他被后来赶来的隐救走,抢救了两天,好歹留了一条命下来,但是因为受伤太重,呼吸法也不太能用的起来了。
本来从队里退休的柱会像鳞泷左近次那样去做培育师,但绵谷觉得自己教人简直误人子弟,就和主公申请去做了隐,虽然身手大不如前,但是比普通人还是强上一截。临走之前他把自己的刀给了生天目,希望他能好好杀鬼,然后不到几年,这孩子不见了两回。
朝日合上信,盘算自己该从哪个方向往爱玉去。
这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朝日现在跑的很快,不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单纯靠跑步大概一两天的时间能到,坐车更快,但是有被逮住的风险。
朝日想了一会,对生天目的怜惜占了上风,决定坐个车快点去。
她一边像个猴子一样动作轻巧地窜下树来,一边担忧:“唉,也不知道这次人家给不给他好吃好喝地养着,万一碰上一个性子急的,直接给他吃了怎么办。”
但是说归说,朝日也很怕又出现那种走到半路上被召唤走了的情况,那等她赶到生天目估计给鬼晒肉干都晒好了。很明显主公也怕,所以给她派了个熟人做搭档。
“……是富冈师兄啊。”
富冈义勇到的比朝日早,等朝日风尘仆仆地倒了两趟车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一户人家里等着了。
那是一户叫平田的人家,派了个小姑娘真子到村子门口蹲着等朝日。富冈对朝日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对小孩儿的描述破天荒的是一长串“长长的白色头发,金眼睛,眼睛下面有红花纹,个子很矮,穿着普通,背着两把刀,看起来像小狗的姐姐”。
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朝日的雪白头发看:“头发和眼睛对了,唔,红纹也有,但是个子比我高多了,看起来也不像小狗……”
她为难坏了。
朝日也觉得好玩,本来是想蹲着逗逗她在找谁,但是鉴于生天目现在命悬一线,干脆利落地掏了两块蓝蓝的琥珀糖给蓝眼睛的小姑娘,问她他们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富冈义勇的哥哥在。
小真子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他让我在这等你的。”
……所以是我像小狗吗???
这是个很普通的村子,和万世极乐教那种差不多,都是木屋穿插着田地菜园子之类的,整整齐齐的几排,路虽然崎岖不平但很直,从这头就能看到另一头。平田家的家境看上去挺好,屋子很新,外墙很隐晦地描了一点藤紫色。
富冈义勇觉得朝日矮是有原因的。
朝日震惊地看着屋子里正襟危坐的师兄。
……从十三长到十四差别有这么大吗???
黑发少年窜起了个子,披着暗红的羽织,半长头发扎在脑后,微微抬起来的下巴轮廓分明,雾蓝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海,安安静静地看过来。
朝日被这意想不到的惊人美貌震得呼吸一窒,嫉妒的毒汁开始迅速在胸腔中分泌。
年前在蝶屋的时候他俩还是不相上下的小孩,明明非常公平地一人长了一岁,富冈义勇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可以和主公站在一起的大人了,朝日却仍然像个小孩。
「啧。」膝丸凉凉地发出声音。
真子高高兴兴扑过去:“我等到朝日姐姐了!”
富冈冷淡点头:“哦。”
小姑娘对这个态度似乎相当熟悉,也不觉得伤心,认真和他理论:“我觉得姐姐不像小狗。”
虽然并没有什么可感动的,但朝日非常感动。
这回轮到富冈不高兴了,但他的不高兴很隐晦,黑发师兄眨了眨眼睛,并不说他哪里不赞同,活像在嘲讽,看着真子隔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口。
“哦。”
朝日的嫉妒心一下子就被抚平,还是熟悉的配方和味道,仅仅看着,都不是冲自己来的,她已经感同身受地开始生起气来了。
还没等她说话,后面一道不怀好意的沙哑声音就贴着朝日的耳朵响起来。
朝日跳起来闪到一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长高了一点的白毛小孩仿佛看见黄瓜原地起飞的猫,捂着呆毛惊魂未定地看过来的样子实在太熟悉了,不死川实弥收刀回鞘,咧嘴笑起来。
“好久不见啊小孩,听说你现在是丙级队员了,这一年长进点了没啊?”
