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偶然碰见的鬼明显大幅度超出了他们能应付的水平,有一瞬间狯岳想着要不要把那个废物和地上不知道死活的福山直接交给鬼,说不定他吃饱了就不会再为难他了,少年余光看了一眼此时正握着剑目光仇恨地看着鬼的另一个队友,按下了心思。
此时没有人有功夫管倒在地上的炎呼少年了。花之呼吸三之型「御影梅」艳丽的弧光与鬼利爪挥动的森冷银辉交织在一起,掀起层叠的气浪,狯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
几乎每一种呼吸都有这种使用时多方向展开的剑技,雷之呼吸的稻魂,花之呼吸的御影梅还有音之呼吸的响斩无间都是这类型的剑技,不管进攻还是防御,刀弧都会大面积充斥在同一块空间中,做到多角度格
挡和攻击,本来是万能又便利的型,但现在在鬼的速度和动态视力明显胜过他们的情况下,这种声势浩大动作繁琐的招式除了挡住视线,干扰队友,给鬼找到攻击的空隙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种情况最好用的应该是以速度和简洁见长的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在那个用花之呼吸的队友果不其然喷着血倒飞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冷静地想着。
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学不会一之型。
据说是雷之呼吸里最精华的一式,狯岳因为学不会遭受了诸多嘲笑和同情,但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学不会是因为师父藏私,宁愿把绝技教给树底下那个只会哭的废物也不愿意教给他的缘故。
现在他要因为那老头的偏爱而死了。
一股奇异的怒火在这生死关头从心底里窜上来,带着一种冷冷的意味席卷了他的神智,让他觉得他决不能死在这里。龙岛也倒下了,现在没有人会知道他干了什么,是时候了,他想,握着刀的手指松了松。
“你这个丑八怪离我师兄远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
叫做我妻善逸的少年不愧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按着狯岳最讨厌的方式长的,他怂了那么长时间,在他师兄马上就要投降的关头,鼓起全身的勇气,尖叫着抓着他那把师父随便打的刀笔直地冲了出来,破坏了狯岳的计划。
刀没到声波先到了。
即使一个月的锻炼让他的基础速度有了提升,冲出来时的姿态已经隐隐有了霹雳一闪的样子,但在鬼的眼里还不太够看,反倒是他歇斯底里哭嚎的声音实在太高,又极具穿透力,钻进变成鬼之后五官都变敏感了不少的鬼耳朵里像是超大声指甲划玻璃,让鬼浑身一震,指甲都偏了一截。
这是致命的偏移。本来这一下刺实了善逸会失去他的右手,现在他将失去他的脑袋。
在他背后的黑发师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握刀的手犹疑地抬起来。他因为这一瞬的犹豫丧失了救下这个没用师弟的最好时机。
完了,我要死了。我妻善逸悲哀地想。甚至连雷之呼吸的一式都没有学会,简直像是专门骗爷爷给他还债一样。
他闭眼等死。
带着血气与恶臭的腥风呼啸而至刮得脸颊生痛,然后骤然停了下来。
滚烫的血液滴落在雪上,像腐蚀一样露出了一小片黝黑的地面,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我妻善逸茫然地睁开眼睛。
那鬼全然不似刚刚对他们的血肉不屑一顾就是捕猎着玩的模样,迷醉地舔了舔自己沾着血的长指甲。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贴着少年的耳朵响起来。
“……我好吃吗?”
“……!”惊魂未定的我妻善逸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猛地弹起来连滚带爬着向侧面逃跑,然后被少女纤细的五指揪住衣领。
“你到后面去。”少年听见她的声音,带了一点无语和不高兴的意味,像溪水里的碎冰相撞,冷冷地流过耳畔,让他刚才全身竖起的汗毛服帖地倒下去。
带着浓浓紫藤花香气的雪白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娇小醒目的少女身影倏然消散在漆黑的夜色中,只一眨眼的功夫重新出现在树梢上,提着鬼的一只胳膊。
那少女仇恨地看着胳膊上锋利的长指甲,这让她看起来平添三分稚气,从我妻善逸的同龄人变成他的小妹妹,她手起刀落,当着鬼的面把他断臂上的长指甲整齐地连根切了下来。
“……”还清醒着的两个人类同时感到手指一凉。
朝日肩膀好痛。
本来她已经对这种突然召唤非常习惯了,格挡的技术大有提升,很少再受这种破门伤了,但是睡梦中突然换地方魔音穿耳的一嗓子还是把她叫懵了一秒钟,鬼
的指甲就直接扎进了肩膀。
她把那半截胳膊扔了,蹲在树梢上盯着鬼的动作,手上一刻未停地从膝丸的刀鞘里掏了点药出来糊上伤口,凑活着扎紧。
「后面。」
太刀简洁地提醒道。
朝日左手摘下刀鞘反手架住了鬼的另一只袭来的胳膊,刚糊好的伤口瞬间又崩开了,血液浸湿了衣料,滴滴答答地落在树干上,这就是鬼想要的,他又陶醉地吸了一口。
树下的我妻善逸颇有自知之明地拉着狯岳躲远,少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不能再发出声音了,抬手把嘴捂上。
他从小听力就异于常人,甚至能听到他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确定刚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一声「去他妈的好疼」。
这看来就是让她干掉这个鬼了,朝日沉默地看着鬼舔他的尖牙,对于这种上来就差点被他杀了,且全无理智她完全打得过的鬼,朝日已经不再需要和他们打商量了,她从树梢上纵身一跃,源氏名刀的刀锋微微抬高,发出一声迫不及待的嗡鸣。
“无之呼吸,七之型。”
听到这句的狯岳震惊地瞪大眼睛。
——无之呼吸,那个炎柱的继子!
