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太好,”黑发少年点点头,他很平静地讲出恐怖的话:“不过说身体不好也不太贴切,更严格地来说,是一种诅咒吧。”
朝日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叫自己来了:“和我的一样吗?”
“你的是什么样的?”
“虽然炼狱先生肯定给你说过了,但我还是好好讲一遍吧。”她叹气,随即又担忧地问:“鬼杀队没有兼职研究工作吧?”
产屋敷耀哉被逗笑了:“有,但是我们一般不把人切片,所以别担心。”
朝日非常担心。她一直都处在一个担心的状态里,尽管她遇到的每个人都在对她说别担心,但她心里很清楚,对她来说这一秒和下一秒完全是两回事,哪怕有一百个人说她会得到保护,面对危险的时候她永远都还是一个人。
她花了一点时间来组织语言,从她莫名其妙醒来发现自己在大街上被人追着跑开始,到那些被迫的空间移动,再到第一次遇到鬼和炼狱杏寿郎,最后是她怎么稀里糊涂被富冈义勇弄到藤袭山的,朝日不太明白产屋敷耀哉想要听到什么,所以她尽量说的详细了一点。
“并不是只针对鬼的,”白发金眼的小女孩捧着茶杯,眼下的朱红纹路被雾气微微地模糊了边角:“虽然这么说我非常不爽,但设计这个召唤机制的混蛋,”
她艰难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种类似吃了屎的表情:“还挺讲究平等的。”
晚上跑出家门遇到鬼的熊孩子,被家庭暴力的年轻夫人,欠债不还被追着打的流浪汉,再到锖兔这样厉害的好人,什么人都有,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她。
她的话推翻了产屋敷耀哉先前的猜测。原本在听炼狱杏寿郎说的时候,他认为这很可能是某种和产屋敷一族相似的,类似血鬼术的诅咒,但是现在从朝日所述敌我不分的救助对象来看,又不太像是鬼的手笔。
于是他问朝日:“这是强制的吗?你有过失败的经历吗?”
“不知道。”小姑娘干脆利落地回答,脸上浮现出了非常憋屈的神情:“我没敢失败过。”
最开始朝日根本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精神,她只想着自己跑掉,然而像是嘲笑她这个想法一样,朝日很快就发现,只要她一想自己跑,腿就不再受她控制了。
“这是鬼干的吗?”朝日问。
黑发的少年主公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血鬼术。”
“但是我们调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向朝日伸出手:“能给我看看你的刀吗?”
朝日把刀解下来递给他。在鳞泷先生的赞助下她给她的刀换上了崭新的白布条,现在这些普通的布缠绕在产屋敷耀哉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上,被一圈一圈地解下来,看起来陡然贵了八个档次。
产屋敷耀哉仔仔细细地看,朝日屏住呼吸观察他的表情,开始后悔自己带着刀来的决定。
“果然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你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被追了,”他点了点头:“另一把虽然还不能确定,但这一把,”
他把那一把朝日至今拔|不|出来的递还给她:“应该是几年前神社里丢失的那一把髭切。”
迎着朝日迷茫的目光,他微微笑起来,非常耐心地用朝日的说话方式解释道:“源氏的宝刀,连天皇看过都说好。”
朝日立时就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正秘密传闻:
朝日觉得主公最吓人的地方就在于,即使在讲一些恐怖的事情,他的语调还是温温柔柔的。
但是除了不死川实弥,其他人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我写的时候才发现这时候主公才十五啊!!这是什么快乐发现!!试问谁不喜欢十五岁主公!!
我流主公,因为年轻可能会稍微活泼一点。
对,刀就是那对兄弟。拔的出来的是弟弟丸,拔不出来的是哥哥切,所以你们看出来实际上谁脾气比较好了吧。
最后感谢朋友们的收藏评论(暗示)和营养液!我超爱你们的!!(抛媚眼!
第8章 七[有主公招到了新队员]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少年主公和小女孩仿佛一瞬间都对廊下的花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些粉色白色半透明的柔嫩花瓣。
直到半刻钟过去,产屋敷耀哉才听到小女孩开口。
“……我能不上交吗?”她这么直接问了。
朝日把刀拢起来抓着背在身后,太刀对她来说太长了,这个姿势在站着的时候勉强还可以奏效,一旦坐下来,就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但是她努力的样子有一种百折不挠的,苦哈哈的真诚,产屋敷耀哉又一次被逗笑了,他少见地直接笑出了声,这位黑发的主公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明显已经不在地板上,随时准备移动的重心:“事实上,朝日现在还肯坐在这里,我已经很惊讶了。”
啊,又是钓鱼执法。
“其实我本来有很多想法,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只要打一个响指,可能就立马会有十个壮汉冲进来用呼吸法给我一顿社会毒打。”朝日叹了口气坐回去。
“然后我就冷静了。”
“噗。”
朝日已经习惯这些人从她身上寻找快乐,她默默地抓紧自己的刀,装作没看到这个人借喝茶的动作把袖子挡到脸前调整表情。
“咳,十个太多了,五个可以有。”说这种可怕的话的时候,就不要笑了吧!!