……明白真子为什么忍得了富冈师兄了,这简直全靠同行衬托啊。
第40章 三十九[传说中的葫芦娃救爷爷前篇]
平田真子看见不死川实弥仿佛见了鬼,蹭一下子慌不择路,一头扎到了刚认识十几分钟的朝日身后。
朝日冷不防被她撞的一歪,踉跄着往前了一步,回头看蓝眼睛的小姑娘。
白发小孩表情严肃地盯着棕发小孩,真子一扑发现手感不对,比那个富冈哥哥软多了,抱着朝日的腰仰起脸看她。
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眨了眨。
诶嘿。
朝日看了看她,把目光投向不死川。
不死川实弥本身长得有一种粗糙的俊美,就是呲牙咧嘴露出狞笑的时候,只要你镇定下来仔细看一看他的脸,你也能看出来他长得其实不错。但当他瞪大眼睛皱着眉,眼里红血丝密布,浑身缠满止血布条,整个人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气,还一定要坚持从胸腔深处发出沙哑笑声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关注他的长相。
朝日和生天目本来以为他这副样子纯粹就是相由心生,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俩,所以每次都对他们横眉冷对,一副再多说一句话把你牙打掉的样子,但自从有一天传说中的铁汉柔情不死川弟弟,不死川玄弥听说哥哥受伤很重偷跑来蝶屋看他,被他抄着扫把狂躁症发作一样也打出去了之后,他俩就悟了。
生天目掰着手指给不熟悉情况的朝日数不死川有多重视他弟弟,攒了多少钱给他,然后两个人回想了一下他刚刚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也许这家伙其实是那种,打是亲骂是爱最疼不过用脚踹的类型,”生天目表情微妙:“这么看来他对咱俩还算客气了,我们把他从万世极乐教硬拽出来他也没对咱俩动手,所以还是因为我们两个在他生命中只是个无名的路人甲,不值得动怒……?”
“……还是不了吧,听着怪恶心的,”朝日抖了抖,否定这个仿佛受虐狂一样的说法:“我觉得他可能是面瘫,就天生眉心那个地方不能舒展开,眼角还开的很大,然后内里脾气十分差,上头了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那种——”
小女孩分析得一本正经:“明明还喜欢吃甜甜萩饼呢,结果本人丝毫和甜甜沾不上边,一气之下揍了自己弟弟,表面上很凶,心里可能既后悔又难过吧,我们要体谅——”
朝日感觉到背后的黑气。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朝日走在路上看见他,只要挎刀的位置不对都会被他瞪个一眼两眼三眼直到后知后觉改过来的人,居然真的默不作声地盘腿坐在草丛后面听了她和生天目讲了这么久他的坏话。
“他”字还含了半截在喉咙里,朝日原地起飞,拽着茫然的生天目一刀「无间」消失在地平线那端,留下一句拖得长长的“对不起我错了——”。
不死川深知她能跑多快,压根也没去追,沉默地站在原地,之后居然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就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反而是朝日和生天目越想越愧疚,越想越害怕,揣摩着他的口味,把镇上点心店里又甜又噎的种类都买了一份回来,并着道歉小纸条放在了他床位上。
不死川回去的时候他舍友还以为他被人追求了,胆大包天地对他挤眉弄眼,被结结实实修理了一顿。
白发前辈茫然又怒气冲冲地去看他床上到底怎么了,发现上面一个巨大的包袱。
解开里面都是甜食,萩饼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剩下都是什么豆沙馒头羊羹小鸡酥之类的东西,唯一一盒里面有甜奶油的西洋点心上摆着一张小纸条。
字挺好看,大意是对不起,我们不该偷偷瞎猜讲你坏话,其实我们最崇拜的前辈就是不死川前辈了,不死川前辈就连生气的样子也很有气势非常帅气,弟弟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请不要怀疑自己,也请不要来揍我们,真的非常抱歉。
旁边一行的字迹是另
一种截然不同的风雅优美,就是下笔的人似乎写这行字的时候很害怕,连接的地方抖抖索索。
前辈,偶尔也尝试下其他的点心吧——
不死川实弥神情莫名地盯着那一大包看了好一会,在舍友好奇的目光里冷笑一声。
骗谁呢,生天目就算了,谁不知道那个白头发小鬼最崇拜的前辈是炼狱啊。
朝日丝毫不知道自己违心的非常明显,她只是听说不死川第二天出门做任务背了个巨大包裹,和生天目一起松了口气,两个二傻子对不死川的心思猜的驴头不对马嘴,但都自信且快乐地觉得这事揭过去了。
所以她现下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地用她平静的目光隐晦表达出对不死川吓到小姑娘的感叹,这个表情一看就是在外面浪了一年许久没有被修理所以翅膀硬了。
但这不是最让人恼火的地方。