无数银亮的刀光交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月光连同它笼罩着的这一片天地切割的支离破碎,细小的剑弧宛如光线落进碎金浮动的粼粼海面,此起彼伏地折射出危险的光芒,不可预测,避无可避,飞快地湮灭又生成,每一道在消失前都带走敌人的一部□□体。
她用的是一刻钟之前还在被狯岳否定的四面八方的繁杂剑技,这一剑甩在鬼的身上好像甩在他的脸上,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轻视和自负一并劈了个粉碎。
「海上生明月」
白发少女轻盈无声地落回地面,甩了甩刀上的血,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刷一下看向了一边。
在树下划水等着的狯岳和善逸被她闪亮的目光看得后退一步,觉得这女孩像是在月色下发光:“……?”
“你们是鬼杀队员吧?”她捂着肩膀露出一个笑容:“把日轮刀借我用一下呀。”
朝日接过狯岳递来的刀,送了鬼最后一程,散落了一地的鲜血和肢体无风自燃,融进了铺满干落叶的雪地里。
那两个昏迷的队员都还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地活着,朝日赶紧用身上带着的药简单为他们做了下处理,鎹鸦还没来得及找来,她只能先想办法自己把他们带到医馆去。
她处理好,感觉衣角被人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
朝日抬起头,看见一双明亮湿润的金色眼睛。
第57章 五十六[传说中的黄颜知己前篇]
又过了一年,朝日的心态又比她以前的时候平和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做出把鞋子塞进召唤人嘴里这样的事了。
这可能其中有生天目的一份功劳。这个人自从在万世极乐教的时候被朝日带着传送过一次之后,就好像上瘾了一样在遇上朝日当面消失的时候就一把抓住朝日,有时候会被跟着带走,有时候就被留下了,也不懂是什么原理。
带着他去一点用也没有,生天目在队友们像坐了火箭一样飞速晋升的时候还慢吞吞地保持着两年升一级的速度,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感觉脚下踩实了就光速闪到一边去的绝技,一次都没让破门杀落在身上过,连身经百战的老手朝日都做不到这一点。
朝日在前面打生打死,生天目天星躺在一边给她加油,然后在她火气上来想要迁怒的时候把她拦腰抱住往回拖,用点好吃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玩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莫生气,朝日,”少年鸦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能理解的担忧:“气出病来无人替。”
“……”朝日紧了紧手上的刀, 第一百次和膝丸商量:“我们在这把他宰了怎么样?”
太刀第一百次无所谓:「我是你的刀,你想杀就杀。」
起初朝日并不知道生天目突然这是怎么了,毕竟这是个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人,很难想象他会费劲做这个,直到有一□□日在蝶屋外面看见了一个看到她吓得说不出话的新队员。
朝日花了一点时间来了解自己如今在鬼杀队内部的风评。
炎柱的继子,神出鬼没的边缘怪人,会在战场上毫无预兆地抛下同伴,听说与鬼的那一边关系密切,对人很凶,逃跑很快接任务很少还总是伤痕累累,不知道怎么升上甲级的疯子。
朝日:“…………”
虽然说大部分确实是真的,但这么混在一起就变成了女版不死川也太冤了。被炼狱杏寿郎收为继子的第一□□日就回忆起了曾经在蝶屋被大哥安排训练的恐惧,这位年少的炎柱真的是非常严格,几乎和他住在一起的每一□□日到最后都是连自己的面部表情都不能控制,死鱼一样被他或抱或拎地带回去。
现役的鬼杀队员有一部分是散布在各地的培育师训练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自学成才,比如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这种,这部分天才不仅能把自己用的呼吸法融会贯通,还能抽空指导别人的呼吸法。
加上新升到甲级,离柱只有一步之遥的锖兔和富冈,这四个人似乎比朝日本人还怕她实力不济死在外面,一有空就对她进行爱的教育,导致她每天要么因为召唤赶不回来,要么被教育的精疲力尽,要么因为手脚酸痛而表情狰狞,都顾不上关注周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多了或者少了哪些队员。
单单只是回应几个人的期待,她就已经足够累了。
雾霭中的苍青群山静默无声地凝视着这一群形容狼狈的孩子,鬼杀队里年纪最小的甲级队员收回放在陌生少年被血迹糊满的面颊上的目光,扭回头来。
她还记得生天目天星老奶奶一样的担忧,自己不能总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即使肩膀很痛也没有对这个间接害她受伤的人摆出不好的表情。
“怎么了?你也受伤了吗?”