“那么朝日有回忆起一点过去的事吗?”在小姑娘炸毛之前,产屋敷耀哉及时转开了话题:“如果真的是神社里的那一把髭切的话,顺着这一条说不定可以查到你的身世。”
朝日看着他残余了一点笑意,在阳光下显得通透无比的浅紫眼珠,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鬼杀队为什么会关心我这档子事,但是查这个大概是白费功夫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我……呃,”她慢吞吞地开口:“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双沉静的紫眼睛唰一下子睁大了。
这就很稀奇,朝日也睁大眼睛看他。
“有什么依据吗?”他的声调提高了一点,朝日现在开始害怕他反悔把她弄去切片了。
朝日惊了:“你们这么相信我吗?”
产屋敷耀哉微笑着对她比了个五。
“对不起。”她光速认怂。
“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依据,我虽然不记得包括名字在内的很多事情,但脑子里偶尔会有一些别的东西突然出现。”
“比如?”
“比如您认识伏地魔吗?”
鬼杀队的少年主公看起来十分迷茫,他摇了摇头。
“在我印象里他应该是本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品里的大反派,没有鼻子,穷凶极恶,谁都不能提他的名字。”
“他真的很有名!”朝日满怀希望地看他:“你对这样的人有印象吗!”
作为鬼杀队世世代代的引路人,产屋敷一族的教育程度是毫无疑问的,十五六岁的主公迎着小姑娘放光的眼睛,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真的没有。”他遗憾地说:“就不能提到名字这一点,我们的敌人鬼舞辻无惨似乎符合条件,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情报表明他没有鼻子……”
“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鼻子,但是电视里看起来他好像没有——”
“电视?”
“……对哦。”朝日茫然地停下来,那种脑子被吃掉了似的感觉又来了:“那是什么来着?”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飞快地退后了一段距离。
“你说过不切片的。”小女孩警惕地说。
产屋敷几乎要叹气了:“我们真的
不是什么坏人。”
朝日点头:“嗯嗯嗯。”
“……不如说既然这么担心的话,为什么还选择告诉我这些?”
当然是希望以后万一犯事撞在你们手里了,看在我今天这么诚实的份上,鬼杀队能对我网开一面啊。
“因为我是个老实孩子。”她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产屋敷耀哉:“……”
“好吧,那好孩子朝日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看起来完全忘了刀的事,简直正中朝日下怀,她非常配合:“鳞泷先生说我可以在他们家一直住着,但我觉得应该没有这样的好事……”
召唤可能会迟到,但大概不会缺席。
“所以。”她叹口气:“还是先想办法活下来吧。”
“如果能一直活着呢?”
唉,活着就已经够难了啊。
“那就想办法找到那个把我害成这样的混蛋,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鬼杀队的少年主公放下杯子,再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被自己的队员们提了又提的孩子。
小女孩在朱红纹路映衬下的浅金双眸又亮又冷,明明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被看不见的诅咒赶得东逃西窜,以至于像只受惊的兔子,都没办法好好地坐下来喝杯茶,但在讲出这样的话时,却有一种奇异的轻描淡写。
——确实是杏寿郎会中意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好,那在你成功之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击中了朝日。
产屋敷耀哉微笑着伸出手:“考虑来鬼杀队吗?”
“?”
满心欢喜以为逃过了坐牢和赔钱的朝日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审讯变成面试的进展,朝日抓紧了自己的刀,思考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回绝会比较委婉一点。
“可,可以不来吗?”她试探。
“光是被迫遇到的那些鬼就够我受的了,我不能想象我居然有一天要主动去找他们。”
“能力是会增长的,朝日。鬼杀队的队员等级从最初级的[癸]一直到[柱],每一个队员都是鬼杀队珍贵的一员,我们不会让刚拿刀的孩子去杀十二鬼月,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是十二鬼月,但朝日想了想藤袭山那玩意,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而且如果一直没办法找到长期的工作,就算不面对鬼的威胁,到了外面去也会存在饿死的风险吧?”