不死川实弥自诩是一个不太会对女性和小孩发火动手的人,除非有什么隐情,比如是鬼啊,或者朝日这样主动找死,甚至对于弱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比如真子这种一指头就能戳倒的小孩,他甚至是个有求必应的和善人,即使再不耐烦也能忍住指东不往西。
但事实就是真子宁愿去亲近那个说不出人话的富冈义勇,也不乐意和他站两米范围内。
其实这并不怨小真子,不死川本来不是走这趟任务的,他刚结束了附近一个县的恶鬼讨伐,受了点伤,本来应该回蝶屋休个假,结果在边上遇到传消息的隐,听说这边有个模棱两可的事需要查一查,就马不停蹄地直接赶过来了,前脚刚到后脚就听说生天目丢在半路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对废物的怒气让他实在摆不出好表情,小女孩听见屋外有人敲门,本来就是傍晚,父母腾不开手,也知道按时间来的就是鬼杀队的人,就叫真子去开一开,小孩兴冲冲把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还在向外渗血的白发敞胸伤疤人。
伤疤人看见她,尽力扯了扯嘴角:“请问这里是——”
“呜哇哇哇哇哇救命啊——!!!!”
有他吓人在前,一天后来到这边,明显是个正常人的富冈义勇受到了小孩的热烈欢迎,只要两个人都在屋子里,且父母哥哥不在,真子必定和富冈寸步不离。
富冈师兄哪怕是在狭雾山的时候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使用了他最擅长的“哦”来和小女孩聊天,就这样应付小孩都费劲,就更拿不出精力来应对不死川,除非有不得不礼貌开口的公事,比如“我去这头问问,你去那头”,否则轻易不和不死川实弥说话,浑身上下透露着我很高贵是你不配的气息。
就比如现在,黑发少年作为被小女孩偏爱的一方,和朝日这种努力憋住笑才显得严肃起来的表情不同,看向不死川的深蓝瞳仁透着一股天然无辜且茫然的雾蒙蒙,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气息。
不死川本来不是一个非要和别人讲话的人,也不在意小孩亲近谁,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地被还不如他的人看不起了,内心的怒火就直冲头顶。
只是现在失踪的事没搞清楚,生天目天星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挂着,不死川啧了一声,不与他和朝日计较,径直走进了屋子。
富冈仿佛长在脸上的面无表情在不死川走后有了些许动摇,朝日竟然从他投来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求助的意味。
“他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场景在朝日看到他是自己的新搭档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模拟过了,是以她现在驾轻就熟:“没有的事,师兄,不死川前辈就是这样一个讲求效率的人,一般不乐意和其他人多寒暄的。”
她师兄感到放心,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也走进去了。
这个叫爱玉的村子是个规模挺大的
村子,一共稀稀拉拉地住了两三百人,平田家之前举家去邻村看平田爷爷时,路上遇到了鬼被鬼杀队救了,基本上算是半个紫藤之家,隐和队员这几天就在这里住着。
而根据隐的情报来看,不算邻村和过路人,就在这两三百人中间,这三个月就至少不见了七八个人。
这个时间路还没有修起来,在乡村这种地方发展交通全靠腿,人可能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不见,绵谷把他之前整理好的报告交接好就被调走了,不死川伤还没好就要折腾着去附近的路上使用他的独门放血引鬼绝技,被负责的隐哆哆嗦嗦地拒绝了。
和他差不多大,蒙着脸的少年一脸视死如归地挡在他面前,腿抖如筛糠,但坚持要他好一点了再去,不死川也不能拿刀砍他,富冈义勇还在旁边凉凉地看着,他只能先憋住,带着怒火挨家挨户询问了失踪的人具体都去过哪里。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富冈义勇这个人有点问题。
要说是礼貌,确实很礼貌,但从每次他单独去问的人家,但凡遇上一些脾气不好的他就要被赶出来碰一鼻子灰这件事来看,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叫人窝火。
听了听最近的人都是去了哪里才没回来之后,朝日觉得还不如不总结。
……因为大家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以防万一有什么共同的必经之路存在,他们总是要亲自按照村民指的方向走一遍才能了解情况的,这个过程可能就会被鬼袭击,所以不能让隐去。
而麻烦的是,在这个问题上,朝日和不死川有了巨大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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