从一团乱糟糟还挂着树叶草籽的黑发里露出一双金灿灿的眼睛,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怯怯地指了指她的肩膀:“这个……刚刚裂开了,要再包扎一下吗?”
他眼睛里还带着刚刚受到惊吓时未干的泪水,清澈透亮,充满了关切:“很疼吧?”
朝日愣住,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但是这个人还挺好的,她点点头:“哎谢谢!”
我妻善逸帮忙扶着那个叫龙岛的前辈,看着眼前的女孩动作
熟练地又把外套扯下来一截重新扎好了伤口,感觉到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朝日打量着这个自称我妻善逸的少年,即使和她差不多大,但是从呼吸节奏握刀姿势等等来看,都显然还在普通人的范畴里,她最近都在外面,不知道鬼杀队有没有机制变更,茫然地问道。
“你还不是鬼杀队员吧?现在练习生也得出去杀鬼了吗?”
……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不不不不是,虽然我确实不是没错,但是——”少年颠三倒四地解释,把手里的衣角揉成一团,然后被按住肩膀拽到后面去。
黑发青瞳,年纪大一点的另一个少年走上前来:“是朝日前辈吗?”
白发少女瞪圆了眼睛看过来,一脸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人叫前辈的表情。
这让她看起来更小了,完全不像是传闻中不好相处的关系户,即使在今天之后狯岳很难再认为她的实力和等级不符。
“这个鬼不是我们的任务,”黑发少年摇头:“我们今天是单纯带着师弟出来散心的,我师弟刚刚被师父收养,训练太辛苦了有些吃不消,我就想着和朋友一起带他出来放松一天,没想到遇见了鬼。”
有着和朝日相似的金瞳的我妻善逸在他身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段话里朝日只信了第一句。
在这个我妻善逸的侧脸上,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红痕,这种程度的小伤痕总不可能是鬼动的手,再加上都晚上了还在外面散心,放松的八成不是他而是他这个师兄……
不过看上去并不严重,朝日就没管。
年龄幼小的前辈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身上打了一个转又收回去,有一瞬间狯岳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鎹鸦姗姗来迟,朝日拜托尖翅膀的乌鸦给他们指一个去最近的紫藤之家的路,鎹鸦用它高亢嘹亮的嗓音说了一段指路词之后先飞去找人叫医生了,朝日和剩下两个人背着伤员在后面走。
……要不是这个叫福山的人个子不太高,朝日背着他脚得拖地。
少年在半路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朝日估计这种程度还暂且要不了他的命,鉴于睡着了能少疼点,就随便地拍了拍把他又哄睡着了。
紫藤之家里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那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一点,我把你师弟先送回去?”朝日问狯岳:“今天晚上就不要到处走了。”
青瞳少年看了一眼我妻善逸,点了点头:“麻烦朝日前辈了。”
他看起来真诚又有礼貌,丝毫没有对着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喊前辈的难堪。
朝日和紫藤之家的女主人道了谢,带着善逸出去,她现在对这一套已经比较熟了。
夜晚的积雪在月色下反射着一种深邃的蓝光,靴子陷进里面静默无声,数不清的细小星辉低低地铺满了整个天际,看上去明天是一个晴天。
我妻善逸想起刚刚这个女孩杀鬼用的剑招,为自己的不行感到有点难过。
“你是被你师兄欺负了吗?”她突然侧过脸来,雪白睫毛下的金色眼睛呼吸一般闪烁着微光。
这个我妻善逸很不一般,按理来说朝日被召唤来的时候是救了他一命,他又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但事实上她并不是被他召唤过来的,召唤朝日的人应该是那个福山。
“!”金眸少年脑门上陡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解释:“你怎么,不是,也没有,就是……”
然后他放弃挣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嗯。”
“我太不行了,狯岳师兄觉得我给爷爷丢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连头发都沮丧地不再炸起来了,朝日歪头,久违地有点好奇:“你怎么不行了?你师兄不是
说你才刚入门吗?”
“我已经跟着爷爷修行一个月了,但是连最基本的素质测试都通不过。”
这个素质测试朝日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和鳞泷先生的限时下山测试差不多的东西。也许是朝日表现的比她拔刀那会要平易近人的多,那少年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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