看到朝日听到找工作活像中了一箭的表情,黑发少年把指尖交叠在一起,露出一个笑容。
“朝日现在的情况,就算是被逼迫着不得不杀了很多鬼,也拿不到报酬吧?”
“……”女孩的动作停下来:“鬼杀队是按杀鬼多少拿提成的吗?”
和朝日一样,产屋敷耀哉略过了他听不懂的话:“鬼杀队的每一级的每个队员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补贴发放,在这个基础上,根据斩杀鬼的数目和任务的难度来决定追加的报酬和队员等级的晋升。”他的身体不好,说话又轻又低柔,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宛如恶魔低语。
“这个固定补贴……有多少?”
产屋敷平静地比了一个数。
!你们这么有钱的吗?!
迎着女孩震惊的目光,黑发的少年主公开始加码。
“除了钱上的补贴,鬼杀队的队员每季还有固定的队服发放,以及免费的日轮刀保养。”
对视的目光移开了。
“受过队员们照顾的人家会在门口纹上紫藤花,这些人家遍布整个日本,只要看到紫藤花的屋子就可以免费住下来休息。”
抓着刀的手指开始颤抖了。
“连三餐都会提供哦。”
!!
“还有,朝日因为诅咒的缘故经常和朋友失散很烦恼吧?不光是杏寿郎,鳞泷先生家的孩子,真菰和锖兔他们,一旦成为正式队员也很难联系到吧?”紫眸的恶魔微笑着:“鬼杀队的鎹鸦是只要认了主人,就怎么样都能找到她的优秀的孩子呢。”
“我能问一下,”朝日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招我吗?”
“这是每一个队员都会有的基本待遇。如果你要问的是我为什么要邀请你……”
从错综复杂的未来中抓住转瞬即逝的灵光,带领鬼杀队在艰难险阻中开辟出向前的道路,这是产屋敷一族代代相传的直觉。
“朝日通过最终选拔了吧?”他眨眨眼睛。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正常的恶鬼灭杀,如果在外途中遇到了与鬼舞辻无惨及其十二鬼月相关的情报,通过鎹鸦转递给我。”
“那如果我在任务途中突然被传送走了呢?”
“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会尽量给你搭配经验丰富的前辈,或者分配压力不大的多人任务。”
那我会被队友打死吧。
“那单人情况呢?”
这孩子是真的很谨慎。
“在联系上你之前,队里会派新的队员过去,只是那部分的报酬你可能就拿不到了。”
这条款听起来很宽容啊,朝日沉思:“只是报酬拿不到,不会有处分之类的吗?”
“……朝日,”黑发少年停下来,有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坏人吗?”
“……希望以后这句话也能算数吧。”女孩叹了口气。
产屋敷耀哉收敛了笑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阳光移动的很快,几乎是一阵风的时间走廊的一半便暗了下去。
和服的袖口上还停留着细碎的金色,小女孩闪烁的眸光就落在了阴影里。“你真的觉得,这种像移动拉面摊里抽奖一样的召唤,会在选择对象的时候,有什么善恶的倾向吗?”
“当然不。”对于她似乎充满恶意的提问,产屋敷耀哉干脆利落地做出了回答:“但作为一个人,我们自己是可以决定自己为善还是作恶的。”
“朝日自己是怎么想的?杏寿郎遇到你的那时候,朝日需要救的只有一个孩子吧,为什么把剩下的那些也一起偷走藏起来了呢?”
心脏在这时候重重地跳动了一下,一片空白的记忆深处,有什么人含着笑意的澄金眼瞳一闪而过。
唉,简直跟养了个闺女一样。他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以后你一个人了,也要给我好好加油啊。
朝日抬起头来:“……我的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活下去。”
这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既不羞愧也不害怕,她把自己的顾虑和底线明明白白地摊开,像她此刻清澈见底的瞳仁一样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他,上面清楚的写着——即使是这样,你依然坚持要我加入你们吗?
于是年轻的主公向她伸出手:“嗯,我明白了。”
——请交给我吧。
“好。”白发金眼的孩子拿起她的刀,轻巧地跳下走廊,来到阳光下。
半跪着的女孩抬起头来,碎光落在她雪白的睫毛上。
“我是您的剑士了。”
“……”春湖一样的紫眸惊讶地弯了一弯,少年苍白的手顿了顿,落在女孩毛绒绒的头顶,产屋敷耀哉又一次笑了:“好。”
“那我的剑士一会要带走她喜欢的小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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